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來。

夏曦:“……”

瞿北辰:“冷死了。”

日出之後,熱氣球在西岸剛收割過的蔗田上方飄蕩,慢慢降低高度。

駕駛員喊一聲:“landing!”衆人按照之前演練的動作,扶着籃筐蹲下。過了會兒,只覺腳下結實地一震,熱氣球落地平安,所有人歡呼了一聲。

早有人等候在了田地裏,幫助有課下來。

龍少率先出去,在外面接了夏曦。瞿北辰跟在後面出籃筐,龍少瞅着他,暧昧一笑,“我幫你?”

瞿北辰沒理他,自己下了來。

他的動作不像別人那樣利索,落地之後,夏曦不放心地看着他,“沒事吧?”

“能有什麽事。”龍少道,“別管他,落地了還能有什麽事,曦曦我們走。”

夏曦正待說話,卻見瞿北辰忽然皺了皺眉,扶着籃筐不動。

“怎麽了?”她問。

“沒什麽,”瞿北辰勉強地牽起唇角,“我站一會就好。”

這時,工作人員朝這邊大聲示意,讓游客們快點走開,他們要把熱氣球放倒。

夏曦看看那邊,道,“到旁邊去站吧,我扶你。”

瞿北辰:“你可能扶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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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扶不動的。”夏曦說着,把他的手架在肩膀上。

她的肩膀不太寬,觸感很好。瞿北辰的手臂環在上面,忽然想到那個詞,溫香滿懷。

“能走了麽?”她問。

瞿北辰:“沒問題。”說着,微微搖晃地向前走兩步。

“你慢點兒。”夏曦扶着他,又問,“喝點水麽?”

“不用……真沒事。”瞿北辰客氣地說。

旁邊,龍少心照不宣,鄙視地看着他。

瞿北辰不理他,望着頭頂的陽光,神清氣爽,心情舒暢。

☆、Chapter 29 底比斯(上)

從熱氣球上下來的游客都興高采烈, 在蔗田裏合影,一些人還跑去幫工作人員把巨大的熱氣球帆布折疊起來。

倪子涵幾個人合了一圈影, 看到瞿北辰三人姍姍來遲。龍少走在前面, 咬着一段甘蔗, 瞿北辰和夏曦在後面聊着天。

“你們去哪兒了?找也找不着。”倪子涵道。

“去那邊看他們收甘蔗。”龍少說着,把手裏的兩根遞過來。

幾個人眼睛亮起, 接過,把甘蔗分了。

倪子涵看着瞿北辰:“北辰, 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夏曦和龍少不約而同地瞅着他。

“沒有的事。”瞿北辰微笑, 一口否認。

****************

孔嘉俊聯系的地接很靠譜, 一行人出了田埂, 接送的小巴準時出現,帶他們去東岸的酒店。

路上, 瞿北辰看着窗外的風景,忽然起身, 走到司機旁邊跟他交談了幾句。

“前面會經過門農雕像,你們想看麽?”他問。

衆人訝然。

“就是那對哭泣的門農巨像?”倪子涵問。

“對。”

“不過之前沒跟地接說過這個, 司機肯停麽?”孔嘉俊問。

“肯是肯,給點小費的事。”

衆人都覺得沒問題, 紛紛贊成。瞿北辰又去跟司機說,司機答應着, 沒多久, 在路邊把車停下。

車門打開, 衆人走下去,只見公路旁空曠的原野裏,那對著名的石像赫然矗立。它們的面部已經風化得無法辨認,但端坐在王座上的姿态依然清晰,雙手放在雙腿上,正面迎接東方的陽光。

夏曦走到巨像面前,仔細看了看。王座以下的部分保存得好多了,仍然能看到側面的浮雕,是尼羅河的河神哈比。

“為什麽叫門農巨像?”龍少問,“這個石像雕的人叫門農?”

