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下:有始有終(五)

衛王驚慌失色地從森林裏抱出一神秘女子，所有人都震驚了，且不說這女子從何而來，單看衛王臉上不加掩飾的緊張在意，就足以令衆人遐想，只有人群外的陸風，好奇怎麽不見了那赤狐。

匆忙将人帶回王府，院內禦醫早已奉命等候，忐忑不安地守在門外，顧衍仍處在震驚之中，他怎麽都沒想到會是在那樣的情景下，與人身的紅紅相見。

顧衍記得自己應該是受了很重的傷才對，可現在他不僅沒傷，而且身體裏多年前的暗傷好了大半，再看陷入昏迷的紅紅，是誰的功勞，不言而喻。

治療的時間出奇的短，禦醫們面色怪異地告訴顧衍，裏邊的姑娘什麽傷都沒有，血跡不是她的，也沒有內傷，至于為什麽昏睡不醒，誰也看不出來。

“王爺還在屋裏守着呢？”走廊裏，下人們竊竊私語，每個人都在好奇屋裏人的身份。

丫鬟甲:“那個姑娘真美啊！換我我都守。”

丫鬟乙:“從來沒見王爺帶女眷回府，這位姑娘保不齊以後就是王府的女主人啦。”

丫鬟丙:“那人也得先醒過來才行啊。”

丫鬟丁:“也是。”

不一會兒，阿春從房內走出，呵斥幾聲，衆人散去。

阿春心裏不無惋惜，只是她更想知道紅紅去哪了，也沒見王爺提起過。

全洛都人讨論的八卦主角，此時就在一處，一卧一坐，卧者氣色紅潤，只是雙眸緊閉，坐者形容憔悴，眼睛卻亮得吓人。

“......紅紅，三天了，你說我該怎麽辦才好？”顧衍的嗓子沙啞極了，已經不眠不休地守了三個晚上，他不敢睡，害怕一覺醒來什麽都沒了。

突然，院子裏傳來陣陣打鬥聲，顧衍放下握着的手，剛到門口，一道勁風直沖面門，側身避開，一個黑色的身影趁機來到床邊。

顧衍怒上心頭，大喝一聲：“放開她！”

原來那人竟伸手抓起床上人的手，肆意揉搓。

如果不是看此人身形乃是位女子，顧衍早就發狂了，不過有人比他更生氣。

阿蜜一路上惴惴不安，緊趕慢趕今日才入得洛都，結果一進城門，就打聽到衛王和某神秘女子的緋聞，她一聽就知道肯定和秀祁脫不了幹系，一怒之下，闖進王府，本想着見面一定要好好罵她一頓，可看到她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所有話都卡在喉嚨裏出不來了。

乍一被顧衍吼住，阿蜜的怒氣值達到頂點，滿腔怒火都撒在這個“罪魁禍首”身上，一頓暴打。

顧衍沒反抗，因為他看到鬥篷下是認識的面容，這麽多年，她一點都沒變，和紅紅一樣，還是記憶中的樣子。

阿蜜一通發洩後，心情好了不少，再說打他太沒意思了，跟打肉墊差不多。

“神醫，紅紅她......”顧衍期待地看着阿蜜。

“死不了。”阿蜜知道顧衍認出她了，很不客氣地把人攆出去，開始治療。

顧衍經歷了人生中最緊張的六個時辰，白天到黑夜，當房門打開的那一瞬，他腿竟一軟。

阿蜜冷淡地看着，面上掩蓋不住的疲憊，囑咐幾句就往偏房去了。

顧衍走近床帷，掀開，女子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更為熟悉的毛團。

一時間，顧衍布滿血絲的眼睛更紅了。

……

“朱秀祁，你怎麽不直接把自己作死呢？！”

“嗷！”不許叫我朱秀祁！知不知道，打人不打臉，叫名不叫姓啊？！

“你又動用靈髓了？”

“嗷。”嗯啊，你不都知道了。

“我跟你說過什麽？千叮咛萬囑咐，讓你不要再動靈髓，不要再動，你以為自己還有很多嗎？”

嗷~”當時，我不也是沒辦法嘛。

“你就是記吃不記打。”

“嗷嗷~”哎呀，好阿蜜，事已至此，總不能把靈髓在吸回來吧？

“未嘗不可。”

“嗷。”你不是來真的吧？

“……”

“嗷。”我知道你一定是開玩笑的，對不對？

“好了，你休息吧。”

“嗷嗷。”诶，別這樣啊，說清楚。

阿蜜反手把門關上，隔開狐貍活力十足的叫聲，看向守在院子裏的顧衍，淡漠道:“有事？”

“靈髓是什麽？”顧衍沉聲問道。

阿蜜眉一挑，有些意外，照實說道:“靈族的伴生靈寶。”

顧衍臉色一沉，急聲道:“紅紅是不是将靈髓用在我身上了？”

“是。”

“可以取出來，再還回去嗎？”

阿蜜這下是真的意外了，“你應當已經體會到靈髓的好處了？”

“是的，你還沒回答我？”正因為知道是重寶，才更加不安。

“你以為這是衣服呢？穿了還能還。”阿蜜調笑一句，滿意地看着男人臉上止不住的痛惜和擔心。

阿蜜已經知道事情的起因，說起來都是秀祁自己惹出來的事情，顧衍救了她，将靈髓用在他身上，這是應該的。

之前她不知道事情原委，只當秀祁被人蠱惑，又胡亂使用靈髓，還誤會顧衍，錯打了他一頓。

想到這裏，阿蜜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安慰道:“事已至此，無需多想。”

