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1)
膽的猜測下,他是想誘惑她,掏出畫?
三,他稱自己不認識AG。堂堂光大掌權人,就她對他的了解,憑他的人脈與力量,完全沒聽過AG這個詞,應該不大可能。
可是這也只是懷疑,陸澹白身上也有不是A.G的指正。
據她的調查,AG是個擁有幾十年歷史的國外組織,成員幾乎都來自境外,是不折不扣的外國人。而陸澹白毫無疑問跟她一樣,是中國人,而且那天她看到了,他一口純正H市方言,講得順暢至極。這樣土生土長的他,怎麽也不像AG組織成員。
另外,如果真是潛伏在她身邊,應該就是突然出現的,可他跟在關九身邊數年是不争的事實,并非憑空冒出的人物,這點圈內人都知道。
再者,如果他真是A.G,既然奔著《樓蘭望月》來,應該旁敲側擊地打聽畫的事啊,怎麽這麽久了幾乎就從沒提過?就只上次提過一次,似乎還是無心的,一點也不像一個蓄謀已久的計劃。
……
這一切,究竟是他戲演得好,耐心夠,還是他真是無辜的,一切只是巧合,他不是什麽A.G?
想來想去,也不知想了多久,頭都快想破了。
而窗外的天,似乎是配合她的心情,竟傳來浙瀝的聲響,混混噸噸的天地間,銀色的雨絲拉扯飄搖,初夏的雨不期而至。陰沉沉的烏雲壓在頭頂,令人越發郁結。
這時房外傳來敲門聲,秘書走了進來,将一踏文件遞到她面前,說:“莊總,這些資料我都按照您的要求整理好了。”
莊清研接過文件說:“好的,小楊,今晚你不用陪我加班了,前陣子大家都累了,你早點回去休息。”
“好的。”小楊點頭,目光卻向樓下露天車庫掃了掃,“莊總,您也早點回家吧,不然您那位得等到什麽時候啊?”
“啊?”莊清研沒聽懂,目光随著小楊看向了樓下,一怔,朦胧的雨幕中,一輛熟悉的黑色路虎正靜靜停在那。
無邊雨絲紛紛揚揚,氤氲出霧的車窗透出一個安靜的影子來,側顏清隽,右手擡起,一根細細的煙就在指尖。此情此景,漂亮地像冷色調電影裏的男主特寫。
陸澹白。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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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清研看著這愛慕的面孔,再想想A.G的事,心中亂如麻。最終她什麽也沒說,只吩咐秘書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秘書雖然對她的無動于衷不解,但也不好說什麽,輕輕退出了辦公室。
接下來的時候,莊清研就坐在辦公室,從窗簾裏的縫隙處,看屋外的陸澹白。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舉動為了什麽,是想在他身上繼續觀察蛛絲馬跡,還是想看看他接下來會做什麽?這一刻,她忘記了昨夜跟他有過的那段最親密的接觸,他只是一個她懷疑的對象。
然而,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四個小時過去了,時鐘一點點滑向了夜裏十點半。陸澹白仍保持著先前的姿勢,除了接了幾個電話外,其餘時間定力如山,手中細細的煙一根接著一根,面上便是連波瀾都沒有。
莊清研決定,結束這樣無意義的隔空對峙。
于是她打了電話,讓某個還在加班的行政,将陸澹白請了進來。
請的地點當然是辦公室,陸澹白坐在會客的沙發上,而她坐在老板桌後,看著自己手中的文件,愛理不理。
她當然不能動,這時候太主動,沒準會露陷,畢竟昨夜裏他對她那樣,現在的她,怎麽都應該還是羞憤惱怒、正在氣頭的模樣。
于是她就晾著讓他一個人在沙發上喝咖啡。
為了表示自己還在同他冷戰,她連讓秘書泡的都是咖啡,而不是他一貫喝的茶。
在勉強喝了一杯咖啡後,陸澹白果然有了反應,起身道:“都十一點了,還不回去嗎?”
