第27章
西門盈還被關在地牢裏,那麽宮殿裏的黑衣女子是誰?
慎以瀾未見過戚如月,那日在屋頂上的見面,也因天色太暗,沒讓她看清戚如月的臉。她只知戚如月與西門盈極其相似,卻不想差一些便能以假亂真的地步。
戚如月一見到慎以瀾便動了殺機,卻又忌憚對方的武功未敢輕舉妄動,如今慎以瀾将她認成西門盈,她也就将錯就錯,裝出一副柔弱的模樣,只道自己是被囚在這裏的。
她會做戲,她手底下的婢女卻未必皆能反應得過來,好在婢女們平日就懼她,只敢喊她聲‘夫人’便欲言又止立于遠處。戚如月卻是瞧也不瞧她們,任由慎以瀾挽着她走。
慎以瀾打量着周圍,道:“她們喚你作夫人,所以你便是這座宮殿的女主人了麽?”
戚如月咬着下唇,臉上浮現出自覺受辱的羞愧,聲音細弱而悲憤,“什麽女主人,我不過是被他們軟禁在此而已。”
“那你的父親呢?”
“父親……他已經安全回去了。他們這點倒未欺我,否則,我是寧死也不會呆在這裏的。”
慎以瀾滿意地點了點頭,又掃了眼衆人,小聲地問戚如月,“你可告訴我,看上你的人可是玉羅剎?”
戚如月遲疑了片刻,只是片刻,也被慎以瀾記在心裏。戚如月搖了搖頭,“說來可笑,我不願與那人說話,只知那人是個什麽護法的,卻是不知他的身份。”
慎以瀾看着她,似要在她的臉上尋出什麽東西。
戚如月也是經歷了許多風浪的人,反應也快,眼波流轉,臉卻是紅了,她似是承受不住慎以瀾的目光一般,移開了視線,輕聲道:“慎姑娘盯着我做什麽?”
慎以瀾笑嘻嘻地湊了過來,“我聽楚留香說,魔教有個戚如月長的與你一模一樣,卻又欲置你死地而後快,想來她該是喜歡那什麽護法卻求而不得,又不甘當你的替代品,才要殺你的。如今你好好地在這,那她呢,可是被那護法給殺了?”
戚如月笑得尴尬,這并沒有什麽不妥,就算是西門盈聽了此話,以她的性子也只會如此。戚如月幹巴巴地道:“那位戚姑娘……”她未說幾個字,卻又嘆了口氣,走過去拉住慎以瀾的手,繼續道:“且別說這事了,你不是一人來的吧?可是和他們走失了?”
慎以瀾仍舊嬉皮笑臉,“你的宮殿,我自然是自己一人來的呀。”
戚如月卻不知道打着什麽算盤,竟然帶着慎以瀾往門口走去,她一邊走一邊道:“我雖然被軟禁着,但你沒有,我帶你往外走着,你瞧着他們看守一弱便快逃了罷。你若是逃了出去,替我告訴楚公子,我西門……”
Advertisement
她帶着慎以瀾走出了這宮殿,雖然身後跟着幾個‘監視’她的婢女,這處境卻遠遠比困在宮殿要好得多。慎以瀾不住地看着四周,尋找着逃脫的點,她剛要與戚如月耳語幾句,卻聽到了別的聲音。
男子從假山後轉來出來,他留着長須,穿着長袍,手上還執着一把羽扇,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味。然而他一說話便讓人覺得惡心,他說話時實實在在的肉動皮不動,他的表情是被固定住的,故而臉皮緊繃着,但是他一說話,肌肉就會顫動,故而臉上溝壑重重,看得人倒胃口。
他道:“屬下倒不知,戚護法何時有了個神隐山莊的朋友?”
慎以瀾心一緊,後退一步,那人卻動了手,不由分說地向慎以瀾攻來,直取心房。慎以瀾本是能逃開的,可她退了一步卻不能再退一步,就在她退第一步時,她身後的兩個婢女同時伸出了手,點住了她穴道。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只手伸到她面前……
還好那人停住了。
慎以瀾卻不能松一口氣。
她看見那人的羽扇不知何時落在了戚如月手上,又看見那把羽扇已然沾滿了它老主人的血。那肉動皮不動是停住了,也是再也不會動了,他已然被戚如月殺死了。
戚如月輕輕一推羽扇,那人的屍體便轟然倒地,她看着慎以瀾笑:“我是高估你了。”
慎以瀾問:“你為何殺他?你不想殺我麽?”
