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三節課還沒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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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老師擺擺手:“我就不進去了。”他對王芳說:“您就是王芸女士吧?我想捐錢給歡顏基金會。”
小姨笑道:“王芸是我姐,我是王芳。”她遞出一張名片:“這是我姐的聯系方式。”
程安安牽着王芳的手撒嬌:“小姨,今天不談公事好不好?”又轉向史老師:“吃個便飯再走吧!”
聽到他們的對話,淩寒神情呆愣,他的資助人居然是程安安的小姨?歡顏基金會剛剛成立,那麽王芳之前資助他,只可能是出于程安安的授意。
一時之間,他羞愧難當,被欺瞞的震驚遠遠大于感激。他自以為和程安安之間是平等的相處,事實上呢?一直都在接受她的資助。
在她看來,他到底算是什麽?一個可憐蟲吧,她同情他。可笑的是,他還對她抱有那樣的想法。
淩寒把錢塞到程安安懷裏,轉身離開。
程安安懵逼了,這是什麽意思?她在他身後叫道:“喂!”淩寒加快了腳步,很快便彙入人流,根本追不上。
看着熟悉的信封,王芳搖頭:“安安,他好像發現我們資助他的事情了。”
程安安十分自責:“都是我的錯,明明知道他的驕傲,還……”在他看來,她一定很可惡吧?或許他覺得,她把他玩弄于鼓掌之間?
王芳沒有說話,倒是史老師勸道:“他以後會明白的。”這孩子,躲什麽?少年人有傲骨是好事,但也要分場合。王芳資助淩寒,又不是羞辱,更沒有讓他簽訂不平等條約,完全是出于好意,正如同她們建立歡顏基金會一般。
他們不理解淩寒,因為他們都不是少年。王芳、程安安、史老師,每個人都是成年人,看待問題的角度和淩寒完全不同。
少年人可笑的自尊,微弱到一碰就碎。可也堅強到,能夠支撐淩寒離開程安安身邊。
淩寒一路狂奔,炙熱的太陽燒烤之下,渾身是汗,而他毫無所覺。更早的時候,在那條巷子裏,他就不該開口挽留她。
他很喜歡程安安,她開朗、活潑,永遠積極向上,是他所有的對立面。正是因為喜歡,才更要維護那份可笑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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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寒越跑越快,在飛速倒退的街景中,放空思緒,不再去想那個女孩的笑容。就這樣吧,以後再也不要見面。
那麽,她也就不必再可憐他,他一點都不想要她的可憐!
程安安的謝師宴辦得非常盛大,不僅請了錦中的任課老師,還請了八中的。不過同學聚會就一次都沒去了,無論是錦中,還是八中。
她和二班那幫人,前世就玩不到一塊去。他們在聊的話題,當紅明星、喜歡的電影,她全部聽不懂。他們嘲笑她的貧窮,一看到她收集空掉的礦泉水瓶,就指着她哈哈大笑。
在得知她外公重病,需要幫助之後,他們的冷漠讓她心寒。時至今日,她能夠理解他們的行為,無非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但理解不代表原諒。
和他們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救命啊,她可不想為難自己的胃。
至于說錦中那幫孩子,程安安心理年齡都二十多歲了,和他們完全沒有共同語言,在班裏一向獨來獨往,同窗之情很淡。
放棄同學聚會,節省出的時間,程安安去了一趟燕京,查看逍遙居的項目進度。剛一走出工地,就有一輛加長轎車停在她面前。
☆、生日宴會
薛銘下車,替程安安打開車門,做出邀請的姿勢,紳士風度十足,搭配那一身黑色禮服,滿滿的英倫範。
“謝謝。”程安安上車,問道:“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我知道你一向只穿私家定做的衣服,不過現在時間來不及了,你願意賞個臉陪我去試一套禮服嗎?”
