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殿下
“殿下。”
蕭景琰擡起頭來,看了一眼管事,“有什麽事嗎?”
“殿下,王妃逝世已有一年,王府的白條都摘下了,肖庶妃也進府快一年了。下個月是肖庶妃十六歲生辰,需不需要?”
蕭景琰知道管事是在催自己,“府裏向來清廉,沒什麽貴重的禮物,你問問她喜歡什麽然後按她喜歡的去挑送去吧。”
管事冒汗。
到了進宮的日子,靜嫔為他準備了許多好吃的,吃了好一陣,不露聲色的聊到了肖夢茶。
“是不是陛下給你挑的庶妃你不喜歡呀。”
蕭景琰擡起頭來看着靜嫔,“母親怎麽會這樣說?”
靜嫔笑了笑,“你知道的,茶兒的貼身婢女是母親在芷蘿宮挑去的,茶兒沒回入宮,從不主動提起過你,我問一下她才答一句。上個月我專門問了小孟,才知道你從來都沒去過她的芳華苑。”
蕭景琰有些許微微尴尬,“母親不是說她還小嗎?況且她的芳華苑離我的寝殿太遠。”
“年紀小不是借口,去芳華苑吃吃飯也是好的,你知道你父皇給你挑選妃子的用意。”
蕭景琰冷哼一聲,“父皇就是顧念皇家面子,怕我在百姓傳言成了斷袖。也不想想我長征戰在外,怎麽會有時間娶妃?”
“陛下也是為你好,下個月進宮你帶上茶兒一起吧。”
蕭景琰有些摸不着頭腦,“母妃,是怎麽了嗎?”
靜嫔并沒有告訴他實情,“這不是她身子近來偏弱,府裏的醫女終究還是不夠經驗,母親想為她好好把個脈。”
蕭景琰噢了一聲,“好。我下次帶她來。”
小趙将茶遞到桌上,笑着說,“肖夫人過來,芷蘿宮便可熱鬧一番呢。”
蕭景琰倒不意外,“她啊?我那靖王府都被她鬧騰的不行,最後罰她每日整理書房才能安靜幾天,這不這兩天又開始收拾我書房了。”
靜嫔覺着有些搞笑,呵呵用袖子遮掩了一下,“那倒是,上個月中秋宴會,她代表靖王府演藝吹笛。那一首禦劍江湖讓母親都想起了沒入宮前的歡樂日子。”
“她上臺表演?我記得以前安寧在的時候也沒參加過中秋宴會表演過什麽啊?”
小趙插了一句,“是太子殿下安排的。”
“太子?”蕭景琰蹙眉,實在是想不出來太子怎麽會突然安排一個小庶妃去表演。
靜嫔不露聲色的站起身,提起了一盒糕點。
小趙便回答,“殿下的這位庶妃可算是在宮裏出名了,連陛下都誇贊了一下呢,只不過因為位份不高,所以便沒賞賜什麽,宮裏人都說如果肖庶妃還沒許配靖王,也是各個公子王孫都想要提親的小姐了。”
小趙以為這樣誇贊靖王會很開心。
但是蕭景琰是真的更加摸不着頭腦了,“我不在期間發生了什麽?”
靜嫔笑了笑,“今天回去,去芳華苑問一下便清楚了。當事人自然比我們旁觀者知道的多點。”
此時肖夢茶正在修理花園邊邊角角。
“見過殿下。”
肖夢茶吓了一跳,放下剪刀轉過身就跪下,“殿下。”
“起來吧,去你寝殿。”
肖夢茶拿出了野菊花,泡給他喝。
他喜不喜歡喝茶是他的事兒,但自己不能失了禮儀。
她拿了一個大一點的茶杯,然後倒滿。
然後倒入冰糖,再拿出冰塊倒進去,攪了一會兒,再推給蕭景琰。
蕭景琰喝了一口,發現甜的很舒服,不會膩也不會覺得太苦,便一杯飲了下去。
畢竟炎炎夏日,喝點解暑的還是非常不錯的。
他将杯子放下,“聽說,你上個月中秋宴會出了名?”
放鑷子突然松開,冰糖掉了進杯子裏。
肖夢茶感覺自己的額頭有些許冒汗,“不過只是一首曲子而已,大家記得的是曲子,記不住我的。”
半年不見,是長大了一點點,思想也成熟了一點點。
“下個月是你的十六歲生辰,你想要什麽禮物啊?”
“啊?”肖夢茶愣了一下,擡頭看着他,“禮物嗎?”
蕭景琰今日心情還算不錯,便态度也良好,“嗯,你想要什麽禮物。”
肖夢茶想了想,“送我一個可以随意出入府的令牌可好呀?”
這一句話,蕭景琰立馬黑了臉,他當即站起身,“休想。”
然後便走了。
小孟那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啊,簡直了就是,她趕緊跑到肖夢茶身邊,“夫人!”
肖夢茶悠悠地放下冰塊,攪拌了一下,再悠悠地喝了下去。
小孟真的是急得無奈了,眼淚的有些被逼了出來,卻見到肖夢茶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但是當天晚上便來了人通知,從明日開始照舊打掃書房寝殿。
肖夢茶簡直要瘋了。
她生無可戀地趴在睡床上,“過分!”
