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燕國雪災

去年冬天,偏南的韓國都下了幾場大雪,北方的燕國更是幾日一大雪。瑞雪本是豐年,然對于燕國來說,卻是一場災難。他們躲過了秋季的那幾場暴雨,卻沒躲過這苦寒的冬日。

初下第一場雪時,樸實的農戶皆道,小雪雪滿天,來歲必豐年,他們似乎看到了來年的大豐收。然任何事物皆是過猶不及,當大雪斷斷續續地飄了幾場後,他們臉上開始出現憂色。果不其然,待幾場大雪過去,卻是凍死了不少小麥苗。

有幾座城池甚至出現了雪災。大雪壓塌了房舍,凍死了不少牲畜,路有凍死骨的景象也時有發生。

燕帝聽聞災情,登時大怒,除了遷怒于地方官員,卻是無可奈何,人禍猶可避免,然天災卻又如何避得過?

燕國五皇子燕景迆親自領了赈災的差事,押送赈災銀去幾個受災嚴重的城池赈災,安撫百姓,負責災後重建。這個年,他都沒能在都城過。百姓感念五皇子的同時,不知流言從何處起,皆道之所以遭遇大雪災,乃是因帝王不仁,殺虐太重,得罪了神明。

“害忠良、屠雲州,惹怒天神降禍端;弑殺戮、枉百姓,狠戾無常引羅王……”當這首童謠出現在燕帝的書案之上,他氣的砸壞了宣德殿的所有物件,衆位宮人大氣也不敢出。

彼時燕景迆正在冀城忙碌于災後重建,他自是比燕帝更早聽到這些流言,他也曾暗中查探過此事背後的主謀是誰,然只是徒勞。越是如此,他越是肯定這背後之人的勢力與謀略皆不容小觑。

直到有一日,他收到風翊的來信,恍然之下不禁冷笑,“這風翊,端的是牝雞司晨!”想他竟還與他達成協議,對紅樓還有幾分掌握,竟也被他蒙在鼓裏,如何不氣?

“五皇子此話還真是誅心!”簾外傳來低低的嘆息,來人語氣頗為受傷。

“既然來了,何妨一敘?”燕景迆并不驚訝于他突然出現,只是他的語氣再也不複他先前拉攏他時那般溫和,臉色也很不好看。

“殿下莫氣。”風翊不疾不徐地踱步進屋,在燕景迆對面坐下。

“公子這般行事,是否欠本殿一個解釋?”他打量着面前這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眼神卻不怎麽和善。

風翊先一怔,複低低一笑,“殿下竟是不信在下麽?”

燕景迆微微眯眼,只等着他的回複。

見狀,風翊斂了笑,低低道:“在下皆是為了殿下考慮啊!”

“哼!”燕景迆冷笑,手中的書信一把甩在桌上,“這便是公子所謂為了本殿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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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人監視老五的一舉一動,朕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那般受百姓愛戴!”風翊輕聲讀出那蠅頭小字,竟是有人給燕景迆傳來的燕帝的暗令。

“在本殿被萬民稱頌之時,父皇卻被謠傳惹怒于天,你教本殿如何自處?”燕景迆語氣不善,雖然之前他對他十分看重,然他卻不會忘記自己是一國皇子,此刻,該有的威嚴确實是實打實的。

“殿下勿惱。”風翊并未被他的威嚴所懾,神色平靜,“殿下此番赈災獲得了百姓贊譽,這為以後積累了不少資本。正所謂,民乃國之根本,殿下人心向背,又何懼之?”

“現下父皇大權在握,又正值壯年,公子說這些委實過早了些。”燕景迆不為所動,他向來便被父皇忌憚,如今又出了這事,難免父皇不會多想。

“聽聞太子仍被幽禁在東宮。”默了片刻,風翊忽然道。

“何意?”燕景迆緊緊盯着他,他卻只是微微一笑,極為平淡道:“這幽禁的時日委實長了些,怕是三皇子早已按捺不住了吧。”

燕景迆眼中有微光閃過,極快,卻還是沒能逃過風翊的眼睛,他微微一笑,暗道:成了!

不久之後,出乎天下人意料的,燕帝竟下了罪己诏,大抵說他識人不清,盲目寵溺太子,使得太子無道,以天子之名做下許多錯事,這才獲罪于天。有道是養不教,父之過,燕帝先是表示自己的悲痛,又不得不遵循天意廢黜太子……

燕景迆并未完成災區的所有事務,便被燕帝急急召回了穎城。連番趕路,他尚未來得及換身幹淨的衣服,便又寺人來宣他入宮。他深知,父皇對他的芥蒂未消,心中也早已想好了對策。好在早在流言傳出之時,他便在災區宣揚了皇恩浩蕩。

只是不想,竟在宮門口遇到了三皇子燕景邯,他行了禮,喚了一聲:“三哥。”

“五弟辛苦了!”看着燕景迆一身的風塵仆仆,燕景邯笑着拍拍他的肩,似是安撫。

“三哥玩笑了。”燕景迆不動聲色地避開,“只是盡心完成父皇的吩咐,豈能稱得上辛苦?”

