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雲順順托耳擡頭眺望着天空。

“美人榻上美人靠,美人盼兮自長嘆。”雲順順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輕塵過來了。她輕輕問道:“你劫持我來做什麽?”

輕塵在其身邊落座,款款道:“鐘鐵環。”

此時的他就像一張透明的白紙,明明是小人行徑無恥欲望卻經由他之口都叫人覺得一切合情合理順理成章理所當然。

他是一個光明磊落的小人。

雲順順嘆了嘆:“你比他們都可愛。”

“自然。”輕塵沒有否認。

“可是我沒有鐘鐵環。”

“我知道。”輕塵笑道:“你把它埋了,藏在大榕樹下,被沐世叔挖走了。”

雲順順眯了眯眼:“你知道的倒挺多。”

“嗯。并且,我還知道沐世叔略施小計,将它換成了半邊耳墜。”

耳墜……雲順順突然記起來這事,一拍腦門兒:“都忘了問他了!”

“哦,看來你也不知為何他會有你的半邊耳墜……”輕塵眸光深邃,眼角彎彎,笑意甚濃。

雲順順悄悄瞅了他一眼,道:“你真厲害,藏在我身邊這麽久還不被發現。”

“錯了。”輕塵勾起唇角:“藏在你身邊,我很快會被發現的,因為沐世叔一直都很重視你的安全……我是隐匿在何風身後。”他自信滿滿,頗為得意地解釋道:“何風是個不錯的高手,可比起沐世叔來,差了一大截,會被發現不足為奇,但我跟着他,他可以為我抵擋諸多被發現的可能。畢竟沐世叔太警覺……不過,我也不是省油的燈。”

“但何風卻是随我一道離開的,他只顧着看着我,卻沒有在意沐天歌。”

“哦?沐天歌?……”

雲順順自覺失言,支支吾吾:“什、什麽?”看來沐天歌三個字确實很少有人知道,雲順順此番作想,心裏卻不由得意起來。

輕塵不以為意,自顧笑道:“是呀,所以等待沐世叔離開後我再去尋找的時候就發現原來已有人捷足先登。這個人必然是他。”輕塵的眼神幽怨,飄忽不定,叫人不安。

雲順順道:“你……想利用我引他出來?”

“嗯。”

雲順順輕笑,呼了呼氣道:“你這麽确定他會現身嗎?或者即便他出現了也不定會交出鐘鐵環。畢竟,倘若如此,他便成了武林大敵,他擔待不起。”

“嗯……”輕塵蹙眉。

“所以,你只是在打賭。”雲順順低聲揣測。

“是呀。”男子長喟。

雲順順卻來了勁,歡快道:“我有個好主意,十成十有把握讓你穩穩地成為暗夜谷的主人!”

“哦?”輕塵搖頭:“我不信。”但他眸光閃爍,微有異彩。

雲順順看得清楚,莞爾道:“輕塵你只要把墨瑄瑄娶到手,左右聯合,不就無人反對了嗎?!”

他的面容驀地泛起紅來,竟也沒有反對,只是淡淡道:“即便如此,沒有鐘鐵環也是不能的。”

雲順順洩了氣:“這難道不比鐘鐵環更好使?也更安全嗎?”

輕塵苦笑,起身道:“我知道你很清楚地曉得暗夜谷的布置,不過凡事都擔心點,畢竟這不是十七年前的暗夜谷。”罷了,轉頭即離開。

“他這話什麽意思?”雲順順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終于放棄掙紮。夕陽之下,她颔首瞧着天邊的雲彩,心卻沉到了谷底,他會來救我嗎?……

……

雖是如此想法,但雲順順從來都不是坐着等着天上掉餡餅的主兒。

烏漆嘛黑的夜裏她也終于有了行動。

暗夜谷的地圖雲順順是背得滾瓜爛熟的。左護法的清心殿後院一路向右第三個拐角再往左一百米有一顆兩百年大榕樹其腳下三個小岔路選擇左手邊朝前在第二個路口遇到兩個對稱的大圓壇其右邊一個自中間往右走五步擡腳往前踢去發現磚頭松動,即啓動機關。機關是通向前世谷的甬道。甬道在花壇之下。

雲順順是滿腹懷疑的,畢竟這清心殿是輕塵最具權利中心的地盤,而今她逃過守衛的重重關卡似乎也太順利了些。雲順順雖然一直抱怨着自己諸事不順,但是凡事太過順利反倒叫她更覺得危險。這也不是小觑了自己,而是因為不能小觑了輕塵。

不過雖然她這般思索與不安,但也無法叫她停下腳步不再往前。一般人在這種時候都會向前走的,雲順順自然也不例外,即便有可能徒勞無功,甚至于丢了性命。但最糟糕也不過這般。她不是無所畏懼,不過想要奮力一搏。如此,又有何不能嘗試呢?