莊清研掀起眼皮看他,哼了一聲,不說話。
陸澹白道:“都等了你四五個小時,你不餓,我餓。”
莊清研斜睨他一眼,語氣涼涼,“我讓你等了?是你自己非要在那等的,我可不想跟你回去!”頓了頓又道:“你要回去自己回去,我這邊還要查AG的事呢。”
心中翻騰良久,她終于把這話丢了出去。她擡頭看他,雖然漫不經心喝著杯子裏的果汁,眼神卻鎖在他臉上,要在他臉上發掘什麽。
果然,他面上有一霎的松怔。可就在她疑心大起的時候,他又恢複了往日的從容不迫,說:“提起AG,我正要跟你提,前段時間一直在幫你打聽,的确真有其事,是個非法文物組織,走私掠奪古董之類的。”
他猝不及防地這樣說,莊清研反而有些愣了。而他面上坦坦蕩蕩,似乎半點僞裝都沒有。
她只能繼續演戲觀察,“我聽說他們很可能會沖我這幅畫來,萬一他們真來,我該怎麽辦?”
“想這麽多做什麽,不是還有我嗎?”
他這話說得自然而然,半點做作都沒有,似乎真心想要保護他。
這樣一來,莊清研反倒更加迷糊,陸澹白真不是嗎?是她自己多心?
搖擺了片刻,手腕卻被陸澹白拉住,他說:“晚了,回去吧,雨這麽大,一會路上積水起來了,二環下的橋洞就過不去了。”
他不由分說将她拖出了辦公室,那不容忤逆的模樣,又是往日的強硬霸道。
可出了大樓,他的霸道卻又是另一種姿态。
屋外的雨早已從中雨演變成了暴雨,嘩啦啦從天而降,射為萬道利箭,恨不得将萬物蒼生射成篩子。莊清研沒帶傘,看到這樣大的雨愣了會,這時就見陸澹白撐開了傘,将她往傘下一帶。
莊清研本能地扭了一下胳膊,不想他右臂一夾,整個将她攬進了懷裏。她自然拗不過他,就這樣被他半摟著前行。
莊清研有些惱他的專橫,可到了車庫後,借著昏黃的燈光一看,她立時一怔。陸澹白頭頭跟上身濕漉漉一片,最嚴重是肩背處,因著只穿了件單薄的襯衫,背心幾乎濕透。反觀她自己,除開褲腿上濺了點水珠,其他地方幹爽無損。
剛才暴雨那樣大,一把雨傘根本不可能遮住兩人,她還在奇怪怎麽幾乎沒有水淋到自己身上,如此想來,是他把傘面都放到了自己頭上。
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而他已打開了車門,将她拉了進去。
29.Chapter29 應允
汽車在暴雨中穿行, 馬路上來往車輛絡繹不絕,街道霓虹在雨幕中暈開一道道光圈,将這城市點綴成七彩人間。
雨景不錯, 然而, 路況卻截然相反。
暴雨太大,城市的交通漸漸又招架不住了,像往年的夏季暴雨時一樣, 路面積水越來越深, 馬路越來越堵。莊清研看這狀況便心中打鼓, 通往陸宅的路正是往年最容易積水道路,前方橋洞下某年積起水來,水深可以做游泳池。
當真是想什麽來什麽,大概往前行駛了幾百米後, 車輛緩緩減速。莊清研往窗外一看, 就見前方堵成了長龍,而幾個交警正在路邊穿著雨衣冒雨執勤,多半是前面橋洞淹了。
再低頭瞅瞅路面,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水深快到了車輪的一半,再往前進, 恐怕路虎這麽高的底盤都過不去。
前不能進, 後面不能退, 只能停滞于此, 能等前方積水想法排了。
于是,兩人便坐在車上等。安靜的車廂音樂袅袅傳來,兩人皆不發一言。
終于,莊清研瞟了那端陸澹白一眼,道:“我不去你那,我要回自己的公寓。”
“咔擦”火機輕響,陸澹白慢條斯理點了一直煙,他夾著煙的模樣總是格外迷人。輕吸了一口煙,他說:“你的公寓我已經退了。不安全。”
“怎麽不安全了?”
“安全?昨夜我把你帶去,怎麽你的保镖沒一個攔得住?”
莊清研無言以對。昨夜陸澹白将她從公寓裏“擄”回,照理說她的保镖要護駕的,結果陸氏保镖一上來,她的人便潰不成軍——這手腳功夫,看來的确不中用,萬一楊立他們找上了門,多半也是沒有勝算的。
當然,她不知道的是,其實她的保镖真沒那麽差,只是陸氏保镖太強了,那些個敏捷矯健的漢子,都是陸澹白從特種兵裏跳出來的。
陸澹白接著又道:“如果連我的人都攔不住,萬一那a.g真來了,你怎麽辦?”
