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當局者迷(1)

助理敲門進來告訴我有個緊急會議,其餘幾位主管也會參加,我知道後面一句是她補充的消息。其實做助理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他們必須在幕後為我們創造一切有利的條件讓我們在外面可以更好發揮,重要的是我們的成功從不會有他們的功勞,失敗卻是他們的責任。

看一下面前的文件。李總停了停,林氏是公司這一期的重點目标,其餘幾家大公司已經準備積極争取。他環視我們,你們一定聽說我要辭職的消息,現在公司已經批準了。

話雖不曾點破,可任誰都明白其中之意,公司是想借機考驗我們。平時因為公司工作的獨立性讓我們幾乎不用去明争暗鬥,所以像這樣坐在一起去争奪同一個案子實屬難得。其實我們的關系就像水面,常态風平浪靜卻免不了有刮風下雨時便是波濤洶湧,而且只有我是李總一手帶上來的,比起他們我更有優勢。尤其是官司進的案子早已讓公司裏的不少人議論紛紛,其中又不乏有些人趁機暗箭傷人。

人總是喜歡幸災樂禍,笑着冷眼旁觀,從不會在乎事實的真相,偏愛那些人雲亦雲。

雖說林小妹是個低調的商人,可雷厲風行倒符合她的身份,所以才有此時一出出。因為不同以往是自己公司指定負責人,是她像導演海選中意的主角,指定每個公司必須有不同人的策劃書。表面看來她是仁慈的上帝,願意給出公平競争機會。其實更是一個可以霸道控制一切,掌握一切的主宰。

從外面辦完事情回來就見到慌張的助理在看見我時松了一口氣,同時朝我跑來,吳總,趕快到會議室,林董來了。

我朝她一笑便朝辦公室走去,她以為是自己沒有講清楚又重複一遍,尤其強調了林董在辦公室。我知道她是不想我失去見到林小妹的機會可她忘了時機已過,停下轉頭看了她一眼重新走向辦公室。

吳總,對不起。

這一眼她已然明白過來,為她的失态與疏忽道歉。失态是作為一個助理沒有控制好情緒,疏忽是沒有在第一時間知道林董過來,沒有明白我不去會議室的原因。此時若出現在會議室無疑是畫蛇添足,不會起到任何正面作用。

我并不懊惱失去見到林小妹的機會,因為機會很多,只是奇怪她會親自莅臨。事實上我們公司是第一站,她陸續拜訪過其餘她選中的公司。雖說她只是露個面卻無疑是給各大公司注射了鎮定劑,讓我們無不處于最佳狀态,随時準備大顯身手。

只是一天天過去,出奇地風平浪靜。直到有天不知從哪裏傳來的消息,來公司的人只是她的手下,恰好姓林。無疑是将一潑潑冷水澆在一顆顆炙熱的心上,失望之餘更多的是被耍帶來的羞辱。只怪不知她的廬山真面目,所以認錯了人是我們咎由自取。

可這樣一來我們便有數了,她這是在宣告她的主權。既然已達目的自然不會在玩貓抓老鼠的游戲,是時候該現身了。耍手段會讓事□□倍功半,可不把捏住度便會得不償失。林小妹這招談不上高明,甚至可能是無心之失卻起了一定作用。我們是啞巴吃黃連,就算吃虧了不僅不能絲毫懈怠反而更費盡心思。獵人嗅到了獵物的香味,拼盡全力去抓到獵物是本能。

暴風雨來之前,總會有幾天風平浪靜。不知原因,這是一個定律。

綠燈變了紅燈,停車低垂一會擡頭。路面上的車輛不多,視線無意經過後視鏡,突然入鏡的身影竟是桑樹,幾乎同時轉頭向車後望去。他很快走進畫廊,消失在眼裏。汽笛響起,回神以最快的速度到達轉彎口掉了方向。只是如此着急到了地方,那抹身影已經離開。

不禁失落,到底是無緣,反應過來覺得自己太莫名其妙。于是轉身邁步離開,卻聽身後響起老板的聲音,小姐,需要什麽?

眼裏的一絲亮光無人知曉,想着應該離開的我還是轉了身去看老板,老板,剛剛是不是有一位叫桑樹的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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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識他?

