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唯有暴富&病逝

化作爛肉的金色人順着岩壁逃脫, 周圍的景象又恢複了正常。

原本跪拜在地上的人類納悶地爬起來,揉了揉逐漸不那麽紅的眼睛, 對眼前這一切充滿了困惑,“我們怎麽了?這裏發生了什麽?”

季明染用腳挑開“神明”站過的地方, 發光的鬥篷下面, 是殘存的血污,“剛剛蠱惑你們的是什麽東西?”

躲在牆角的孩子們一下子沖了出來, 他們眼神清澈, 稚嫩的聲音像泉水叮咚, “你是我們的救世主嗎?”

季明染望了眼何解憂, 微有遲疑,可她不得不打破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這世上沒有救世主, 那些自稱是神明的, 往往才是真正的魔鬼。”

然而這些孩子根本聽不懂,不斷歡呼着, “我們等到救世主啦!救世主沒有抛棄我們!”

何解憂上前, 仔細辨認了鬥篷上的奇異圖案, 她心底冒出一個設想。季明染還在吵鬧聲中詢問問題,突然看到大繭子把鬥篷蒙在了她的身上,一瞬間金光萬丈,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匍匐在地上。

他們的呼聲更加熱烈有力, “救世主!救世主!”

季明染愣了一下, 她想申辯, 卻被何解憂拉住一角輕輕地搖了搖頭。

的确,這個時候完成任務是最要緊的,哪怕暫時利用這些“愚民”。

她硬了硬心腸,随手找了個人問:“剛剛那灘……那個騙子,對你們說什麽了?”

那人戰戰兢兢,似乎真把季明染當成了神明,他磕了頭道:“他讓我們造反,趁夜裏一區的精靈們沉睡,拿下這半邊領地。”

季明染疑惑,“為什麽一定要是夜裏?”

“因為一到夜裏,精靈就會變回本體,長老們為了防止二區突襲,每天夜裏都會派遣我們在領地巡視。如果我們趁機造反,一定可以拿下一區,到時候大家就再也不用被這些低賤的植物使喚,我們就能像以前一樣做世間的主宰。”

那人說的情緒激昂,久久不能自已。何解憂拉了拉季明染,在地上寫了兩個字:因果。

季明染立即領會,她望着周圍沉寂着的人類,肅然道:“你們是怎麽被抓到這裏的?這個世界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沒有季明染的點名,似乎沒人敢擅自回答,何解憂見狀上前指了指最邊上的老人。

老人年邁卻神采奕奕,他聲音低沉,嗓音飽含着故事,“我也不記得來到了這裏多少年了。我19歲的時候,地球上發生了一次可怕的爆炸。”

他說的特別慢特別亂,季明染大概理了一下,才弄清楚故事的前因後果。

原來狄拉大陸是地球上僅存的一塊“安全區”,當年的大爆炸持續了十天,十天後,地面上所有的植物都枯萎了。

沒有了糧食和草木,空氣污染也變得非常嚴重。所有人都快被逼瘋了,看到什麽吃什麽!能動的活物、被太陽烤熟的野獸、死掉的家畜、甚至是……快被餓死的活人都不放過。

直到有一天,天降黑雨,有個身穿黑鬥篷的人告訴他們一句咒語,念完之後,他們就發現自己出現在這塊土地上。

“你們醒過來之後發生了什麽?”

老者捋着胡須,想了半天。

“當時,大家都以為是神明降臨,賜給我們天堂。”他嘆了口氣,有些嗚咽起來,“可是,随着留在這裏的時間越來越久,我們的同伴就開始一個個地消失。直到我們發現原本貧瘠的田地裏,突然長出來一顆顆蔬菜、水果。大家都瘋了一樣去采摘,可是摘下來卻都是血淋淋的人的肢體和頭顱。”

他似乎說不下去了,何解憂又點了另外一個老婆婆,她嘆了口氣,比方才的老伯更為鎮定。

“是一區的長老收留了我們,讓我們免受二區的折磨和詛咒。可是……”她突然瞪了眼身後的一群年輕小夥子,手杖戳地罵道:“可是這些小畜生!竟然想要背叛我們的恩人。”

季明染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四下打量,看向老婆婆,“這裏是你們住的地方嗎?”

“是的。”老婆婆微微咳嗽,指了指季明染身後的門,“白天,這裏的精靈們為我們提供食宿;到了晚上,我們就要守護這片土地。”

她正說着,人群的角落突然交頭接耳,有人大聲喊道:“不好了!辛西娅被怪物抓走了!”

辛西娅是誰?

