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唯有暴富&變異

老板娘進門就摔了一跤,聽到叫聲竟然也沒驚訝, 反而“哎喲哎喲”地拍手道:“這是生了。”

季明染也沒料到, 大繭子裏爬出來的竟然是個小女孩。女孩小不點兒, 但是能說會笑,落地就會喊人。

何解憂被這聲“娘親”吓得抖了一下,她瞪向季明染的一瞬間, 女孩又朝着季明染甜糯糯地喊了一聲“媽咪”。

她是只會喊這倆稱呼嗎?

季明染內心吐槽,就聽到小女孩朝老板娘叫了聲:“姑姑。”

老板娘看起來年約七旬,怎麽能叫姑姑呢?果然是胡亂叫的吧?季明染莫名松了一口氣,也跟着逗起小孩子。

這可刺激了, 玩游戲平白無故多了個娃, 季明染厚着臉皮答應:“媽咪在這,過來媽咪抱。”

小女孩撲棱一下撲到季明染懷裏, 客棧老板也聞聲趕來,恭喜道:“這可是我們店這十二天以來,第一個出生的娃娃。我明兒免費送你們一桌滿月酒,就當是賀禮了。”

季明染不敢推辭, 但聽他反複提到”十二天”,留了個心眼。

何解憂已經把破了洞的蠶繭藏了起來,房間裏突然擠了五個人,莫名其樂融融起來,但是季明染卻發覺老板娘看小女孩的眼神不太對, 喜歡是真喜歡, 但是表現的太過殷勤, 有點過了。

老板娘離開之後,季明染把這位一出生就亂認爹媽的祖宗塞到何解憂懷裏。何解憂木讷地望望孩子,又望望季明染,此生唯一一次面露茫然。

升階至蛾子的何解憂仍舊不能說話,但是手環自動配備了文字轉語音功能,于是季明染正踮着腳尖趴牆上取挂歷,就聽到何解憂說:“老板娘知道孩子有問題。”

季明染點了點頭,“我知道。”她有條不紊地從牆上的釘子上取下挂歷,一邊研究一邊道:“先解決孩子的吃飯問題吧!別給餓壞了。”

“媽咪!媽咪!”小女孩站起來小臂那麽高,伸着小肉手到處亂抓,何解憂好像不太喜歡小孩子,冷着臉坐在旁邊,不知道在思考什麽。季明染試探着問:“要不我去給她弄點桑葉回來?蠶不都吃桑葉嗎?”

門外傳來一群人下樓梯的聲音,他們的腳步聲很吵,季明染拉開一條門縫,發現是樓上的客人,他們一身蔥綠色的服飾,手裏挎着一個大籃子匆匆出了後院角門。

季明染關了門解釋說:“這個時辰好多人去桑樹林,店家應該沒說謊話。”她開始四處翻找,終于在櫃子裏發現兩套一模一樣的綠色服飾,上面寫着“桑林專用安全服”。

何解憂打字道:“早去早回,我們在家等你。”

“你不去?”季明染一直覺得何解憂對待游戲的态度很消極,尤其是要思考劇情的時候,顯得尤其吃力。如果何解憂不去桑林,豈不是又逃掉一次鍛煉的機會?季明染覺得自己不能放養隊友,在比賽進入白熱化之前,她一定要想辦法讓何解憂自己通關高星級。

其實,她并不是做不到,而是心理上不願做。可何解憂從來不願分享她的心事,季明染也自認為不是個善解人意的傾聽者。

那天晚上之後,她有認真地想,其實她們倆唯一的牽絆也是就游戲內的合作,季明染不想多管閑事涉足別人的私生活,但是也不希望因為她的個人原因,害的自己拿不到名次。

這次比賽,對何解憂來說只是個內測活動;而對自己而言,是許許多多人的期盼。

于是,她又問了句:“為什麽不和我一起去?”

何解憂慢吞吞道:“我要坐月子。”

坐月子?

季明染差點爆粗口。

小女孩像是聽懂了她們的話,突然揮揮手拉開被子,揪了揪何解憂的袖子,“娘親睡覺覺,睡覺覺。”

“又困了?”季明染心內道,小孩子真是難伺候,她擡擡眼皮子,看到何解憂,更加喪氣,有的成年人,比小孩子還要難伺候。

算了,這一次,就看在小孩的面子上放過你。

季明染從桑樹林回來,背簍裏裝着桑葉桑葚,唯獨沒有桑蠶。她風塵仆仆地回來,滿肚的疑惑,老板娘在後院倉庫清點貨物,季明染就詢問正在寫采買清單的老板,“不是說桑林裏有很多蠶引子嗎?我剛剛去過,怎麽一只小幼蠶都沒看到。”

老板回頭看了眼時間,見怪不怪地說:“你去晚了,肯定又被那個瘋女人搶光了。”

“嗯?瘋女人?”季明染心裏一下子冒出來一個形象,不确定地問:“是北城樓下面那個——一直等丈夫回來的婆婆嗎?”