程安安不解:“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我試衣服?”薛銘倒是眼尖,連她身上穿的衣服是私人訂制都看出來了。鵬程旗下有一家服裝企業,專門為程家人制作衣服。
“我想邀請你陪我一起參加一個慈善晚會,作為我的女伴。你知道的,這種活動總不好一個人出席。”
薛銘救過外公的命,對程安安有大恩,陪他出席一次慈善晚會當然不在話下,程安安點頭答應。
加長轎車行駛平穩,半個小時後,停在一幢大樓前,是燕京鼎鼎有名的時尚大廈。程安安在一衆黑衣大漢的簇擁下,走進了玻璃旋轉門。
眼見有薛銘親自陪同,時裝店的經理連忙迎了出來,恭敬地叫道:“薛先生。”
“适合她的禮服,拿幾套過來。”薛銘指着程安安說。
程安安被服務員帶進了更衣室,薛銘坐在大廳的沙發上,一雙大長腿自然地交叉,右手撐着頭,姿态閑适。如果不看他身後那排彪形大漢,他這模樣倒有點像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就在他的面前,放有一面大大的鏡子,他百無聊賴地看着,雙眼并沒有焦點,直到一抹嫩綠出現在鏡子裏。程安安身形窈窕,頭發在中考後剛剛蓄長,尚未及肩,天山雪一般的白色肌膚,在那一襲綠色的旗袍中,更顯純淨無暇。
用綠色來形容并不貼切,那是楊柳剛剛抽出嫩芽的顏色,清新而自然。穿在她的身上,在古典的溫婉之中,又多了一份少女的輕快。
程安安對着鏡子照了照,自語道:“不行,我樣子太嫩,還撐不起來這身旗袍。”如果是二十四歲的她,或許勉勉強強,現在嘛,視覺效果真心違和。
她轉身回到更衣室,再出來的時候,換了一套粉色的公主裙。上身的泡泡袖活潑可愛,下半身的A字蓬紗裙,完美地襯托出她的腿型,回避了小個子的缺點。
薛銘第一眼看到,還以為見到了童話裏的公主,就聽到程安安抱怨:“這也太幼|齒了!”然後蹬蹬蹬地跑回更衣室。
從前他覺得女人很麻煩,陪她們逛街簡直比一場槍戰還讓他疲憊。這天下午,卻享受了一場視覺盛宴,再滿足不過。
最後程安安選中一套禮服,和薛銘結伴離開。薛銘帶她吃了法式料理,送她回酒店之後,打了個電話:“今天她試過的樣式,每件買兩套,一套送到她家,另一套放在我的房間。”
聽到這個吩咐,手下在心裏吐槽:“喂喂,老大,你把人家女孩子穿的衣服放到自己房裏,到底幾個意思啊!話說,真的不用我們幫你做掉她那個小男友嗎?”
當天晚上,程安安收到兩份禮物,一份來自薛銘,是她白天試過的禮服,另一份來自來自秦瑞,同樣是禮服——白色的長裙,一如天使般聖潔。
和禮服一起到來的,還有秦瑞的一條短信:“別忘了,你答應我的生日宴,8月20日晚上見。”
看到這個日期,程安安抱着腦袋一聲哀嚎,她答應薛銘慈善晚會的時間,似乎也是這個?天哪,這該怎麽辦?
思來想去,程安安決定推掉秦瑞的邀約,她回了一條短信:“瑞瑞,對不起,我臨時有急事,你生日那天沒辦法去了。禮物我會補給你,小徒弟別生氣啊。”
等了很久、很久,秦瑞那邊都沒有回複。就在程安安想着,是不是應該打個電話賠禮道歉的時候,“叮”的一聲,手機屏幕亮起,一條短信進來,只有一個字:“哦。”
回複這麽簡潔,應該沒事吧?程安安拍拍胸脯,松一口氣,洗澡睡覺了。
三天後,薛銘來酒店接程安安,一同前往慈善晚會。晚會現場,一輛又一輛豪車停下,從中走出姿容綽約的美人。香車美女,燈紅酒綠。
一輛藍色的蘭博基尼停在門口,薛銘先一步下去,為程安安打開車門。他的領結和她的禮服剛好是同色系,一眼看去,讓人誤以為是情侶裝。
郎才女貌,加上薛銘對程安安太過體貼,原本蹲在門口的記者紛紛圍上來,雙眼放光,像餓狼撲食一般:“薛先生,你從沒帶女伴出席過正式場合,這次是宣告戀愛關系嗎?”
聽他這麽一說,程安安才想起來,确實是這樣。前世媒體常常報道薛銘和女明星出入酒店,但慈善晚會這類的事情,倒是從來沒有過。
程安安等着薛銘解釋,薛銘卻沒有開口。這份默認的樣子,讓記者十分激動:“你們是男女朋友嗎?還是未婚夫妻?薛氏是否要迎來一位女主人?”