[系統提醒:恭喜玩家1012、玩家桑蠶精靈解鎖主線劇情。獲得獎勵已發送至郵箱,請注意查收]

季明染驚喜地看向手環,除了體力丸*2,醫療包*2,她的等級也增長到了8級。

以下是系統提供的NPC線索:

任務名稱:尋找願望

人物姓名:辛西娅

人物身份:一區精靈公主

何解憂也收到同樣的任務提醒。

季明染對這個任務有些不解,可眼下怪物的事情似乎更為緊急,她連忙問:“剛剛的怪物是什麽東西?來這裏做什麽,你們有人知道嗎?”

人群裏沉寂一片,似乎都失了憶。

但是季明染卻看到有人悄悄躲閃到了後門,開門聲一響,他突然消失在視線裏。她一把撕下鬥篷追了上去,金光逝去,人群裏一陣騷動,何解憂順勢帶走了鬥篷,也跟着邁出了門。

門外是一大片成熟的麥田,金色的波浪鋪天蓋地,卻看不到沒有半點人影。

季明染停在田壟上,喪氣地喘着粗氣,“追丢了,真可惜。”

那個怪物是人類還是精靈?任務中的“願望”又到底是什麽呢?

四周只有風聲徐徐,難得喘息的空隙,季明染坐到一小摞麥垛上,拉着何解憂也一起坐下來,“謝謝你啊,要不是你犧牲自己,我們也不可能那麽輕易逃出來。只可惜我們的背簍被倆小孩拉去大食堂了,可能得費點功夫才能找回來。”

何解憂看看時間,距離早餐開始還有一個半小時。

她伸手給季明染看了眼,季明染不甘心道:“真可氣,剛剛逃走的人可能就是怪物的同黨,跟上他,也許我們就能找到怪物的藏身地點了。”

何解憂卻覺得沒那麽簡單,她四下張望,覺得眼前的景象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可是她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

季明染站起身,拍了拍白鬥篷,“看來一區的秘密還挺多,既然任務已經出現,那我們也不必急于一時,先去找回背簍,回房東太太那邊交差要緊。”

季明染率先走了幾步,越走越覺得不舒服,在跨入樹洞的前一秒,她猛地回頭,詫異地發現原本長得健康豐碩的小麥突然幹癟下去,麥穗也像是發黴似的開始長出黑斑,金色的麥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最底部的麥稈上甚至還爬上來幾條黑灰相間的小蟲子。

“這是怎麽回事?”

何解憂擡頭,用手指了指樹洞的頂端,季明染這才發現原本綠油油的樹冠也像是遭到嚴霜,樹葉開始枯萎,落葉很快就鋪滿了濕潤的地面。

一區的植物以極其可怕的速度在走向枯萎、死亡。

他們沖進樹洞,突然發現樹洞裏空無一人,就像是被洗劫過一樣,一切蕩然無存。要不是地面上還殘存着一些血跡,季明染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過幻覺。

何解憂一只手摸了摸岩壁,感覺頭頂像是有什麽盯着她,她擡起頭驀然發現幾十灘爛肉吸附在岩壁上,兩只紅色的眼睛陰森森地盯着她們倆。

“快跑。”她心裏吶喊着,拉着季明染就是一頓猛跑,周圍的一切就像是褪了色的水彩畫,從缤紛到頹敗,直到變成灰白兩色。原本充滿歡聲笑語的一區,一瞬間變成了寥落都市,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靜的連一片落葉的聲音都格外清晰。

男孩的架子車就停在不遠處的路邊,車上的玉米和毛豆都是好好的,和周圍的頹敗景象形成鮮明對比。搬運的男孩們大概也被這樣的變化吓到了,所以連手頭正在忙的工作也丢下逃了。

季明染匆忙上前,背簍好好地藏在玉米杆下面,她重新背起來,回頭就看到大繭子正在不遠處不停地吐絲,以抵禦近在咫尺的爛肉怪物們。

突然,何解憂收起來的鬥篷落在地上,怪物們像是害怕似的紛紛退避,可他們的眼睛分明直勾勾地全都在看着那件鬥篷。

那眼神垂涎欲滴,仿佛是世上最大的誘惑。

季明染覺察到鬥篷的重要,她磕磕絆絆地跑過去,用鬥篷護住何解憂,警惕地望着四周可能存在的埋伏。

這些怪物到底是什麽東西?他們為什麽要攻擊我們?難道只是為了這件鬥篷?那麽,這件金色鬥篷又有什麽作用?

