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
白念越來越瘦了,某天在洗手間時,她看着鏡子的自己一愣。
梳着頭發時,頭發掉了一地。
她捂着嘴,不敢發出聲音。
那一地的頭發,以及白念時常喘不過氣,已經見證了白念的惡化程度越來越快。
這才過了多久,才一個月啊。
怎麽會這樣?
連忙将掉落在地的頭發扔進垃圾桶裏,洗漱後拿起床頭的藥吃下幾粒。
她沒有喝水,直接吞了下去。
幹澀的喉嚨接受不了異物的進入,白念反嘔了。
“念念,起床了嗎?子期和晚渝來了。”白父敲了敲門,聽見沒有聲音正打算開門時,白念連忙說:“好,我馬上下來。”
白父戒口了。
他沒有再叫白言為“阿言”,而是子期了。
連白父都有所變化,白念怎麽不知道。嚴子期,不是她的白言。
當白念沒有那麽難受時,她打開門下了樓。
許晚渝看見白念後,臉色急劇一白挽住白言的手,“念念,你來啦?”
白念直看着許晚渝,盯着她心中發虛。
Advertisement
這點小動作,她怎麽不知道。
讓她難受的,不過是白言的沉默接受罷了。
“過來吃飯。”白言發話了。
白父今天做了白言和白念愛吃的菜,他笑着張羅,“來,念念,這是你小時候最愛吃的。”
白念吃不下任何東西。在白父的滿懷期待的眼神下,她勉強吃了幾口。
這頓飯結束後,白念進了房間迅速跑到洗手間吐了。
“多久了?”
白言的聲音讓白念一頓。
他很早就發現了,她開始吃不下任何東西,人也越來越瘦。
“沒事,只是有點不舒服罷了。”白念勉強一笑,漱了口側着身子從白言身邊走過。
突然間,她的手被白言緊緊抓着。
白念詫異的看着他,“你幹什麽!”
“跟我去醫院。”白言拖着她的手就往外走,白念激烈反抗着,朝着他的手打去。
“我不去!我都說了我沒事!你放開我!”
白念不停的與他拉扯,男女力氣懸殊,她比不得力氣,被白言拉着直走。
白念突然滿頭大汗,剎那間呼吸一窒,心髒急劇跳動。
白言好像發現了白念的不對勁,回頭的時候,她剛好倒在地上。
“念念!”
急救室外,白言焦急的來回行走,白念暈在地上的那刻在腦海中不斷回放,他怕極了!
醫院比教堂聽了更多的祈禱。
這句話,白言至今才體會到。
醫生出來了,他的話讓白言感覺到眼前一片模糊。
“病人心髒病惡化,衰竭嚴重。我院如今沒有匹配的心髒,無法給病人做換心手術,只能暫時留院,用藥物控制病情。”
心髒病?
白言身體顫栗着,眼神呆滞看着醫生,聲音微啞,“那…她還能活多久?”
“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就算有适合的心髒也無法做手術。一年的存活率只有50%”
仿佛一頭巨石,朝着白言的心髒狠狠一砸。
一年不到的壽命…
她才二十五歲啊…
白言失神,她一直躲着他,拒絕他。
是因為她早就知道了,她活不久了?
誰給她的權利隐瞞的?
還到處亂跑…是不是在白言看不見的地方,她也有像今天這樣一般,痛的無法說話。
白言走進了病房,床上躺着的人正昏睡着,她的呼吸也恢複了平穩,白言握住白念的手。
“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他輕聲低喃着,語氣溫柔似水。
白念住院的期間,除了白言,白父時常來看她,還有一個人,就是許晚渝。
白言今天有事,出了門。所以,許晚渝來了。
“白念。”她坐在床邊,輕喚着她的名字。
這是她們倆,第一次獨處。
“子期昨天,取消婚約了。”說完這句話,白念并沒有看到她的難過,反而她微微一笑,“是不是覺得很詫異,我怎麽不難過。”
白念眼睛眨了眨。
許晚渝拿起櫃子上的蘋果,靜靜地削着。
“高中的時候,我就喜歡他了。”
她看了看白念,又笑了一下。
“高三他轉學了,我也開始收了心思。我從小就想着出國留學,這是我高中的目标。”
“我在大一新生報到處看見他的時候,很詫異,很開心…”
許晚渝絮絮叨叨講着她碰見白言的事情,白念也靜靜的聽。
病房裏只有許晚渝那清悅的聲音。
一切都像一場夢。
大一,許晚渝看到了白言,她比誰都開心。
這是真的,她喜歡白言啊。
白言主修金融,不是跟她同個系。每天她都偷偷到白言的班上看着他上課,不止是因為喜歡他,也許是在國外,有一位來自同個地方的親人,她很開心。
大二,許晚渝和白言開始聯系,她經常約白言出來玩,或者是請他吃飯。兩人的氣氛很好。許晚渝的室友是一個很漂亮的法國女生,叫艾娜。
