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次日早晨，鎮北大将軍府的老管家來了，說是聽老祖宗吩咐來接白寶寶他們暫回将軍府居住。自然沒有回絕，非常十分當萬分小心。
回到大将軍府，老祖宗已經吩咐下人打掃好了北苑，可直接搬進去居住，這個北苑據說是白淩華和李氏之前沒搬出去時住的院子，此時物品齊全，顯然是精心布置的結果。
北園內安頓下來後，李氏領着白寶寶就去給老祖宗請安，到了正房內，氣氛有一些壓抑，白家女眷基本上都到齊了。
老祖宗正襟危坐于上方，緊繃着臉，雙眼含威，頗有威壓，讓人不敢與她對視。
迫于老祖宗的威壓，所以滿屋子的人都老老實實大氣不敢喘。
老祖宗此時心下稍嘆了口氣。嫁與武将世家的女人，就必須時時準備好成為寡婦。生為武将兒郎，就時時刻刻做好犧牲的準備。
自自己16歲嫁入白家，曾經也随丈夫出征殺敵，戰場上刀劍無言眼九死一生，四十歲不到就守了寡。
武将的家族榮耀，榮華富貴，都是拿命換來的，想要永遠保持這榮耀地位不倒，就需要家族的人去拼命，去犧牲。
看了又偷偷的拿着帕子擦眼淚的何氏，又嘆了口氣，這麽多年了還是沒習慣嗎？當真是不長進，卻不好當場當着小輩的面斥責她，畢竟是長輩，還是要給她臉面的。
恩，不錯！雖然兒媳婦是個扶不起來的，但自己親自物色的孫媳婦确實是不錯的，端的起來，穩得下去，就算自己不在了，這個将軍府交在她手裏，也放心了。
“好了，男人們出去打仗，家裏的女人就要在後方好好守護住這個家，男人在前方才能沒有後顧之憂，而不是整天哭哭啼啼，喪氣！”說着環視一周，又着重瞪了一眼何氏。
“是”衆人哪敢再哭，就連何氏也把剛要流出來的眼淚給生生的憋了回去。
真是精彩，不愧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不管在什麽情況下都能做到榮辱不驚，臨危不亂。
白寶寶看了看四周小王氏看不出來喜怒，小何氏眼睛紅腫，顯然是哭過的，李氏緊緊泯着嘴，雙眼暗含憂慮。
白寶寶悄悄拉了拉李氏的手，不想她過分緊張擔心。同時心裏祈禱老天保佑她爹爹可以平安回來，她可不想剛有了疼愛自己的雙親轉眼又變成單親家庭的孩子。
李氏看了看女兒乖巧貼心的舉動心裏忍不住一暖。
摸了摸女兒的頭，撫慰的朝她一笑，思緒不由得飄遠。
自己是個孤兒，自小被師傅收養在尼姑庵裏，師傅教我吃齋念佛，教我醫術。
雖然師傅一直沒給我梯度，但我一直都認為自己是天生的尼姑，生長在尼姑庵 ，長大了也是研究佛法侍奉佛祖的，最後老死在這座寺廟裏。
直到那天師傅說山下的村裏有個婦人得了病，要我獨自下山出去看看，借機歷練一下醫術。
我自然沒有意見，身着青色的尼姑服，背着醫箱，撚着佛珠就下了山，遇到了我一生的良人。
那是個桃花盛開的季節，雖然從小長在寺廟，但到了年紀也和普通的女孩沒有什麽不同。
回來的路上，看到桃花盛開的桃林，終是忍不住貪玩流連忘返。
桃花夭夭，灼灼其華。
我忍不住摘了帽子，折了一個朵桃花，別在耳後，正想找一片水照一照，是不是和山下的姑娘一樣美。
突然從身後傳來一聲嗤笑“沒想到，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尼姑也不例外”
豁然轉身沒找到湖也沒找河海，只看到那個少年穿着黑色得勁裝，五官清俊，眼神清澈，嘴角微勾。
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這個清俊的少年看在了眼裏，瞬間窘迫的想把頭埋進土裏。
看到我轉身那少年微微一愣邪邪道：“是個漂亮的尼姑！”
我直愣愣的望着他，心跳加速，不知道吓得還是怎麽的臉煞白，更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喊救命。
“我，我，我不是愛美，我.........”我不想讓他認為我是個不安分的尼姑，焦急的解釋，結結巴巴，怎麽也解釋不出來。
“喔，難不成，小尼姑思凡了”
“我，才不是，我......”沒想到他這麽認為，從小到大雖然在寺廟裏長大，卻從來沒有這一刻感覺到這麽委屈的想哭。
他沒想到我會哭，頓時慌了手腳，抓耳撓腮的就來逗我。
他越逗我，我越哭的大聲，報一報他逗我的仇，他剛才一定認為我是個輕浮的尼姑！
