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早上出門,陽光明媚,空氣清新,時不時吹過一陣微風讓人心曠神怡。此時此刻,氣壓低沉,烏雲密布,滞留的不滿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我們公司是業界數一數二的大公司,随着這幾年的業務擴展更是穩固了地位,只是在海外市場上的持續努力依舊差強人意。幾個合作的項目一直在虧損,可放棄只能前功盡棄,未免可惜。官司進的出現無疑讓公司看到了希望,想借着他除去霧霾,解決一籌莫展,進退兩難的困境。
這些高層悉數到齊是為了給即将登場的官司進面子,可惜主角遲遲未來。不知何時開始了竊竊私語,一張張臉上略帶不滿,唯有李總笑臉如常,因為他知道官司進一定會來。不久埋怨聲越來越大,這些人恨不得摔門而出,畢竟他們是屈尊來這裏表示對官司進的重視,而不是浪費時間空等。
我事不關己的低頭,視線留在桌上文件的封面上。我大可不必參加今天的會議,無奈李總開了口,正當我想深究原因,急促的落地聲從門外傳來。我擡頭,剛好官司進氣息微喘走了進來,同時表示歉意。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本來張張臉上的不滿在看到官司進出現時便以消失不見卻因這句當頭一棒尴尬了笑意,甚至有些難看,因為他們才知道這樣一位初來乍到的重要客戶居然親自過來,可他們還在為他的遲到心懷怨言,若不是礙于場合,他們一定會狠狠責罰這個接官司進來公司的人。
不過那只是先入為主的觀念,看上去官司進是話裏有話,可聽起來語氣裏的歉意是真誠并非責怪。想起昨天他對李總的敬意,應該是他外表那般的傲慢阻擋了人們觸碰他的良好教養,在眼底的絲絲冷漠裏遮掩了。
商人的戰場是腥風血雨,滿載熱情也在明争暗鬥,爾虞我詐裏消失殆盡,所以商人本該冷漠。
回想過來是我的疏忽沒有接他來公司,不過倒是真忘了他的存在,忽來的歉意使我看向李總,突然陽光強烈起來變得刺眼,些許模糊了那張熟悉的臉龐,甚至嘴角的親切裏帶着陰謀的氣息。或許,是我多想了。
官司進走到已起身的李總旁,李總去握官司進伸來的手,對官司進表示歡迎卻絲毫沒有昨天的親密,他們的關系只限于合作商那麽簡單。這種場合是不适合昨天的情景卻應該是他們是有意掩飾不想讓外人知曉。那,為什麽讓我知道。
會議的情況因臨時有急事離開便不清楚,其實內容與我無關緊要,若一清二楚倒是不妥。從外面辦好事情回來,離辦公室幾步之遙看見李總站在落地窗旁,這時助理走來低語告訴我李總剛來不久。他應該是算好時間才來這裏等我,我收起疑惑去敲門,見他轉身,李總。
他邁步走來,我邁步走進,隔着兩三寸,事情處理好了?我點頭等他接下來的話,他卻說了一句那就好離開。
上司關心員工很正常,員工自然受寵若驚。只是李總不是普通的上司,我亦不是一般的員工,我們不會無緣無故上演類似的場景。我不僅不能受寵若驚更該忐忑不安,盡管他笑容親切看似無恙可明顯有所顧慮才欲言又止。只是我不喜歡浪費精力去做無謂的猜想,該來的總是會來,不會來的還是不會來,何況他不是需要讨好的客戶,不是需要提防的對手,是良師益友。
臨近下班接到李總讓我下班了到軒室的電話,我看了一下沒有事情就直接下了班。想着是招待客戶卻有種說不出的壓抑就如不知為何徒步到軒室,不管遠近只要出去總是以車代步,怪不得現在走在街上有些不适應。前方,有人走來,有人走過,不禁加快速度驅趕那些不适。
不知何時速度慢了下來又在不知覺裏停在一處出神,恍然想起是那個青年作畫的地方。嚴格來說我們連一面之緣都算不上,可那雙清澈的眼神,作畫的姿态清晰浮現如場景重現。突然有種想看見他的沖動,越久越是強烈。直到行人的聲音經過耳畔,提醒自己是如此突兀,如此滑稽,只是走了幾步又轉頭看了一眼。
走進軒室,服務員過來帶我到包廂,站在門口告訴我裏面已經有人在等再去敲門。我還在疑惑客戶竟然來了,響起李總的一聲進來讓我皺起了眉,當門開了看見只有李總的剎那,疑慮消失在微笑裏走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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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來的,來的如此之快。
來了。他示意我坐下,側臉讓服務員上菜。
其實下午一幕早已心裏有數,所以他如往常的言行能讓我如坐針氈,畢竟這樣的氛圍總是讓我習慣去揣測,去算計,可坐在眼前的是李總,我不願将他與那些心懷不軌聯系在一起。他了解我的性格,知道我的心思,一句吃完晚餐再說堵住了我欲開口。一桌的美味佳肴,他吃的是津津有味,我吃的是索然無味,在他面前的我一直是學生。面對他時不時的讓我多吃點,心裏開始煩躁起來,對他從不曾有這樣的心情。
一場鴻門宴,誰願意多待一秒算計。