戚如月不再刻意模仿西門盈,她的笑容倨傲,聲音也帶着幾分冷冽,道:“我要殺的人,自然不願讓別人動手。我要殺你,不過我想了想,換個方式殺你,應該會更有趣。”
她讓人将慎以瀾帶去了地牢。
關着西門盈的那座地牢裏。
戚如月将她和西門盈關在一個牢房裏。
西門盈先前被戚如月那麽一激,不再絕食,倒是吃了點食物,臉上也有了點血色。她一直盼着門開,盼着自己能出去,卻不想門開了,自己不但沒有出去,還看見了慎以瀾。
慎以瀾臉上的面紗已經被戚如月扯去了,露出大塊的如火焰的紅色胎記,這胎記倒不顯得恐怖,若是慎以瀾能忍住不笑、不說話,那胎記便像是紋在瓷器上的紋樣,精致且豔麗。
西門盈悲戚地看着她,別的話她也不必再問,慎以瀾回來,必是跟着楚留香、原随雲一同來的,而她會被擒,也一定有會被擒的理由,故而西門盈不問別的,只是問:“西夜國城牆之外出現了那片沙漠,你們是怎麽穿過的?”
慎以瀾見到西門盈時還有幾分興高采烈,然而被她這麽一問,卻似霜打的茄子般,她撇撇嘴,答:“我的好師伯坑我來的。”
西門盈仍是一臉困惑。
慎以瀾嘆了口氣,道:“你不用多想,神隐門人都是這樣殘害同門的,你不知道我這些年受了多少苦,你也看到我臉上的這個印記了,這才不是胎記,這還不是拜我的好師伯所賜,走火入魔才生的印記。”
西門盈動了動唇,卻不知該說什麽
她能說什麽呢?她安慰不了慎以瀾,慎以瀾是天下最不需要被人安慰的人,她沒有武功,也不夠聰明,她幫不到慎以瀾什麽,她什麽都不該說。
慎以瀾并非一個喜歡沉默的人。
慎以瀾盤起腿,卻不是為了打坐練功,而是八卦兮兮地問:“西門姑娘啊,你見過玉羅剎嗎?”
西門盈瞪大了眼睛,反問:“你問這做什麽?”
“我這不是好奇嘛。”慎以瀾道:“既然魔教設在這西夜國,你又是西夜國的人,至少知道的比我多吧,比如說……玉羅剎到底是男的女的?”
西門盈頓了頓,卻是沒回答慎以瀾的問題,她的目光飄向遠處,恍惚道:“其實以前,魔教并不在西夜國。”
“我知道呀,可是……”
“西夜國淪落為魔教的地盤,卻是咎由自取。”
“我知道呀……啊?”
西門盈的聲音輕得恍如夢呓,她說了很長的話,她道:“玉羅剎是個男子,我不知道他是何門派的,也不知他師承何處,但是他的武功卻實在高強。他一手創建魔教,又在極短的壯大了魔教,一時之間,西方卻是無人敢與魔教稱大。但這是江湖事,江湖事與百姓無關。若是西夜國的王能安分些……或許今日會沒有這些事,或許,或許……再怎麽樣,卻都是比現在好。”
慎以瀾默默聽着,也瞧見了西門盈臉上複雜的神情。
西門盈道:“魔教風光無二,玉羅剎就開始思考誰有能力接替他做繼任的教主。你說這可笑不可笑,他才剛坐上那位置,卻又想着下一任的人了。可是我每次想到這裏,都覺得心寒,他的目光實在是長遠,他就像沒有感情的人一樣,只是在做他覺得應當做的事。他在尋找可以接替他并且光大魔教的人,他想要有一個自己的後人,但是,他想要有一個孩子,這個孩子的母親一定是要他認為的、這個世上最優秀的女人。”
當西門盈提及繼任教主時,慎以瀾便想到了原随雲所說的羅剎牌,當西門盈提到那個最優秀的女人時,慎以瀾無法抑制自己的腦洞而想到了原随雲所說的、那位不但不愛玉羅剎、還在後來背叛了玉羅剎的西方女子。
她的目光便像狗皮膏藥一樣黏在西門盈身上了。
“與此同時,西夜國的國王卻也有自己的打算。朝廷不管江湖事,往往是江湖的勢力太過強大,可是若他們能挫一挫魔教的威名,自然也能一揚朝廷的威名。西夜國的國王想讨好中原皇帝,便将算盤打到了那塊羅剎牌上。得羅剎牌便能得了魔教,而羅剎牌又緊握在玉羅剎手上。故而,西夜國的國王便将自己的女兒獻了出去。說實話,這世上哪裏能找到最優秀的女人呢,每個女人都有各自的美,但是西夜國的長公主卻是一個讓所有女人都挑不出缺點的人。”
西門盈的目光變得平和,她對慎以瀾笑了笑,笑得十分溫柔,“一個讓所有女人都挑不出缺點的女人,實在是夠優秀了吧?長公主貌美且富有才情,她的學識與氣度是西夜國上下都無人能及的,她很善良,卻是有底線的善良,她也很溫柔,卻不是過分的溫柔。”
“玉羅剎是魔教中人,卻也沒有強取豪奪,至少,他或許是想以最平和、最優雅的方式來尋找到他所想要的女人。他以魔教教主的身份,來追求長公主。”
她的話停在了這裏。
慎以瀾等了許久都沒有後文,只得追問,“那後來呢?後來如何了?長公主嫁給了玉羅剎,又背叛了玉羅剎?然後玉大大一怒之下派魔兵魔教打下了西夜國?故而西夜國一夜綠洲變沙漠,所有子民都活在被魔教支配的恐……”
“慎姑娘。”西門盈極為認真地問她,“若你對一人動了心,對方也費盡心思地讨好你,可是你心知他心懷不軌,你會如何?”