我微微笑着,他有給我作畫,剛剛見他進來想打個招呼,可沒有看見他想是自己認錯人了。本想說他是我的朋友但話到嘴邊覺得不妥,畢竟那是一廂情願的想法。

剛剛是小桑,小夥畫不錯,人更不錯。

我不知覺地同老板笑着,忽略了那句人更不錯裏的意味,想來他和桑樹的關系不錯。聽着他興致勃勃向我介紹哪些是桑樹的作品,偶爾穿插他對桑樹的欣賞。這時有位顧客走了進來,他讓我自己慢慢看便去招呼。

這畫怎麽賣?

這是剛剛拿過來的新畫,我還來不及将它弄好,您就瞧見了。

是桑樹的作品。我輕放手裏的畫快速走去時視線直接留在了女士手裏的畫上,忽視了拿着這畫幅在看的她。我還在想畫裏景致的熟悉,忽聽她的聲音響起,小姐,你也喜歡?

畫得很不錯,不過沒有買它之意。收回的視線很快瞥過女士落在老板的臉上,再見。

走出門口幾步忽覺背後有道犀利的目光一直跟着我移動,于是回頭可看見的只是那位女士正和老板相談甚歡。擡頭看了一眼畫廊的名字轉頭離開,忽視心裏的一些異樣。回到車裏,不禁想若不是女士的出現,我會知道更多有關桑樹的事情卻不禁自嘲,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于我到底有什麽關系。

不好意思,來遲了。拉開椅子坐下,看着走過來的服務員,藍山。

吳總可是大忙人,來見我已是我的面子了。厲媛心情很好的打趣着,見我只是笑着不回應倒絲毫不影響她的弧度,林小妹的版面一定要留給我。

小姐,你的咖啡。

謝謝。接過咖啡,拿起勺子去攪拌。其實不用多此一舉,若是我的案子,版面非她莫屬。攪了一圈,放下勺子再看着她,你放心。

她笑意欣然,朝我舉了舉咖啡杯,那我在這謝謝吳總了。

舉起咖啡杯,與她一起泯了一口。我清楚除了我她自然聯系過其餘人,一個聰明的人不會只找一棵大樹,其實比起我或許她更懂審時度勢。所以相同的不僅僅是她來找我,還有其餘的媒體相繼而來做着一樣的事情,之所以給她是因為我們關系匪淺。

做這一行,獨善其身是愚蠢之極,自以為僅憑一人便可以在圈子裏有立足之地更是天方夜譚。我與她是系在一根繩上的兩只螞蚱,息息相關的利益意味着得罪她就是逼自己走向絕路。無法避免的狼狽為奸,即使深惡痛絕卻無可奈何。好比秦夫人的謠言是通過她的渠道傳播出去,類似的還有很多。于我是可以不用親自處理那些不堪龌龊,于她是可以利用這些獨家版面讓事業風生水起。至于其他記者也是少不了做表面功夫,畢竟視而不見是下策。雖說花落誰家的決定權在于我們卻是另一回事,你給了面子,塵埃落定時他們就不會冒出來撕破這層紙找茬,且不說這些上不了臺面,何況他們是一支支暗箭。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有些時候,情願得罪大人物,也不能薄小人物的面。

出了咖啡廳,取車回公司。經過畫廊特意放慢了速度,猶豫是否該進去時車子已經開過,畫廊也在車鏡裏消失不見。突然想起畫的熟悉是初次遇見他的場景,可不用去想再次遇見,應該想着不準再犯傻。奢望不是希望,永遠不會有實現的一天,倒會留下無窮無盡的掙紮,直至跌進痛苦的深淵。

剛在辦公室坐下,助理敲門進來告訴我李總找我,于是起身走向李總的辦公室。李總在接電話,示意我進去坐着等一會。等他放下電話看向我,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我露出些疑惑看着他,他笑了笑,有時真希望你是一根失去彈性的皮筋。随即語氣裏有淡淡的無可奈何與語重心長,最近工作很多,若忙不過來可以将手頭上的放一放。其實你的心思我知道,只是這個圈子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李總,讓您擔心了,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其實我并不知李總所指,或許他也清楚我在敷衍他的話語,可我一直相信他是真心待我,不會害我,同樣他相信我敬重他,對他是有情意的,所以很多時候彼此之間不需要太多挑明,過分直白。

