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3)
男先一步接過圖紙,看了一眼又擡頭看向沈慕修“你不是說這個設計有點問題嗎?豎向設計不合理,這樣交上去能行嗎?”,
沈慕修揉了揉眉心無所謂的态度“具體的位置情況,實地測量數據都是他給的,我們不過是按照他的要求設計的,有什麽問題也是他的原因”,
吳旭有點擔憂的說“可是出問題挨批的還是我們,要不然再改一下?”,
沈慕修像是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怎麽改?”,
輕笑一聲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自顧自的穿起外套“随便你們吧”,走出去,
留下三個不知所措的人面面相觑,眼鏡男咬了咬牙“就這樣吧,出了事還有個高的頂着呢”,
沈慕修已經幾天沒回出租房了,想着中午回去看看,再換件衣服刮掉胡子,收拾一番
走到大門口被楊亦然叫住“沈慕修,一起去吃飯吧?”
待看清他的邋遢頹廢的面容,忍不住捂嘴偷笑又帶點疼惜“你這是被抓去做苦工了嗎?怎麽像從土匪窩裏剛出來的”,
沈慕修手背蹭了下覆滿青茬的下巴,眉眼淡淡“差不多”,
楊亦然笑容更甚,看到他外套一角沒有整理好,露出腰間黑色皮帶,示意他用手撥一下,沈慕修不明所以的挑了下眉,
楊亦然有些拘謹的走進了一步,伸手把翻折的衣角整理平整,
這一幕正好被準備去大學部的韓姿墨看到,後面還跟着正在喋喋不休的季陽,
距離上次沈慕修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給她随便撂下一句“以後你想畫什麽,就畫什麽,按時給我就行了”,已經一個多星期了,
有些地方她拿捏不準不想敷衍了事打算去請教他一下,順便甩掉今天又來獻殷勤的季陽,
她有些吃味的嗤笑一聲,感情拿她當免費勞動力使喚,自己逍遙快活去了,住的房子都不知道回去看看,季陽看她憤憤不平的看着一個方向,順着她的視線也跟着看過去,一對俊男靓女正交流什麽,
脫口而出“挺般配的,其實我和你也”,
倏地接收到韓姿墨冷冷的目光,硬是讓他吞下去了到了嘴邊的撩撥話
韓姿墨陰陽怪氣的說“你是不是瞎?哪裏般配?男的蓬頭垢面胡子邋遢一看就是窮屌絲,一副狗腿子的賤樣,女的和你一樣瞎”,
季陽……
貌似是那女的更主動熱情一些,男的雖有點頹然這外形身高,寬肩窄腰明顯是時下最吸引女生的類型。
韓姿墨掉頭就走,留下傻愣愣的不明真相的季陽,估計還在思考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瞎的嚴肅問題,
韓姿墨像是想到什麽又後腿回來,洩憤一般把手裏的幾張素描紙塞給季陽“送給你了”,
季陽懵愣幾秒立即像得了什麽稀世珍寶一般,受寵若驚“啊?送給我的?我不是在做夢吧?”