瞿北辰:“不是,這兩個石像都是阿蒙諾菲斯三世。這對石像在希臘羅馬的時候已經是無從考證的古跡,會在風裏發出哭一樣的聲音,當時的希臘游客以為它是神話裏的門農,就管它叫哭泣的門農。”

“還能發聲?”夏曦頗有興趣。

“應該是因為它身上的裂痕,後來羅馬皇帝下令修複,就發不出了。”

夏曦颔首,片刻,又道:“你看石像腳邊上的那個小雕塑,是不是一個女人?”

瞿北辰看了看,道,“那是阿蒙諾菲斯三世的王後泰伊。”說罷,他笑笑,“在秀恩愛方面,如果拉二和納菲爾塔莉算第一,他倆就是第二。”

夏曦:“怎麽說?”

“泰伊出身平民,被阿蒙諾菲斯三世立為王後,這在整個埃及史上都絕無僅有。阿蒙諾菲斯三世也喜歡幹什麽都把她帶上,埃博裏就有一對他倆的巨像,也是這裏出土的。”

“這個地方原來是幹什麽用的?”龍少湊過來問。

瞿北辰指指巨像後面,“看到裏面那些工地了麽?這個地方原來是阿蒙諾菲斯三世的祭廟,當時在整個盧克索是規模最大的。但後來遇到了地震,加上建築本身用了泥磚,被尼羅河的洪水沖垮了。往後的法老把裏面的石塊挪去建別的神廟,這個地方也就廢棄了。”

“這樣。”夏曦惋惜道。

“辰哥,”這時,不遠處的王淼指指另一尊巨像上面,“那是不是你同行?”

衆人望去,只見那巨像的膝蓋上面站着三個人,似乎在做維修工作。

瞿北辰笑笑:“對。”

孟琳道:“對了辰哥,你在車上怎麽知道這個雕像在這裏?”

瞿北辰:“我之前來過這邊,知道它就在去東岸的路邊上。”

羅雅靜:“哇塞,辰哥太牛了。”

參觀完巨像,小巴拉着他們一路往東,過了河,到達酒店。

酒店的位置不錯,在尼羅河畔,有小花園和泳池。八個人的房間都安排在同一層樓,在前臺辦理了入住手續之後,男生們負責拎箱子,乘電梯上樓。

夏曦仍然是單人間,瞿北辰和龍少住雙人間。倪子涵那邊,三個女生一間,兩個男生一間。

“還是曦曦爽。”龍少參觀過所有的房間之後,豔羨道,“這麽大的地方就一個人睡。”

“不爽你就自己去訂一間。”瞿北辰道,“不過你得換個地方,剛才總臺說沒空房了。”

龍少“切”一聲。

落腳之後,一行人按照計劃,包車前往盧克索神廟。

盧克索的前身是上埃及古都底比斯,是阿蒙神崇拜的中心。藍色的尼羅河穿城而過,在東岸,最負盛名的就是盧克索神廟和卡納克神廟。

這兩座神廟的歷史,比他們在之前看過的大多數神廟都更久遠,唯一可與之比肩的,是在納賽爾水庫周邊參觀的阿瑪達神廟,但阿瑪達神廟在規模上遠不能與它們相比。

盧克索神廟正面,最引人矚目的是塔門前高聳的拉美西斯二世方尖碑和坐像,以及前方長長的斯芬克斯大道。歲月剝蝕,坐像的面部已經不太清晰,但是方尖碑旁邊的地上,擺放着另一尊石像的殘件。拉美西斯二世的王冠和身體都已經不知所蹤,但頭顱依舊完好,雙目有神,似笑非笑地望着前方。

夏曦看着它,拿出相機,找到她在謝布阿神廟和阿布辛貝神廟拍的拉二雕塑。

瞿北辰知道她在想什麽,道,“像麽?”