慎以瀾思考片刻,大咧咧地答:“看臉,長得好看我就收了。”
“……”西門盈補充道:“可是對方并未動心,只是在利用你,将你視作踏腳石……”
慎以瀾郁悶地道:“我只看臉啊。”
西門盈難以置信地追問:“如果……”
“天吶你就不能好好講故事嗎!”慎以瀾一臉郁悶,還是認真地答:“西門姑娘,你要知道,這世上長得又順眼又好看的人多難得啊,只要我喜歡的,當然要留下來啦。如果他是毒蛇,我就拔掉他的毒囊,如果他是惡狼,我就拔掉他的爪牙,如果他是禿鷹,我就把他的翅膀和喙都折斷,只要是我喜歡的,不管什麽手段都要留下來,何必在意他的想法呢。”
“……要是你留不住呢?”
慎以瀾一噎,才悶聲道:“那就多賺點錢,找人打死他。”
西門盈又恢複了沉默。
慎以瀾不知自己哪裏說錯了話,躊躇着未敢開口。
過了一會,西門盈卻突然笑了出來。
只是她的笑有點苦澀,至少不像從前那樣好看。
她道:“慎姑娘,我倒從未發現,你與……你與長公主身邊的那位侍女,還有些相似之處。”
慎以瀾一臉懵逼。
“玉羅剎要追求長公主,可長公主卻也不是那麽好見到的。玉羅剎先是通過了一位侍女與長公主互通書信,他的風采竟然迷住了那位侍女,再後來,長公主假意與玉羅剎示好,假意要嫁到魔教去,王便向玉羅剎提出,要以羅剎牌為聘。王膝下無子,西夜國本就是要長公主繼承的,長公主就代表了西夜國,而羅剎牌代表魔教,故而這樁怎麽看也不合适的親事,竟然也成了。”
慎以瀾舉手提問:“但是……長公主最後也沒嫁給玉羅剎吧?”
西門盈點點頭,“長公主并未對玉羅剎動心,她答應了親事,卻是終日以淚洗面,而那位大膽妄為的侍女,竟然提出了代嫁。因為玉羅剎從未見過長公主,而那位侍女伺候公主多年,假扮公主卻是一點也不難的。”
“那侍女嫁過去後,倒是過了一段安樂的生活,她本就心儀玉羅剎,玉羅剎待她也好,那段日子過得和美。只是……她一生下了孩子,一切都變了。玉羅剎奪回了羅剎牌,還侵占了西夜國,還把她的孩子藏了起來,她……”西門盈猛地停住了要說的話,卻是移了話題,道:“若不是大王想攀附朝廷,用那塊羅剎牌與中原朝廷交好,長公主也不需要違背自己的心意答應婚事,沒有那塊羅剎牌為聘的事,想來玉羅剎也不會以侵占西夜國作為報複吧?”
慎以瀾還在消化巨大的信息量,讷讷道:“你們西夜國真虧,孩子沒了,地盤也沒了……”
西門盈無可奈何地承了這話,又聽慎以瀾問:“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個侍女叫什麽名字?只要你告訴我,我就帶你逃出去。”
西門盈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慎以瀾挑眉,道:“這可是你最後的希望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之前要楚留香救得不是你爹,而是那個孩子吧。”
西門盈渾身一震,眼眶卻紅了,她覺得自己的渾身都動不了了,就連嘴唇都動不了了,然而她還是發出了聲音,她聽到自己聲音顫抖着道:“那個侍女,就叫西門盈。”
“……我不信。”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好長……廢話好多……然而不這麽寫的話,西方魔教這個副本都不知道還要寫多久了……
所以吐着血寫到了現在,而且還不好看QAQ
阿慎和随雲大大的關系出現質的飛躍絕壁是在下一個副本裏(蜜汁微笑
話說,最近玩陰陽師,好想寫個雪女和鬼使白的同人啊(對咯我只有這兩個sr……)
------------來自二潭的感謝信-------
感謝小天使【爽爽爺】和游游夫人扔的地雷,愛你們,麽麽麽麽麽麽麽(深深的吻打在了你們的臉上和心上,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