到了進宮的日子,蕭景琰提前說好明日好好梳妝打扮進宮見母妃。
第二天一大早便迷迷糊糊地起來開始讓小孟拾掇。
蕭景琰在府外等了一會兒,管事便躬身道,“殿下,夫人來了。”
肖夢茶一步一步地往府外走,身姿也越來越清晰。
蕭景琰一撇眼間就定住了,移不開眼了。
真的是平時沒見過她打扮地這麽好看,進宮了倒認真了起來。
終于一步一步到了蕭景琰面前,便乖巧行萬福禮,“妾身來遲,請殿下恕罪。”
蕭景琰抿了抿嘴,伸出了胳膊,讓她扶着自己,“上去吧。”
肖夢茶聽話地上去進了馬車裏。
蕭景琰這才走到自己的馬邊上,一步上了馬。
“靖王殿下,庶妃。”
靜嫔趕緊不急不慢的走了出來,“可終于來了。”
二人跪下,“給母妃請安。”
“起來吧。”
靜嫔為肖夢茶把了脈,“還是個孩子,最近胖了點,但還是不夠啊。”
靖王在場,肖夢茶自然不會像之前那樣笑嘻嘻地說,“自己已經很胖了。”
然而此刻她只是微微一笑,“茶兒定會好好補補身子。”
靖王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肖夢茶,真能裝乖巧。
這一日飛快地過去,靜嫔将食盒遞給蕭景琰,“拿着,趕緊回去吧。”
二人這才退下。
小趙見着二人走出芷蘿宮,便來問靜嫔,“娘娘,今日為何讓殿下二人這麽早回去?”
靜嫔氣定神閑地站起身,“沒事,早點回去也成。”
今日太子也剛從母妃那兒出來,一眼就見到了肖夢茶,但是旁邊竟然還有蕭景琰。
他略微有些不高興,正想往前走故意讓二人為自己請安時被後面追上來的李良娣叫住了,“太子殿下,等等妾身呀。”
太子皺眉,卻見前面二人已經走遠,将氣撒在李良娣身上,“磨磨蹭蹭的,煩死了。”
那日,肖夢茶正常地拿着抹布踩上椅子,細細的擦拭着書架。
但似乎有點不小心踩空了,一下子便摔了下來,但是用手撐住了一樣東西便站起來沒有摔到。
但似乎,撐着她的那東西卻摔得不輕。
是北狄王的雙弦弓……
有一個弦斷了。
弦斷了……弦斷了……弦斷了……
蕭景琰在寝殿聽到這事兒急匆匆地便趕過來,看着雙弦弓癱在地上,斷了一條弦,邊上的肖夢茶伏跪在地下,整個人給吓得不輕。
蕭景琰撿起雙弦弓,摸着斷弦,氣的手抖,咬着牙看着她,“肖夢茶,你還要闖禍到什麽時候,你來了一年,府裏的大小事務沒讓你接手已經對你仁慈了,卻還要闖禍不斷,是不是整個靖王府你都要弄毀你才滿意!”
肖夢茶腰默默地起了身,從伏跪變成了坐跪,臉色已經蒼白,沒有吭聲。
“從今日起,在芳華苑思過,沒有本王的吩咐,不能踏出芳華苑一步!”
這一日,蕭景琰收到聖旨又去絞水匪去了。
水匪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在福建臺灣弄個幺蛾子。
但是今年的水匪頭子似乎是西洋來的,想法不同,倒是将官府摸不着頭腦,只好請求聖上。
“肖小二,我家小姐要訂下明日的左三,希望提前備上一些新上的話本子,還有窗戶希望提前開上半個時辰,我家小姐喜歡通風。”
肖夢茶穿着打扮地非常樸素,衣角還有着補丁,眉毛故意畫粗,皮膚也抹得黑黑的,一下子便男性化了不少,模樣倒也平凡了許多。
她笑着,“好嘞,定金三兩。”
罰在芳華苑禁足是個超級好的事兒,而且婢女就那麽幾個,每日送來的飯都是冬梅送的。
肖夢茶又開始了每日的跳牆看生意。
“我說肖小二,小半年沒見着你了,還以為你回家娶媳婦兒了呢。”
一位小公子笑着打趣。
肖夢茶笑了笑,“就是家母病了,得去照顧照顧而已。”
書局生意越來越大,不得已咬着牙将隔壁租約到期的米鋪買了下來。
當然,到期的米鋪搬到了對面。
這次跟隔壁打通了,每個樓層都大了。
二樓與三樓這次變了,二樓的隔間全是男子,三樓全是女子。
三樓的幾乎都是話本子,二樓讀的書卻挺正常的。
不是說女子都只愛看話本子,而是各位官家小姐如果在家裏看話本子,本罰的可能性很大,出來書局看就好很多,被發現的可能性少就一點。
肖夢茶開始想了許多辦法開始搜集藏書。
後來還派人跑去了琅琊山。
她将一枚玉瓊遞給镖局的人,“此去琅琊山,将這個玉瓊放入格子裏便可。”
镖局二郎點頭,“請姑娘放心,我定會完成任務。”
只要是長年習武之人,便不難發現自己是女子,但她倒不在乎,來書局的能有幾個武人啊。
肖夢茶被禁足這事兒已經告訴了宮裏的靜嫔。
靜嫔想着不出來也好,免得被人惦記着。
剿水匪好像比在抗争北狄容易了一些,簡直就是練手的。
所以兩個月就結束回來了。
蕭景琰比原定時間提早了五天。
但是皇帝得了風寒,這兩日連早朝都免了。
蕭景琰只是将折子遞給了高公公便出了宮回了府。
這下是對芳華苑一個措手不及。
冬梅本來是要從後門溜出去的,卻被蕭景琰部下的十夫長在幫廚時看到,覺得有些不對勁便抓住了她扔到了蕭景琰面前。
此時的雙弦弓早已被民間的修複高手修好,比之前的弦還要有韌性。
蕭景琰正擦拭着這個雙弦弓時,卻看到一名婢女被扔了進來。
他皺眉,瞪了一眼十夫長,“李旦,你能不能輕點,這不是戰場上的敵人,是女,難怪你還沒娶妻。”
十夫長被訓得臉紅,“是末将愚昧了。”
蕭景琰放好雙弦弓,認真看了一眼婢女,“這不是芳華苑的冬梅嗎?”