老板面色不虞,擡頭瞥了眼老板娘所在的倉庫,招了招手,語重心長地提醒道:“年輕人,稱呼不能亂叫。”

這話讓季明染百思不得其解,她突然想到第一次叫老板娘“婆婆”的時候,她好像的确沒有很開心。可是……季明染的眉頭皺的都快捋不平了,老板娘看上起六七十歲,不叫婆婆,難道還要叫少女嗎?

回到房間,小女孩已經睡着。何解憂也趴在枕頭上,安穩又沉靜,如果不是她突然睜開眼睛,季明染差點以為她也睡着了。

“她的皮膚和我們一樣。”何解憂語出驚人,“我們的身份,可能是和她一樣的蠶引子。”

季明染正喝着水,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個畫面,工廠的大鍋裏那些缫絲的繭裏,其實都生長着一個個小嬰兒,她們未見天日,就被沸水煮熟,抽絲剝繭,變成某種原料或者點心。

這倒是和自己的角色副本有點像,季明染咂摸着,不對啊,這個世界好像……

“我的角色副本是你的子世界,攻略技巧和之前差不多,只要在明天之前想辦法找到‘眼睛’就行。”

“眼睛”是每個副本世界的鑰匙,正如季明染的角色副本內,神龍就是眼睛,這個世界裏的“眼睛”也一定已經出現。

工廠裏的NPC?這家客棧的夫婦?城樓下的紅衣女,還是眼前的小女孩?

何解憂伸手拿過桌上的挂歷,和普通的日歷一樣,只是他們的挂歷不像是現實世界——一年12個月、每個月30天。季明染早就看到了,這是一個只有一頁紙,一頁紙上只有12天的挂歷。

挂歷的下方寫着吉兇占蔔,明天她的運勢就是大兇,但是宜出門。

游戲世界裏隐藏着各種各樣的線索,以及提示。比如挂歷上的吉兇運勢,八成就是在提醒玩家:明天你必須要出門,而且你一定會面臨危機。

玩家不能違背副本裏的提示,否則後果自負。有命繼續是好事,沒命的話……那就只能Game Over!

季明染自己在通關方面的問題不大,但是在更加危機四伏的副本裏,萬一有其他玩家故意破壞,那就說不好。

“大繭子,你說這個世界會不會只有12天,從我們進入游戲開始,就已經在倒計時。等到最後一刻,我們還是通不了關,就會被鎖死在游戲裏。”也就相當于——被淘汰。

何解憂覺得不可能,這個副本整體單一,就算難度再大,也不會給出12天的時間。季明染的複合世界,算上前期的适應期,總共也才花了三四天時間。

季明染突然想起來,“你還記得那個紅衣女嗎?她說過一句話‘我的夫君還未歸來,我等了他四十八天,明天又是我的第十二天了,如果他還不回來,我就去陰間陪他’。”她僵硬地扭過頭,“你說,她說的第十二天,是不是她生命周期的意思?”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紅衣女的死亡時間就是明天的零點。只要她沒有在此之前等到她的丈夫,那她就會死,那麽她死了……會發生什麽事情?

何解憂看到季明染愁雲滿面,攥着被角拍拍床,示意季明染先睡覺。

這種時候,誰還睡得着覺啊?

何解憂像是看穿了季明染,指了指旁邊的小祖宗,打字道:“你現在不睡,等她醒來鬧騰,想睡也睡不了。”她指了指頭頂的體能條,勾了勾手指,來吧。

季明染竟然就被說服了,她放下挂歷關了燈,躺在床上繼續想。

這個“十二天”到底是副本世界的生命周期?還是每個NPC的生命周期?如果是世界的,那她們最先要确定的,一定是她們所處的時間段;如果是NPC的,那就麻煩了。

因為,眼前就有個要死的。

她突然坐起身,開門偷窺了眼櫃臺上的老板,死死地記住了他的模樣。

如果NPC生命周期真的只有12天,那麽他們每天的形态變化一定非常大。只要她們明天見到的老板和老娘,還是今天的模樣,那她基本就能排除一項可能了。

季明染想通這一點,惬意地彎曲手臂枕在腦後。

一張雙人床,三個人躺着竟然也不擠,她閉上眼睛,正要睡覺,胸口突然搭過來一只手,她心頭一癢,難為情地翹了翹嘴角,“……大繭子,你有點過分了吧。”

