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九年後
親愛的塞德:
明天艾布特也要去霍格沃茨了。他吵着說一定要進拉文克勞,我花了好大工夫才讓他相信其他三個學院也都是很棒的選擇。希望他在霍格沃茨能一切順利。
也希望你一切都好。
你的,秋
2017年8月31日
2017年9月。
秋和丈夫帶着孩子們來到九又四分之三站臺。這是艾布特第一次去霍格沃茨,他很興奮,一路上喋喋不休着要進拉文克勞;已經四年級的安琪拉則顯得若無其事,她皺着眉頭命令弟弟閉嘴,11歲的小男孩不服氣地癟起了嘴。
她在站臺上遇見了哈利·波特和他的妻子——他現在也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了。他有些顯老了,但仍戴着那副破破爛爛的眼鏡,頭發也依舊亂糟糟的。他蹲下了身子,同他的兒子說話——梅林啊,記憶中那個莽撞的少年,居然也有了些父親的模樣。
她向羅恩、赫敏、瑪麗埃塔這些昔日的好友點頭招呼,卻并沒有駐足與他們攀談。自從她嫁給她的麻瓜丈夫後,就遠離了那個充滿了魔法與神奇的世界。有的時候,若不是看見自己書桌上那漸漸積灰的魔杖,她都會以為自己那七年的少年時光只是一場太過美好的夢境。
她和丈夫偶然在工作中認識。她的丈夫比她大了七歲,體型微胖,有一張好脾氣的圓臉蛋。他并不英俊,也總是默默無聞;他并不博學,甚至對魔法世界一無所知。
和丈夫結婚後,秋并沒有告訴他自己的女巫身份。陸續誕生的兩個孩子也度過了平靜祥和的童年,秋甚至一度以為他們沒有繼承到一星半點的魔法血統——直到安琪拉11歲那年,貓頭鷹的信像雪花一般降落在秋的家中。
丈夫聽秋說了前因後果後,輕易地原諒了秋的隐瞞。他興奮地張羅着安琪拉的入學手續,在對角巷見到的一切都讓他感到新鮮和新奇。他雖然是一個剛剛接觸魔法世界的麻瓜,卻輕而易舉地和巫師們交上了朋友。秋的巫師朋友們都喜歡這個和藹可親的麻瓜先生。
然而,她丈夫不知道的是,在秋決定嫁給丈夫之前,秋的朋友瑪麗埃塔曾經帶着十二萬分的不解詢問過她。她提出了幾百幾千個問題,但最後卻只有一個問題深深地刺中了秋的心——“他到底哪裏比得上塞德裏克?”
塞德裏克,塞德裏克。
這個來自悠久回憶的名字從時光的盡頭遠道而來,依舊能給她帶來沉默和淚水。
她記得,她是這麽回答瑪麗埃塔的:“是啊,他們實在不像,一點也不像——而這就是我想要嫁給他的理由。”
她的丈夫和塞德裏克毫無相似之處,但是她知道,這個男人總是會為她拭去淚水,也總是會給她一個寬闊的肩膀哭泣。
這就足夠了。
在塞德裏克去世後,秋曾經歷過一段極其痛苦的時光。那段回憶像是被淚水浸泡過,回想起來始終是覺得傷心。她曾經試圖向哈利·波特和其他的男孩們尋求過安慰,但是誰都取代不了塞德裏克。在與最後一個男朋友分道揚镳後,她開始整夜整夜地待在塞德裏克的畫像前,與他對話,向他哭泣。
畫像上的塞德裏克年輕帥氣,英氣逼人,和他活着的時候別無兩樣。他總是那樣,垂下眼認真地傾聽她帶着淚水的訴說,柔和地安慰她,撫平她心上的褶皺。她的手指輕輕地撫過毛糙不平的畫像,她甚至覺得,将自己一生的愛情奉獻給這已死少年的畫像,也是一個不錯的歸宿。
可是,有一天晚上,塞德裏克的畫像對她說:“秋,你不可以這樣。”
秋擡起頭,隔着淚眼,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畫像。
