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愛恨嗔癡(5)

王阿姨這麽一打岔, 安然已經沒了跟胡為繼續較勁兒下去的樂趣。她拿出遙控板來關了電視機, 再把遙控板一扔茶幾上, 人就要再次往樓上走去。

“不準走!”胡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安然扭頭看向他,不耐道:“你還要做什麽?已經很晚了, 大爺。”

目光瞟到胡為抓着自己的手臂沒有主動放開的意思, 她就掙了掙。

沒掙開,立即橫眉怒目:“放手!”

胡為低頭凝視, 安然那張倔強中帶着硬氣的小臉直直撞入他的眼中。直到此時,他才忽然意識到,她已經與從前大大的不同了, 硬來是不行的了。

胡為于是松開了手,緩了緩臉色, 說:“我倆談談。”

“我跟你還有什麽好談的?”安然有些怏怏, “要說的話,那天晚上我都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 然而你并不接招。所以還是早點散了吧, 我可不想跟你吵架。”

說着, 她又想要往樓上走去。

胡為急了, 脫口而出:“可談的多了去了!比如你淩晨兩點鐘才回家,比如你整天都只曉得往外跑, 比如你跟個男的暧昧不清,比如……”

“停停停!你在說什麽?”安然聽得柳眉倒豎,“你什麽意思啊?管天管地了你還!”

她的嗓音清脆響亮,又因為有些激動, 故而在空蕩蕩的大廳裏顯得異常的清晰和大聲,直擊胡為的耳膜。

胡為被這個問題問得一滞,方才醒悟到:自己今晚的行為好像是有點莫名其妙啊,他要怎麽解釋他這管束已經成年的妹妹的奇怪行為?

安然已經二十四歲了,早就是個成年人了。她有社交活動是正常的,她無論結識同性還是異性朋友也是正常的,她以後還會交男朋友,她還可能要嫁人……

他實在管得太寬了。

胡為不由得神色赧然。

見安然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要答案,胡為越發不自在。

他根本就已經理屈詞窮,可又不甘心不給安然樹規矩。

好比十一點前要回房睡覺覺,好比不得跟男朋友以外的男人來往暧昧(前提是她交得到男友再說),好比……

啊,太多了,但是這些規矩根本就不能理直氣壯的說出口啊。

胡為還沒有想好措辭,他無法直視安然。

目光游離中,看見了茶幾上的遙控板。腦子一熱,就把遙控板抓了起來,再手指摩挲着開機鍵一摁,然後那臺今晚命運多舛的電視機就被他給打開了。

“親愛的觀衆朋友們,上半場的球賽非常精彩,下半場能否延續這種精彩呢?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安然:“……”

之前吼着要關電視機的人是他,現在主動去打開的人也是他。

安然覺得胡為今晚腦殼有包。

她走過去一把抓着胡為的手,就沒好氣的将遙控板從他的手掌中扯了出來。

啪,關了電視。

然後安然緊抓着那個突然成為寶貝疙瘩的遙控板,仰起了小臉……哦,她與他身高差太大,不得不每次和胡為說話時都得仰起臉。

之前為了瞪他不落勢,脖子都仰酸了。

安然于是後退了兩步,情況稍稍好了點。

胡為愣愣的看着安然的舉動,有片刻的恍惚。

剛剛安然抓着他的手時,她那只小手的觸感滑膩、柔軟,令他有想要反握住的沖動。

安然瞪眼道:“不是要跟我談嗎?你開電視機幹什麽?要談,大家就安安靜靜的談,省得我聽不清楚你到底在說什麽!”

這話嘲弄意味兒太明顯。

怔愣中的胡為回過神來。

他一正神色,就理直氣壯的反咬了一口:“你說話動不動就情緒激動,一激動就很大聲,想吵醒了傭人再來看你的笑話?”

安然氣笑了:“人家會看我什麽笑話?我管你和誰吃飯約會了嗎?你管你在外面浪了嗎?我又管你幾點鐘回家了嗎?”

胡為羞惱:“把遙控板給我!” 說着,伸手又要去搶。

安然趕緊将遙控板往身後藏,叫道:“不給!”

緊跟着一串噼裏啪啦的反問砸向胡為:“我問你,你憑什麽管我幾點鐘回來?你憑什麽管我在不在家?你憑什麽管我和誰在一起?你憑什麽……”

胡為忽然一伸手,一把抓住安然的手臂就将其快速拉了過來。

安然猝不及防,一頭撞在胡為的胸膛上。

她被胡為這樣的突然之舉弄得有些蒙,瞬間住了口。

胡為的耳朵清靜了。

他的左手攬住安然柔弱的腰肢将其死死的扣在自己的胸膛上,騰出的右手則去抓她藏在背後的手。

安然明白了他的意圖,立即大力掙紮起來。

她掙紮得太厲害,胡為三兩下搶回了遙控板後,就放開了她。

為防她再搶回去,胡為那只拿着遙控板的手臂高高舉起,轉過身去就欲要再次打開那該死的電視機。

胡為心中煩躁躁的想,要是這電視機是聲控的就好了。她吵吵嚷嚷的聲音,令這電視機早就打開了,就再也用不着他抓着她搶來搶去。

安然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立刻想去搶回來。她人不僅掰着胡為的肩膀往下拉扯,她還蹦跳着想去夠他那只拿着遙控板的手。

