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
屋漏偏逢連夜雨,說的就是張睿了。他被人打了一頓, 腫成了個豬頭臉, 臉上的淤青還沒消呢, 大半夜的就要偷偷出城。
這也是沒有辦法, 這京城裏,凡是有在外打仗的,基本上整個宗族都被迫留在京城, 一旦有了反心, 一家老小那就是這些人的命脈,不然一個個的沒有點顧忌,皇帝也不敢輕易用他們。
前世的木良玉之所以被皇帝放棄,便有這個原因在裏面。那個時候,她無父無母,孑然一身, 又不肯答應皇帝的賜婚。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能夠理解女人, 在那些男人,包括當時的皇帝看來, 木良玉只是個比較會打仗,長得還不大好看的男人婆。
不過男人婆也是女人, 是女人, 就會容易兒女情長。當時有心對木良玉下手的人,給出的理由就是, 木良玉私通外敵, 因為她的情郎就是外敵中某位年輕英俊的王子。
不得不說, 文人的筆實在是太厲害了,皇帝本來就對木良玉這個女人懷有猜忌之心,還因為她拒絕賜婚表示不滿,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歷史上良将能夠得以善終的,全賴有個好的君主。
折回到張家人這邊來,他們雖是皇親國戚,但并沒有什麽人在外打仗,本來就是一幫文人,沒什麽将相之才,上了戰場也是送死。
可為了名聲,也為了榮華富貴,不到最後一刻,他們不會輕易離開。現在接了府上二叔的信,這就意味着舊朝馬上要涼了,為了張家人着想,他們這個時候也只能對不起皇帝,對不起宗族了。
然而他們藏好了金銀細軟分批出城,剛走出不到十裏路,就教人套麻袋給逮了。
張睿被套麻袋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他被人扛了放在馬兒背上颠來颠去的時候,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熟悉的手法,這簡單粗暴的感覺,分明就是下午來捉奸的那批人啊!
但就算張睿反應過來了,那也是于事無補,他們不僅被套了麻袋,人被軟禁起來,那些收拾好的金銀細軟也成了別人手裏的東西。
都是些沒有吃過苦頭的嬌客,仗勢欺人會,賣弄權柄也會,可如今他們能仗誰的勢。
搶他們的這批人可是反賊,不殺了他們已經算好了。
張家人沒有辦法,一堆人可憐兮兮地擠在小院子裏,吃不好睡不好。
其中張睿最慘了,因為據說這幫人裏有讨厭他的人,每天他都要被打,人家後來沒有打他的身上,就是專打他這張臉。
李氏是心疼兒子,可她只是個尋常婦人,張睿的親親表妹挺着個大肚子,要顧着孩子呢,也沒法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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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張家人之外,這些日子還有些人陸陸續續地從城中出逃,蘇卿當初撥了一些人給楚瑜,都是以前寨子裏的人,能幹的很。
因為蘇卿抓的很嚴,他們這幾年其實很安分,打入城中,不拿百姓一針一線,只搶當地不仁不義的貪官和黑心商人。
無商不奸,一般的奸商,蘇卿是不會管的,正兒八經做生意的她更是給人行方便,所以主要處理的都是那種魚肉百姓,為害一方的。
不過這種人畢竟是少數,打仗監管到把這個地方安置好,需要很多時間,也不可能天天這麽玩。
但這才幾日,他們這一幫人,就在玉面公子的帶領下,抓了好多這種偷偷摸摸試圖溜走的官員。
漢子們興奮得不得了,夜裏都不睡覺的,天天守在城外,一抓一個準,和貓拿耗子似的,把一群肥頭大耳,道貌岸然的家夥玩在手心。
“公子真的是料事如神,這幾日咱們抓人抓的可是老得勁了。”跟着楚瑜出來的人把裝人的麻袋丢在馬上,一張黝黑的臉都因為過于激動看起來紅撲撲的。
他話音剛落,遠處傳來馬蹄的聲音。
這漢子耳朵最是好使,當場卧在地上,耳朵貼着地面,果然聽到了那種千軍萬馬的聲音,而且離這裏越來越近,到最後,不需要貼到地面也好些能夠聽得見了。
那漢子叫起來:“到了,快到了,肯定是将軍來了!”