記者越說越誇張,程安安給薛銘遞了一個眼色,薛銘只當沒看見。他這幅态度,氣得程安安大聲叫道:“叔叔!”程安安指責那位記者:“你胡說些什麽呢?讓我嬸嬸聽到了,今晚薛叔叔就要跪搓衣板了!”
這聲叔叔讓記者下巴掉了一地,連快門都忘記按了。薛銘更是直接黑了臉,低聲道:“別鬧。”強硬地拽起她,穿過一衆記者。
等他們走遠了,記者才反應過來,剛才聽到了什麽。這可是一劑猛料啊!難道薛銘隐婚?他們倒沒懷疑程安安的話,畢竟她看起來嬌嬌小小,叫薛銘一聲叔叔也不奇怪。更何況,哪有人敢當着薛銘的面,拿他的終身大事開玩笑。
只可惜,薛銘早就帶着程安安進去了,晚會現場謝絕媒體進入,他們只能等着人出來。
門內,拐角的陰暗處,薛銘把程安安抵在牆上,低頭在她耳邊問道:“叔叔,嗯?”他離得太近,男性荷爾蒙氣息撲面而來。由于他的身子遮着,從外人的角度來看,兩人像是在接吻。
這樣的情形太過暧昧了,程安安想要推開薛銘,力氣卻沒他大。她憤憤不平:“你大我十歲,叫你一聲叔叔怎麽了?誰讓你不和他們解釋!萬一他們亂寫怎麽辦?讓我男朋友看到了,我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聽到熟悉的聲音,原本匆匆經過的秦瑞,停下腳步,不确定地叫道:“安安?”
臺上,主持人念起了開場白:“弘一法師去世時,曾留下絕筆‘悲欣交集’四字,道盡人生真谛。今天的晚會同樣如此,年初那場空難,想必大家都有所耳聞。秦老舉辦這場慈善晚會,一方面是為了告慰秦宏一家三口的在天之靈,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向大家介紹他的另一個孫子——秦瑞,今天是他十六歲生日!”
程安安偏過頭,只見秦瑞站在薛銘身後。他穿着白色的西裝,從上到下,纖塵不染。又是數月未見,他已經完全褪去了舊時的肥胖,抽條之後,身形挺拔如同白楊。
秦瑞靜靜地站在那裏,氣質淡雅,這一室的喧嚣,都淪為了陪襯。他的五官無疑是俊美的,只是既不像白豔紅,也不像秦偉,反而肖似他的奶奶,那位早早離世的大家閨秀。
瘦下來之後,秦瑞眉目輕淡,透露着不食人間煙火的高逸之美。他那張與亡妻相似的面容,讓秦鋒越發寵愛秦瑞。
果然是程安安呢,秦瑞語氣淡淡的:“你說你臨時有事,來不了我的生日宴會了?”
程安安只覺頭都大了,她怎麽知道薛銘邀約的慈善晚會,和秦瑞的生日宴會,居然是同一場啊!
她正要向秦瑞解釋,薛銘先一步擋住她的視線:“很抱歉橫刀奪愛,但她和我出現在這裏,你應該明白她的選擇了。”
秦鋒被主持人請上了臺,沖着秦瑞的方向招招手:“瑞瑞,快過來。”他的語氣之中有滿意,出口卻是譴責:“我這孫子,怎麽還害羞了?”