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還挺疼,又把幾張畫緊緊的抱在懷裏,眼冒金星。
果不其然,過了兩天食品倉庫項目的設計圖又被送了回來,這兩天三個研究生過的戰戰兢兢,心驚膽顫,實驗室只要經過一個人影,就像閻王要來索命一樣,無不驚恐失色,
相比較起來,沈慕修冷靜的不像話,和他們好像生活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做起事來井然有序,條理清晰,不慌不亂。
孫導師拿着設計圖在四人身後不知走了幾個來回來,臉色黒沉,像是正在醞釀還能再說出什麽更新鮮的諷刺話,讓他們自慚形穢懷疑人生,室內的低氣壓像是要把人壓風,
“嘭”,圖紙被甩在張旭的桌前,張旭忍不住哆嗦,雙手打着顫死死的攥住褲縫,發揮他一貫的沉默是最好的逃脫方法。
孫導師像是看笑話一般冷冷嘲諷更甚“這麽簡單的項目都做不好,你們這麽多都在學什麽?學習怎麽做個蝼蟻?這個項目我花了多大力氣争取來的,為了誰?還不是為了能讓你們多一些鍛煉的機會,以後你們功成名就,我也能臉上跟着沾光,這下好嘛,拿着這個像狗屎一樣的設計還好意思吹捧我的團隊多厲害,差點被人笑點門牙”,
事實是否真的如此,大家都心知肚明,跟過他的學生常常并沒有真的得到過什麽指導,論文答辯也經常被批的一文不值,奈何他人脈廣嘴皮子功夫了得,項目倒是經常接,雖然跟着他做項目的學生也會有分紅利息所得,能分到的有時候還不夠一個月的生活費,偶爾心情好了良心發現就多分些,還要對他感恩戴德,
三個研究生內心再多怨言此時也只能滿腹苦水肚裏咽,
沈慕修捏了捏鼻尖,像是不知道錯在哪裏一般面色如常的拿過設計圖,似是很努力的在找尋錯誤之處,“我沒覺得哪裏錯了?”,
孫導師準備喝茶的動作一頓,怒極而笑“你到現在還不知道錯在哪裏,我真懷疑李教授對你的評價是否真實了?”,
沈慕修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轉身回到自己桌前,翻來翻去找什麽東西,其他三人像是有了擋箭牌護身一般默默松了一口氣。
沈慕修找到一個調研報告遞給孫導師“我們是按照你給的調研報告設計的,你給我們指導一下,哪裏需要改進?”,
什麽含義不言而喻,孫導師冷笑一聲,看也不看調研報告,眯着眼看着他不發一言,
沈慕修仗着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的與之對視,硬是把上風占了個盡,
孫導師轉來目光,視線一一掠過埋頭當鴕鳥的三個人“哪敢指導你們,以後還得請你們指導我呢,恭喜你們這個項目成功被你們攪黃了,滿意了”,冷哼一聲,轉身走出去,把門關的震天響。
室內恢複死一樣的沉寂,像是經過一場暴風血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驚慌不安,相繼看了沈慕修一眼,誰也沒能說出只言片語。
作者有話要說: 忙了一天,暈頭轉向,耽美文真的太好看了
☆、第 36 章
項目出現設計漏洞問題不是第一次,沈慕修提過幾次,都被孫導師各種理由堵了回去,久而久之他也懶得再多過問什麽,
項目還是一個接一個的做,唯一改變的是能聽進去了他們幾個人的提議,畢竟失去一個客戶對他損失是最最大的,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只是沈慕修那天讓他在自己學生面前丢了那麽大的臉面,免不了在李教授面前拐彎抹角的說說道道洩憤。
李教授剛從外地回來風塵仆仆的去了實驗室,其他三個研究生沒在不知去向,只有微微拱着脊背盯着電腦某個網頁若有所思的沈慕修,
李教授輕敲了一下門打趣道“這麽用功,還不去吃飯?”,
走進來把行李箱放在一旁,
沈慕修驚喜的轉過身站了起來笑了笑“教授,你這剛回來?”,
剛回來行李箱都沒來得及放回家就來見他說不動容是假的,
李教授擺了擺手面露疲态坐在椅子上“順路來看看,我聽老孫說了怎麽回事?”,
沈慕修也沒感到驚訝,早猜到那人不會就這麽輕易過去,他拿出一次性杯子接了一杯水遞給李教授“就他說的那麽回事,你吃過飯了嗎?”,
李教授喝了一口茶放在桌上“在飛機上吃了,你要是在這裏覺得有什麽局限性,回頭我給老孫說說讓你退出來,本來想着是讓你能在這裏施展更大的空間,哎,還是算了,有些事我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
沈慕修沉吟片刻“沒事,時機成熟了,我來說吧”,
李教授聽他似乎有什麽打算不免感到好奇“你什麽想法說來聽聽”,
沈慕修撓了撓頭賣了個關子,狡黠一笑“沒什麽想法,以後有了再告訴你”,
李教授笑了笑隔空指着他點了幾下“別看你平時一副冷冷淡淡,惜字如金的樣子,你小子點子最多了”,
沈慕修也忍不住笑了笑,
李教授“行,以後有什麽問題給我說說,唉,你也在關注這個學術讨論會,感興趣?”,
他站起來走到沈慕修的桌前看了看還亮着的電腦,
沈慕修跟着看過去“随便看看,今年的主題是現在城市與古建築的碰撞,想了解一下”,
李教授意味分明的笑了笑“我正好想和你說這個,有沒有想過參加?”