胡為被安然攪得心煩意亂,伸出左手就不輕不重的推了她一把。

他當時并未回身。

那手推出去時觸到一物,他只覺入手的觸覺:玲珑有致、彈彈軟軟。

将将好被他的大掌覆蓋住。

這感覺,比之之前他觸摸到的她的那只小手時的感覺還要美妙十分。

他正有些奇怪那是什麽東西,扭頭就想去看。

忽然,安然一聲尖叫劃破夜空:“啊!我要打死你這個臭流氓!”

“……”胡為一臉懵逼。

他驚得手中的遙控板落了地,轉頭就要怒斥她一驚一乍,吓了他的小心肝兒。

卻見安然猛的撲過來,死命撲打自己。

胡為再次懵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着安然發瘋了一般。

她一記左勾拳,再一記右勾拳,更不忘施展無影腳,飛毛腿……她何時練就的十八般武藝,竟然這麽彪悍?

直到臉上被她跳起來招呼了一拳,正打在他的唇角上,他痛得一嘶。

胡為這才茫茫然的喝道:“住手!”

安然充耳不聞,拳腳依舊還在不斷的朝他身上招呼。

胡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只能連連叫:“胡安然,我叫你趕緊住手!你這個瘋婆子!”

“我不姓胡,我姓安,只姓安!”

“好好好,安然你這個瘋婆子,你趕緊給我住手!”

他沒有還手,只知道連連後退,極力躲避閃讓。

因為胡為有身高優勢在,還因為塊頭大,所以安然的拳頭絕大部分都只能砸在胡為腦袋以下的部位。

他的身體就跟銅牆鐵壁一般,尤其是他那副堅硬厚實的胸膛。安然照着它捶了數拳,結果錘得自己的雙手嘶嘶生疼。

她覺得這樣太吃虧了,就死命的抱着胡為的手膀子往沙發邊拖。

胡為不明所以,又不好大力掙紮,怕自己粗胳膊粗腿,一不小心就弄傷了她,于是就勉為其難的任由她将自己拖到了沙發邊。

結果令他大跌眼鏡的是……如果他戴了眼鏡。

令他大跌眼鏡的是,安然一腳跳上了沙發,瞬間就比他高出了一個頭還多。接着,她再對着他居高臨下的來了一個虎撲,就抱住了他的整個腦袋。

然後,她的拳頭開始往他的俊臉上如雨點般的傾瀉而下。

胡為:“……”

好有心機的女人!

臉蛋兒是很脆弱的部位,極易受傷。

胡為怒了,兩人開始扭打起來。

一個死死的抱着他的腦袋不放,一個想要用力扯開她的身子。

扭打的過程中,胡為一不小心,腿腳勾到沙發腿,便仰面倒在了地上。

安然頓時就像只發狂的豹子一般對他緊追不舍。

倒下去的胡為,立刻失去了所有的身高優勢。

他暗叫一聲“糟!”

先行護住了頭臉。

安然見胡為抱頭滾在地板上,她立刻身形矯捷的将腳一跨,整個人就騎在了胡為的身上。

接下來的時間裏,她那雙攥緊的拳頭就跟下冰雹一樣,紛紛招呼在胡為的頭上、臉上、身上……拳不虛發。

好男不跟女鬥,何況這是個莫名其妙的瘋婆子?

胡為護着腦袋在地上亂滾,試圖甩開身上的安然,口中不忘怒喝:“瘋婆子,你給老子下去!別以為我不敢打你!”

安然只當沒聽見,一把扯住胡為的短發,兜頭又是抱以一頓老拳。

這樣下去,明天這張臉不能要了。

不,嘴角已經受傷,明天已經上不成班了。

胡為咬牙,忍受着臉上又被揍了幾拳的痛苦,雙手往前一送,猛得就朝騎在自己身上的安然大力推了一把。

呃?

那種感覺又來了。

入手之物玲珑綿軟,觸感妙不可言。

到底是什麽東西?

他鬼使神差的輕輕一彎十指,便……捏了一捏。

安然有一瞬間的怔愣。

下一刻,她一聲更加凄厲的尖叫響徹整棟別墅:“啊啊,我要殺了你,你這個老流氓!”

胡為:“……”

吓得胡為推她的手上又用了用勁兒,安然就被他成功的推倒在地。

胡為趁此機會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剛剛站好,猛的瞧見面前一物呼嘯而至。

他本能的急忙伸手去接。

待看清楚手中接住的那物後,他頓時吃了一驚。

竟然是個實木抽紙盒!

這玩意兒要砸在臉上,毀容是鐵定無疑了。

胡為的眼睛眯了起來。

他朝安然狠狠瞪去,卻又在瞬時之間吓得臉色一白,倏地大喝道:“你想幹什麽?!”