在得到他再三保證不告訴別人的情況下，勉強的原諒了他，心滿意足的上山。
上山之後，晨鐘暮鼓，吃齋念佛，研究醫術，一切似乎和以前沒什麽不同，又似乎又不同了。
山下一旦有村民來求醫，我都積極的自告奮勇獨自下山，大概那個時候就連師傅也察覺了不同。
我知道自己是尼姑，不應該動私心，但是還忍不住犯了戒，總忍不住時不時的往那片桃林跑，就想看看那個少年在不在那裏。
佛祖還是疼我的，那天出診回來，又遇到那個少年。
還是一身勁裝，只不過顏色竟和我尼姑服一樣，暗自心裏竊喜。
他給我帶來了山下的糕點，晶瑩剔透，十分精致，我從來沒有吃過，真好吃。
之後他每一次來都給我帶來山下小女子都愛吃的糕點，他說這都是當下最流行的。
我想我在他心裏肯定又冠上了貪吃這一條！
他給我講山下京城的繁華，是我沒見過的花花世界，讓我又好奇又有一絲未知的害怕。
他告訴我他的夢想昰當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大将軍。他不怕死，大丈夫死亦為鬼雄，死後名流千古也值了！
他給我講以前他跟着他爹爹鎮北大将軍去大漠殺過敵，大漠孤煙，如何的神秘壯闊。
有一天，突然他來告訴我，他要去打仗了 。
我希望他能活着回來，偷偷地在佛前為他求了一道平安福。
“小尼姑，如果我能活着回來....你”
我什麽，我..我會一直在這裏等着你...等你回來。
我期待他能說出來，我心裏想聽的話，或者他是不是只是當我是一個可以解悶的小尼姑？
我緊盯着他的雙眼，心噗通噗通的跳個不停，緊憋着氣。
只要他肯說，我願意為他背叛佛祖！
“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吃肉，你不知道每次我吃肉，你卻只吃素，太沒意思了”
結果讓我失望了“好，如果你能活着回來，我願意為你破一次戒。”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等待也可以這麽折磨人。
我在佛前默默的為他祈禱了千百遍，如果他能活着回來，弟子願把自己的一半壽命借給他。
等呀等盼呀盼，盼來了一個又一個滿園的桃花 。他終于回來了！
他終于實現了夢想，成為了一個大将軍。
他騎着棕色的高頭大馬，臉色微黑，但更顯得英俊硬朗，雖然風塵仆仆，眼神依舊清澈見底。
“小尼姑，我回來了”
我突然淚流滿面，不能自抑，飛奔上前，緊緊的抱住他，他是我的劫！
他渾身猛一緊崩，進而抱緊我，緊的像嵌進他的身體裏。我知道，我也是他的劫！
“小尼姑，還俗好不好？”
“還俗，還俗做什麽？”
“嫁給我”
“可是我是個尼姑，我...”他是個将軍，我是個尼姑，雖然在寺裏不沾塵世，但我知道世人都講究門當戶對，怎麽能容得下我們。
“我知道，愛美的小尼姑”想到第一次的相遇，忍不住相互一笑。
“你只要告訴我，你願不願意為我還俗，為了我願不願意？小尼姑，出征前我是不怕死的，但是在生死邊緣那一刻我又想到了你，想到你，我竟然突然很怕死，我想活着回來，活着回來娶你”
“我願意”
他高興的像個孩子，讓我安心等他，什麽都不要管，都交給他，只管等着做新嫁娘。
在寺廟裏，整日惴惴不安，不敢與師傅對視，怕她發現什麽，只有拼命念佛來減輕自己的羞愧。
有一天，師傅叫我和她單獨談談，師傅定然發現了什麽，我十分難過，我對不起師傅的養育之恩，對不起佛祖，我...
“靜緣，你還俗吧”我的名字是師傅取的，師傅撿到我時是在化緣的路上，師傅說我與她有緣，正好是靜字輩，所以給我取名靜緣。
師傅果然知道了“師傅，徒兒讓您失望了”
“世間萬般皆苦，唯情執最苦。那白施主，對你也是一片癡心，他求了李大善人收你為義女，從此你就是李氏李芸，不再是出家人了。”
“多謝師傅成全”我趴在師傅的肩頭淚流成河，在以前的人生裏，我一直心裏把師傅當成自己母親，如今卻不能報答她的養育之恩了。
“靜緣，只要心存善念，哪裏都是修佛”師傅撫摸着我的頭，嘆息着說。
他沒有負我，我不知道他怎麽說服的家人和李善人，果然我只管等着嫁給他就好了。
山下的日子很熱鬧也很繁華 ，我嫁給了他，嫁給了愛情，他愛我如命。佛祖，他是弟子的劫卻不是難！
“娘，娘，該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