沈慕修不太自信的搖了搖頭自我嘲諷“能力有限,怎麽也輪不到我啊”,
這個讨論會是舉辦了十六屆的建築與文化國際學術讨論會,每屆請的都是知名院校,科研所,著名建築設計單位和聲明威望的學者,專業性極強,不是随随便便有點小聰明的人就能被邀請的,
李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說什麽喪氣話,這屆讨論會邀請了我,怎麽樣願不願意陪我這個老頭子去一趟?”,
沈慕修面露驚訝,又覺得意料之中,憑李教授的資歷和聲望被邀請是早晚的事,沈慕修也不矯情的推托,任誰也不願意錯過這麽好的學習機會,他雙手抱拳做了個感謝的姿勢
,李教授哈哈哈大笑又叮囑了幾句,趁着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下功夫多做一些了解和準備。
人逢喜事精神爽,壓抑了多時的陰霾一掃而光,送走了李教授,他拿起外套和剛從實地考察回來的眼鏡男瘦高男打了聲招呼,先走了,他先去出租房洗了把臉,泡了袋方便面,喂了幾只主子說了句話出門,走到門外看了一眼身上的穿了幾天有點變灰了的外套,又進去換了一件。
韓姿墨一個小時之前就收到了沈慕修發來的晚上輔導的消息,順便通知她這期間的繪畫學業要收,她看了一眼就不當回事的删除了,先是和胖子跑去游戲廳打了一把游戲,又去吃了肯德基,才慢悠悠的往家趕
那麽晚回來免不了韓媽媽一陣說落,“今天不是沒有晚自習嗎?怎麽那麽晚才回來?沈老師都等了倆小時了”,
韓姿墨把鞋子甩了老遠,一副愛誰誰的樣子坐在客廳沙發假寐,
韓媽媽把鞋子擺正“吃飯了嗎?沒吃我給你做點,去書房問問沈老師吃沒吃”,
韓姿墨不耐煩的說“吃過了,他吃沒吃和你有什麽關系,又不是你兒子?”,
韓媽媽拍了一下她的頭“怎麽說話呢”,
韓姿墨郁悶的摸了摸頭不情願的上樓進書房,直接忽視沈慕修遞來的友好目光
沈慕修精神明顯比前段時間好了太多,臉面整潔,眉眼清俊,頭發張長了一點蓋住了一點眉毛
草長莺飛的春季來襲,氣溫回暖,厚厚的棉服外套也換成了黑色薄拉鏈衛衣,又恢複了那個把無數女生迷的神魂颠倒咣咣撞牆的男神形象,
韓姿墨幾不可聞的冷笑一聲,眼睛快翻到頭頂,
沈慕修不明所以的打量過去,不知道哪裏又惹她不滿意了,笑了笑“眼睛快成鬥雞眼呢,又怎麽了?”,
韓姿墨轉了轉酸澀的眼球,抿了抿嘴冷冷的說“我怎麽了嗎?”,
沈慕修往書桌挪了一點距離審視道“沒怎麽怎麽不敢看我”,
韓姿墨像是冷嘲一般勾起一抹唇角,眼睛繼續盯着虛空“我為什麽要看你?”,
沈慕修“因為我好看”,
韓姿墨繃不住笑了笑“真自戀”,
沈慕修挑了挑眉頭“我說的是事實”,
看她臉色緩和很多也不再開玩笑抓緊時間給她講知識點,把前幾個星期的時間盡量補回來兩個小時,改天空閑再補剩下的輔導時間,期間兩人相處還算融洽,
快到十二點了,沈慕修看她昏昏欲睡的樣子,就此結束,想起來還有繪畫作業沒問她要,讓她去拿,
韓姿墨揉了揉快掙不來的眼睛像是忘了這麽一回事“沒畫”,
沈慕修皺了下眉頭“為什麽不畫?”,
