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辭別容府

自從這杏花釀有了名字,子兮想要喝到,便比之以前困難了許多,因為容澤常說:“這是為我家長離釀的!”

“呵!”子兮嘲笑他,“難道留着成親時候用嗎?”

“是!”沒想到他竟毫不猶豫地這般回答。

“額……”子兮像看白癡一樣地看他,“你又不是不知道長離不會喝酒。”

“是哦!”容澤有些為難了,苦惱了許久,忽然道:“有了!”

子兮有些莫名其妙。

“我再專門為她釀些薄酒,以免到時喝交杯酒時,她一杯倒。”

大哥,你想的可真長遠,人家還不知道你的心思呢!子兮有些無語。

她這些回憶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神游中的子兮聽得有人道:“離落,扶我回去!”

子兮這才回過神來,卻見蘭彧神情淡漠地站了起來。子兮微微垂眸,無聲地笑了笑。其實容澤說的不對,她不是冷情,她不是淡漠,只是害怕,若是不曾得到,便不會有失去,若是不曾奢望,便不會有失望,若是不曾輕付,便不會有悔恨……

“你怎麽了?”容澤注意到她的失神。

“無事。”她搖頭,“菜也吃了,酒也喝了,目的也已達到了,是不是該走了?”她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容澤頓時語塞。

“我知你是為了我好。”子兮低低地一聲嘆息,“我不會有事的,我與他只是醫者與病患的關系,他好之日,便是分道揚镳之時。”她語氣很淡,聽不出有任何勉強與遺憾。她這話是說給他聽,亦似自己說給自己聽。他放心之餘,又有些隐隐的擔心。

“公子!”與此同時,內室傳來離落的一聲驚呼,聲音急切又驚慌。

子兮心下一驚,連忙進去,卻發現蘭彧握緊床沿的手正嘀嘀嗒嗒地滴着血,她慌亂的心漸漸平靜下來,還好還好,不是毒發。殊不知容澤看着她迅速消失的背影,眼中擔憂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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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緩了步子,走至蘭彧身邊停下,看着他的手,微微蹙了眉,離落已在為他擦拭手掌。注意到床沿掉落的木屑,子兮道:“去端清水來。”

離落不敢耽擱,立馬去了。

蘭彧坐在床邊,垂眉斂目,神色淡淡,只是臉色有些白。

沒多久,離落端了水進來,在子兮的示意下,仔仔細細地為他清洗手掌。

“小心些,仔細有沒有木屑。”子兮輕聲道。她雖是這麽說,卻知必是有木屑入肉的,否則不會流這麽多血。

待離落清理幹淨,子兮從懷中取出一瓶藥,細細地為他塗了,又為其包紮,這才為他搭脈。

“怎麽遷怒于床幫?”确定并無大礙,子兮才徹底放了心,看着他故作冷漠的面孔,忍不住揶揄。

遷怒?她竟說他遷怒于一件死物?蘭彧氣極反笑,“姑娘無需擔憂,損壞之處,彧自會賠償。”

又來了!子兮一噎,卻知道他此刻情緒不宜波動,只得轉了話題,道:“我觀你神色,略有疲憊,不若休息片刻吧!”

蘭彧沒有搭話,卻也沒有反駁,老老實實地和衣躺下,只消片刻,便已聽到他綿長的呼吸聲傳來。子兮再次松了一口氣,幸好他尚知輕重,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誰知蘭彧這一睡,便到了日近黃昏,他醒來時,綿綿大雪也已停了。更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子兮竟然還未離去。

見他終于醒來,子兮微微笑了笑,吩咐離落:“去看看他們準備得如何了。”

蘭彧訝異地挑眉,子兮卻笑而不語。

待的有人端着食案進來,看清盤子裏的東西,他才露出了然的神色,聽得她道:“今日冬至了,得吃些餃子,否則耳朵是會凍掉的。”後一句顯然是在吓唬雲承。雲承撇撇嘴,不以為然。

“冬至吃餃子是北方的習俗。”蘭彧道,“子兮姑娘是北方人?”