夏曦對比了一會,道,“謝布阿的臉更短更圓,但還是像的,你看他的嘴唇和下巴。那時也沒有照片什麽的,做到這個相似度不錯了。”

瞿北辰莞爾。

塔門背後的牆上,刻着卡疊石戰役的圖景。內容與阿布辛貝神廟裏面一樣,拉二站在戰車上,拈弓搭箭,帶領軍隊所向披靡,腳下是人仰馬翻的敵人。

夏曦看着,忍不住道,“這事他怎麽到處說,又沒贏。”

“反正也沒算輸。”瞿北辰道,“畢竟是他一生裏最重要的戰争,憋着怎麽行呢?”

夏曦意味深長地瞥着他,“你很理解麽,ramesses”

瞿北辰不以為意:“我只是客觀分析,nefertari”

盧克索神廟裏的法老塑像,比之前看過的任何神廟都要多,但最多的仍然是拉美西斯二世。拉美西斯二世庭院裏的柱廊裏,每兩根柱子只見都有一尊立像,有的仍然完好,有的卻已經看不清面容,有的只剩下半截身體,有的失去了頭顱,只有王冠留在腳下。令人看着欷歔不已。

“辰哥,剛才你不是說,這個神廟是很多代法老一起造的麽?”孟琳拍着照,問道,“但好像只有拉二存在感高啊。”

孔嘉俊:“他活得比較長?”

倪子涵:“到處是他也正常吧,他不是古埃及最牛的法老麽。”

瞿北辰道:“也不完全是這樣。拉二有時喜歡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別人的東西上面,比如這些石像,大一些的是阿蒙諾菲斯三世的,拉二把他的名字換掉了。前面那排柱子也是這樣,等會我們去看卡納克神廟,裏面有一些建築也被他改過。”

衆人:“……”

孟琳:“這也太虛榮了。”

倪子涵:“……人家是法老嘛。”

孔嘉俊:“任性。”

夏曦點頭:“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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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着拉美西斯二世庭院的,是阿蒙諾菲斯三世的柱廊和庭院。柱廊兩邊牆上的浮雕已經磨蝕得看不太清,瞿北辰指着一幅幅畫,跟他們解釋上面描繪的古埃及奧帕特節祭奠的內容。聖船載着太陽神阿蒙的一家,從卡納克神廟出發,到盧克索神廟的宮殿裏來接受人類的供奉。

柱廊裏的柱子是古埃及本土風格,與阿斯旺、伊斯那一帶的希臘羅馬樣式迥然不同。渾圓的柱體雕刻着紙莎草的形狀,并不拘泥于規整的精雕細琢,更古樸厚重,底部還殘留着盛開的巨大蓮花的彩繪。而越往深處走,牆上的浮雕也保存得越好。

神廟外面,是長長的斯芬克斯大道,一直延伸到二百米開外,被現代的盧克索城市截斷。在古埃及,這條斯芬克斯大道将盧克索神廟與三公裏外的卡納克神廟相連。

與盧克索神廟一樣,卡納克神廟也是以供奉阿蒙神為主,但比盧克索神廟大許多。穿過寬闊的廣場,神廟的兩扇塔門高高聳立,前方則是著名的公羊大道。

夏曦看着路邊的兩排石雕公羊,拍了一會照,又落在了衆人後面。往旁邊看看,孔嘉俊也在拍照,在一只帶着法老塑像的公羊面前端詳了好一會。

目光相對,兩人都笑了笑。

“挺好看的。”孔嘉俊說。

“嗯。”夏曦道,“這些好像在尼羅河慘案裏面出現。”

孔嘉俊聽了,眼睛微微一亮,“是出現過,你也看過那部片?”

“以前看過。”夏曦道,“覺得這些公羊眼熟,但不記得是哪段了,好像有個女作家。”

孔嘉俊道:“就是那段,他們幾個人下船逛神廟,不過遠景出現的是康翁波,內景變成了卡納克。”

夏曦訝然:“你這麽清楚?”