韓姿墨“沒畫就是沒畫,沒有為什麽?你有時間自己畫吧”,
沈慕修難以理解的看着她,似有千言萬語隐忍不發“這是你自己答應的吧,你做事總是這樣三心二意半途而廢?在你這裏是不是什麽協議,承諾過的話都可以随時作廢的?”,
韓姿墨歪着頭不悅的瞪着他,她還沒發火呢他倒先倒打一耙了,自由有時間撩妹怎麽自己不去畫,又沒有把掙來的錢分給她一分,
“我怎麽樣和你什麽關系?我就是這樣的人,我求你多此一舉幫忙找人了嗎”,
沈慕修鼓動腮幫看她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錯開目光深呼了一口氣“行”,收拾東西走人,
剛剛緩和的氛圍此刻分崩離析,韓姿墨煩躁的踢了一下桌腿,又疼的呲牙咧嘴!
實驗室還有一堆事要做沈慕修直接去了學校,
已是深夜,行人稀少,路邊偶有才從酒會飯桌上喝的酩汀大醉狼狽嘔吐未歸家的人,每個人在各自的人生中或艱難或輕松的生活着,生活環境的不同造就了形形□□的人,
有些人似乎總能得到上天更多的垂憐,一生順暢,不知愁為何物,輕輕松松的過上豐裕的生活,
而在為人不知的角落還生活着怎麽努力都得不到上天垂愛艱苦前行的一類人,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同時又公平的令人生畏。
沈慕修從小過的就是一種吃了這一頓,不知下一頓的生活,還要時刻保持警惕自己哪天會被身邊最親密的人當作犧牲品,
唯一的出路就是把自己變強大,那麽小能怎麽變強大無非就是讀書提升自己的價值,做任何事都要求自己做到極致,清楚的明白自己生下來就和別人不同,
他不能松懈不能停下來,不能像韓姿墨一樣随心所欲的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想做什麽半途而廢也沒關系,他還有不能丢棄的義務和責任,他們人生路注定不同,
他撸了一把頭發,似是無奈和嘲諷的笑了笑,眼睛恢複一片清明和淡漠,埋頭于無邊無際的書海之中!
其實說出那些話之後,韓姿墨有些後悔的,越想越覺得自己怎麽像個白眼狼似的,
下一秒又會為自己找借口把沈慕修的罪行一一翻出來,然而從始至終好像都是她自己在精分的唱獨角戲,在不斷的糾結拉扯中度過一天又一天,
期間也沒有放下紙筆又畫了幾副畫,又把塞給季陽那幾副要了回來,季陽把裝裱好的畫不情願的又還回去,像是做了一場夢被叫醒了,欲哭無淚。
韓姿墨把畫包裹好在送還是不送這個問題中左右徘徊,不知不覺間已走到了南大校門口,
在那以後沈慕修去輔導她沒說過除了課題之外的話,她幾次張口想說點什麽,都被他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淡态度噎的說不出話來,
剛開始她挺生氣的也想過把二郎神抱回來不再和他有更多的接觸,去了幾次發現他并沒有牽累二郎神還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又覺得自己太過小肚雞腸了,就此作罷!