于是雲順順義無反顧地走下了甬道。

當地面沒過頭頂時,花壇掩住了光線,又回到了原來位置。兩壁燈火自動點燃。一排下去依次亮起,直至終點。

雲順順呼了呼氣。她記得沒錯,這裏是供奉着過世的老谷主及左右護法靈位的地方,陰森幽暗,濕氣橫生……

雲順順心下一顫……

“不到萬不得已莫要踏入靈殿……”爹爹的話尤自在耳。雲順順後背一涼,回首望去,回不去了……

雲順順如履薄冰,一步步挪向前去。七拐八彎竟也未曾發現危險。而壁燈均是自動亮起,其中道理雲順順也解釋地通,便也沒有受到驚駭。

“喂……”雲順順走了約摸大半個時辰,還未發現終點,不由沒了勁兒,當下一股幽風襲來,撩起她的裙角,雲順順瑟瑟發抖,顫顫栗栗地朝裏頭喚了一聲。一道回音傳來,雲順順咯噔一下,近了!

……

靈殿中央是個偌大的圓形大廳,四周四條通道,雲順順一路走的這個是來自左護法的清心殿,她記得地圖中只有三條,另外是通向右護法和谷主的大殿,可這多出的一條又是哪裏?雲順順不禁想起輕塵的警告,他沒安插守衛難道就是因為一點都不擔心自己逃出去嗎?……難道這裏有進無出?!不不不,雲順順理了理額前被汗水浸濕的碎發,強自鎮定地安慰自己:輕塵正是需要利用我的時候,怎麽可能會讓我在此時出事?

此番想着,她逐漸平靜下來,放眼望去,一面高壁上數個小洞口,自上到下,自左到右,安放着暗夜谷歷代谷主的牌位。離雲順順最近的一個卻是空着的洞口,上頭擺着一卷軸子。

雲順順腳下輕點,翛然轉身而上丈高之處取下物件。她小心翻開來看,印入眼簾的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面孔。雲順順撫摸他的臉,眼淚竟不由落下,打濕了畫。

“雲容,第二十八代暗夜谷主,輕功絕頂,武藝超凡,人稱雲上仙。孤兒。自小由暗夜第二十七代谷主樊音收養,親授功法,甚得左右老護法看重,為此雙方破例未收子弟。容聰明伶俐,智勇雙全,正邪皆俱,行事作風捉摸不定,性格不詳,衆人皆備……”雲順順念到這兒不禁噗嗤一聲,展顏笑道:“我爹自然是無人能及的……”

不過舒爾,她忽然後背一驚:“誰?!”

只聽兩個人的聲音自壁後傳來。雲順順立馬反身即跑,不料牆面一翻,後背一雙大手一左一右鉗住自己,整個人往後倒去。

“是你?”一個粗狂的聲音自上頭輕呼呼地飄過。

雲順順又突然覺得自己輕呼呼地站了起來,她乍眼看到兩個面色慘白地像個死人的老者盤坐左右,定睛看着自己。雲順順駭道:“你們是誰?!”

“你怎麽進來的?!”左邊一人幹着嗓子道:“哈哈,難不成是容兒送你進來的?”

“說不準,這丫頭鬼得很,沒準是自己進來的。”右邊一人有氣無力道。

“什麽?”雲順順雲裏霧裏,又聽左邊一人拍着腦門兒道:“不是不是,右老你老了?!容兒和那臭丫頭跑了!”

“那她是誰?”右邊那人怒不可遏。

雲順順雙腿發軟,強行逼着自己挺胸擡頭站着筆直:“你們又是誰?!”

“哼,老左,這死丫頭竟然不認得我們。”右邊老者蹬着雲順順甚是兇惡。

雲順順看他倆骨瘦嶙峋,面無血色,行屍走肉一般,說話也是快咽氣了似的,跟病榻老人毫無兩樣,但就是方才的出手叫雲順順不敢妄動。當下她幹笑兩聲,壯了壯膽,道:“敢問兩位老前輩是哪裏的高人呀?在下雲順順……”

不待說完,只聽一聲狂吼:“你也姓雲?哦?哈哈哈,能來此處的,難不成是容兒的女兒?”