只見安然正高舉着一張實木椅子想要朝他砸過來。

倘若被砸中,那他可以直接去見閻王爺了。

胡為那一句裹挾着寒冰的喝問,驚醒了瘋狂中的安然。她的胸口劇烈起伏,舉着椅子遲疑着,之前散亂的目光漸漸清醒。

胡為冷冰冰的看着面前這個披頭散發的女人,眼中有一抹濃濃的警告之意。

他心中極為不快,想必自己此刻的形象也好不到哪裏去。

真是活見鬼了!

快三十歲的男人了,今晚不但跟個瘋女人扭打成一團,還在地板上滾來滾去!

嘴角傳來一絲抽動。

他擡手輕拂了下,垂目往手指上一看,一抹嫣紅的血跡。

再擡眼,便齒縫間透出森森寒氣:“你想砸死我?很好,胡安然,如果要死,我一定會在被砸死前拖着你一起下地獄!”

安然依舊十分激動,她杏目一瞪,張嘴就要破口大罵。

卻在這時,外面傳來了汽車的鳴笛聲,又有幾束車前燈照射進別墅來。

是胡國棟和安小薰參加完宴會回來了!

安然完全清醒了,她又驚叫了一聲。

雙手一松,那張椅子便“嘭”的一下掉在地板上,立即将實木地板砸出了幾個不大不小的坑。

她看也未看,火燒屁股似的轉身就往樓上跑。人鑽進自己的房間後,再“嘭”的一聲,那房門便被她死死關上了。

胡為:“……”

他側耳細聽,外面又陸續傳來了說話聲,腳步聲……

“唉---,國棟,客廳裏好像有響動,遭賊了嗎?”

“怎麽可能遭賊?保姆和老李都在,好幾個人呢。真有賊進屋了,鬧這麽大動靜,連我們都聽見了,他們會聽不見?”

胡為看看地上,一片狼藉,收拾已經來不及了。

那就,……索性也不管了!

胡為立即邁開大長腿,幾步上樓就迅速鑽進了自己的房間,回身輕掩上了房門。

片刻後,樓上的兩人都聽到了安小薰尖利的叫聲:“王媽!王媽!”

又過了一會兒,樓下嘈嘈雜雜,估計是家裏面的幾個傭人都從床上爬了起來,被喊到主人家面前交代情況。

很快,安小薰的尖聲叫罵就傳了上來:“安然,你這個小賤人,你又惹是生非!你還翻天了,竟然敢打你哥哥!”

胡國棟聽得心煩,勸道:“大半夜的,小聲點!再說了,安然從小就怕她哥,怎麽可能是她打阿為?肯定是胡為那小子想要欺負安然了。”

“小聲點?你看你看,這地上成什麽樣了?不是安然打他哥才怪!阿為會砸東西嗎?他要是想欺負安然,直接就能按着她打!”

胡國棟往地上掃了一眼。

靠枕被扯爛了,椅子倒在地上,花瓶碎了,鮮花、碎瓷片還有水弄得地上狼藉一片。其他的諸如水果盤、書本、煙灰缸……或被摔碎、或被扯爛、或已踩髒。

胡國棟無奈的嘆了口氣:“唉---,這兩孩子是天生相克還是怎的?”

“阿為還是好的。哼,都是安然不好,我明天定要收拾得她脫掉層皮!留學幾年回來,真是越發沒規沒矩了!”

……

安然聽到,心中哀傷。

果然,又是她的錯。

安小薰為了保住自己在胡家的地位,無原則的讨好胡為,不分是非,沒救了。

胡為聽到,不屑的冷哼一聲。

這還是親生母女麽?安小薰,連動物世界都比你有情。

胡為走進衛生間,對着鏡子看了又看自己被揍得青腫的臉和嘴角,氣得吐血。

“胡安然,你今晚打我這一頓,我一定會讨回來的,百倍!”

胡為擰開水龍頭,用手捧着清水,開始小心翼翼的清洗臉上的傷口。

口中控制不住的連連呼疼。

他每痛一下,心中就将安然罵一句:“你這個瘋婆娘!”

“你這個瘋女人!”

“你吃錯藥了!”

“你等着我明天就收拾你!”

……

當再一次将手伸到水龍頭下接水的時候,胡為忽然一頓。

他看着自己那雙手,骨節分明,遒勁有力。

手還是那雙手,并無任何區別,只是……

只是之前好像似乎,就是這雙手往前那麽一推,觸到了那女人身上的某個部位,然後,她才突然開始發狂的。

不,之前她也是突然發瘋的。

等等,讓我想想,那個部位好像是……

他好像還摸了兩次……又……捏了一捏……

一分鐘後,胡為忽然沖進淋浴下。

他将水龍頭慌亂的開到最大,然後仰起臉來迎接呼啦啦的水流,将自己澆了個全身濕透。

又過了兩分鐘後,他擡手抹了把臉上的水,暴躁低吼:“不過是兩團肉而已,你竟然想要砸死我?!我絕不會饒了你的,胡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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