此時是吃飯時間,絡繹不絕出來吃飯的學生從她面前進過,她微微躲到一棵樹旁,咬着嘴唇不知如何是好,
思索幾秒掏出手機正想打電話被張天骐的來電打斷了,愣了一下接通“什麽事?”,
張天骐不悅道”沒事不能給你打電話了,你躲在樹下幹嘛呢?賊眉鼠眼,偷偷摸摸”,
韓姿墨轉了一圈看到他正倚着一輛騷包的摩托車旁要笑不笑的看着她,
她無語的挂斷電話走過去“你不會用成語就別亂用”她指了指被噴的花裏胡哨的摩托車嫌棄的說“你這又唱的哪出?屁股不疼了又開始作妖”,
張天骐驕傲的揚了揚下巴一個風騷走位跨上去“帥不帥,拉不拉風?”,
韓姿墨皮笑肉不笑的說“拉不拉風不知道,喝風多了拉肚子,哪來的?”,
張天骐嘿嘿笑兩聲“室友的,和室友打賭如果我拍了班花的屁股不被打臉,就讓我騎一個星期,要不要上來帶你兜一圈?”,
韓姿墨呵呵笑兩聲,他們班花她是知道的,是個長相斯文,皮膚細膩到讓同班女生都嫉妒的男生,大概生活在南方和其它男生相比就小巧玲珑了些,說話柔柔的把同班本就不多的幾個女生都比了下去,榮登班花的寶座,
大概張天骐的室友和他不一個班級,被忽悠了還不知道。韓姿墨還有一件事沒做不想聽他瞎扯淡,擺了擺了手表示無福享受,
轉過身又猛地轉回來,把正在戴頭盔的張天骐吓了一跳,還以為她後悔了,“嘿,是不是想試試?拿什麽架子上來吧”
話音剛落被韓姿墨拽下來,神情慌張語速飛快“你還沒吃飯吧,我請你去吃飯”,
張天骐“不去,我吃過了,趁着沒課溜一圈去”,
掙了掙手臂,韓姿墨死死的攥着他手臂“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還比不過一輛摩托車”,
往後看了眼又推着他去停好“改天我和你一起去射擊場兜風,我有那裏的會員卡”,
前一秒聳拉着長臉的張天骐聽到去射擊場立刻笑成了花,大部分男生對搶都有一種癡迷和敬畏。
兩個人七拐八拐的來到一個小飯店,位置比較偏僻,店又小大部分吃飯的人都是帶走,韓姿墨看着前面四個男生走進店裏進了一個用布簾子隔開的簡陋小包間才托着張天骐走進去,
張天骐打量了一下店面砸吧了一下嘴也沒說什麽,就別指望她能請吃什麽豪華大餐,明明出身豪門去的地方怎麽都像地下黨的接頭處,還好店面比較幹淨,飯菜可口也不計較那麽多了
韓姿墨要了一份蛋炒飯,一份紫菜湯,一心兩用吃着聽着,其實也聽不太懂內容,過了一會,布簾被掀開走出一個人接着電話走了,是沈慕修,
她想追出去剛起了個身,發現帶的畫正被張天骐一一掏出來像模像樣的欣賞,還提出一些意見,大多瞎編亂造,吹捧自己,
韓姿墨有些焦灼催促他快點吃,把畫收好又惹他沒完沒了的說落,
這時布簾隔間裏斷斷續續傳來抽噎聲,韓姿墨豎起耳朵偷聽信息,
“這個項目設計圖改了多少次了還不滿意,把我訓的像只狗一樣,我一篇論文還沒發表過呢,念了幾年研究生開題都不知道選什麽”,
“誰不是呢,我真想去舉報他,畢業還得靠他,真倒黴”
“再忍忍吧,估計沈慕修也忍不了多久了,聽說他正在忙着準備學術讨論會的事,沒準那個他能幫到我們呢”
“呵,他還真走運,讓他撿了個便宜”,
韓姿墨雖然聽的雲裏霧裏,模模糊糊也品味出一些東西來,怪不得這大半個學期了經常見不到沈慕修的人影,回出租房的次數也越來越少,這讓她心理更不是味來,可能真的誤會了。
過了兩天她又悄悄去大學部打聽了一些關于研二實驗室的導師的情況,大多半真半假,所謂無風不起浪,她自己有了一些判斷和思量。