他放下筷子喝了一口紅酒,看向我時眼裏多了些情緒。他的用意果真是為了官司進的合作,雖然我不假思索回絕可不容商榷的語氣裏帶着歉意。他輕嘆一聲,不再多言,臉上的無奈讓我更倍感歉意。其實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只是想試一試或許我會答應,只是結果不會改變,何況他知道除非我心甘情願答應,強行逼迫更是無濟于事。
夜空中繁星在争輝,空氣裏卻沉悶一絲絲,可這個晚上依舊燈紅酒綠。他不多問我沒有開車的原因只說載我回去,等他開車過來我上了車。其實拒絕的理由很多,可任何理由在此時都是一種牽強。我們為了避免尴尬象征性的找了一些話題,可惜我們都是那種目的明确之人,所以話題扯的再遠總能在不知覺裏回到主題上,還好我們及時戛然而止,只是安靜來了。是我們真的在意彼此,擔心再開口會是嗆人的言辭,只好各懷心思直至我的住處。等我下了車合上車門他讓我再想想,我牽強點頭退了一步看着他開車離開。車子會駛出視線,事情卻就是這樣,風吹過亂舞着發絲,仿佛他的請求在說我是十惡不赦的罪人,卻顫動不了我眼裏的那抹堅決。
我們公司雖大卻因按區域劃分業務所以很少有明争暗鬥。只是官司進出現的這個時候恰巧負責海外業務的主管在國外出差,另外兩位主管都在接待客戶,李總不接手自是有他的道理,又因我和公司有協議只接國內案子不插足海外業務,所以李總才會循序漸進讓我接觸官司進,不得已利用感情來說服我接下。
按理說與官司進的合作是板上釘釘,李總可以做一份策劃書再找個人代他負責卻偏偏多此一舉來讓我負責。我不是遲鈍,不是不知,只因他是李總,對他從來都是信任的。突然想起他提過他可能要離開了,他的位置很可能會在我們幾個主管裏選,不禁猜測官司進的出現或許是他的精心策劃,是他用心良苦想讓我可以名正言順多些機會坐上這個位置。可惜商場上瞬息萬變,事事無絕對。說者有意,聽者不該有心。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有些失眠的感覺。雖然工作就是我的生活,可性質并不一樣,所以從不會為了工作失眠。這一次事關李總,讓他吃了閉門羹是我的本意,就算他不會責怪可我又該如何視而不見。
昨晚很遲才入睡,看着鏡子裏的人一聲輕嘆。一想起到公司會遇見李總不禁心裏堵得慌,可事實如此想破腦袋也無濟于事。水來土掩,兵來将擋,總是有辦法的。
搖頭用水拍打臉頰,收拾好出門上班。忙碌的工作淡退了心煩,可事情還在等着解決。雖然得知李總已經安排了人接手官司進的案子,可心依舊懸着無法掉以輕心,除非官司進回美國,因為于我來說即使簽了字畫了押也不是塵埃落定。
下了班想來沒事便到了郊區外的聾啞餐廳,這是唯一一處可以讓我遠離城市紛擾,平心靜氣的地方。那時李總交給我一個小客戶作為出師的考核,客戶是在離這裏不遠的度假村。不料車子抛了錨,這裏沒有修車廠便到附近找是否有人會,剛好這個餐廳裏有個大叔會修車。大叔堅持不用謝酬,我又趕時間便匆忙離開。
很多時候,巧合不是莫名其妙,是哪怕在你遺忘了它很久很久依舊帶給你這份幸運的幸運。
這個客戶讓我的事業開始步入正軌,于是忙碌的工作讓時間忘了不慌不忙,習慣了日月如流。再想起這個大叔已事隔幾月,我立即騰出時間到聾啞餐廳表示謝意。欠人情就似有把柄落在他人手裏,随時會置人于危險。可事與願違,原來那個大叔只是偶爾在餐廳裏幫忙無人知曉他的身份,大千世界若想再見已是不太可能,本想就此離開卻發現這裏是聾啞餐廳。
聾啞人聽不到聲音,發不出聲音,我以為看見的會是一張張怨天尤人而不是心滿意足的臉龐。她們選擇積極樂觀,不是自暴自棄,嘴角的笑容如一朵朵小花在風裏忘歡搖曳。是啊,身體殘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靈殘缺,可惜世上多是身體完整心靈殘缺的人。
這樣的感觸似一滴清水落在幹癟的心上,一點一點滋潤着幹涸。
品嘗可口的小菜,感受簡單的溫暖,洗滌心靈的污濁,萌出嫩綠的芽朵。
餐廳只有幾人在經營,一來二去也熟了。起初通過寫字交流,久了可以用簡單的手語交流。有次碰到一個人,知道了餐廳的由來。餐廳是由一個因為生病導致聾啞的富豪投資建立的,他為了接受事實就去和天生聾啞的人相處,久了他深深體會這類人的不易與辛酸,受其頑強意志的感染又重新振作。他設立基金,到處籌款,成了慈善家。可一人的力量太過單薄,人又是自私多,随着資金來源越來越少依舊不能改善聾啞人的現狀。
這裏是她們的避風港,她們的寄托所。不管是苦了,還是笑了,身邊有同伴不離不棄,風雨同舟,同甘共苦。所以就算微薄的收入導致生活的拮據,無法擁有物質的享受,她們始終懷着感恩的心笑過每一天。
人一輩子不就是這樣,朋友懂你,愛人愛你,親人疼你。
每次離開會留下為數不多的現金,起初是還人情,漸漸是純粹想盡一點微薄之力讓自己保留一絲人性,她們以自己做的幹花作為心懷感恩的謝禮。
幽幽香味,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