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迎親回京【一更】

到了出發那日, 焽王的馬高頭當先在門口等着, 馬車已經備齊,謝流離與謝笙一邊一個, 扶着月暈上了馬車。

月暈早哭花了眼,此時哭幹又不說話了。謝道聞和謝蕊送出了門口,眼見迎親的隊伍在前敲鑼打鼓, 謝蕊微微扭頭向牆壁抹了兩眼淚。

就這麽個輕微的動作, 被月暈從馬車裏看見了,聲嘶力竭地嚷嚷,“娘我不嫁……我不嫁啊!”

那陪轎的媒婆将她馬車簾子拉扯住, 不讓她露出頭來,月暈就悶悶地在裏面發哭聲。

謝流離想,上次那撮合好似并沒讓她改變什麽看法,恐怕是讓她更怕焽王了。

謝笙卻正想的是, 這焽王能親自敲定婚事已數了不得,再加上還親自将王妃迎入京中,雖然路途較近, 在本朝上下諸王歷史上也絕無僅有。如果這樣的待遇都不能讓月暈感到一絲感動,那真的是……月暈太年輕了。

謝笙比別的姐妹要細膩一些, 路上考究都周到,每過一地會主動查看炮仗有沒有放, 有沒有足數,鑼鼓等有沒有代謝,還有一衆人出行夥食等。

謝流離與蘇三并騎在外面作為保衛, 有他倆坐鎮,家中一個保護的家丁都沒出,看來是放心得很。

謝月暈對于自己的婚事別提多郁悶了。上次見了那閻羅王,便怕得渾身發抖。即便是對他有所改觀,但也沒成想這人會這麽快就改變她的人生。她可從未出過家門啊,這麽一去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秋兒冬兒換走後,這新的兩個婢女她使得不慣,實是讓她內心膈應的最大源頭。離家萬裏,姐妹們都不可能日日陪在身邊。而日日陪在身邊的婢子還是不相熟的,怎麽可能好。

慢悠悠地這麽走了三天,外面炮仗絲竹也響了三天,謝月暈心思道,那最怕聒噪的焽王,還不得聽耳聾了?

說着便扯開馬車的前簾去看。遠遠的,那焽王穿着與前日不一樣的紅色玄紋的绛紗袍,與侍衛、管家并行在前。她馬車前後跟着的侍衛一路齊整走着,路上時而由長官帶領,扯着嗓子唱兩首行軍歌,整個就像要去打仗一樣。

謝月暈撅噘嘴,縮回來。過了半晌謝流離騎着馬路過她馬車,掀起簾子跟她說,“這便要入京了,入京換轎,給你八擡大轎擡進焽王府去。”

入了城站在牌匾前邊,新娘下馬車換轎的空蕩,那炮竹聲更是震耳欲聾放個不停。這到了正主的地兒了,熱鬧非常。遠遠地望見裏面人聲鼎沸,繁華如斯,才知道這真的是京城了。

謝月暈穿着一身繁重的外命婦王妃制青羅翟衣,從馬車下來,又上了花轎。

其實焽王封地在晉陽,其府宅在那裏占據廣大,但因為這回婚事由母親溫妃一手主張,溫妃希望她能夠親自參與她唯一兒子的這場婚事,這才讓他在京城當中的舊府邸來辦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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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妃今次特意與皇上請求,邀約衆妃、衆皇子公主等一并到焽王宅邸用宴,此時候王府裏面早已經瓜果吃了好幾輪,午膳還是請的禦膳房的出來為衆位宮中貴客所做,室內紅□□玉裝飾滿堂,氣派非常。

回京時就已近黃昏,走到一半上天已經暗了。媒婆在旁邊問新娘子,“新娘子,累不累啊,你家姐姐吩咐我,可不能讓您渴着餓着,喝點甜漿。”

說着将那甜漿水壺遞進去,過了半晌沒人接。

媒婆覺着有些怪。她也就不過半盞茶沒瞧這新娘子,新娘子還能跑了不成?

掀起簾子一看,還真是大驚,這轎子裏面空空蕩蕩,黑黑洞洞,坐凳上扔着花釵和青羅翟衣,可人已經沒影子了!

媒婆驚得說不出話來,想叫又覺得口渴,想了半晌這事不能喧嘩,跑到後面馬車去喚謝笙,“笙姑娘,笙姑娘啊。”

“怎麽了?”