中午放學期間她準備回趟家,她知道今天家裏會有一個客人,半路上遇到了開着摩托車拽的像個二百五的張天骐,
張天骐見到她立馬兩眼放光惦念去射擊場幾天了,今天可算逮到她了,生拉硬拽的讓她上了摩托車,韓姿墨知道躲不過去了腦袋轉了一圈,讓他先帶她回家,但是不能當着韓媽媽的面亂說話,張天骐開心的點頭如搗蒜。
果然,兩人剛到韓家客廳就看到了一個體态端莊的婦人和韓媽媽熱情的聊着家常,身材如何保養,平時怎麽護膚,交流心得,一看關系就非比尋常,
韓媽媽看到此時本該在學校上課的韓姿墨和張天骐突然回來了以為出了什麽事,擺手讓她們進來問好叫人,
韓姿墨乖巧的叫了聲“路阿姨”,張天骐也跟着叫總感覺有點眼熟,
路阿姨笑容可掬的拉着韓姿墨的手“墨墨越長越漂亮了,也高了,前年去拜年還只有這麽高呢,聽你媽媽說上高二了吧?今天不上課嗎?”,
韓媽媽“對啊,怎麽現在回來了?”
韓姿墨臉色有點失落,悶聲悶氣的“我不想上學了”,
韓媽媽臉色立變,嗔怒道“不想上學想幹嘛?好不容易成績提高了一點,又怎麽回事?天天想一出是一出”,
路阿姨擺了擺手安撫韓媽媽情緒“你先別急着批評她,墨墨,你給阿姨說說是不是在學校出了什麽事?”
韓媽媽冷哼一聲“她在學校能稱王,誰敢把她怎麽樣”,
路阿姨沖她使了個眼色,韓姿墨小臉委屈巴拉的低着頭,唯唯諾諾扭扭捏捏的像是真有什麽事一般,讓坐在一邊的張天骐也開始擔憂了,明明回來時還好好呢。
韓姿墨欲言又止甕聲甕氣的說“我今天去大學部找沈慕修給我講題”,
韓媽媽向路阿姨介紹了一句“沈老師是一個教授推薦給我們的家教,現在在輔導她”,
路阿姨點了點頭,示意韓姿墨接着說,
韓姿墨“他現在跟着一個研究院的導師做項目,每天被壓榨的好悲慘,和他一個團隊的師兄還被導師罵哭過,還不讓畢業,像個奴隸一樣什麽自由也沒有,耽誤了好多時間”
她扣了扣手指甲“看到他們就好像看到了未來的我,如果考上了大學是這樣的,還不如不上呢,自學得了”,
韓媽媽也聽出了一些含義,看着路阿姨的臉色變了幾變“怪不得最近沈老師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老師也是為了學生好,這點壓力就扛不住進入社會壓力比這大,那豈不是要活不下去了”,
韓姿墨想反駁一句,被路阿姨插了話“墨墨說的情況我懂了,社會發展的越來越快,人心就變得浮躁了,師德醫德诟病越來越多,但這不能阻礙孩子就不上學了,生病的不去看病了”,
她若有所思了幾秒安撫韓姿墨大膽的上學,這個問題會得到整治,韓姿墨乖乖的點了點頭,低垂的眼眸中閃過精光。
摩托車呼嘯着怒吼,疾馳在去往南大附中的馬路上,衣服被風吹的鼓動飛舞,長發肆意飄散,像極了開心歡騰的後座上女生的心情,
張天骐最終沒有如願以償的去射擊場溜達一圈,感覺自己這一趟只是個免費的司機,還好韓姿墨承諾改天一定帶他去,盡興的玩,暫且撫平了內心抱怨不滿足的情緒,
倏地身後響起鳴笛聲,靈光一閃,他終于想起來了那個路阿姨是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居然坐着不動六七個小時
☆、第 37 章
如果沒有記錯,去年南大開學典禮上這個路阿姨就陪同在南江市教育局長身邊,當時只顧和身邊美女聊騷,沒有注意聽到校長怎麽介紹這位路阿姨的身份,
現在想在來一定不是簡單的人物,那麽她和韓媽媽又是什麽關系呢?韓姿墨說那些話又是為了什麽?為什麽還要專門中午跑回家似真似假的表演一場戲?