孔嘉俊把相機放下,微笑,“我昨晚還看了。”

☆、Chapter 30 底比斯(中)

倪子涵學的是藝術, 一路跟瞿北辰聊着裝飾風格的變化,說得入港。

“辰哥,沒想到你一個學考古的, 也懂藝術啊。”孟琳道。

瞿北辰道:“這很正常,藝術風格本身也是考古研究的內容。”

倪子涵看着他:“說到這個, 我記得考古學本身也有博物館學, 這個方向也很适合你。”

瞿北辰:“是嗎?”

“當然啊。”倪子涵笑笑,“你可比別人講解得好多了。”

瞿北辰不置可否,回頭, 發現夏曦又不見了。

他皺皺眉,對倪子涵道,“你們先走,我等會再跟上。”

倪子涵還想說話, 瞿北辰已經轉身離開。

夏曦和孔嘉俊拍完了公羊大道,穿過高聳的塔門, 一邊聊天一邊往裏走。出乎她的意料, 孔嘉俊對阿加莎很熟悉,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着書裏的細節,津津有味。

“阿加莎許多著名的作品都跟她的親身經歷有關。”孔嘉俊道, “比如埃及, 她沒結婚的時候就來過。”

“這樣。”夏曦:“那東方快車呢?”

孔嘉俊:“也坐過。”

“她還參加過一戰,波洛就是在那時候開始寫的。”瞿北辰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身後, 夏曦回頭,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上來。

“你也看過阿加莎?”孔嘉俊問。

瞿北辰:“不多, 看過一些。”

夏曦聽着這話,知道他又在隐形得瑟,眉梢動了一下。

瞿北辰卻似毫無所覺,指指前方的多柱大廳,“尼羅河慘案裏面那個林內特差點被石頭砸死的地方到了。”

夏曦望去,果然,電影裏面那個巨柱林立的宏偉場景就在眼前,不禁“哇喔”一聲。

多柱大廳有一百多根石柱,做成紙草莖的形狀,兩三人才能合抱。柱廳上的屋頂早已經不見,只剩下縱橫交錯的石梁,被巨柱擎起,将湛藍的天空分作一格一格。

倪子涵和孟琳他們也走了來,仰頭望着,贊嘆不已。

夏曦想到電影裏的情節,不禁往石梁頂上多看兩眼,道,“不會有石頭砸下來吧?”

孔嘉俊道:“不會。”

瞿北辰:“上噸重的石頭哪兒那麽容易動,電影裏的都是道具。”

倪子涵在旁邊聽到,問,“你們在說那部尼羅河慘案麽?”

瞿北辰:“對。”

倪子涵:“那部片我也看過,還是嘉俊介紹的。”

孟琳道:“嘉俊也算阿加莎鐵粉吧,我上次看你kindle裏有她的全套。”

孔嘉俊笑了笑:“其實放裏頭很久了,一直沒看完。”

倪子涵:“阿加莎就是尼羅河慘案的作者麽?”

“對。”孔嘉俊道,“她的書也很好看,你要是喜歡我介紹你看兩本。”

“我不愛看偵探小說。”倪子涵拍了兩張照片,撩了撩長發,“不過孟琳喜歡,上次她還去學校圖書館借福爾摩斯。”

孔嘉俊看向孟琳,訝然,“是嗎?沒聽你說過。”

孟琳收回倪子涵身上的目光,笑了笑,“我也就借了一部,還沒看完。”

幾個人說着話往前走,夏曦留在原地,一邊拍着照,一邊回想起龍少之前對他們三個人關系的八卦。

她忍不住回頭,想看看龍少是不是也在附近,沒發現他,卻看到瞿北辰走在自己的身後。

“你怎麽在這兒?”她訝然。

瞿北辰一臉淡然,反問,“我不能在這兒?”

夏曦:“你不是一向走在前面麽?”