她總是調戲許晚渝,勾搭上了那麽帥的中國男生。她沒有否認,雖然他們現在還不是那種關系,但是她相信遲早有一天會到來的。
她很自信,這份自信,也是她唯一的籌碼。
如她所願,嚴媽媽偶然認識了她。
許晚渝開始去嚴家在國外買的房裏吃飯,過夜。白言也沒說什麽,嚴媽媽總是打趣,要是晚渝是她兒媳婦就好了。
白言不喜歡她。
高中的時候他表過态,自己有喜歡的人了。
許晚渝是個公主,家庭富裕,父母事業有成,她更是她家人寵大的寶。
高貴如鳳凰。
又怎麽是他這樣的人能比的。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有些難以接受。
白言經常給白家寄信,到大三的時候,信就寄不出去了。
白家拒收信件,白言苦笑,這是誰的傑作一目了然。
他想着大四畢業,就回去找她。
白言又怎麽知道,白念走了。一去就是七年。
他回國後,在高中同學的口中知道了白念這幾年随處漂泊,很久沒有回家了。
他看完了白念寫給白父的每封信,定了機票将她去過的地方也跟着走了一遍。
許晚渝說,那天在白念房間待着的少年,哭了一個晚上。
她也跟着哭了,不是因為白言不愛她,而是為了這麽多年,她陪在他的身邊卻沒走進他心裏過。
她要的不是他,是他的心。
白念去過的地方,他也去了。
白念住過的地方,他也住了。
他體會到了白念這些年的生活過的不如意,他為她心疼。
許晚渝是個很好的女孩,在他離開的時候,她只是在房間靜靜的望着天。
他沒有入睡,她也沒有睡。
不是不想睡,而是某些事情在自己深深知道的那刻,堵在胸口的巨石她挪不開。
許晚渝說,她有時真的希望自己愚蠢點,呆笨點,這樣,什麽事情都不會知道的那麽深刻,痛也痛的那麽深刻。
不是不想忘,是不敢忘。
不是不想愛,是她放下了一切,卻還是得不到。
她說,我愛了那麽久,就算知道最後的結果我們不會在一起,但是我還是想跟他走完這一段路。
一次就行了,她不貪心。
讓她記住這一次,最後一次。
白念與白言錯過了多少年,許晚渝就愛了他多少年。
許晚渝說完了,白念忽然感覺有滾燙的液體在自己手背上。
她睜眼一看,不知道什麽時候,她也哭的像個小孩,淚流滿面止不住。
白念虛弱的笑笑,起身擦了她臉上的淚珠。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白念停了一下,思緒飛在天邊。
“阿言剛來我家的那個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了我愛上了他。夢見他娶了一個很漂亮,很溫柔的妻子,還生了兩個漂亮的孩子。”
白念沒有告訴她,她還夢見了。
自己死在了回憶裏。
若是那年做的夢,是他們未來的命數。
白念
你還會愛上他嗎?
白念說,她會的。
這不是命,這是一早就定好的。
她愛他,無法改變。
聽說,
兩個女孩愛上了一個男孩,用情最深的先放棄。
許晚渝知道了。
白念的愛,是無法比較的。
她為自己感到難過,因為她愛上了一個不屬于自己的少年。
她為白言感到難過,因為他做了太多錯的事情,使他失去了他最愛的念念。
她為白念感到難過,因為愛他,她不能說。
許晚渝那天下午,她離開了醫院,走之前她回頭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白念。
她出門那刻,她聽見了白念說,“如果真的像夢裏的那樣,我希望是你。”
白念替所有人做好了一切的打算,她自己呢。
是不是因為自己要離開了,所以,她從來沒有替自己想過。
太快了。
這讓白念有些難以接受。
一想到自己即将離開這世界,她難過也開心。
她終于可以擺脫,去到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她再也看不見她愛的那些人,看不見她死後他們為她痛哭流涕。
但是沒關系的,時間是最好的良藥。
可以治愈這些傷疤。
他們會慢慢的忘記白念,忘記白念留下的足跡。
從此,他們的生活,會被抹去白念兩個字,與她相關的也不複存在。
真好,白念想想。
這樣,誰都不會悲傷了。
這樣,她的白言也可以和愛他的許晚渝在一起了。
白念笑着,許是窗外的陽光太刺眼,她掉了淚,枕頭濕了。
她不難過,她只是高興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