張天骐雖然平時大大咧咧,一副二百五的樣子,卻也不是真傻到什麽也看不明白,結合那天非要拉他去吃飯,她心不在焉的樣子聽到別人談話內容又是另一副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樣子,此刻他突然明白了,
從小一起長大,什麽時候見到她這麽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費盡心思的情況,他腦袋裏有什麽東西轟然炸開,轟轟隆隆攪亂着他的神經,既清晰又模糊不清,說不出心理什麽滋味,像壓着什麽東西沉甸甸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南大校園裏關于孫導師在教學方面不能為人師表被教育局長批評的言論傳的沸沸揚揚,
有人猜測是哪個被壓榨太久的學生終于受不了了憤而起義捅到了教育局,又有人說是連累校長而後查到的他,又傳是局長女兒思慕研究院裏某個男生無意中知道了那個男生在學校生活的苦不堪言,告知了局長爸爸,才有了這麽一件事,
但是有人說局長根本沒有女兒只有一個兒子在國外留學,這個顯然是人發揮想象胡編亂造的,流言四起虛虛實實一時成為了學生黨飯後無聊的談資,不管怎樣最大的受益人是刻苦鑽研的學生們,也給各科導師敲響了警鐘。
最開心的莫過于跟着孫導師的研究生們,實驗室三個人既開心又擔憂被懷疑自己是那個舉報的人,只怕以後日子會更難過,
相比較而言,沈慕修的嫌疑最大,歷屆生活在水深火熱的研究生都咬咬牙過來了,還沒有哪個人敢冒那麽大的風險舉報哪個教師受處分的案例,沈慕修不僅三番兩次與孫導師發生過争執,又仗着自己是千年一遇的天才得到很多老師的喜愛,自然不把孫導師放在眼裏,說他嫌疑最大也不為過。
沈慕修一心撲在項目和學術讨論會上,根本不知道自己已被列入了出賣孫導師嫌疑人的名單上,對于外界的傳言聽聽就算了,
這段時期,孫導師确實收斂了很多,估計也是一肚子酸水和憋悶卻不能發洩,每次到實驗室就算有千言萬語要發洩,卻只能往肚裏吞,在他們身後走來走去,游移不定,又不是能忍氣吞聲的性格,抓住一點機會也是要借題發揮說的讓人懷疑人生,戰戰兢兢。
孫導師向校長旁敲側擊有了點眉目,不是本校的人向局長檢舉了他,要麽哪個學生的親人朋友,要麽自己學生在外面倒苦水剛巧被局裏人聽到了,再不然真有哪個學生和教育局長有什麽關聯的男女性朋友,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最終不了了之。
寒來暑往,炎炎夏日悄然而至,大地一聲驚雷昭示今年夏季第一場雨将要到來,溫溫熱熱的夏風肆意虐待着枝葉繁茂的參天大樹,搖搖曳曳,窗外是焦急趕回室內躲雨的學生,住校生疾步匆匆呼叫着同室回去收衣服,緊緊裹住校裙以防走光,
韓姿墨盯着窗外突然想起去年,也是這麽一個暴雨傾盆的天氣,那天是她長那麽大有史以來最狼狽的一天,細想起來也算是比較幸運的吧,
