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雲順順眨了眨眼:“喂,放我下來吧。”
“你叫誰都是喂嗎?”
“嗯?”
“可你走不了路。”子冉沒有深究。
“你怎知我走不了路?”
“傷好地有這麽快?”
“放心,我能動了現在。”雲順順微笑。
子冉皺了皺眉,随即又舒展開來,淡淡應道:“好。”
他穩穩地放下雲順順,手卻仍小心翼翼地攙扶着她。
雲順順垂下眼睑,望着廣闊的綠草叢林,呼了呼氣:“子冉,這個地方機關重重,沒有地圖根本有進無出。”
“嗯,略有耳聞。”子冉道:“暗夜谷的綠林向來沒有外人敢亂闖的。”
雲順順道:“可是這裏是除了大門以外唯一出去的路口了……因為蘆葦蕩的路沒有錦鯉也是出不去的。”她驀地急切問道:“子冉你究竟怎麽進來的?!”
“從這裏進的。”風輕雲淡。
“啊?”
“雖說有進無出,出去是很難,當然也可以說是插翅難飛,不過進來卻是很容易的事。”
“可你……”
不待說完,子冉即道:“人們不敢從這裏進來是因為怕出不去。但我一心只為進來而已,便進來了。”
……
“怎麽不說話了?”
他的眸子在月光下溫柔如水,泛着微光。
雲順順破顏一笑:“進來了也不定找的着我呀,倘若不是因為溫泉就在此處,你不是白白死在這兒了?”
“可如今我依然好好的,說明我進來是對的。”
雲順順莞爾:“那現在怎麽辦?”
“你不是知道機關布置麽?”
“但是我所知道的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誰曉得輕塵墨瑄瑄他們有沒有改動……”就像暗道一樣。
“應該不會。”子冉道:“輕塵壓根沒有必要去這麽做,而且他壓根也沒想傷害你,他只是想拿到鐘鐵環,僅此而已。”
“他拿到鐘鐵環了?”雲順順蹙眉道:“你給他了?!”
“……”子冉沉吟片刻,忽而笑道:“沒。”
“那他怎麽會得到鐘鐵環的?”
“因為左右老護法打開了玉如意。”
“然後呢?”
“……”
“玉如意裏有鐘鐵環?!”
“嗯。”
“你就這樣讓他得逞了?”
“嗯。”
“為什麽?!”
“回去了再跟你說。”
“現在不回去了麽?!”
“只是在路上而已。”
“那快回去呀!”
“可你走不快。”
“……怪我喽?”
“沒。”
“那你快抱我呀!”
“是你說放你下來的。”
“我說放你就放呀?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聽話了?!”
“好好好!那我不抱你就是了。”
“你敢?!”
“那你說我應該敢還是不敢呢?”
“…”…
“好好好,我抱,我抱就是了。”
然後,下一秒,漫漫暗夜漫漫路,月光皎皎下差點沒見到血,只聽一陣忍痛的悶哼聲:“雲姑娘!你屬狗的嗎?!……啊!輕點!輕點……”
……
東方既白。
子冉倚靠在大樹幹下,雲順順睡在另一邊。她自小淺眠,何況今日心事重重。
她的眼神飄遠,目光漸漸落在天邊浮動的一片雲上,朝霞即要沖破雲層崩射而出。
雲順順的嘴角咧開了一抹弧度。
她深吸一氣,蹑手蹑腳地踮起足尖,悄悄來到子冉身邊,左手顫巍巍地附上了他的面具。
然而,雲順順還是猶豫了。
她的手順着面具往下,停在半空,子冉卻也沒有睜開眼,雖然他知道她一定知道自己早已經醒了。
雲順順在他的唇邊拍了一拍:“喂,醒來啦!”
子冉的唇角勾着笑意,眸子清澈透亮,浩瀚無垠,看不出情緒,雲順順的心沉了沉:“天亮了。”
“嗯,不過山下有人守着,我們得繞路離開。”
“誰?”雲順順擔憂道。
“某些正道人士。”
“他們幹嘛?!要‘救’我嗎?!”
“你輕點兒聲。”子冉忙提醒道:“我們現在雖然已出了危險之地,卻也進入了他們的監視範圍,萬不可大意。”
“那我更應該出面阻止他們,沒有了救我之由,他們自然就會收兵了。”雲順順頗有即刻動身之意。
子冉立即攔住:“別傻了,他們此番出動難道僅僅因為你嗎?他們既已如此,就定然有了萬全之策。倘若你出現,我可不敢保證有心之人不會直接将你殺了再嫁禍給暗夜谷!”