顧衍眼裏的難過不安更甚，并沒有被安慰到。

恢複狐身的秀祁，開始了悠閑的養傷時光。

又到了每日一讀時間，顧衍拿着最新上市的話本子，字正腔圓地誦讀草莽英雄半夜爬牆，神情告白的一段話。

“……倩倩，俺歡喜你，歡喜你白面饅頭似的臉蛋，歡喜你黑葡萄似的眼睛，歡喜你天鵝似的脖頸，歡喜你柳條似的身段……你的一切我都歡喜，願你同俺歡喜你這般歡喜俺……”

顧衍念這一段，自己沒什麽感覺，倒是邊上的一人一狐快笑抽抽了。

“啊哈哈！”阿蜜真的樂到了，本來顧衍這麽冷清的一個人，能給秀祁念話本子已是難得，沒想到他竟然願意讀這種內容的，看起來還挺熟練。

“嗷嗷~”哈哈，這個草莽大漢真性情，我喜歡。

“拉倒吧你，只要話本子裏有的，哪個你不喜歡。”阿蜜白眼翻天，無情嘲笑。

顧衍聽不懂狐貍的叫聲，但聽阿蜜這話，好像有什麽點他沒抓住。

“嗷嗷。”

“哦？上次你說要找個将軍，找着了？”

“嗷嗷。”

“聽你這麽一說，感覺還不錯，是叫陸風的？名字也不錯嘛~”阿蜜故意拉長音，想要看看顧衍的表情。

顧衍的表情還就那樣，只是周身的冷氣快凝結成冰了。腦中不斷浮現赤狐與陸風相處時的場景，手裏的話本被緊緊捏住。

突然，狐貍爪伸了伸，顧衍立馬把點心奉上，狐貍爪一擺，顧衍又開始念那些肉麻的語句……

這一來一往，看得阿蜜眼睛直眯，若有所思的笑了。

顧衍從主卧離開，往院外走去，自從阿蜜進府以後，他就把整座院子都讓給她們，搬到另一處住了。

阿蜜半路把人攔下，她需要和顧衍好好談談。

開口便直擊中心:“你喜歡秀祁？”

顧衍一愣，沒想到她會問這個，神色一正道:“是，我喜歡她。”

阿蜜滿意地笑了笑，随後，認真嚴肅的把秀祁的老底統統揭發，說到秀祁曾經的感情糾紛時，阿蜜仔細觀察顧衍的神情，但凡出現一丁點嫌惡，她都會立即停止。

不過，顧衍沒有讓她失望，他的臉上除了疼惜還有一點憤慨，獨獨沒有嫌棄。

“……所以，那個傻瓜，從頭到尾只是想要找一個對她，很好很好一直好的人，僅此而已，為此她付出了很多代價，我希望她能找到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現在我覺得那個人是你。”

顧衍很驚訝，因為阿蜜看起來并沒有表現得很喜歡他的樣子，甚至有點嫌棄。

“我不了解你，但我了解秀秀。她是那種只會在親近之人面前放肆的人，你們之間的相處融洽得讓我都有點嫉妒。秀秀在感情上有時候遲鈍得可怕，等她自己發覺還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阿蜜說到這裏，停頓了下，無奈道:“偏偏你也不是那種能大聲把感情說出口的人，所以沒辦法只能我來推一把了。”

顧衍分析自己收到的訊息，難得犯了犯蠢，沒接話呆立在原地。

見他這樣，阿蜜倒更加放心，拿出準備好的東西，往他懷裏一扔，就準備走了。

顧衍接住東西，突然回神，攔住阿蜜，認真問道:“靈髓耗盡，對紅紅的身體當真沒有影響嗎？”

阿蜜倒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道:“有。”

顧衍臉上神色變換，眼底滿是複雜。

阿蜜悠悠地欣賞了片刻，果然自家閨蜜被“搶走”，心裏還是會有點不爽，“放心吧，對身體沒有什麽影響，能和你白頭到老。”

顧衍臉色好看許多，看向手裏的東西，對着阿蜜的背影，千言萬語只換成一聲:“謝謝。”

第二天，秀祁驚喜的發現話本子又更新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誦讀的聲音聽着舒服許多，明明是同一個人。

“……九王爺深情地對着阿朱說:“你想要找一個寵愛你一生的人，很巧，我正好需要一個能夠寵愛一輩子的人。””

顧衍自然地說出這些話，因為這些都是他想要對紅紅說的。

秀祁被他這句話，說得臉都紅了，好甜啊！表白這個王爺。

“……紅紅(阿朱)，你願意成為我的王妃嗎？”顧衍對着秀祁的狐貍眼，鄭重真摯地詢問。

“嗷。”

秀祁無比慶幸自己現在是狐貍形态，顧衍聽不懂她剛剛說什麽，畢竟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狐貍眼睛裏明顯的躲閃，看得顧衍心頭大定，一不留神就笑出聲。

秀祁被顧衍難得的爽朗笑容驚豔，一邊碎碎念，不要臉用美男計，一邊舍不得把眼睛移開，不得不承認，這個計策十分成功。

顧衍看過來時，秀祁正假裝做其他事，翻起榻邊的話本，狐貍眼睛唰的瞪大。

封面——《霸道王爺賴上我》

“從今天開始，我要賴上你了，期限是一輩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