“因為你老是掉隊。”瞿北辰不容辯駁,“你再這麽顧着拍照不走,這個神廟到天黑也看不完。”

又不是我一個人掉隊。夏曦腹诽着,再拍兩張,放下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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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納克神廟跟他們看過的許多神廟一樣,歷經許多代法老擴建,越往裏面走,時代越古老。但卡納克神廟規模更大,內容也更豐富。瞿北辰對這裏很了解,幾乎每一個廢墟都能說出典故來,衆人聽得入神,不知不覺,太陽已經西斜。

雖然是冬季,但陽光下的溫度很舒服,神廟的聖湖周圍地面空曠,風尤其大,将池水吹得皺起。

這個時間,外國旅游團的游客不多,但有好些埃及游客在聖湖邊休憩。夏曦在拍遠處的方尖碑的時候,旁邊幾個十歲左右的埃及孩子不住地瞧她,竊竊私語。夏曦看過去,那幾個人露出腼腆的笑容。一個比較大膽的男孩走過來,操着生澀的英語問她,能不能合個影。

夏曦沒有拒絕,跟他們合影了幾張。不料,附近另一群孩子又跑過來,也要合影。夏曦無奈,忽然瞥見瞿北辰龍少幾個人在一旁看熱鬧,立刻把他們拉過來。

衆人嘻嘻哈哈地站在一起,大人在中間,旁邊圍着孩子,倪子涵往瞿北辰身邊湊了湊,無奈隔着人。

“我來給你們拍。”龍少從夏曦手裏接過相機,端起來對着他們,“1,2,3,cheese!”

拍完以後,龍少道,“one more!”說着,朝他們做個靠攏的手勢,“get closer!”

孩子們立刻往中間擠,夏曦和瞿北辰猝不及防,被撞到了一起。

“cheese!”龍少又拍了兩張,滿意起身。

夏曦從他手裏拿過相機看了看,無語。倪子涵他們三個人站得好好的,但她和瞿北辰被擠着,好像在擁抱,身後,王淼和羅雅靜也貼得緊緊。

夏曦:“……”

“看看,我拍得多好。”龍少得意道。

王淼點頭:“是不錯,曦曦,回去發我一份。”

**********************

衆人從卡納克神廟出來,已經快六點了。早上起得太早,所有人都有些疲憊,吃飯的時候,孟琳提議晚上不安排活動,回酒店休息,沒有人反對。

孔嘉俊問夏曦,“你們是要去赫爾格達麽?怎麽去?”

夏曦道:“瞿北辰聯系了一個司機,我們三個人包車。”

孟琳:“在赫爾格達打算待幾天?”

夏曦道;“兩天吧。”

“然後呢?”

“然後去亞歷山大。”

“你們就剩明天一天在盧克索了。”倪子涵感嘆道,“北辰,真舍不得你們。”

“是啊,”羅雅靜道,“你不在,我們看那些古跡都不知道說什麽。”

瞿北辰道:“你們要去的地方,網上的介紹都很多,去之前留心看一看就是了。”

王淼:“辰哥說得對。”

羅雅靜又道,“亞歷山大離開羅不遠,以後有好玩的還要叫上我們啊。”

孔嘉俊:“不是還有明天一天麽,你們怎麽說得好像他們就要消失了一樣。”

龍少伸個懶腰:“都那麽不舍得麽?”

倪子涵:“當然舍不得啊。”

龍少從包裏拿出牌:“那太好了,為了給我們送行,今晚來鬥地主!”