雲順順一驚,心料不好,老頭子是又給她找倆麻煩鬼來了,當下只是呵呵笑道:“兩位前輩認得我爹和我娘呢?”

“哼!當初若不是白娉婷,容兒也不可能忤逆暗夜谷的祖訓,放下一切都要離開我們!咳--咳--咳---”

“好了好了,雲容小子自小有主見,也不能全怪白娉婷……這不,他娃兒回來了,起碼暗夜谷的信物也回來了……”

“你在說什麽?”雲順順心中卻直打鼓,總覺事情不妙!

左邊老頭嘴角一咧:“還能趁死前完成心願,看來老天待我不薄。”

右邊老頭催道:“還不快點,快打開如意!”

“別嚷嚷!”左邊老頭雖然不爽卻也照做。

雲順順只見他倆中間的坐下石臺拱起,露出一節墨玉般璀璨的東西來,她定睛一看,石臺越來越高,如意也終于全部展現。

雲順順下意識反身逃走。方才被吓破了膽,手腳無力,現下不得不使出渾身氣力,竭力抵抗二人。

兩位老者縱使功力深厚,但卻不知為何力道總不能發出三成來。雲順順深知自己武功雖比不上兩人,但比耐力卻不可說沒有勝算!

不過,兩人似乎看懂了她的心思。

雲順順繞着大廳四周彈跳,只顧逃命,他們自覺被騙之後就絲毫沒有追逐之意。雲順順暗叫不好,但目前也考慮不得後果,深吸一氣,腰身輕擰,往第四條暗道遁去。

“不能追她!”一人大喊過後氣喘籲籲,又盤坐下來。

另一人憤然道:“這時候還顧忌什麽祖訓?!”

端坐的那人道:“且不說你我現在不能邁出這裏一步,即便你如此做了,按我們目前的體力,如何對付得了她?”

另一人洩了氣般搖搖晃晃摸回了位子,大聲咳嗽起來:“不到一日了……”

“不過你也不用覺得遺憾,我留了她的血。”

“什麽?”

“呵呵。”那人将手背一番,露出掌心來,食指上還殘留着一道血痕未幹。他不待另一人詢問,又反手操起如意,以食指染血處輕點如意尾端的珠子上,珠子遇冷收縮,逐漸變小,突然咯噔一聲,一枚狀若銅錢的東西掉在了老者手上。

“鐘鐵環?!”另一人驚道。

“是呀,以容兒之血封閉住的另一個從未見過天日的鐘鐵環,怎樣?”老者拾起因縮小而掉落的珠子塞回如意尾端,笑道:“右老,我可是臨死前扳回了一局呀!”

“哈哈哈,平手平手!有什麽好得意的?”他笑着笑着突然頓住,肅穆道:“雲容小子怎樣也料不到我們會留有一手……”

“哼,你莫低估了他小子。”左老嘆氣道:“你別忘了他對瑄瑄下的蠱……”

“可又如何?中鐵環必然是要留給你家輕塵的。”右老氣地連連咳嗽:“若不為此,我也不可能這些年一直冷落了瑄兒,她若解毒則鐘鐵環毀也!二者選其一,我何嘗沒有猶豫過……”

“嗨……其實,我最怕的倒是輕塵小子……他對瑄瑄的感情複雜呀……咳咳咳!”

“說到輕塵,你不覺得今日一出實在詭異麽?”右老輕喟道。

“如何不能發覺?”左老有氣無力:“他料定了我們會出手,而且,我們必定千方百計不遺餘力地讓這另一個鐘鐵環重現。”

“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是呀!我*出來的孩子嘛!自然不能小觑呀!”左老扯出一抹笑,身子已無力地癱軟下去。

“所以說,這容兒帶走的那個是幾乎沒有可能回來了?”右老道。

“也不可這麽說……但是不到萬不得已,輕塵如何會這般。”

右老不語,只是眨了眨眼睛。

“你家墨瑄瑄恐怕……呵呵,罷了,罷了……咱們此生也算盡職盡責了,暗夜谷何去何從留給後人抉擇吧……”左老抿嘴微笑:“我仿佛看到容兒小時候,對我笑,哈哈……這小鬼頭,從小耍的咱們團團轉,脾氣又怪,不得不妨!不得不防……”突而他又狂聲高喊:“右老!老夫不輸你!哈哈哈,哈哈——”

“喂,左老?左老!——嗨,我也得走喽——”