樹洞裏的人類突然消失,又憑空出現這麽多怪物,而他們正好也害怕金色鬥篷?哪有這麽巧的事情?季明染心中一動,連忙扶起何解憂,将鬥篷系在她的脖子上,挺直了腰杆道:“走,我們回去。”

何解憂也發現自己穿上金鬥篷後,那些怪物們都避而遠之。他們從未主動攻擊季明染,是因為自己的角色是動物,還是因為她身上帶着這件鬥篷?

在這個世界,一區和二區是敵對區。季明染是普通的人類,而何解憂卻屬于二區的動物。什麽東西既不會攻擊人類、也不會攻擊植物,只會攻擊動物呢?

季明染湊到何解憂的耳畔,悄聲囑咐,“他們就是我們在樹洞看到的人類。”

何解憂點了點頭,和自己想的一樣。

果然,他們去晚了一步,那灘爛肉似的怪物對那些人進行了某種儀式,在她和季明染離開樹洞後的那段時間,那些人類就失去了意識變成了傀儡一樣的怪物。

而将來,也許會有更多的人類變成怪物。

翻過小月河的一瞬間,二區空氣裏的腥味沖鼻而來。何解憂突然想起在陷阱裏聞到的煤煙味。

兩年前的那個傍晚,她也嗅到過這種死亡的味道。

那天她深夜加班回家,原本壓抑非常的家裏顯得異常寂靜,既沒有摔打東西的聲音,也沒有一慣的哭聲,她的心慌得厲害,下意識找鑰匙打開那把鎖,結果門剛開一條縫,就掉出一條幹瘦的胳膊。

救護車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就像是一輩子的噩夢。

媽媽煤氣中毒後,必須要進行高壓氧治療。這期間,何解憂正好接了《唯有暴富》的項目,項目剛開始正是最棘手的時候,她只能拜托奶奶白天幫忙照顧,她工作完,晚上再接着陪護。

這樣的日子過了半個月,那天她剛拖着疲憊的身體走進醫院,就聽到電話裏醫生抱歉的聲音,“何小姐嗎?很遺憾,您的母親去世了。”

這些痛苦的回憶一旦觸及,何解憂就會不可抑制地覺得難以呼吸,她梗着脖子想要喊出什麽,可是腦海裏翻來覆去找不到任何一個詞語。

季明染發覺大繭子的步子慢下來,很不舒服地抓着喉嚨,她連忙停下來,大力扇着風道:“怎麽了?喘不上氣嗎?”

何解憂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希望,準确地握住了季明染的手。

她眼前一片漆黑,腦海裏不斷重複着醫院監視視頻裏那一幕。

奶奶殺了媽媽。

為什麽奶奶要殺了媽媽!

為什麽奶奶不去坐牢?

季明染感覺自己的手背有點濕,她蹲下身才看到大繭子眼圈紅紅的,像是正忍受着天大的痛苦。

何解憂心裏不斷地回蕩着那句——她當初撕心裂肺喊着,想要得到答案的話,突然感覺身上暖暖的,周圍的黑暗慢慢散開,露出一個白色的人影。

她的視線變得清晰起來,人影的輪廓也清楚地呈現,“是你。”

季明染沒看清何解憂的嘴型,她急忙詢問:“你好點沒?是體力值不夠了嗎?”

玩家只有到10級的時候,才能夠識別其他人物的體力值。所以,季明染一直以為,所有的症狀都只是體力值即将耗盡的反應。

何解憂使勁搖了搖頭,從地上坐起來。

她扶着季明染,總算是站的穩當了一點,季明染擔心地問:“你好像一直都不太舒服?是因為游戲體能,還是……因為自己的身體原因?”

何解憂停住腳步,心緒起伏不定。

很久,她似乎下定決心,蹲在地上寫道:“大吉……”

第二個字只寫了一筆,何解憂突然被季明染撲倒在地,她驚愕地仰頭,就看到陳山景拿着一把鐵叉兇狠地再次紮了過來。

他頭頂的罪惡值已經達到了70,橘紅色的警示條讓何解憂觸目驚心。

“是你們把[贖罪丸]全部買走了是不是!我要死了,你們也別想繼續活。”

他的攻擊力和動作速度快到令人發指,躲避期間,何解憂被季明染推了一把,圓滾滾的身體立即從山坡上滾了下去,原地剩下季明染一個人。

她閃躲不及,正以為要被壯烈“分屍”的時候,突然看到什麽東西纏住了陳山景的腰,只聽咔擦一聲,眼前的白鬥篷齊腰斷掉,橫截面的皮肉被擰得像是香腸包裝的末端。

房東太太适時收回尾巴,輕蔑道:“哪裏跑出來的畜生!敢弄壞我要的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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