人與人之間好像有種很微妙的東西在操控着,有些人遇到過無數次最終彼此只能做無關緊要的路人,有些人只遇到過一次,往後人生裏變成了彼此的牽絆,不到最後一刻誰也無法判斷出是緣分還是虐緣,
猛然一陣強風刮過咣當一聲吹開了辦公室的一扇窗戶,溫熱的風帶着潮濕撲面而來,驚醒了陷入短暫回憶的人,
35班主任壓住被風刮的飛卷的書本資料,起身關上窗戶,回到座位推了推眼鏡“你考慮考慮,決定好了就能過去了”,
韓姿墨疑惑的瞪大眼睛不知道她講什麽,被叫到辦公室她就一直在出神,
“剛才風太大,我沒聽清,您再說一遍”,
班主任不滿的抿了下嘴“你上個月考成績在全校名次前進了很多,進步有目共睹,你媽媽和我商量了一下,想讓你進加強班,這個班什麽情況也不用我多說,即便我再不想放你走,也能理解你父母的想法”,
韓姿墨驚訝懵愣了幾秒,淡淡的說“我回去在和家人商量吧”,
班主任點了點頭。
這個事家裏沒有告訴她呢,現在才被告知心理有點不是味,做什麽決定也不征求本人的意願嗎?
其實在哪個班級對她來說都無所謂,無論身處什麽環境,自覺性非常重要,此刻她卻很想和另一個人傾吐一下,聽聽這個人的建議,或者這不過是個幌子,
不知為何有這樣的心情,行動快于思想,她顧不了那麽冒着豆大的雨滴叫了一輛車,趕去了一個地方。
司機盡量把她送到靠近目的地,路面窄又是上下班高峰期堵的水洩不通,剩下的路只能奔跑過去,頭發校服免不了被淋濕,她在門外脫掉外套抖了抖,撸了一把馬尾辮上的水,
注意到房門虛虛掩着,她深呼了一口氣輕輕推開,迎面撲來一股煙味混合着那人身上特有的氣味,屋外陰雲密布襯得屋內一片幽暗,
客廳裏沈慕修全神貫注的盯着電腦屏幕,微微蹙着眉頭,好像并未發現屋裏進了人,桌角一次性杯子放了幾個煙頭,一罐開着的啤酒,她神思恍惚認識那麽久好像并沒有見過他抽煙,也可能沒有在她面前抽過,
她輕咳一聲“我看下雨了,看看陽臺有沒關好”
陽臺是半封閉式沈慕修自己裝了兩扇玻璃窗以防刮風下雨那幾個主子遭殃,有過一次下雨天韓姿墨忘了關閉,雨水打進來,陽臺汪洋一片狗窩貓爬架連帶着幾只主子無一幸免濕淋淋的,甚是可憐,
從那以後韓姿墨有了教訓和經驗,天氣一變就形成了條件反射先關好陽臺窗戶,用這個作開場白大概是為了給自己一個臺階下,
沈慕修擡頭看了她一眼沒有任何波動“嗯”,又把視線放在電腦上,
韓姿墨知道陽臺窗戶早已經關好還是走過去看看,幾只小家夥正歡快的你追我趕的和黃白胖貓玩耍,無心應付她這個鏟屎官,上面升降晾衣架上曬了幾件衣服,她拿了一個衣撐把濕外套晾起來,
走回客廳電腦還在人不知去向,沒一會布簾飄動沈慕修走出來拿了一個吹風機遞給她說“把頭發吹吹”,
韓姿墨“哦”,
看了一眼飄蕩在水杯裏的煙頭問道“你會抽煙?”
沈慕修“不會,張天骐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