一束光打了過來,照亮了這片原本陰暗的角落,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們三個。秦瑞向程安安伸出手:“安安,過來,站在我身邊。”
薛銘放開程安安,指着領結,對秦瑞自信一笑,滿滿都是示威的意味。那和程安安身上禮服同樣顏色的領結,落在秦瑞眼裏,格外紮眼。
程安安沒有上前,只是沖臺上努努嘴道:“對不起,我是薛銘的女伴。都是我不好,我之後再向你解釋。秦爺爺在等你,你快去吧。”
“這樣啊。”秦瑞收回了手,輕聲說。
薛銘這才牽着程安安,經過秦瑞身旁時,用低的只有他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傻小子,我救過她外公的命,她不會選你的。”
關于權勢的魅力,郭明曾經給秦瑞上過無數的課。可真正叫他理解這兩個字的人,卻是薛銘。
如果他像薛銘那樣強大,不,比薛銘更加強大。那麽今時今日,程安安就會站在他的身邊。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所有人的矚目之下,在他本該是全場焦點的十六歲生日宴會上,給他這樣的難堪。
秦瑞揚唇,帶着淡淡的笑意,宛如閑譚落花一般輕淺,漫不經心地走上臺,仿佛先前的事沒有在他心裏留下絲毫痕跡。舉手投足之間,那份渾然天成的貴氣,足以引得一衆少女尖叫。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又名:一個女人引發的血案。
☆、市一中
為了給秦瑞賠禮道歉,程安安親手縫制了一個玩偶,是雞腿的模樣,有抱枕那麽大。她抱在懷裏試驗了一下,非常舒服。
帶着禮物,程安安來到秦家。秦瑞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接過禮物道:“謝謝。”态度禮貌而疏離。
面對這樣的秦瑞,程安安也收起親昵,喝了一杯茶之後,離開了秦家。
二樓,秦瑞的卧室裏,大片大片的灰色,偶爾點綴着黑白,極具簡約之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未免太過寂寥。
程安安送來的雞腿抱枕,放在這樣的房間裏顯得格外突兀。房裏沒有開燈,夕陽的餘晖打下陰影,透過窗棂,照得秦瑞的面容明明暗暗。
秦瑞抱着那個滑稽的雞腿,把頭深深地埋在其中,依稀還能聞到少女的馨香。他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淚流了出來。
站起身,再回來的時候,秦瑞手裏多了一把剪刀。黑色的把手,白皙的手指,咔嚓、咔嚓,手起剪落,程安安精心縫制的玩偶,很快便成了一堆碎布。
裏面塞的棉花,洋洋灑灑地落下,如同雪花一般,落在秦瑞身上。秦瑞在地上坐了很久,才拿出一個精致的木盒,把所有的破布,一塊、一塊地放在盒子裏,動作小心翼翼,神态虔誠。
燕京電影學院報到時間在八月末,程安安随胡有為一起去機場接夏望舒。見到他的時候,她險些不敢認。
夏望舒黑了,也瘦了,蓄起了長發,也胡子拉碴。和鄭天昀站在一塊,就像是兩個野人。鄭天昀特意囑托:“別剪,千萬別剪,就要這個樣子。”
程安安心疼:“鄭導,想要什麽效果,我們都可以化妝啊。”幹嘛這樣折騰夏望舒。
鄭天昀擺擺手,不以為意地說:“化妝哪有這樣自然。”
酒店套房裏,夏望舒收拾着東西,程安安從背後抱住他:“望舒,退出《江圖》劇組吧,太辛苦了。”
夏望舒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低聲安慰:“只是出場的時候需要這個造型,我飾演的角色,後期會進入城市生活,就能剪了。”
程安安把臉貼在他的背上,“以前叫你去省城讀書,你都不舍得我。現在一走好幾個月,你都不想我啊?”
怎麽會不想呢?他想她想瘋了。船上的那些日子,漂在江裏,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大霧之中,雙眼沒有落點,他的思緒全部在她身上。
想她的笑,想她的聲音,想她的那雙手撫過的顫栗……
想要吻她,想要把她揉進骨血裏,想要讓她完完全全只屬于他……
想的越多,頭腦就越是清醒。他必須要忍受這種想念,短暫的分開,是為了更加長久的相聚。
夏望舒回身,輕輕地吻着程安安,不含絲毫情|欲。百轉柔腸,溫情似水,千言萬語都在這一吻中傾訴。
一吻畢,程安安拽着他的胡子,笑嘻嘻地說:“哈哈哈,你的胡子太好玩了,紮得我癢癢的。”夏望舒一臉寵溺,由着她鬧。
把夏望舒送到學校,程安安也該回清源市了,她的暑假餘額同樣不足了呢。
九月一日,市一中開學的日子,校門大開,迎來送往。緊挨着校門的大道兩側,種着筆直的參天古木,華蓋打下一片綠蔭。道路左側是游泳池,微風吹過,蕩漾着碧波。右側是橡膠體育場,最外面圍着鐵制栅欄。
第一次走進這所百年古校,達成了兩世夙願,程安安心潮澎湃。就聽到一個女同學,神神秘秘地說:“你們知道這個鐵栅欄的尖部,為什麽是彎的嗎?”
