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送女上門
謝流離已被葉炎撞上過一回,那“異物”眼睛亮光四散耀眼的時候,她當然不會仍舊傻乎乎地去直視。此番那女人見沒謝流離沒回神望她,便更加瘋魔一般撕咬撲來。謝流離一雙手指毫不猶豫地朝她眼窩挖下,那女人尖聲厲喝,痛苦難當,委身縮在地上。
這一聲出去,不驚動崔府中人也是不可能的。一衆仆從将月華館的門撞開,穿着喪服圍了個滿。這時候人群中讓開一條道,那崔參軍走了進來,望見唐二莫名一驚。
謝流離将手裏挖出的兩只“異物”眼睛丢在地上,當場便有不長心地直視過去。那兩顆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地上轉了片刻,才漸漸地暗淡開去。
原先膽大撞門的仆從,看到這種玩意還哪敢上前,全都往後退在門邊上,但主家還在,又都舉起手中棍杖裝裝樣子。
崔參軍不可思議地盯着那三娘,那三娘已經看不見,卻仍舊聞着味道向他撲進,口中道,“敬郎,是你嗎……”
崔參軍将她的手踢開,盯着唐二,“這是怎麽回事,她怎麽成了這副樣子?你又是誰?”
謝流離微作個揖,“我就是個雲游方士,前些時候跟您說了,您家宅侵黑,這月華館有異,您不讓我來,我只能自闖除掉此間妖孽了。其實這并非壞事,原先貴公子身上被安了樁人命案,如今看來,卻多半被人陷害了。”
“我是為你生兒子才會如此的,敬郎……是你對我說,那城外的觀……”
話還沒說完,她的手又大約探到了崔參軍的腳。崔參軍惱羞成怒,飛起一腳,猛踩在她的頭顱上。
三娘七竅當中流出白色液體,謝流離仔細看去,見與讓人龜裂的那種液體無異,想來是被灌進去她身體裏充當血液,而後生下的孩子身上也是這種液體,暴露在豔陽下才會裂成樹皮。
這時有人點着了燭臺,向下一晃,那崔參軍道,“別看了!這點燭光能頂什麽用?将她扔在外面等明日清早太陽出來,便可掃盡了!”
謝流離若有所思地望着崔參軍,“崔參軍果然見這種東西多了。不過我以前還以為只要有一丁點火,異物的皮膚便能變化,看來是我研習得還不夠。”
崔參軍此時才有了悲戚的情緒,但看見謝流離時,又變作憤恨和無奈,“是啊。這種異物一日一增進,我等小民有何力阻擋,真是多虧了方士,将我家裏鬧得雞飛狗跳!”
謝流離只好低頭道,“只能請您節哀順變。”
“可是我家也不是你随便進來,為所欲為的!”崔參軍突然折損了自己的愛妾,即便他深惡異物,但也不會真的将罪責怪在自己那狠狠的一腳上,反而滿腔怒火都想發洩在謝流離的身上。
突然間門外傳來念經的聲音,謝流離見那窗外有一排道士拿着拂塵在做什麽,謝流離看清楚了,那是在布陣,好讓她出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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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軍把我困住,是想将我扭送官府,還是就地将我殺了報仇?”
崔參軍自己拔出腰間刀來,朝着謝流離砍去。謝流離這身子不是她自己的,即便她能使用符咒,卻也不能将自己變成銅牆鐵壁抵住他這一砍。謝流離也無法了,只好就勢幾個閃身,最後将那刀多下來,架在崔參軍的脖子上。
“你現下傷心,我便不和你計較。讓他們把陣法卸了,你送我出去,咱們兩清可好?”
崔參軍的命登時懸在她手裏,自然也沒別的辦法,只好朝着門外喊,“你們還等什麽?
外面陣法一清,風又從窗子吹進來,謝流離覺得神清氣爽極了。她架着崔參軍往門邊移,周遭一圈仆從與道士跟随而上,看似與她對峙,實則人質在手毫無辦法。
這時候大門闖進來崔黯,跑到謝流離跟前大叫道,“唐二,你放開我父親!”
這崔黯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對他爹又敬又怕。方才慫了在門外躲着,見裏面聲響大了,又按捺不住,往門裏看卻發覺自己親爹遇到危險,這下終于不管不顧地沖進來了。
眼見周遭人也圍着唐二,崔黯只好實話實說,“父親,唐二是我請來的,他也是太子殿下欽點的玄門高徒,只有他才制服得了那種東西,您想一想,孩兒心裏被冤枉也有苦楚,我猜妹妹的死,與那東西也有關聯,爹爹!”
“你住口!你妹妹和她能有什麽關聯,你妹妹那是命不好!”
“到現在您還維護那個不人不鬼的賤妾嗎?!”
崔黯大吼地靠近他爹,兩父子的眼睛互相瞪着,胸口不住喘息。謝流離越發地将崔參軍往門口推去。
出了他家門便沒了貼符,她好歹還能縱氣在牆上飛一下。遠遠地望見崔黯準備的那匹馬,這時候她問崔黯,“你是跟我走呢,還是留在家裏?”
“你敢走,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謝流離無奈了。這老頭子當真氣壞了,這麽一說,他兒子估摸留下也要被打斷腿,那是鐵定不會留下了。
果然崔黯也吼,“我走了,你打誰的腿去?有本事你不怕鬧大,就到府學來打我,到太子殿下跟前打我!”