那漢子的雙生弟弟已經放倒了守城的城衛,聽到哥哥的聲音,站在城牆上頭往下面喊:“還用你說,我在上頭都看到咱們木家軍的旗了。哥,你趕快起來,再不起來,将軍的千軍萬馬都要從你身上碾過去了。”
這當然只是玩笑話,但蘇卿的确是帶着木家軍的千軍萬馬來了。
現在正是清晨,公雞剛剛打鳴,太陽才露出一點點紅通通的臉,也不刺眼。厚重的雲朵被陽光破開,從深沉的淺灰色染成橙紅色。
晨光熹微,天色美,然而迎着天光來的人更美。
楚瑜也從城下登上了高高的城門,他們這幾日,已經把負責守城的人一半都悄悄地換成了自己人,今日是木家軍攻城的日子,他們得了消息,便放倒了其餘人,迅速且悄無聲息地占領了城門高地。
此時此刻,楚瑜的注意力全部在那高高飄揚的旗幟上,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個方向,然後看到了騎着高頭大馬而來,身披銀甲的女子。
霞光把她的銀甲染成了金色,也敲響了楚瑜心裏的鼓,一聲接一聲,節奏激烈且緊湊。
“沖啊!”
将士們的嘶吼聲仿佛就在耳邊,楚瑜把旗幟做了交換,然後發號施令:“開城門,迎将軍入城!”
經過四年的努力,天下局勢已定,皇帝都從地下跑了,更別說守城的官員了。
而且比起昏庸無用的君主,這木良玉雖是個女子,在民間的威望卻非常高,還是真龍轉世。
當然,真龍這個噱頭,還是楚瑜給弄出來的,利用了小孔成像的原理,把木良玉打造成了真龍化身。
雖然還是有很多迂腐之人抨擊她的性別,但都是文人,蘇卿這邊的人還厲害的些,盡管聽起來很不可思議,木良玉還是順利地入了燕國皇城,成了新皇。
盡管這幾年下來,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成為太後的時候,瓊娘還是忍不住淌了眼淚下來。
要知道,在幾年前,她因為兒子沒了,一時間想不開,差點就尋了短見,還差點害了女兒,可如今女兒這般出衆,現在就算她當場死了,也能給當家的報喜。
不過女兒并不喜歡她說這樣的喪氣話,她辛辛苦苦地打下江山來,是要她這個還活在世界上的人,享受榮華富貴。
蘇卿追封了父親木昌西還有兄長木良輝,為他們在宮中修建了佛堂,她還親自為父兄手抄了佛經。
瓊娘抹眼淚的時候,表情卻是欣慰的,若是丈夫和兒子泉下有知,想必也能含笑九泉了。
在封王的時候,系統就提示蘇卿任務完成了。其實這個時候,她就可以抽身離開了,不過想了想,她還是多留了一段時間,打算手把手地教出了新朝的繼承人再走。
不然辛辛苦苦打下江山,到她這一代就後繼無人了,實在是不負責任。
還有一件事,那就是楚瑜,她在之前,答應過給他一個答複。
在給楚瑜回答之前,她問他:“四年的那個問題,你還是那個選擇嗎?”
審判的時候到了,楚瑜感覺自己口幹舌燥,心跳如擂鼓,他看着蘇卿,視線不舍得挪開半分:“我還是那個選擇,不過問題可能要換一換。我尊貴的陛下,您願意迎娶我,作為您的皇夫嗎?”
現在他的心上人,不再是昔日一個山寨的土匪了,她是這個國家的新皇。
“我不能保證給你同樣多的愛,日後也很有可能不會花太多時間在你身上,更不會為你誕育子嗣,這樣你也願意?”
蘇卿并不是一個多情的人,這麽多年的相處,若說一點動容都沒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可要她愛得纏纏綿綿,驚天動地,那也不是她了。
她想了想,對楚瑜說:“你要想清楚,作為一國之君,我不可能同別的女人一起分享一個男人。倘若你想背叛我,那等待你的……”
她話音未落,被楚瑜打斷:“等待我的,将會是死亡,對吧。”
楚瑜堅定地看着她:“這個問題,早在四年前,我就想得再清楚明白不過了,不管你問多少次,我還是這個條件。”
他只是想要一個名正言順站在她身邊的機會,然後可以宣誓主權,趕走那些對心上人觊觎的人。
蘇卿看着他許久,最後微微笑了起來:“那好吧,玉面公子,我準許你當我的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