衆人:“……”

**************************

回到酒店,瞿北辰首先做的事是給司機打電話,把後天的行程定下來。

龍少拉着一幫人鬥地主去了,夏曦到他房間裏,兩人開了筆記本,在網上選赫爾格達的酒店。

按照計劃,他們在赫爾格達待兩天,然後到亞歷山大兩天,最後回到開羅再待兩天。看着她寫在筆記本上的行程,瞿北辰的目光落在“開羅”後面的空白處,知道那後面,她就要回國了。

夏曦聚精會神地看着電腦,細長的睫毛下,雙眸映着淡淡的藍光。

還有六天。瞿北辰瞅着她,忽而也有了些不舍的情緒。

夏曦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瞿北辰目光掃去,顯示的名字是“顧弢”。

她接起來,安靜的房間裏,對方聲音沉而緩和,“在幹嘛?”

夏曦看瞿北辰一眼,示意她接個電話,一邊起身一邊道,“沒幹嘛啊。”說着,走出陽臺。

瞿北辰繼續浏覽夏曦剛才看的網頁,耳朵卻不由地變得靈敏起來。

夏曦的聲音很輕,站在外面,看不清表情。但剛才電話裏的聲音,瞿北辰知道自己在差不多的情況下聽見過,跟他們在1902餐廳吃飯時的那個電話是同一個人。

沒多久,夏曦挂了電話回來,重新坐到沙發上。

房間莫名的安靜,少頃,她看向瞿北辰,發現瞿北辰也在看她。

夏曦抿抿唇角,收回目光。

瞿北辰也重新把眼睛移到屏幕上,拿起瓶子喝一口水。

“剛才打電話來的是我前男友。”夏曦忽而道。

瞿北辰差點被嘴裏的水嗆到。

他強自鎮定,“幹嘛跟我說這個。”

夏曦聳聳肩:“又不是什麽秘密,我覺得可以告訴你。”

“哦。”他說,莫名的,心變得安穩下來。

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輕松些:“你們還有聯系?”

“我們兩家認識,一直有往來。”

瞿北辰颔首,笑笑,“那分了多可惜。”

“是有些可惜。”夏曦淡淡地笑了笑,“不過我們不适合,分開也挺好的。”

“這樣。”瞿北辰認真地點點頭,心裏不禁幸災樂禍。

☆、Chapter 31 底比斯(下)

“你呢?”夏曦忽然道。

瞿北辰一愣。

夏曦看着他, 笑嘻嘻,“來跟我說說你的。”

原來在這兒等着我。

瞿北辰坦然道:“你是想問我高中的還是大學的?”

夏曦:“……”

果然。她心想, 道, “大學的吧。”

“沒有。”

夏曦很是吃驚:“沒有?”

“嗯。”

“為什麽?”

“不為什麽。”瞿北辰道, “整天跑工地, 就算想找女朋友也找不到。”

夏曦一臉狐疑。

“我不信。”過了會, 她道, “你肯定不缺人追。”

瞿北辰當這是褒獎,唇角彎了彎, 卻不以為然:“別人追我就要接受?”

夏曦囧了一下。

你說的是倪子涵麽?她想這麽問, 但被理智阻攔, 沒有問出口。

“那……喜歡的人總有吧?”她又問。

瞿北辰看她一眼:“當然有。”

“都沒成麽?”

瞿北辰無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麽幸運。”

夏曦看着他, 少頃,微微颔首, 卻道, “但所謂幸運,也未必會有什麽圓滿。”

瞿北辰知道她指的是顧弢,心底動了一下。

他正想要多問些,夏曦卻轉向屏幕, 指了指上面的酒店,“這家怎麽樣?有專屬海灘,性價比和評分都高。”

瞿北辰點頭:“可以。”

“那就它吧?”