雲順順頓時洩了氣。眼眶竟紅潤起來。
“回去吧。”
雲順順沒有拒絕,她一反常态地極其配合。
子冉默默地伸出手,正欲牽起她,卻又退了回去。
“子冉。”
“怎麽了?”
“你真的叫子冉嗎?”
男子頓住腳步,凝神注視着雲順順:“我叫子冉。”
他清楚地看到了眼前之人神色掠過一抹掩藏不住的黯然,卻讓他徒生一種希望。莫名的愉悅感。
“哦。”雲順順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子冉笑道:“這是我的字。”
“……”
“除了我師父,沒有人叫過。”
“啊,哦,呃……呵呵呵……”雲順順終究沒能問出口,太膽小。
“你……不想知道我究竟姓甚名誰?”子冉清清楚楚地看到雲順順的裙角已被她負在身後的手揉捏成團。
“我的名也甚少人叫過。”子冉唇角飛揚,笑得如沐春風。他沒有繼續,可手已經覆上了自己的面具。
不過,事情總是沒有如想像中那麽美好,就在這美好時刻的下一瞬間,一陣慘呼沖破天際。
“糟糕,他們開戰了!”
“你莫要牽涉!”
雲順順左右不是,進退維谷。
自上而下看,雙方陣法均氣勢如虹,暗夜谷防守密不透風,但正道這邊強勢攻擊,以萬馬堂為首,馮堂主親自上場指揮,位于陣形中後,前方重重圍護,左右張開如鶴的雙冀,翅膀機動靈活,密切協同,攻擊猛烈,抄襲暗夜谷兩側。
而暗夜谷一方,一襲绛紫身影伫立大陣中央,外圍兵力層層布置,朝同一方向旋轉,不斷地往敵軍一部施加壓力。
子冉不得不佩服輕塵的戰術指揮能力,不僅僅善于尋找戰機和在軍隊的輪換中避免疏漏。并且很懂得玩心理戰術。此地勢沒人比暗夜谷更了解,況且正道人士千裏迢迢而來,又沒正式統一一個領袖人物,即便當下攻氣十足,但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必定不攻自破。
“你說現在怎麽辦?”雲順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而子冉只是微微一笑:“輕塵實力不可小觑,萬馬堂腳跟未穩,諸人看他不順,再加上明月峽并未在場,多少人不服氣。看他鶴冀陣,不出多久必定無法團結一致,盤如散沙。”
“但萬馬堂不是傻子,他會來就不可能沒有準備的。”
“你別着急,靜觀其變。”
“好一個靜觀其變。”突然前方林中一個尖銳的嗓音傳來,雲順順看去,竟是身着蟒袍的朝廷大臣。
雲順順看不出他究竟幾品官員,但聽他方才的聲音,定然是個公公無疑,而一般來說,公公能有這般氣場,就不可能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
“沐世叔,別來無恙啊。”
尖銳的嗓音仿若刀光劍影,鋒利如刃,夾着一陣狂風席卷而來,自其身後劈開了一條深溝,迅雷之勢翻飛了層層落葉,泰山壓頂般轟隆隆朝沐天歌而來。
雲順順極寒之氣并未全散,一時反應不及,只道身邊之人不忘極力掩護自己,同時早已袖袍鼓動,蓄勢待發。三千墨發盡皆揚起,劍眉星目寒光逼人,身形略退,單手打出一道白芒,幽若游龍,蜿蜒盤旋,一來一往之間氣吞山河,萬裏失色。
不過雲順順現在最在意的壓根不是這些,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裂開了面具的……沐天歌。
“喂!”話到嘴邊依然說不出半個關心的字來,不過沐天歌的雙眸卻叫雲順順的心安了一半。
子冉就是沐天歌,雖然雲順順早就猜到了,但畢竟是結果揭開的一刻,雲順順還是心跳漏了半拍,嗯,她在意的是沐天歌。
她不是沒有想過倘若他不是他應該要怎麽辦。她想也許會失落失望,卻繼續把心放在沐天歌身上,亦或者她會喜歡上子冉,這個為她不顧後果不管什麽原因都一直陪伴在身邊的人,也可能從此對另一半不複希望孤獨終身。不過無論如何,現在的雲順順感覺自己的順是真的順,畢竟,她潛意識裏想在意卻一直不敢正視而逃避的人一直都在意着的自己。這無疑是世上最美妙的事了。
所以她似乎一時給忽略了沐天歌的身份何故會認識這位尖嗓子的公公。
沐天歌對上雲順順撲閃的眼睛,揚起春風般的笑容,昂頭對來人道:“您方才叫錯人了,我并不認識您。”說着便拉起雲順順的手轉身要走。
“沐世叔留步!”老公公話音未落,瞬間轉移到了沐天歌面前,仿若閑庭信步,游刃有餘,一絲不刻意。雙方不久的對峙,一人裂了面具,一人掉了帽子。
一個在宮裏當差的人掉了帽子……其嚴重性不言而喻。
沐天歌知道,對方适才之舉乃是警告。
警告他早年已是撿回了一命,警告他已經露面太多,該懂得适可而止。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個人坐不住了,他後悔,害怕了。
沐天歌掌心沁汗,面色卻如常,只靜靜問道:“怎麽?”