他看似随口一問,子兮卻聽出了隐含的試探。

“自幼便随師父周游各地,自是各處的習俗都略知一二。”子兮笑,“偶爾想起來也當過節了,自覺不錯。”

蘭彧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

因冬日裏,蘭彧的身體更為虛弱,子兮需得小心調理,是以,她平日待在東廂的時光比在自己的住處還要多。

這些時日,雲承并未因天氣寒冷有所懈怠,勤學苦練,再加之容澤的親自指導,他武藝精盡不少,尤其在輕功一道。對于此事,子兮與容澤倒是不謀而合,讓他先學輕功。原因無他,只因在己不及敵的情況下,輕功的用處最大。

不知不覺,年關将至,天氣也漸漸回暖,子兮偶爾去容老夫人處說說話,容府的一應事務也井井有條,子兮倒過得頗為自得。

整個年一過,天氣徹底回暖,經過一整個冬日的調養,蘭彧的身體終于不再那麽虛弱,氣色也好了許多。

二月初二的一個好日子,子兮向老夫人辭行。

“兮丫頭陪我這老婆子過了一個冬,這才覺得這個冬日不那般無趣難捱。”容老夫人拉着子兮的手,很是舍不得,“也不知你這一走,何時能再來。”

“子兮叨擾許久,白吃白喝的,還擔憂奶奶嫌棄呢!”子兮也說着俏皮話,“既然奶奶不怕子兮把容府吃窮了,子兮便常來看您。”

“你這丫頭!”容老夫人嗔怒,“盡說些胡話!”

子兮吐了吐舌頭,這才真正像一個十四歲的孩子。

“你們接下來準備去哪裏?”容老夫人不得不問,看着坐在一旁的溫潤少年,她心中有些擔憂,精明如她,卻不會表現出來。

“子兮此次是要尋一味藥材。”她卻是沒撒謊,“蘭公子是我的病人,只有治好了他,才不辱沒師父的名聲。”

“嗯。”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路上注意安全。”

“子兮曉得的,奶奶無需挂心。”子兮真是乖巧的不得了。

“我再派一些護衛随行,也好以防萬一。”

“奶奶!”這次開口的人卻是容澤,“他們又不是去闖龍潭虎穴,人多了反倒不好。”他語氣有些無奈。

容老夫人不動聲色地盯了他一眼,似乎在說他沒心沒肺似的,她派人保護他們是其一,其二便是監視。子兮與那蘭姓公子整日待在一處,難保不會日久生情。然她也看出子兮的婉拒之意,亦不好勉強,只得作罷。又說了些閑話,便令容澤送她出府。

“呼!”終于出來了,子兮長出了一口氣。

“難為你了。”容澤略帶歉意道。若不是為了他與長離,她本不必戴着這個“未來孫媳”的名頭與奶奶周旋。

“你也知我最不耐煩應付這些的。”子兮瞥他一眼,“記得我這個人情。”

容澤失笑,又見蘭彧等人已上了馬車,便小聲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忘了問,七妹她還好吧?”

“這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子兮斜睨他一眼。

“如此便好。”容澤也有些讪讪的,只是畢竟是他親手把人交到她手裏的,不得不操一份心,雖然他知道,子兮絕對會善待她,培養她。

“走了!”子兮不再說什麽,揮了揮手,三兩步便跳上了馬車。

注視着馬車消失在城門口,容澤微微有些失神。想起四年前也是這般光景,幽幽嘆了口氣。

他所謂的七妹其實是他嫡親的堂妹,只是這丫頭命苦,她母親生産她時難産而死,而她父親與母親是大小的情分,愛妻已死,自己也心灰意冷,竟是不問世事,連帶的對她這個親生女兒也沒多少感情,甚至內心深處隐隐有些憎恨。她雖是嫡女,可在府中的生活卻不是那般順意。他一直覺得這個妹妹乖巧聽話,只是有些唯唯諾諾。偶然的機會,子兮注意到了她,他便想了個兩全其美的主意,是以,子兮便帶着她走了。

當時,子兮聽說了她的身世,頗有些不以為意,甚至對叔父有些鄙夷。她道:“還不是因為你叔父,你嬸母才懷上的孩子。在生産之前,難道他們不是對她萬分期待嗎?事到如今,卻把罪責推到一個孩子身上,真是恥也!”後來她又嘆說,“想是他自責悔恨更多些,每每看到顏兒,便想到亡妻,自責便越深一些,是以,這才對她避之不見,不聞不問。”

十來歲的少女,揣摩人心卻是絲毫不差,心驚的同時,又覺不可思議,想是受益于自幼行走江湖,見過世間百态,那便不足為奇了。

再次望了望已消失無蹤的車馬,容澤微微眯起雙眼,心下暗嘆:不知她可看清了那人的心思?随即又自失一笑,調侃自己的多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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