“好。”瞿北辰也不再說下去, 把筆記本轉過來, 打開預訂界面, 手指在上面飛快地輸入信息,下了單。

事情做完,夏曦道,“我去休息了。”

瞿北辰:“好。”

夏曦說了聲“晚安”,起身走開。

房間門開了又關上,夏曦在門外站了一會,腦子裏還回蕩着他剛才的話。雖然并沒有打聽出更多,但心裏那種被什麽撩着的感覺又來了,癢癢的。

屋裏,瞿北辰盯着門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前男友。

他伸個懶腰,活動一下肩膀。

還好還好……

**************************

龍少幾個人鬥地主玩嗨了,第二天早上,幾乎起不來。

等到衆人哈欠連天地坐上包車,已經過了十點。

“這算犯規一次,滿三次就自己去買機票。”瞿北辰不客氣地說。

龍少癟癟嘴。

“北辰你別怪龍少,”倪子涵笑道,“他抓我們太多分,是我們氣不過,非要繼續打才鬧了那麽晚。”

司機開了廣播,裏面在放阿拉伯音樂。面包車過了河,直奔西岸的哈謝普蘇特女王神廟。

這座神廟,夏曦昨天早上坐熱氣球的時候就看見過。它矗立在峽谷裏,被群山的懸崖峭壁環抱,前面的廣場上很開闊,一道長長的斜坡延伸而上,三層相疊的柱廊,如同幾何積木一樣規整。

夏曦在攻略上看過哈謝普蘇特女王的介紹。她是國王的女兒,嫁給了自己的弟弟圖特摩斯二世,在他病死之後,哈謝普蘇特攝政,繼而登上王位,成為古埃及最著名的女法老。

神廟正門的柱廊下,原本有一排長着哈謝普蘇特臉的歐西裏斯像,但如今即使經過修複,所剩也寥寥無幾。

夏曦在石像面前端詳,發現它們的面頰兩側,用浮雕刻着帶子,連在胡子上面。

“這根帶子是用來固定假胡子的麽?”她問瞿北辰。

瞿北辰:“對。”

她忍俊不禁:“這都要刻出來,真實誠。”

“其實也不光女王,男法老也有這個東西。”瞿北辰道,“就算是男人,也不是誰都能留出這麽誇張的胡子。”

“是麽?”夏曦說着,目光不由地落在他的下巴上。

瞿北辰知道她大概又在想什麽無聊的問題,摸摸自己早晨才刮過的下巴,轉開臉,不讓她看。

“北辰,我看書上說,這個廟是女王的情人設計的,是麽?”倪子涵問。

“也不一定吧。”孔嘉俊道,“好像也沒什麽證據。”

瞿北辰:“證據倒也有,不過不那麽充分。”

孔嘉俊訝然。

倪子涵:“什麽證據。”

瞿北辰指指不遠處的山:“那邊的懸崖底下發現過一些山洞,是當年修建神廟的工人休息的地方,裏面有關于兩人的塗鴉。”

夏曦好奇道:“怎麽個塗鴉法?”

瞿北辰:“就是畫着他們在……呃……”

“□□。”龍少淡定道。

“對。”瞿北辰颔首。

衆人了然,再望向四周,眼神多了幾分暧昧。

龍少:“好想看看那個塗鴉什麽樣。”

王淼:“我也是。”

哈謝普蘇特女王神廟的建造歷史很早,後面經歷了人為破壞和歲月侵蝕,裏面的浮雕和繪畫留存寥寥無幾,但殘破的建築依然讓人感覺震撼。從裏面的神殿重新回到外面的柱廊下,神廟前的視野開闊,蒼穹之下,寸草不生的石山和黃土延伸開去,與遠處尼羅河岸的綠色原野相接,截然不同又渾然一體。

“辰哥,”王淼頗有興趣地問,“你們學考古的研究風水麽?這個地界風水怎麽樣?”

“別鬼扯了,古埃及人講什麽風水。”羅雅靜嗤笑道。

“那難說,其實這地方風水很不錯。”瞿北辰眨眨眼。

衆人訝然。

瞿北辰一本正經道,指指神廟旁邊,“看到那些山了麽?”

衆人順着看去。

“三面環抱,兩側低,中間高,兩邊纏護,中央居宅。再看前面,地界開闊,有尼羅河貫通而過,左右逢源。知道這是什麽格局麽?”