“呵呵!”燕景邯皮笑肉不笑,“五弟慣會為父皇分憂的。”其中譏諷盡顯。

“此乃為人臣為人子的本分。”燕景迆不卑不亢,又拱了拱手,道:“臣弟還要去拜見父皇,他日再向三哥讨教。”說完不等他反應,便先一步跨進了宮門。

看着他急切中又顯自若的背影,燕景邯輕聲哼了哼!他自來便不喜他這五弟,分明他們二人生母位分相同,自己又早他一年出生,應是比他尊貴,然他卻處處表現的超凡脫俗,似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他最嫌惡的便是他這身傲氣!

那日,燕景迆同燕帝說了些什麽,外人不得而知。只是在宣德殿外侍候的宮人傳出的消息說,五皇子甫進殿,皇上發了很大的火氣,後來不知五皇子說了什麽,燕帝竟平靜下來,只是聲音太小,外面的人聽不到。到最後,皇上竟下旨賞賜了五皇子許多物件,以表彰他赈災有功。

如此以來,等着看好戲的三皇子怒火中燒。

他不得不把怒火發在府中的幕僚身上,尤其是那個給他出主意的這個幕僚,他平日最仰仗的幕僚。

“殿下息怒!”幕僚誠惶誠恐地跪下請罪,“是臣考慮不周,未曾想到五皇子竟如此巧言善辯。”

“哼!”燕景邯冷笑,“老五慣會裝模作樣,你難道不知嗎?”

“是臣疏忽!”那幕僚也不反駁,只一個勁兒地請罪,“然依臣之見,皇上此次雖未向五皇子發難,可想必他心裏早已埋下一根刺,只要日後有機會,若能利用得當,必能給五皇子一記重擊。”

聽了這段話,燕景邯終于平靜了下來,他眼中精光畢露,“攻心麽?”

“殿下英明!”幕僚随即附和,“我們只需要在皇上心裏埋下這顆懷疑的種子,再适時地施肥澆水,想必它定會瘋長。”

“呵呵!”燕景邯表情陰狠,他仿佛看到了燕景迆橫屍的下場。

燕帝對他早已忌憚,燕景迆又怎會想不到呢?

他回府之時,燕景遷早已等了許久,待看到他安然無恙地回來,提着的心終于放回了肚子裏。

“五哥一路辛苦。”他道。他這句話是真心實意的,燕景迆微微笑了笑,只是面容疲憊,笑容也顯得幾分蒼白。

燕景遷心下戚戚,低聲道:“平安便好。”

“京中一切可好?”燕景迆知他心中所想,不想他過多傷感,遂問起別的。

“一切順利!”燕景遷回答,“多虧五哥未雨綢缪。”

“朝中有不少人上奏要重新立儲吧?”他此時已被人服侍着洗去了一身的塵埃,掩去了一臉疲憊。

“是。”燕景遷微微一笑,“大多都是請立三哥的折子。”

“嗯。”他啜完一盞茶,“小心些,過猶不及。”

“景遷知曉。”他點頭,又問:“三哥可查出此次謠言是何人散布的?”

“還能有誰呢?”燕景遷冷笑,“若我與二哥倒下,誰受益最多呢?”

“竟是三哥?”燕景遷有些驚訝,“可這并不像三哥的作風啊!”

“多虧了我們那位善于謀算的風三公子啊!”不知為何,他說這話時,燕景遷竟聽出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風三公子為何要為三哥出主意?”他還有些不明白。

“哼!”燕景迆冷哼一聲,“借刀殺人罷了!”太子本來與此次事件毫無幹系,可他只是動了動嘴皮子,便廢了一國太子,雖然他只是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卻不得不讓他贊一聲高明。且他又握有三皇子的把柄,這造謠污蔑皇上可不是一件小事,他是想颠覆皇權嗎?想必父皇得知消息後,必會盛怒。這一箭雙雕之計,當真妙極。

只是他竟讓自己想辦法拜托自己的困境,使得父皇不降罪于自己,當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太子被廢,朝堂必定會有一番動蕩,他是時候再次拜訪一下未來岳父大人了!燕景迆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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