何解憂的睡眠很淺,這種情況下幾乎就是閉目養神狀态,聽到季明染說話,就側了側腦袋,然後就看到季明染似笑非笑,一把掀飛了胸前的一只手。

可她和季明染隔了半臂距離,那只手不是季明染的,也不是她的。

季明染也發覺手感不太對,她側過臉發現小女孩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她靜悄悄地坐在被子中間,伸長了脖子,在美滋滋地啃掉着什麽。她坐起身,湊近看了眼才看清,那是一條白花花的人胳膊……不,是她自己的一條胳膊,已經被啃得只剩下一個大拇指。

小女孩轉了轉眼珠子,舌尖輕輕舔過嘴角,有些委屈地哭道:“媽咪!媽咪,我還餓。”

何解憂猛地抓起枕頭旁的破蠶繭,往下狠狠一套,小女孩拍打着薄薄的蠶繭,還是原來的聲音。何解憂很懷疑這一切都是障眼法,她示意季明染下地,卻看到她定在原地,突然開口問:“你想吃什麽飯?”

蠶繭又戳開一個洞,探出尖尖的暗紅色小腦袋,小女孩的聲音說:“我想吃……你,你帶回來的桑葉。”

何解憂松了一口氣,預備出手的白針迅速收了回去,她拿開蠶繭,讓“小女孩”坐在自己的腿上,眼神警告一波連一波。季明染看到“小女孩”全身的肌膚已經脫落了大半,人的外表皮開肉綻,露出暗紅色的蛹體。

她眼睛是純黑色的,但是似乎看得到一切。

眼前的“小女孩”着實恐怖,可季明染也覺察到,她似乎并沒有攻擊力。老板娘突然敲門進來,順手開了燈,“我們這裏晚上蟲子多,給你們送點蚊香,放在牆角驅蟲。”

季明染下意識護住“小女孩”,老板娘手勢僵住,目光冷冰起來,“你怎麽……”

她的目光落在季明染面前,季明染驚駭地回頭,卻發現“小女孩”已經變回了最初的模樣,而丢在地上的“半截胳膊”也消失不見了。就像剛剛發生的恐怖情景,只是自己的臆想。

老板娘的表情卻一變再變,扶着門的手劇烈顫抖,突然捂着嘴跑了出去,滿屋子都是她的那句“出事了出事了!”,季明染覺得奇怪,小女孩的模樣恢複了,老板娘不可能發現她有問題,怎麽會吓成那個樣子?

她不解地望向何解憂,發現她也是一臉震驚。

“你怎麽了?”

小女孩站起身,白白嫩嫩的手指在季明染的脖子上戳了戳,咯咯直笑,“和我是一樣的!”

季明染從何解憂的眼裏看到了不安,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連忙爬下床照鏡子。鏡子裏,原本只是截止胸口的異化體征,已經蔓延到了脖子,在燈光下瑩瑩耀眼,脖子和臉頰形成一道難以忽略的分界線,看起來異常詭異。

她看向何解憂,發現沒有任何變化。

何解憂想,難道形體異變和劇情推進有關?掌握的線索越多,玩家變異的速度越高?

“蠶的生命周期是多久?”季明染突然問,她的聲音有點斷斷續續,很怪異。

何解憂似乎明白季明染在懷疑什麽,連忙翻身下地:“56天左右。”

“紅衣女說她等在丈夫多久?”季明染的嗓音開始變調子了。

何解憂頓了頓,“……59天。”

這個副本世界,已經開始至少59天,她的身份是和小女孩一樣的“蠶引子”,按照蠶的生命周期56天來算,她已經臨近生命的尾聲。那這個變化是不是在說明,她随時都有可能死掉?

季明染默了默,苦笑起來:“不是吧!”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重要線索?”何解憂發問。

季明染似乎想到了什麽,她張了張嘴,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一點聲音也發不出去。

蠶沒有發生器官,因此是沒有叫聲的。所以,她是真的變異了,而且還在持續惡化……

季明染慌忙站起來,可雙腿卻像灌了鉛,一下子臉朝地摔了下去,她閉上眼卻沒感覺到疼,再睜開眼就是在何解憂的懷裏。何解憂似乎在說什麽,但是她聽不到了。

何解憂俯視着季明染,看着她的嘴巴,正無聲地念着兩個字:“別怕。”

別怕?何解憂手指微微一顫,不禁抱得更緊了些。

這種時候,季明染還在擔心自己能不能成功通關嗎?

何解憂垂下眼,抱着她站了起來,無聲地說了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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