“塞德裏克已經死了。”畫像上的塞德裏克難得地露出了悲傷的表情,他搖着頭,宣布着自己的死刑,“而我,只是一幅畫像而已。”
“你和他很像,幾乎一模一樣。”
“我抵不上十分之一的他,”畫像上的塞德裏克垂下眼,“但是,秋,作為一幅畫像,我也能知道——如果塞德裏克知道你現在的你變成了這個模樣,他會恨自己的。”
一滴碩大的淚水從秋的眼角滑落,她看着眼前的畫像。
“你還活着,還有很長的人生。你得忘記塞德裏克,你得去看這個世界。”畫像上的塞德裏克,一字一句,認真地對她說,“你可以用你的雙眼,替我、替塞德裏克去看這個世界。”
那一晚,秋沒有回到拉文克勞的塔樓。她在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門口和畫像徹夜長談。時隔二十年的時光,秋竟已回想不起他們究竟談論了些什麽。只是,當破曉的光一寸寸打量整個城堡,秋擦去自己最後的一滴淚水,朝塞德裏克的畫像微微地、微微地笑了起來。
“我明白了,我會好好活下去的。”她說,“謝謝你……塞德裏克。”
塞德裏克的畫像釋然地微笑了起來。
然而,在秋轉身離開的時候,她在路的拐角遇到了一個斯萊特林的七年級女生。那個女生用醜陋而乖張的表情惡狠狠地瞪着她,她一眼便認出這是妮迪亞·特拉弗斯。
“你還在和迪戈裏的畫像談戀愛嗎?”妮迪亞挑起眉毛,譏諷地問,“真是惡心。”
秋沒有理睬她,徑直離開了。事後回想起來,她才産生了些疑問:為什麽妮迪亞·特拉弗斯會在淩晨五點出現在塞德裏克的畫像附近,為什麽當時她頭發蓬亂神色疲憊像是和自己一樣一夜未眠?
她沒有去追尋這些問題的答案——妮迪亞如何,她毫不關心。只是,那一夜之後,她再也沒有去塞德裏克的畫像前駐足了。
她潛心學習、考試,從霍格沃茨畢業,然後勇敢地參加了戰鬥。霍格沃茨保衛戰大獲全勝,正義戰勝了邪惡,伏地魔死去,食死徒落荒而逃。她看着晨光微熹的霍格沃茨,心下忽然有一種清澈的平靜:塞德裏克,親愛的塞德裏克,我替你看到了正義的勝利與和平的到來。
塞德裏克和那場充滿了鮮血和淚水的屠殺被寫進了史書,而秋只是埋葬起這段回憶,向前繼續自己的生活。她遇見了自己的丈夫、和他結婚生子。他帶着她旅行,他們走過世界的角角落落,她發現魔法世界之外的別有洞天。她平靜地生活,乃至老去,以至于當別人再提起“塞德裏克”的時候,她心中也是平平靜靜,仿佛說起的是一個毫不相關的他人。
但是沒有人知道她養成了寫信的習慣——她不太給其他人寫信,但幾乎每天都會寫給塞德裏克。她什麽都寫——工作的困苦,愛情的來臨,孩子的成長。每每寫完一封,她便施一個火焰咒,看着羊皮紙在自己的眼底燃燒成為灰燼。她相信塞德裏克能讀到。
她知道,自己始終不可能為愛而死——那麽,便活下去吧。堅強地生存,深深地相愛,讓塞德裏克戛然而止的生命在自己身上重新開出絢爛的繁花。
從此,用她雙眼,替他看這世界——他走出了她的生命,他還在她的生命,他是她的生命之生命。
在站臺上,秋親吻了安琪拉,擁抱了艾布特。小小的艾布特別過臉朝他爸爸走去,想要和爸爸進行最後一場男子漢之間的對話;而時值青春期的安琪拉走上火車,一溜煙便沒了影子。秋落了單。
她伫立在原地,望着周圍這些昔日的同窗、如今的父母們帶着笑意送別自己的孩子,她忽然有些孤單,進退維谷着不知道是否該去和別人招呼——直到她聽見有人喊自己。
“夫人,這是您掉的手帕嗎?”