……

雲順順出了暗道越走越遠,唇瓣發白,全身無力,仿若冰針入體,痛極發麻,視線模糊,渾然分不清東南西北。

眼前月亮高懸,金星缭繞,雲順順下意識摸了下脖頸,一股熱流湧出,她後背一凜,欲發大叫,卻出不了一絲聲音。

雲順順喉頭哽咽。爹爹呀,我受傷了可如何是好?……

“此刻是不是覺得天旋地轉,無力可施?”绛紫身影豁然飄忽在眼前,來者笑眼盈盈,舉手投足之間盡顯王者風流本色,語氣輕快,卻叫雲順順再提不起一絲勁兒來。

“是呀。”雲順順低聲回道:“看來左護法是算好了在這裏等我的。”是呀,只有她會那麽笨,明明知道前方有陷阱等着卻還是一個傻勁兒往前沖。

輕塵但笑不語,雲順順又道:“那你一定知道我爹為何喜歡泡溫泉了吧?”

輕塵颔首:“雲谷主的體質偏寒,說得準切點,是極寒的。”

雲順順捂着傷口極力不讓自己的喘息聲顯得急促:“不知左護法有沒有準備送我去泡溫泉呀?”

“雲姑娘雖說只是受了皮肉之傷,但這冷血的體質我早有所聞,今日一見,确實很不一般……溫泉是定然要泡的,畢竟我也不希望你到時候又出了什麽事。”輕塵雲淡風輕,随手一甩衣袖,長袍掠起,雲順順只覺腰間一股力道襲來,眨眼間便失去意識了。

……

雲順順也不知道自己迷糊了多久,只是記得自己在閉上眼睛時是在黑漆漆的夜裏,待睜開眼睛時又是在黑漆漆的夜裏。

我睡了多久?一天一夜?還是天還沒亮?總不可能睡了兩天兩夜吧?!而且這裏雲霧缭繞,星月朦胧,仿如夢境……

雲順順越想越着急,但腳下如負千斤巨石,絲毫動彈不得。待冷靜下來,才發現雙手竟也行動遲緩。

“終究這病是治不好的了。”雲順順喟然長嘆,輕輕拂過溫泉的水面,低頭瞧着倒映的圓月,浮光掠影,暗香流動。可她一丁點享受的樂趣也沒有,溫泉,一點兒也沒有溫度,反叫她冷到了極致,深入骨髓。但是,沒過多久她又覺得安慰了許多。放是往常,她定然是要躺個三四天才有現下這般效果的,她不禁感激自己的爹爹,還好他當年挖鑿了這個溫泉,也還好兩位老長老沒有毀了它,更好在輕塵會将自己帶到這裏來療傷,當然,最最該感激的,還是自己有一個順順的命,真的挺順的呀!

她望着天空的那一輪圓月,獨自呢喃:“不是十六也有十五了吧?”她思緒飄遠,想着想着竟想到了大半年前自己為逃脫暗夜谷的追捕又不願拖累明月峽而選擇墜崖的場景,當時的混亂場面她歷歷在目,而身上的傷痛也記憶猶新。

究竟是誰救得我?

雲順順雖然底子厚,也做足了準備,但畢竟她的體質極寒,稍一失血便全身無力,更何況是遍體鱗傷。

當時她望着蒼穹感嘆人生時已然是失去了意識,意識先于眼皮子安睡。過後是在一農家張嬸的屋子裏醒來的,張嬸說是一位遠方過路采藥的大夫救了她再将她安置在這兒的。而銀子都已經付好了……

雲順順的命真的很好,否則,按照故事的發展,應該是她不僅身受重傷并且仍然落回了暗夜谷的手中。再,無論雲順順如何努力,輕塵始終還是從她身上找回了鐘鐵環,雖然她一直覺得鐘鐵環藏在很隐蔽的地方。

嗯,是這樣的。

可是,現在呢?

好像兜兜轉轉結局都是如此凄悲……

悲凄呀!

于是,雲順順又陷入了愁苦與自責當中。

過了良久,她才甩了甩腦袋,從無比哀怨的情緒中勉強走出來。

張嬸只說遠方大夫身着一襲月色的衣裳,其他的一概不知。雲順順打了個哈欠,倚靠在溫暖如玉的大石上。迷迷糊糊昏昏沉沉。

皎皎熒光之下,天邊踏月而來一條谪仙般的人兒,颀長的身影,廣袖飛舞,鼓動周邊雲流,雲順順笑得合不攏嘴,夢裏真好呀!雖然遮住了半邊臉,可還是叫人心潮澎湃,小鹿亂轉呀!而且感覺真的很真實呀!哈哈哈!