周圍的人好奇地看向那個女孩,她個子不算高,留着短發,右耳戴的鉚釘在太陽下反着亮晶晶的光芒。被這麽多人看着,她也不怯場,笑哈哈地說:“有一年,一個學長在裏面打球,籃球掉到外面,他懶得繞到大門出來撿球,幹脆從栅欄上面翻過來,下面一不小心勾到尖部……”
一邊說着話,她一邊用雙手猛地捏爆果凍,那些聽八卦的男同學,猛地打了一個寒顫,只覺得身上某個部位隐隐作痛。她還在繼續:“學校賠了一大筆錢,就把栅欄的尖部全部彎下來了,省得其他學生再被勾成宮裏的公公。”
鬧了這麽一出,程安安前面憋出的文藝情緒,全都沒了。再擡眼看去,那個女孩已經不見了。排隊交錢的時候,程安安還看到了淩寒。她興致勃勃地上去打招呼,淩寒只當沒看見她,換了個方向躲開了。
程安安被分在十班,班主任是一位中年男人,她在考場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班主任姓付,單名一個标字,教歷史。
第一天,競選班幹部,在付标的組織下,進展十分順利。中考成績全班第一的那個女同學做了班長,緊接着是安排座位,抽簽決定。
程安安抽到了班長做同桌,一個高高瘦瘦的女生,戴眼鏡,皮膚有些黑,名叫韓嘉。然後便是打掃衛生了,由韓嘉安排。
韓嘉為人正派,分配給每個小組的任務都很公允。不僅如此,有同學反應打掃工具不夠用,她還親自跑了一趟教務處,領了新的拖把。
程安安打心眼裏敬佩韓嘉這種人,有領導才能,能把所有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條,統籌兼顧全場。她就不行了,一個小組長她都當不好。
第一天沒上晚自習,大家早早地回了宿舍。市一中老校區共有兩座宿舍樓,北面是女生宿舍,南面是男生宿舍。
聽說學校建校的地方,原本是個墳場。程安安原本不信,但一走進女生宿舍,三伏天居然冷飕飕的!陰氣太足了吧。
每間宿舍住了六個人,程安安是313號寝室。市一中宿舍每年搬一次,每次降一層,等到高三,就該住在第一層了。
房間裏共有三張床,上下鋪,裏面兩張床對着放,外面靠東的方向是兩排櫃子,西面是第三張床,再往外就是衛生間了。每間寝室都有獨立衛生間,由學生自行打掃。
外面還有個陽臺,程安安住在靠近陽臺的地方,緊鄰着窗子,上鋪。她坐在床上看書,對面床吱呀作響。
睡在上面的是一個身形嬌小的女生,纏着下鋪的同學說話,聲音嬌滴滴的:“人家第一次睡上鋪,好害怕啊。”
“那我和你換換吧。”原本睡在下鋪的女生,長着一張方臉,很好說話。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咱們同學三年了,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啊?”
她們兩個都是錦中的,好像是五班的,程安安隐隐約約有些印象。床上貼着寫了名字的便條,上鋪那個叫楚靈,另一個叫萬方。
斜對面那張床住的兩個同學,互相不認識,上鋪那個客客氣氣地借了下鋪的一角,正在泡腳。兩個人膚色都很白,微胖的那個睡在下鋪,叫安如,另一個是蕭甜甜。
至于程安安的下鋪,則是空着的。聽說是身體不好,請了假,暫時不會來上課。
第一天,大家都不熟,除了楚靈和萬方聊得開心,其他人各幹各的。次日清晨,宿舍大樓響起叮鈴鈴的鈴聲,那是催促大家起床了。
如何打掃衛生,是前一天就安排好的,程安安負責的是拖地和洗手臺。蕭甜甜太慢了,等她收拾好,程安安去打掃的時候,已經快到了早讀時間。
程安安飛快地擦好臺子,拖好地,把拖把放好,出門狂奔。經過拐角處,就看到昨天見過的那個戴鉚釘的女孩,一個人吭哧吭哧地打掃衛生。
空蕩蕩的房間,身形嬌小的女孩,看起來格外可憐。這麽大的房間,讓她一個人打掃下去,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了。程安安問道:“需要幫忙嗎?”