衆人聽得一愣一愣,紛紛搖頭。

瞿北辰推了推墨鏡:“這就是太師椅,迎送齊全,在風水上是最好的格局,稱為龍座。”

衆人了然,露出佩服的神色。

“哇塞……辰哥你什麽都知道啊。”孟琳道。

“那當然了,考古可是綜合性學科。”倪子涵道。

幾個人一邊說着話,一邊順着臺階往神廟外面走。

瞿北辰走兩步,下意識地看看夏曦有沒有跟着,發現她正一邊走着一邊回頭拍後面的神廟。

“別走着拍,當心腳下。”瞿北辰提醒道。

夏曦再拍一張,收起相機。

“你剛才說,我們現在看到的這些,都是修複後的成果?”夏曦問,“那之前是什麽樣?”

瞿北辰指指神廟旁邊的一片古跡碎石:“跟那些差不多了。”

夏曦點頭,卻看着他:“剛才說的那些是你胡謅的吧?”

瞿北辰揚眉:“哪兒胡謅了?”

夏曦:“都毀成這樣了還說什麽龍座風水,自己都保不住。”

瞿北辰:“這多好理解。毀廟都是圖特摩斯三世小白眼狼和阿肯那吞這個不肖子孫幹的,你看他們毀了廟以後,整個王朝就歇菜了。”

夏曦不置可否,揶揄道,“沒想到你還是個神棍啊,ramesses”

瞿北辰語重心長:“這叫博學,nefertari”

***********************

國王谷離哈謝普蘇特神廟不遠。

司機開着車,不到十分鐘,景區入口能出現在了眼前。

盧克索西岸高聳的底比斯峰,像金字塔一樣直指藍天,守護它的是沉默女神meretseger。底比斯峰下的山谷裏,新王國時期的絕大多數法老都将自己埋葬于此。

下車的時候,龍少一臉倦容,表示他要繼續睡覺。瞿北辰不勉強他,把他留在車子。

國王谷一張門票能看三個墓室,圖坦卡蒙墓和拉美西斯六世墓另外售票。看着說明,衆人有些猶豫。

孟琳:“我就去門票那三個,別的不去了。”

羅雅靜和王淼都表示贊同。

夏曦問瞿北辰:“圖坦卡蒙墓和拉美西斯六世墓,你覺得怎麽樣?”

“都很不錯。”瞿北辰道,“圖坦卡蒙墓主要是因為名聲,拉美西斯六世墓是國王谷的精華。”

“圖坦卡蒙就別去了吧。”羅雅靜道,“看書上說的那些事,邪門得很。”

夏曦看看瞿北辰:“你去麽?”

“我都去。”瞿北辰道。

夏曦點頭:“那我也去。”

衆人訝然。

“夏曦,你不怕啊?”王淼道。

夏曦無所謂:“不怕啊,來都來了。”

孟琳看向倪子涵:“子涵,你呢?”

倪子涵猶豫了一會,最終,道,“我也就去門票那三個。”

孔嘉俊:“我也是。”

衆人決定下來,分成兩撥各自買票,夏曦和瞿北辰一路,其他人一路。

圖坦卡蒙的墓室離入口不遠,兩人決定先去看圖坦卡蒙。

約好會合的地點,兩人朝圖坦卡蒙的墓室入口走去,那幾個人在後面看着,頗有些目送的意味。

“我原來以為你不會來。”瞿北辰對夏曦道。

夏曦:“看個古墓而已麽,又不是沒看過。”

瞿北辰:“你不怕他們說的那些?”

“不怕。”夏曦停了停,莞爾,“我主要是覺得,你這種見廟進廟見墳挖墳的人,煞氣一定都挺重,跟在你旁邊肯定能妖邪不侵。”

瞿北辰:“……”

他把票交給墓室的守門人,順着墓道的樓梯下去。坡度很陡,他回頭,夏曦跟在後面,一腳一層樓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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