她轉過身,看見一個瘦小的女孩握着一張手帕,笑吟吟地站在她面前。她身上是過時了幾十年的女巫打扮——怎麽看都不像出自一個年輕母親之手;她的頭高高地昂起,這個動作讓秋莫名覺得眼熟;秋注意到她身上沒有彰顯學院身份的标記,應該和艾布特一樣是個霍格沃茨的新生。
“哎呀,還真是的——謝謝你。”秋從女孩手中接過自己的手帕,對眼前的小姑娘充滿了好感,“你也是霍格沃茨的新生嗎?就你一個人?”
“我奶奶陪我來的,但我讓她先回去了,這裏煙霧太大,對老年人身體不太好。”她伶牙俐齒地回答道,沖秋眯起眼睛笑。
“你奶奶也是女巫?”
“我奶奶是尤莉安·特拉弗斯。”
秋一下子怔忡在了原地。
尤莉安·特拉弗斯,妮迪亞的奶奶,特拉弗斯家在霍格沃茨保衛戰結束後剩下的最後一個人。
“您似乎認識我奶奶?”小女孩聰慧地看出了秋一瞬間的愣神。
“嗯……我當初和你的……姐姐一起在霍格沃茨學習過。”面對着眼前這個年紀小得可以做自己女兒的小姑娘,秋這番話将她拉到了自己的平輩,讓她覺得有些別扭。
但是小女孩卻沒有理睬這些,她笑得更深些:“您認識妮迪亞?她不太招人喜歡對吧?”
秋沒有回答。但是她卻以沉默默認了這一點。
“我是被奶奶收養的。我也叫妮迪亞,用來紀念那個二十年前的妮迪亞,奶奶總希望我能變得和她一模一樣。”女孩高高地揚起下巴——秋總算想起來她為什麽會覺得這個動作十分眼熟了,“但是,我絕不會活成她的樣子。”
女孩子說完,露齒而笑:
“畢竟,現在活着的人是我,而不是她嘛。”
還沒等秋來得及作出回答,霍格沃茨特快列車嗚嗚地發出了聲響,女孩小聲說了句“糟糕”便揮手道別了秋,一個健步跳上了火車。火車緩緩啓動,她看着那個小女孩在窗口朝自己招了招手,然後火車載着一車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一起走遠了。
秋的丈夫走到她的身邊,看着漸行漸遠的火車:“碰到了認識的人?”
秋凝視着前方,她像是想起了什麽,又好像忘記了什麽。她聽見自己說:“嗯,算是吧。”
她轉過身,和丈夫一起,離開了這充滿了回憶的站臺。
親愛的塞德:
今天我送走了安琪拉和艾布特,期待他們的來信。
另外,我今天還遇到了“妮迪亞·特拉弗斯”,但卻并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特拉弗斯,她很讨人喜歡。
她的話也讓我久久不能忘懷。現在的我坐在書桌前,手握羽毛筆,忽然由衷地感激——我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我的心髒還在跳動,我還能代替你看見這一切美麗的風景。
能夠活着,繼續看這精彩的世界,真是太好了。你一定也在這麽為我高興吧。
你的,秋
2017年9月1日
秋擱下筆,望着窗外霞染天邊。
沒有人永遠年輕,但是永遠有人年輕。
也許在那個遙遠的霍格沃茨裏,會有另一個妮迪亞·特拉弗斯,會有另一個哈利·波特,另一個德拉科·馬爾福……當然,也可能會有另一個秋·張和另一個塞德裏克·迪戈裏,他們也許依舊是相愛的,他們也許永遠是相愛的。
現在活着、生存着的是他們——未來,是被他們握在手裏的。
秋覺得有一些羨慕,更多的卻是感激——她漫長的餘生,還有那麽多、那麽多年。
她閉上了眼睛。她曾經遇到過的、即将遇見的千萬種風景,也許只有等她到了梅林的世界,才能和塞德裏克細細詳說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2017.09.01存稿
霍格沃茨十九年後開學快樂!!!
也祝大家開學快樂!!!(你tm)
文裏出現的小妮迪亞·特拉弗斯是新腦洞的女主,這個腦洞不急我慢慢來。
全文加番外到這裏全部結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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