那個女孩揚起臉,沖她粲然一笑:“謝謝你。”
程安安幫她打掃完衛生,兩個人一起沖着教室的方向跑去。路上,那個女孩大聲說:“我是八班米樂,你叫什麽?”
“十班程安安。”
程安安晚了三分鐘,班主任付标就堵在門口,面色陰沉如水:“開學第一天,你就遲到?”
程安安向他解釋:“我看到有一個女同學,一個人打掃整個宿舍的衛生,時間太晚來不及,就幫她一起了。”因為跑得太快,她喘着粗氣。
付标陰陽怪氣地說:“錯了就是錯了!找什麽理由?編故事就能回避你遲到的事實嗎?你以為這是武俠小說啊,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呢!”
這一世,程安安順風順水,還沒聽過這樣的重話。她擡起頭,看着付标,正要解釋。付标冷冷地哼了一聲:“進去吧,記得找班長記你的遲到。”
總歸不是什麽大事,程安安沒有放在心上。她拿出語文課本,正要開始早讀,就看到同桌韓嘉氣喘籲籲地進來了。
一見到韓嘉,付标連忙貼了上去,笑容十分慈祥,和對待程安安完全是兩個态度:“韓同學,是不是鬧鐘壞了?”還沒等韓嘉解釋呢,付标主動為她找好了遲到的理由。
韓嘉連忙搖頭,付标又說:“那是遇到不方便的事情了?”
韓嘉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沒什麽,就是起床晚了。”
付标便說:“這次就別記你的名字了。”十班有一個小本子,專門記錄同學們的違紀現象,每周一清算,就在韓嘉的手裏管着。
韓嘉說:“我剛才已經記上自己了。”
這下付标摸摸鼻子,沒話說了。
程安安坐在韓嘉旁邊,全程目睹了這一切,一肚子火氣,她蹭地一下站起來:“付老師,你對學生雙标也太嚴重了!我遲到了,你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韓嘉遲到了,你主動替她找理由。你說我編故事,八班的米樂可以替我作證,我說的都是真的!”
原本亂糟糟的教室,瞬間鴉雀無聲。
☆、這是冤枉!
付标此時正站在韓嘉的座位旁邊,冷冷一笑:“米樂當然會替你作證,誰敢得罪你呢?”他指着程安安說:“各位同學想必還不知道吧?這位程同學是鵬程企業的千金大小姐。就在她和我說話的這會兒工夫,鵬程賺的錢,比我一輩子工資都高。”
程安安氣得渾身都在發抖,什麽叫米樂不敢得罪她?這根本就是戴着有色眼鏡看人!
“不用找米樂對證了,韓嘉,給我記上程安安的名字,遲到一次。”扔下這句話,班主任付标揚長而去,樣子就像是一只鬥勝的公雞。
韓嘉拽拽程安安的袖子:“他都走了,坐下吧。”
程安安雙眼通紅:“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認定我是在編故事,這是冤枉!我早上出門的時候,看到八班的米樂一個人在打掃寝室,怕她遲到太久,就幫她一起打掃……班主任根本不聽我解釋。”
讓她在意的,不是被記名字,而是老師冤枉她。遲到了她認,可遲到原因,她說的全是實話,他憑什麽指責她編故事?
“我相信你。”韓嘉正視程安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程安安竭力憋回去的淚水,差點決堤。她一抽一抽地說:“謝謝你。”
韓嘉拍拍她的肩膀,給她無聲的安慰。
一整個早讀,程安安都悶悶不樂。思來想去,她咽不下這口惡氣。直到中午回寝室,看到走道的攝像頭,她一拍腦門,有了!
同寝的人,只看到她一溜煙地沖出去,萬方高聲問:“你去哪裏?”
“有事,先走了!”
程安安一口氣跑到高一年級組的教師辦公室,因為跑得太快,她上氣不接下氣,卻沒有看到班主任的人影。
教師辦公室在另一座樓裏,坐北朝南,采光很好。辦公室收拾得非常幹淨,正中間有幾張拼在一起的大桌子,上面擺滿了卷子和各式資料。圍着大桌子、靠牆一圈是各個老師的工位。
其中一張桌子,上面擺了一盆蘭花,透着淡雅之氣。程安安進來,就看到一個窈窕的身影,正在給蘭花澆水。那人穿着一襲淡藍色旗袍,長發飄飄,只看背影,就知道是個美人。
聽到敲門聲,澆花的人轉過身,果然極美!素白的面容,眉目如畫,秀鼻櫻唇,檀口輕啓:“這位同學,有什麽事嗎?”