“沐世叔別急着走呀。”老公公道:“您可能不認識咱家,不過咱家記得清清楚楚咧,當年您的滿月酒,咱家可跟着皇上一塊給您祝賀去,我還說您長得極是可愛呢……”
他語音微頓,仔細瞧着沐天歌的神色,見他毫無反應,便又笑道:“風大丞相生前還笑稱您承襲了煜王爺的模樣……”
“說完了嗎?”沐天歌冷冷道,目光如芒,寒冰刺骨。
風丞相就此後一個月因亵渎職權被革職查辦,發配邊疆。
可老公公仿若沒有感受到周邊氣息不正常的湧動,仍自說自話:“這煜王爺是何許人也,他可是太皇在世時最器重的一個兒子……”
“放肆!”沐天歌驟然哼聲苛罵道:“劉義凱你滿嘴狐言胡說八道!”
雲順順心頭顫抖,只覺握她手的那個人隐忍着憤怒不得不強壓住怒火……
劉義凱若有若無地笑道:“沐世叔,看來您對咱家也不陌生呀……呵呵。”他話中有話,卻又話鋒一轉,悠悠道:“皇上聽聞最近暗夜谷和幾個幫派鬧得很不愉快,很是擔心,又聽得您在其中為難着,更是急着派我問問您有什麽需要沒有。嗨,沐世叔您身處江湖之遠,怎麽還是讓皇上這麽不放心吶……”
沐天歌冷哼道:“讓劉公公多跑一趟,真是沐某罪過。”
“沐世叔哪裏的話,別說聖上關心,即便他不關心,我也是得來看看您的。”
“哦?”沐天歌颔首苦笑道:“看來我沒讓劉公公少操心,那沐某在此賠罪。”
“別,咱家不敢當!”劉義凱提了提嗓門兒道:“不過聽聞沐世叔與暗夜谷前任谷主之女雲順順走得近,所以皇上特命老奴在此恭候您的大駕。”他神色一瞟,落到了雲順順身上:“暗夜谷出這麽大的事,您定然會出現在這兒的。”
這才是此行目的。
“……劉公公。”沐天歌一字一句輕輕緩緩說道:“你一口一聲的喚着我還說我不記得當年之事……可是與我熟稔?作為朝廷之人是不是與重霄宮走得過近了呢……”
劉義凱幹笑賠禮道:“行,沐世叔,方才是我思慮不周,得罪了。只是這皇上……”
“只請劉公公回去替我向聖上請罪,并……請安,沐某一心奉行聖上旨意,萬不會越雷池一步,還請放心。”
話音未落,沐天歌已攜着雲順順大步流星地離開。
“劉總管,您看這……”旁邊小太監低頭詢問。
“派人跟着!”劉義凱輕喝道:“不過千萬別跟得太近,重霄宮的人都不好對付!”
“是。”
“還有!你務必時刻彙報,不得放過任何細節!”
“是。”
今日的劉總管特別謹慎,小太監心中如是想法。
……
沐天歌拉着雲順順一路奔往山下,特意繞小路離開,遠離戰場。
耳邊不斷充斥着快意的喊殺聲與痛苦*,鼻尖也無時不刻不彌漫着揮之不去的血腥,黏糊而又冰冷。
雲順順沒有問話,只是一步一回頭地望着厮殺的人群和染盡了天空的鮮紅。眼眶濕潤。
沐天歌手中一緊:“再不走就暴露了。”
雲順順睜大了眼睛看他,倏而點點頭道:“好。”随即反握住他的手,拉着沐天歌離開。
沐天歌一怔,卻是好笑,緊跟其後。
“你這是要往哪兒去呢?”沐天歌輕聲問道,夾帶着笑意。
“能走多遠就多遠。”雲順順說話有點哽咽。
沐天歌知道,這場戰争雖不因她而起,卻也是一個*的存在,無論是誰,暫時都還無法接受。
“順啊,別這麽擔心,沒準他們明天就撤了呢。”
“沐世叔你真的很不會安慰人,最好不要開口說話了。”雲順順低沉道,她擔心的何止是這一件事。
“行行行,聽你的。”沐天歌真的一路閉嘴。腳步卻漸漸沉重起來。
沐天歌一路無言,雲順順心中反而不安,她咽了咽口水,揣揣道:“喂……”
“嗯?”