“殿下,我就覺得她肯定偷了什麽,匆匆忙忙地跑出廚房的後門,我看着可疑便帶了回來。”
蕭景琰手擺了擺,覺得有些不對勁,擡頭便道,“左前鋒戰英。你帶人去芳華苑看看肖庶妃在不在。”
冬梅給摔得疼地很,蕭景琰看不下去了便扶了起來,“你告訴我實話,我那庶妃又闖了什麽禍?”
夫人啊夫人,不是冬梅要出賣你,是真的沒得逃了。
冬梅抽泣着說道,“從去年開始,夫人便翻牆出去,拿了半年的例銀,還有拿了幾樣嫁妝典了當,在米鋪街買了個小鋪子,開了個書局,殿下不在府中的時候,夫人都去書局看生意。上個月夫人說客人越來越多,還擴大了一間,生意越來越大,以前夫人是每隔兩天才去的,現在沒辦法了得天天照顧生意。”
蕭景琰扶額,“帶我去那間所謂的書局。”
這間書局在外觀上道不是特別顯眼,但是在門外就看見已經有許多人堆在一口各個地方坐着看書。
他帶着列戰英進了書局,敲了一下女扮男裝且正在算賬的肖夢茶,“店小二,我要買書。”
肖夢茶頭也不擡,“客官要什麽書,看看店裏有沒有小的再幫你拿。”
“園林綠記。”
園林綠記是靜嫔二十年前所寫,贈予的蕭景琰,只有他府裏才有。
肖夢茶想着竟然有人知道這本書,有些不對勁,只好停下手中的賬,死記着不能忘記,然後擡起頭來。
這一擡頭,簡直了……
肖夢茶給吓得趕緊低頭,“那個那個園林綠記我們店沒有這本,請客客客官去別的店看看……”
“別裝了,本王自己的人的模樣還能不清楚?”
肖夢茶再次跪在了書房裏。
蕭景琰已經被她闖禍闖的太多次,習慣了。
喝了一杯茶水,覺着有些苦,便放下,“你還真會做生意啊,生意不錯嘛,每個月進賬多少?淨賺多少?”,
肖夢茶抿了抿嘴,不敢吭聲。
“說。”
“進賬有有有大概三百兩,算上人工和保保保護費還有些進貨淨淨淨賺一百兩。”
蕭景琰點頭,“這比你每個月的例銀還要多,你是不是很開心啊。”
這不是廢話嘛,能不開心嗎。
肖夢茶不敢吭聲了。
蕭景琰深吸一口氣,壓制怒火,盡量好脾氣一點,“你是不是會輕功。”
肖夢茶知道瞞不住了,只好點頭。
“管事,去我寝殿拿原本給庶妃的生辰禮物來。”
生辰禮物?
什麽意思?
寝殿離書房近,沒一會兒就拿了過來。
蕭景琰示意遞給肖夢茶。
肖夢茶摸不着頭腦地接了過來,打開。
四個銀镯鈴铛。
“這是我讓有名的一個鎖匠弄的,一個镯子有八個鈴铛,而且每個都有鎖,鑰匙在我這裏,一旦給你手鏈系上,除非本王給你解開,不然永遠都別想去掉。”
說着便示意兩名婢女為她弄上。
只要施展輕功,或者跑的快了,鈴铛就一定會響的很厲害,誰都能聽得見。
肖夢茶內心吐血,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哭着填上。
想要阻斷她出府,很簡單。
“管事,今天整理一下,明天去将肖庶妃的書局全面接手,從明天開始,那間書局便歸王府所有。将原來買下那兩間鋪子的銀兩算一下還給庶妃吧。”
這一年的心血啊,心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