“我找十班的付老師……”
“他回家吃飯了,下午才會回來。”
程安安滿臉失望:“我能在這裏等他嗎?”
那位女老師問:“怎麽了?”
程安安簡單地解釋了早上的經過,女老師請她坐下,又給她倒了水,勸道:“可是中午不睡的話,下午你會不會困啊?”
程安安滿心都是委屈,哪裏會困!等待的時間十分漫長,女老師和程安安聊天,程安安才知道她是一位語文老師,教三班和四班。
她們聊了很多,聊着聊着,午休過去了,辦公室裏的人慢慢多了。一看到付标,程安安立刻沖過去:“付老師,我找到方法證明自己的清白了,宿舍樓道裏有監控,你一看就知道。”
付标翻了個白眼,不耐煩地揮揮手:“快上課了,你先回去吧。”居然還堵到辦公室了,有完沒完?
程安安是一個非常倔強的人,付标冷處理,她就追着他說,一次又一次。只要一有機會,她就在付标面前晃。第七次被程安安堵在下課的門口,付标終于受不了了。
“我信你、我信你,這總行了吧?”
那種應付的模樣,讓程安安不滿,她拽住他:“口說無憑,我們去看錄像。”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教導主任也跟了過來:“這是怎麽了?”
付标和程安安同時開口,一個說:“沒事。”另一個說:“付老師要去看早上的寝室錄像。”
付标比不上程安安嘴快,她幾句話就說了早上的事情。聽了全部過程,教導主任想着息事寧人,便帶着兩人一同前往女生宿舍。
女生宿舍,宿管阿姨點了回放,看着錄像裏的內容,付标啞口無言。當着教導主任的面,他向程安安道歉。
等離開女生宿舍,教導主任和宿管阿姨都不在了,他厲聲道:“程同學,你的學習态度非常不端正。這裏是市一中,不是鵬程,收起你那副千金大小姐的架子!你考上市一中,是來學習的,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出這些幺蛾子!本本分分當個學生。”
這一次,程安安氣笑了,敢情這老師不但玩的一手好雙标,就連面具也戴的六六的,人前一套、人後又是一套。
這種人,根本不值得她浪費時間和心情解釋。她挺直脊背,順着付标的話道:“你說的對,我的時間很寶貴,真不該和你耗。”
她大步離開,被留在原地的付标,看着她的背影,臉色十分難看。
程安安的高中生活,正如初中一樣是個小透明。她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學習之中,一個學期下來,除了寝室的幾位姑娘和同桌韓嘉,她連班裏同學的名字都叫不全。
另一方面,夏望舒像一塊海綿一樣,瘋狂地學習着老師教的表演技能,連在食堂吃飯排隊的時候,都會揣摩表演技巧。
如此付出,當然是有回報的。夏望舒每一科成績都是A,受到了老師的大力表演。不過在同學眼裏,他很奇怪。
燕京電影學院,作為全國最優秀的藝校之一,它培養出的學生,各個在演藝事業中取得卓越成就。得益于此,很多同學在大一的時候,就會出去接戲。一個個劇組跑下來,既能學以致用,提升演技;也能培養人際關系,為以後進入娛樂圈打下夯實的基礎。
只除了夏望舒,他從不接戲,也不像其他同學那樣去跑劇組。夏望舒頭發和胡子都很長,冬天穿着一身軍大衣,完全掩蓋了俊美的外形。
入學之初,曾有人預測過本屆的風雲學員,其中之一就是夏遠。畢竟在未入校之前就大紅大紫的人,就那麽幾個。夏遠外形優秀,唱功極佳,頗有才華,粉絲衆多,只要他願意,大學生活一定很精彩。
然而,盛名之下,他卻過着苦行僧一般的日子。最初還有人覺得他是作秀,有不少人偷偷跟着他,但不管跟了多久,夏望舒都是這樣——課堂之上,積極學習,課堂之下,過分安靜。久而久之,大家對他失去了興趣。
娛樂圈從來不缺乏新鮮話題,只出過一張專輯的夏望舒,很快就被大多數人遺忘了。只有湯圓,常常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