“你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麽?
“……順啊……”每每沐天歌這般,雲順順就洩了氣沒了折。
“多年來其實我一直都在逃避,不願意去想起這件事……它總叫我心中充滿了恐懼與仇恨。”
“那你就別說了。”雲順順頓時紅了眼眶,捂住沐天歌的唇。
十多年前煜王爺圖謀不軌,犯上作亂被滿門抄斬的事震驚朝野,至今仍有不少人偶爾私下提之,她也曾聽母親提及一二,說究竟是否因為功高蓋主震怒了聖上尤未可知……如今雲順順在意的是為何重霄宮會受朝廷排擠而沐天歌又怎會與聖上有所牽連,難不成都與煜王府之事有關……
其中隐情和心酸又豈是常人想像地到的?由此,她便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如此近距離地面對他。
沐天歌不由怔了怔,眼眸泛着微光,璨若星辰耀眼奪目,可雲順順瞧着久了,竟覺得眼前之人略有竊喜之意。
雲順順頗有悔意,敢情他的悵然是裝的?虧自己聰明一世怎的竟也失了方寸……
“呃……”雲順順眨了眨眼,忙将手收了回來:“沐世叔英俊潇灑氣宇軒昂武功蓋世超凡脫俗不可方物……呃……呃……”
“然後呢?”嘴角擒着笑意。
某人紅了臉:“自然沒有什麽問題是不能解決的,即便有事也不會放在心上。”
沐天歌颔首睨視她。
又是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态!可這次看來,雲順順倒覺得心疼,這樣的他本應該也比任何一個人更不可一世更高高在上……當然,雖然雲順順深知沐天歌斷然不是其他人可比拟的,也不會像一般世家子弟橫行霸道,他如此恬淡如此睿智……所以,雲順順才更加心疼,說出的話也溫柔許多:“人在世上活着便是最簡單最平凡不過卻也最是可貴的,沒必要尋求煩惱。”
沐天歌深眸似海,望着雲順順,目光深沉,一臉寵溺:“真好。”
“是麽?”聲音仿若黃莺,跳躍而美妙。萬人敬仰的沐世叔的表情裏竟然會有寵……溺。
沐天歌出乎意料地一把伸手拉進了她,二人鼻尖相抵,看得清對方眼中清晰的倒映,雲順順瞧到了自己局促的模樣,很沒出息。于是,又一次流轉到了他的玉冠上,嗯,很好看。
沐天歌唇角勾起:“原來如此呀。”原來心中緊張才會如此……為何緊張,沐天歌終于心中了然。
“什麽?”
而沐天歌早已輕輕地落在了姑娘移不開的眼睛上。
溫熱的氣息自男子身上傳來,雲順順偷偷深深地吸了一氣,好香呀,怎麽以前都沒有發覺咧?嘻。
“親密的人才會聞得到對方的味道,獨一無二的。”他似乎總能知道雲順順在想什麽,叫人很不自在,可又很開心。
“我有什麽味道?”雲順順好奇地眨眨眼。
沐天歌挑眉一笑:“不臭。”
“喂!”雲順順殺豬般的叫聲響起。
“噓!”沐天歌抵擋不住,只得任其毆打,至累方休。
……
雲順順終于走不動了:“這一路怎麽一點動靜也沒有,難道他們不光打人還打野物啊!”
沐天歌眉毛一挑,漫不經心地悠哉悠哉點點頭,嘴裏喃喃低語:“前有狼後有虎,太走運了……”
“什麽?”
“我沒說話。”
雲順順微噘小嘴嘀嘀咕咕,将沐天歌從頭到腳罵了個遍。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草葉微漾,沐天歌神色一凜,附耳沉聲道:“別走了。”他看似不經意地将雲順順擋在了身後。
“怎麽?”