來者越來越近,這雖是春的季節卻不是思春的時候,雲順順有點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做這樣的夢,白天也沒有空胡思亂想呢。

“幹嘛這樣看着我?”來人本是一副尊容,卻在看到雲順順笑得花枝亂顫的時候莫名地咧開一抹弧度,足踏碧波蜻蜓點水披星戴月來到了大石旁,附在雲順順耳邊柔聲問道。

雲順順心頭一顫,真的?

真的!

“你?你誰——呀!是你!”

“是我。”他身上淡淡的香氣叫雲順順忽而覺得熟悉起來。

當然熟悉了,這可不是在靈塔上遇見的子冉嘛。今日有幸再見,雲順順将方才的苦惱皆抛之腦後,笑道:“子冉如何在這裏的?”

子冉道:“救你回去。”

雲順順又驚又喜,差點沒跳出溫泉來,當然,她根本就沒可能從裏頭跳出來:“你怎麽知道我被暗夜谷關起來了?!還有呀!你怎麽能夠一個人單槍匹馬的闖進來呢?!還有呀!你怎麽知道我是在這裏的?!還有還有!據我所知,這個溫泉是谷主之外的任何人都不可靠近的,你怎麽就來了呢?!呀!難不成是輕塵放你進來的?!我就知道他應該不會抛棄我不顧的嘛,怎麽說我也是上一任谷主的女兒呀!不過子冉你怎麽有本事讓輕塵放你進來呢?!”

“你……”子冉欲哭無淚:“叫我怎麽回答你呢……”

雲順順卻不以為意,朗聲笑道:“不管如何,你是真的真的來到了這裏,并且是真的真的來救我的,這就行了!”

“你很開心?”子冉抿唇微笑。

“是呀!我一直期望着有人來救我呢!快快,抱我起來吧,哈哈哈!”

子冉身形一頓,手停在了半空,半晌動作不了,呼吸略顯急促:“呃……雲姑娘,你……”

雲順順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衣裳已被浸透,濕噠噠地貼着身子,其中若隐若現的……呃……她自己看着都紅了臉,其實它一點兒也不小的,真的,只是角度問題……嗯,真的。

當下不由幹咳兩聲:“子冉呀,我,我……”

正當雲順順一邊不知所措一邊極力尋思着如何收回方才之話的說辭之際,子冉的長袍已經貼着她的後背,将人卷成了個團子,一雙長手環抱住她。腳下輕飄飄的,忽忽如醉了酒一般,雲順順瞬間漲紅了臉,從她的角度看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更添了些優美的弧度,圓潤地有了些許人間氣息。

如果,他也能這樣的話……

……

雲順順為了不讓自己深陷美色之中,便讓子冉将自己背在後頭,免得一擡頭就碰上他的臉,導致自己一路只顧垂涎他的容顏。

當然,雲順順是絕不會讓子冉知道真實原因的,她只是說背着更舒服些而已。

但是即便如此,雲順順還是不免暗自胡思亂想起來。

男子的背不算寬闊,卻結實有力,她的頭埋在子冉的脖頸,有點熟悉的味道。不是因為他是子冉,而是……

于是,雲順順不由自主地想像着子冉另外半邊臉的模樣。

高聳的草叢被風吹地浪花飛舞,輕輕揉揉,舒舒爽爽。不過舒爽中還夾帶着些許尚未褪去的寒意。

……

“那個人不是我……雖然我也在場。”

……

想起他的話,雲順順不禁将頭埋得更深。

回憶起來,雙眸脈脈,為何當時沒有發覺?

她沒有感覺前面的人兒頓了一頓,淺淺嘆了一氣。

但是此時的雲順順也在嘆氣。

雲順順總能想到他。高高在上的沐天歌。沐世叔。世人的沐世叔。曾經差點向自己表白的沐世叔。

“你在想什麽?”

“沒有呀!”雲順順極力否認。

“肯定有。”子冉的語氣突然強硬起來。

雲順順怔了怔,忽而笑起來:“不過是在想我爹啦。”

“……別太傷感。”

……

“雲姑娘?”

“嗯。”雲順順死盯着他的後腦勺,終于想明白為什麽她會對他這麽熟悉了,萍水相逢的人怎麽可能會叫她這般信任與放松呢?況且,子冉當時不在場的。

忽然,她後背沁涼起來,視線微有些模糊,不覺将人摟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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