謝笙看她臉色不對,讓人把她拉上車來。車上就她倆人,那媒婆才說發現謝月暈不見了。

謝笙一聽便囑咐他悄聲別說,讓她還按原來的跟着,随後她讓人請那焽王身邊的淩楚。

等告訴了淩楚,淩楚飛馬奔到最前,小聲跟焽王說了。

焽王沉吟片刻,下令稍事休息,着令原地大放炮竹,絲竹往死了去吹奏,然後偷偷地讓淩楚去掀簾子翻進去查看。

淩楚在那裏面的座凳仔細查看後,愁眉苦臉的模樣焽王一看就知。

轉頭望見謝流離騎着馬,好似什麽都不知道似的,便低聲囑咐淩楚幾句。

過了半晌謝笙正好下馬車來休息,拿着一壺甜漿走到謝流離身前去,“長姊,渴了吧。”

謝流離毫不猶豫地拿起妹妹遞來的甜漿,整喝了幾大口下肚,将那甜漿喝得幹幹淨淨,“還是阿笙最貼心了。”

那炮仗煙火實在是烏煙瘴氣,整個教人翹不清楚周遭了。謝流離覺得自己身上有些昏沉,捂着腦袋痛謝笙說,“我這是怎麽了?”

“一路上騎馬勞頓,我瞧你都沒怎麽吃喝。”

“我不會這麽容易暈的。”

謝笙想,怎麽不會,你就是貪嘴。

謝流離的頭越來越重,謝笙道,“我跟焽王請示下,你就別騎馬了,跟我到馬車裏坐着吧。”

煙火缭繞中,謝笙将她扶了上去,眼見她此時已經快暈過去了。

謝笙道,“你先坐着,我前去同焽王說話。”

謝流離點一點頭,頭還沒點完,就靠在馬車裏睡着了。

謝笙吩咐媒婆道,“給新娘子穿衣裳吧。”

媒婆是溫妃手底下的老嬷嬷,是焽王家自家人,自然很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她鑽進花轎去為謝流離重新穿戴。

八擡大轎将昏睡的謝流離擡起來,她怎麽也想不到親妹妹會給她擺這一遭。

謝笙走到最前頭去問焽王,“這門面事由我來替代也可,讓我長姊這性子的人,怕去到之後她醒來會使性子。那藥……對她無害吧?”

“無事,身子虛軟罷了。”焽王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下來,“你倒是還挺會決斷。”

焽王不喜歡和旁人多說,剩下的淩楚便将她拉到一邊去,“我們王不讓姑娘你出面,是因為你是太子妃的人選。若是讓人知道,恐怕又會引起太子與我們這方的不利言論。謝流離是知輕重的,等她待會醒來,媒婆同她一說,便願意演這個戲了。且我想同您說,姑娘,一個人好端端地消失了,怎麽可能呢。這裏頭誰最能幫助新娘子逃跑,我看除了你這長姊也沒別人有這閑情逸致了。我們王已經秘密派人去尋了,你可知道王妃能逃去哪裏?”

謝笙沉吟道,“在京中就是我大哥謝林樾處,姻叔林楓溪處,其他應沒什麽去處了。此時将近要宵禁,她也出不了京。”

淩楚點了點頭,便快馬離去了。

謝流離醒來之時,微微望了望周圍,便冷笑了笑,如今可算把自己給坑住了,還得替焽王演戲。謝月暈啊謝月暈,真是淘氣,非要逼着她幹這種讓爹娘生氣的事情。

可是謝月暈纏了她半宿,哭得聲嘶力竭的,她實在是沒轍,只能施用符咒了。

謝流離用轉魂的辦法先将倆人魂魄對調了,等轉魂出去後,謝月暈就操着她的身子和馬溜出去,徑直走出了幾條巷子。

謝流離變作了月暈,令人在周遭媒婆衆人頭頂撒個符,周遭人便失魂落魄了一瞬,哪還能看到身輕如燕的她是怎麽從轎子裏逃出去的。

知道後面焽王得找個頂包的,把今天的婚禮給擺過去才行,但萬萬沒想到找的是她。焽王這是報複。

茲事體大,過了今夜再說吧。謝流離手上一用力,發覺連一點真氣都提不起來,登時有些慌。這焽王即便要她聽命做戲,也不用下藥吧!好好說便不行嗎!

這和他定要讓玄境抽她的那一鞭子是一個道理。

這一點謝笙就明白得很。焽王不喜歡作弊,謝流離偏愛作弊,焽王只能用懲治的辦法。只不過她親手将藥遞上去,在長姊心中,會不會對她有裂痕?

大局當前,她也想不得許多。

轎子停在焽王府前,溫妃竟然已經立在那門前親自着人點炮。

焽王下馬迎上去,握住她的手,“母妃,您怎麽親自出來了?”

溫妃眼睛裏有些紅線,是剛哭過的樣子,“母妃實在惦記你,這一年當中見不了你一次,唯一的一次,如何讓母妃在裏面幹等呢?”溫妃用手帕摸一摸臉頰,道,“在這裏跟我說什麽,快接新娘子啊,你姊妹們,還有太子殿下都來了,你還不趕緊的?”

焽王皺緊了眉頭,轉臉走向那頂花轎。

“出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更在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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