夜又悄無聲息地攻城略地,辦公室外漆黑一片,不見了身影,殆盡了聲音,只聽自己的呼吸回響。不是手寫的字跡在燈光下染上了不該有的光彩,字字都能掀起狂風暴雨,此時的我眼裏透露着一股比夜還要冷的寒意。

合上資料,收起冷漠,離開辦公室。

偌大的會議室空蕩蕩卻格外局湊有一種滿是人的壓迫感,李總低頭邊看邊在我們的策劃書上動筆。一份策劃書同人一樣不會十全十美,所以若不是客戶的重要性李總是不會有這一出的。當然我們見慣了各種場合,懂得在任何環境下安然處之,不會跟新人時将如坐針氈的心情寫在臉上。只是對一無所知的人哪怕做再多的努力都可能化為烏有,因為林小妹絕不是一個按部就班的人。可撇開事實,我們必須這樣做。

有些時候就是這樣的無可奈何,人偶爾還是笨一點,太聰明了對那些本不該知道的事情一目了然反而變得無趣,還要費力假裝樂在其中。

突然閃現李總那天的話語,明白了裏面的語重心長。對于林氏,我一直認為現在沒有重視的必要,雖然沒有懈怠卻沒有如別人般積極對待,可在旁人看來便是對工作的不負責任,更會坐實了若我坐上了李總的位置是因為李總偏私。想必人多嘴雜,李總定是聽了不少的閑言碎語才會找我。

見完客戶走出酒店,響起的一聲吳總讓我轉身望去,一位身着職業裝的女人一步步過來,嘴角微微笑着。其實她身上不同一般人的氣質讓我将她與林小妹聯系在一起,只是林小妹找我的原因不從得知。

吳總,我們林董有請。她身體前傾,做着請的姿勢。

不曾想酒店裏還有一個茶室。她停下叩門,隔了幾秒伸手去開門,朝裏面的林小妹點了頭再側身朝我一笑便回身往裏走去。雖然她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卻不着急去看坐在那裏的人。我們在座位旁停下,她為我拉開椅子走到一旁讓我可以坐下,幾乎同時林小妹的聲音似乎穿過她傳來,嘗嘗這裏的茶。于是她走去拿林小妹遞給她的茶壺過來俯身為我倒茶。

白煙袅袅浮起,茶香幽幽襲來,有種沁人心脾。她倒好茶與我相視一笑走向林小妹,我依舊不着急去看聲音的主人,慢條斯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畢竟不管林小妹意在何為,我都已經坐在她的面前了。

當杯子落在桌上,随即響起林小妹的聲音,如何?

放下茶杯,擡頭看向對面正拿起茶杯的林小妹,色澤通透,齒留餘香。

她吹了吹茶,輕泯一口,放下茶杯與我四目相交,眼裏似乎在打量,吳總,這只是我讓秘書到商鋪裏買的一些便宜的茶葉。

我看得出她并非刁難,而且她的眼裏有些親切,且不說價廉可以物美,倒是能喝一口林董親手泡的茶當然是好茶。

她輕輕一笑,價廉物美,吳總也并非他人嘴裏的目中無人。

眼睛得看那些值得一看的人。

聽起來還有些道理。她的笑容裏帶着一絲不動聲色的秘密,收回視線喝了一口茶。這時秘書走到她旁邊俯身輕語,待秘書站直,她看着我,吳總,期待下次的見面。

緊随她起身走出位置,她走到我的身邊時,意味深長的看着我,留步。

那道背影是她精心掩飾的神秘,我收起笑臉看着桌上的茶具幾許再離開。出了電梯走到酒店大廳時遠遠看見坐在車裏的林小妹,不知是錯覺還是真實,她在車子離開前朝我的方向望來。

林小妹的突然邀約不為工作,只是品茶,不用猜是她知道我的行程才安排的見面,而不會是心血來潮的偶然。若她是拿我開刀,以這件事揭開競争的序幕為讓各大公司錯失第一個見到她的機會陷入恐慌倒說得過去,可她沒有理由親自安排,畢竟只要一句話我就會費盡心思為見她做好準備。若她是想和我們公司合作故意試探我的能力,可想起她的一言一行倒有些像個人恩怨。