謝流離趁機放了手,提着崔黯後領縱氣飛起去,跳上那匹馬疾馳而去。
這時候崔參軍的氣還沒喘過來,管家趕忙地在他身邊說,“咱們關上門将這事瞞住,可真不能影響公子前途啊。”
“你看他自己,還要前途嗎?”崔參軍大袖一揮,無話可說了。
謝流離跨馬往府學趕回,崔黯死死抱住她腰間不放手,勒得她喘不過氣來。待得到了府學門口,謝流離下馬才終于松了一口氣,這才對他講了裏面的原委,還有他爹一腳踩死自己小妾的事。
崔黯,“當真?我爹踩死了她……我還以為他當緊那女人……”
謝流離哼一聲,崔參軍可不覺得自己狠辣,只不過聽崔黯話裏也一直瞧不上他家的妾室,連帶着與他妹妹也沒什麽情感,同他爹骨子裏也是一樣的。謝流離也無可置喙別人家事,明日早上還得去一趟外面的觀音廟,今日裏那小妾正要說起城外觀音廟,卻被踩死了,可見那崔參軍還知道是觀音廟有古怪,只怕是又牽出點別的,索性也不讓她再說話。
不過這異物确實長進了,能從活人身上換血似得注入那白色液進去,顯然“始作俑者”越來越不滿足了。若是有一日真像瘟疫一樣傳到內陸去,可不知會成什麽樣子。
謝流離先去擦洗了身上,回來後那崔黯又卧在她床上問,“你明天是不是要去觀音廟?”
“那觀音廟是不是有古怪?”
“絕不會只有她一個人去那廟裏變成屍人的,想必還有別的女人。”
“只是她們又怎麽能懷孕呢,難不成往裏面塞了死胎?我聽過的,死胎找到母體也能活,生下來便和母體一樣,是不是?”
謝流離被他說得腦仁都大了,還沒等回答,周遭床鋪上突然多了幾雙眼睛,那李修、魏子醒等從自己床鋪上爬過來,饒有興致又怕怕地表情盯着她。
謝流離道,“你們明日不是要考試嗎?不将太子殿下放在眼裏了?”
衆人悻悻被她罵回去,謝流離只想着觀音廟裏恐怕有做屍的人,現如今用活人做屍,簡直聳人聽聞,若是不将他一舉搗毀了,恐怕還有許多人要遭殃。
謝流離扯掉頭上的符咒,回到她自己身上去。兩日沒醒,她身子也虛了些。一睜眼望見一只白鷺在身旁守着,那白鷺寡人寡人地叫了幾聲,她辨別鳥語道,“太子怕我死了?”
鳥語糾正幾句,謝流離道,“不是怕我死,是怕我有事。我現在好得很,你回去吧。”
這鳥還很不情願,又跟她嘟哝幾句。謝流離道,“謝九先留着,等我哪一日準備離開這鬼地方了,自然會向他讨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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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鳥又叽咕抱怨幾聲,飛蹄回去禀報了。謝流離心道,太子身邊那麽多下人,自然照看得好一只小獸,反而跟着她颠沛流離,才是長不好的。
——
此時的寧昱恰好抱着謝九在別枝館裏等秋千,等秋千回來說道謝流離醒了,他才松了一口氣。手上的這只東西是個好借口,他思忖着明日等監考後,就去那客棧裏見一見她。
正是遐思時候,魏瑤敲了別枝館的門,袅袅婷婷地拿着一件絲帕進來。寧昱仍有些介意她弄丢了秋千,面上自然也做足地請她入內,只是不知道今夜裏她來是做什麽。
想來她自己并沒有這個膽量,恐怕還是七哥的主意。
魏瑤先不坐下,先是跪下來給他扣了一個大頭,“殿下您若不原諒阿瑤,阿瑤就絕不起來了。”
靳羊在遠處瞧着,只道這是鎮海王千方百計地往太子屋裏塞人,到最後還得由他将這女子打發了。說着上前來扶她,“太子怎可能怪罪魏姬呢,太子自是心疼你。”
魏瑤說,“我是來将功贖罪的,父皇曾給我一件玄境蛛絲所做的帕子,能抵禦黃獸的眼睛,此事我一直也想不起來,直到前些天見到了真的黃獸,這才想起,也告訴鎮海王令織造坊去搜集這種材料了,相信能對殺滅異物有助。可這帕子,我定要交到您手裏,日後您就不會再那般遇險了。”
寧昱嗯一聲,知道這對七哥大有裨益,這帕子估摸是七哥讓她送來的。“勞煩你了。”
她的眼睛微一擡頭,瞧見寧昱手裏的黃獸,忍不住驚叫一聲。
靳羊道她害怕了,于是說,“您快回去吧,太子喜歡搜集野獸,夜晚也要同它一起睡覺的。”
沒想到魏瑤驚叫完,忽然一笑,拍手說,“我以前在宮中,也是最喜歡野物的。父皇總給我抓許多珍奇異獸。我是不怕的!太子殿下,讓阿瑤在這裏吧!”說着她自己都站了起來,往寧昱身上貼去,摸着那小謝九不停歇。
謝九是個沒良心的,誰摸他都樂得露出肚皮,這下女兒心更大發,咯咯笑得花枝亂顫,看得靳羊都有些心癢癢了。
靳羊心道,連他都受不了這女子發嗲,這可說是鎮海王的“好意”,收下不收這份禮,可要看太子本人把持不把持得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寫完後覺得不好,今天又重新寫過才發,後面三天是日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