雲順順話尤為完,便被沐天歌一扯,躲進了叢林裏。
“喂,有人嗎?”雲順順心裏咯噔做響。不敢輕易亂動。
沐天歌捂住她的嘴,連個噤聲的手勢也不給,就直勾勾盯着前方,神情肅然。
果然,馮霁年從隐處走來,随後的還有何風。他們帶着勁裝短褐的五名精幹弟子四周環顧,仔細偵查。
“我說何兄,沒有必要如此謹慎吧,凡事都親力親為,交給下面的就是了。”馮霁年讪笑道。
何風蹙眉:“你當雲順順是何人,雲容和白聘聘的女兒,怎能低估。何況她身後還有姓沐的在。”
馮霁年忙道:“何風,你這樣喚沐世叔是不是不太好?!”
何風不屑道:“馮兄不會還沉浸在沐世叔與重霄宮的光輝洗禮之下吧?”
“你什麽意思?”馮霁年皺眉。
何風道:“姓沐的已然被雲順順這個小妖精迷惑了,再不是那個公平公正的沐世叔了。你也別再想不開。”
馮霁年嘆了嘆道:“重霄宮游走正邪之間,向來頗受推崇,與重霄宮之人結緣的也是正邪之外的人,理應說雲順順……”
“別傻了!”何風打斷他道:“你姓什麽?”
“馮呀!”馮霁年不明所以。
何風笑道:“對呀,你娘親姓廖。”
馮霁年一怔,嘀咕道:“這倒也是……我自然與父親這邊更親一些。”
何風道:“這便對了。雲順順姓雲,雲容可是暗夜谷前谷主,雲順順能不向着他們嗎?如此,沐世叔就不再是正義無私的重霄宮人了。”
馮霁年還是有些猶豫不決:“但是雲容當年已經離開暗夜谷了……況且沐世叔……我不願相信他會向着他們……”
何風懶得與其争論,自顧大步昂首前進。
“不對!”何風突然頓住。
馮霁年差點沒撞到他後背,這下火冒三丈,喝道:“你又怎麽了你!”何風壓根是沒把自己放在眼裏,怎麽說他萬馬堂現在也是正道推崇的首要門派,何小子倒好,總能叫他出醜!
何風卻笑臉相向:“有人躲着不出來。”他眼神淩厲,掃過叢林,落在一處,卻又飄忽不定。
“哦?”馮霁年冷靜下來也感到一道目光自叢中襲來。不過向其望去,卻是什麽都沒有。他不禁懷疑何風:“你看清楚了麽?”
何風皺眉不語,馮霁年見狀,小心地大步流星上前,豁然只見一只小白兔子畏畏縮縮地躲在叢中,見到來人,大驚失色,立馬奔竄而去。
“诶,何兄,你的警惕性太高了。”馮霁年冷笑道。
何風深舒了口氣,卻不見得高興,反倒興致索然,淡淡道:“看來是我想多了。”
“何嘗不是。”馮霁年還為方才之事憤憤不平。而何風也無心解釋。兩人人一前一後各懷心思漸漸遠離。
“你怎麽了?!”雲順順壓着聲音急急問道。
“沒什麽。”而沐天歌聲線顫抖,已然不是往常的閑致模樣,豆大的汗珠自臉頰滑落,英眉蹙起,表情扭曲。雲順順何嘗見到他這般難受過?
“天歌!”卻在一陣輕呼過後,沐天歌的神智越發模糊。
雲順順一個勁地拍着他扭曲的臉,看他逐漸慘白幹裂的嘴唇,心下顫抖不已……這,這是怎麽了?!
雲順順慌亂地覆上沐天歌雙唇,蒼蠅亂鑽般手足無措地只希望自己能溫潤他的身體。可這一觸碰,倒讓懷裏的人身體愈發燥熱起來,雲順順惶恐不安,放聲哭泣道:“天歌,天歌!”
剛才還在嬉笑打鬧的人何故突然這般虛弱……雲順順暗自怒罵自己,為什麽一直沒有注意到他的處境與需要!
“別哭了……”沐天歌細小如針一樣的聲音回應道:“快找個陰涼隐蔽的地方,莫被發現了。”
雲順順一度難受自責,只覺得冰冰涼的臉上一張大掌溫柔地撫摸着自己,拭去淚水一點點融化進心田。
雲順順一個激靈連連點頭說是,瞧得沐天歌勾起了一抹弧度。
“你不要笑,多費力氣。”雲順順拉起沐天歌往陰森處尋去。
雲順順自己尚未複原,本施不出多大的力道,但由于內心急切,沒想到非但沒有疲憊虛脫,反而功力慢慢地恢複起來。
也好在這裏離暗夜谷不遠,而其周邊的路線雲順順是一清二楚的。
風洞是暗夜谷山腰中甚不起眼卻最為隐蔽的地方,聽老爹說過,他和娘親就是在這裏“偶遇”的,所以雲順順對此處的地況比一般的要上心地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