不管是剛好的湊巧,還是另有目的,唯有一點,我很快就會是衆矢之的。畢竟好事從不會無緣無故的降臨,壞事倒是如影随形。

快速浏覽了助理拿進來的林氏見面安排,我們公司不是第一個,我的名字排在很後面。我将它放在一旁,昨晚的事依舊風平浪靜,不禁懷疑是自己多心了。其實林小妹給我一種見到李總的感覺,或許兩人年齡相仿,眉色裏盡是祥和。我确定她并非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商人,只是很多經驗不會允許你掉以輕心,因為粗心大意只會埋下敗筆。

接下來有關林小妹的消息滿天飛舞,來源則是那些見過她的人。口口相傳,媒體介入,報紙參與,簡直炸開了鍋。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比如她是雷厲風行并非慈眉善目,這些融入她的商業成就透露她是個狠角色。其實這些多半是一種手段,目的是讓對手自亂手腳。畢竟有一人相信,或有一分相信,都是在給自己多一絲的勝算。

最好的殺手是殺人于無形,最好的商人亦如此。

林小妹的辦公地方簡單不失大氣,很符合她的低調。面前還是上次的秘書,只是一樣的人,一樣的裝束,少了初見時的柔和,多了一份職場的幹練,想必林小妹亦不是之前的林小妹。

門是開着的,林小妹聽見敲門聲擡頭看來,一句進來聽不出語氣。秘書待我走進關上門,等我停在她的辦公桌前,她放下手裏的文件看着我,目光有些冷洌,請坐。

林董。我将策劃書遞給她,等她接過再坐下。餘光順着她徑直将策劃書放在一旁的動作看見那個位置擺放着不同顏色的策劃書。看樣子她沒有翻看任何策劃書,疑惑剎那,耳邊傳來一聲不急。

我微微一笑,是不急。

她知道我會敷衍所以借機開始了一場言語上的較量,吳總為什麽不急?

在她一副耐心等我回答的注視下,我笑容不減,您肯定有自己的原因,我們能做的當然是跟着您的步伐來。

其實我很欣賞你,也很想有機會和你合作。她的眼裏似有些失望又有些滿意,可語氣裏的惋惜似乎告訴我已出局,我倒不介意我的結果卻也不能表現地太無動于衷,畢竟公司的合作對象是她,能得到您的賞識是我的莫大榮幸,我相信我的公司不會令您失望。

吳總的能力的确勝人一籌,可惜我是來了這裏才知道吳總。她眼裏的亮光似乎此時誇獎的是自己人,可我覺得她是意猶未盡,将省略的話留給我猜測。不過我不做深想,只是回應她的贊許,您可是我這個晚輩學習的榜樣。

哪有人不喜歡站在耀眼的燈光下,我是見多了怕煩才遠離大衆的視線,不像吳總正是大好年華學我可是浪費了。

我稍稍眯眼,更加确定她誇我是別有用心,可我還是避而不談,我當然不能和您相提并論,對我這個小人物來說,燈光的耀眼太刺眼會傷了自己,我還是學習您的為人處事好。

是嗎?她漸濃的笑意,眼裏的亮光,答案幾乎呼之欲出,我依舊語氣謙虛,自然是的。

不知為何一離開林小妹的視線就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大概是我清楚她的一言一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像是在提醒我應該想起什麽。于是我正中她的下懷去深究卻百思不得其解弄得自己坐在車裏目光少了落點有些渙散,心裏些許煩躁只想買醉。明知合作無多大勝算卻不想挽回局面,只想聽之任之,全然忘了商人的本性。

包廂裏,坐在沙發上喝着烈酒,一杯接着一杯,一瓶接着一瓶。空了杯子,空了酒瓶,喝掉的酒成了千絲萬縷的愁,如無數蜘蛛在心上結網,絲絲纏繞,無處可逃。搖搖晃晃,起身離開。想醉,醉不了。想醒,總是迷糊。風迎面吹來,清醒幾分。繁華似錦抵達不了眸裏,人來人往全與自己無關。

快步走到車旁,打開車門,坐進車裏,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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