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沒意思(1)
客廳裏沒見着人,安然陸續去了水吧、花房和後花園裏都各找了一遍,但都沒有找到。
她的房間門一直開着,确定之前并沒有聽到隔壁房間有人回房弄出的動靜。但是既然找遍了都沒有找到的話,說不定那混蛋恰在她到處找他的時候,不知從哪裏鑽出來就回了房間。
這麽一想,安然便跑到胡為的房門口,先是将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裏面的動靜,悄無聲息。她就試着敲了幾下門,無人應答。
四下看看沒人,安然便輕手輕腳的推開了胡為的房間門,将腦袋伸進去瞧了一眼。
床頭燈亮着,床上扔着胡為脫下的西裝,裏面的盥洗室沒有人影晃動。
胡為并不在房間裏。
想了想,安然又跑到前院去,想看看胡為的車是否還在車庫裏。
可令她失望的是,胡為的車在,家裏面的所有車輛也都好好的停在車庫裏,看來胡為也并未出門去。
安然有些氣惱。
耷拉着腦袋回客廳,哪裏知她不經意間一擡頭,就看見了二樓那陽臺上正趴着一道高大的人影,不是那胡混蛋是誰?
他似乎正俯視着她。
胡為還在抽煙,因為有一點火紅的星子正在陽臺上忽明忽滅。
安然從未見過這男人抽煙,她記憶裏一直殘留着的是那個留着平頭的幹淨少年模樣。
話說抽煙的男人,在她的概念裏,代表滄桑。
而滄桑的另一層含義是,這個人老了。
原本她以為胡為讀書那麽厲害,他會留在大學裏任教,做一個迷倒無數女學生的禁欲系青年教授,但他卻從了商。
從商的人圓滑世故,胡為似乎并不是那樣性格的人。
但是現在看見他抽煙了,安然就覺得這個男人可能已經變了。
人在不同的社會環境裏,會逼着自己去适應環境。
安然快步進了客廳,蹬蹬蹬上了樓。
那個陽臺是一間正對別墅大門的小型會客室的陽臺。
并且,它也正對對面她和胡為的卧室。
會客室的門正半敞開着,屋子裏開了燈,但是光線調得有些微弱。房中一張圓桌子上有幾個新的煙蒂,其中一個似乎才掐掉,因為尚有幾絲青煙在袅袅升起,說明不久前這裏有人坐過。
倘若是胡為坐在這裏抽煙,而房門又敞開,那她之前在胡為的房門口又偷聽又偷看的動作不是被他一一納入了眼中?
而且他還一直看着她從客廳找到前院車庫?
安然頓時很囧。
又習慣性的瞧了瞧左右兩邊,确認無人注意到,安然這才一閃身鑽進了會客室,并随手關了房門,然後去陽臺上找到了那個還趴在欄杆上吞雲吐霧的男人。
胡為似乎早知道了是她,聽到身後的動靜也未回身。
安然瞪着那道高大的背影,質問:“有意思嗎?”
“有意思。”
“……有什麽意思?!”
“有意思的意思。”
真是越來越沒營養的話。
兩人心知肚明,胡為知道安然在問什麽,安然知道胡為在答什麽。
啧啧,互相厭憎的人,也是可以養成默契的。
“你這樣很有意思?你揭穿了我,除了讓我媽失望讓她罵,對你有什麽意思?看到我被我媽罵得狗血淋頭,你是能多長斤肉,還是又能蹿高一米?你要沖上天去?!”
胡為望着天上的寒星,慢悠悠道:“意思大着呢,不過我不想給你說,懶得廢話。”
“……”安然垂在大腿兩側的手氣得握成了拳頭。
陽臺上沒有開燈,所以只有客廳裏的燈光透出來,還隔了道玻璃窗,又隔了層透明的輕紗,故而這超大的陽臺處光線更加昏暗。
胡為還在吞雲吐霧,煙頭上的火光在黑暗中很明顯。
安然看着那火星子,只覺就像是蛇口裏一伸一縮的殷紅的信子。
她壓了壓胸口的怒火,盡量心平氣和。
她是來談判的,也算是來和解的,并非要更加激怒這個男人。
“你到底要怎麽樣才會放過我?”
“這問題從未想過。”
“從未想過?!” 胡為想也不想的回答令安然勃然大怒,“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嗎?!”
遇到這樣不可理喻的男人,真是沒法控制情緒了。
“胡為,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我才千方百計的瞞着一家人說自己出國留學去了。我不想跟你起沖突,因為我不想讓兩位老人難過!”
“每回我倆不對勁兒了,我媽肯定發話,你爸也會摻和,然後一家人不歡而散。這戲碼都演了無數遍了,你煩不煩?!”
“……”胡為的內心十分震驚。
他緩緩轉過身來,不可置信的低頭看着面前這個嬌小的女孩兒。
“你真的是因為我,才瞞着所有人說去美國讀書了?還一去三年不回家?”
“不錯!我惹不起你,我躲得起你成嗎?你一直很讨厭我,所以我就不出現在你的面前。胡為,你還要我怎樣?”
她竟然可以為了躲他,三年不回家,即便是生活在同一座城市裏,也能狠心長期不回來看一眼父母。
呵,他可不可以這樣理解:在她心裏,他竟然比父母更重要?
安然氣鼓鼓的仰臉望着他,眼中似要噴火。
她捏成了拳頭的雙手也被他的目光掃到了。
只不過是今晚在飯桌上,讓她幾次三番的提心吊膽了一下而已,何至于生氣成這副模樣?
不對,此刻關心的重點不該是這個。
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拆穿她,他更期待的是安小薰自己去發現安然欺騙了她的事實。
胡為的身子懶洋洋的斜靠在雕花欄杆上,手上還夾着那半截點着的煙,任由其慢慢的燃成了灰燼。
人,面無表情的盯着自己看。
安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忿忿道:“你我都是成年人了,應該明白父母們的恩怨糾葛乃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不應該帶到我們這一輩來的!而且,我們這樣子一直鬧矛盾,就像今晚一樣,搞得父母難做,有意思嗎?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不好嗎?你非得膈應大家?”
胡為靜靜的聽着。
頭一回,一個女人視他如洪水猛獸。
明明,他從小到大都很受女人們的歡迎啊。女同學、女老師、女教授、女下屬、女同事、女客戶……莫不對他失去免疫力。
說什麽他不待見她,她何嘗不也是不待見他?雖然她一直裝作對他很順從。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這個事實。
胡為有些麻木的看着安然氣憤的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