莊清研無言以對,同時心裏又在動搖,他這樣口吻輕松地提起a.g,是真因為跟a.g無關所以坦坦蕩蕩嗎?
正心下複雜,“咕咕”一聲響打斷了她的思緒,莊清研捂著腹部,迎上了陸澹白的目光——夜裏沒吃飯,空空如也的胃終于抗議了。
她尴尬地避過頭,想看看附近有什麽店子能買點吃的,但這積水的橋洞,四周黑壓壓的,除了困在水中的車,什麽店子也沒有。而且車外還狂風暴雨的,即便是想出去也沒轍。
莊清研只得繼續忍饑挨餓,卻沒想到陸澹白推開了車門往外走去。
“陸澹白,這麽大雨你幹嘛去?”
陸澹白未答,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暴雨如注,他撐著傘往前走,風呼嘯肆虐,吹得傘面翻起來,但唯一不變是他的身姿,如狂風暴雨下的喬木,風雨不折,雷霆不驚。
他走到了前面一輛車前,也不知隔著車窗跟車內人說了什麽,車內的人搖下車窗,遞過一個小袋子,雨太大,莊清研看不清究竟是什麽。
陸澹白拿著東西走了回來,打開車廂,将袋子往莊清研懷裏一丢,莊清研開袋一看,竟然是一小塊巧克力蛋糕跟一瓶酸奶。
而陸澹白收了傘坐到副駕駛上,說:“先将就著吧,回到家讓陳嫂做飯。”
“你怎麽知道前面車子有吃的,而不是後面車子呢?”
“剛才他超車過去,我看到上面有孩子。”
有孩子的車子家長多半會準備零食,莊清研默然,陸澹白的觀察能力永遠這麽敏銳。
“餓了就吃,這路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通。”陸澹白說。
“哦。”莊清研是真餓了,拆開了巧克力蛋糕的袋子,剛要往嘴裏送,手又頓住了,将蛋糕掰下一塊遞給陸澹白,“你要不要也吃點。”
陸澹白靠在座椅上,“不了,你吃吧。”
他後面沒再說話,閉上眼睛,頭後仰到了靠墊上,眯眼小憩。
接下來,陸澹白就那樣躺著,而莊清研吃著蛋糕喝著酸奶,默默想著心事,車廂裏靜極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噴嚏打斷了車廂的安靜。
陸澹白。
打了一個後他連著又打了兩個,莊清研扭頭去看陸澹白,“感冒了?”
說完她覺得自己多此一問,方才她一直顧著想心事、吃東西、分析ag,卻沒有正經打量身邊的人一眼。
陸澹白上衣跟頭發原本就在給她讓傘時淋濕了,而後他出去給她尋食物,外面狂風暴雨,馬路上還是齊膝蓋的積水,他深一腳淺一腳淌水走到前面,膝蓋以下的褲子、皮鞋、襪子全部透濕,褲子上的水還滴滴答答往下流,駕駛座下面的地墊都快成了小溪。這樣幾乎渾身濕透地捂上一兩個小時,不感冒才怪。
見他又捂住了腹部,微微皺眉,莊清研問:“又怎麽了?”
“胃有點疼。”他本來就有胃病,夜裏又沒吃飯,胃疼犯起來是必然的。
“那我剛才跟你分蛋糕,你怎麽不要?”
“哪有男人跟女人搶吃的?”
這硬邦邦的回答将莊清研的話堵在那,旋即就聽耳畔一聲嘹亮的哨子響,前方的車已經開動了,積水排開,道路疏通了。而陸澹白坐起身,踩下油門,跟著前面啓動的車往前走。
……
車子很快走到了順暢無積水的馬路,再往前不遠,就是陸宅了。
這一路上,陸澹白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抵著胃部,仍是将車開了回去。
車駛進陸氏庭院,停在了別墅後面,熄火後陸澹白松了離合器,将傘遞給了身邊莊清研說:“你先下車吧。我緩一會。”
他斜靠在座椅上,抵著腹部,擰著眉,緊閉上了眼。見他痛苦的模樣,莊清研不知該說什麽,沒想到過了一會,陸澹白輕輕開口,“莊清研。”
莊清研擡眼看他。
胃部的劇痛讓陸澹白額上冒出了汗,他閉著眼,聲音低沉,語速很慢,表情卻格外鄭重,“昨晚……對不起。”
只這一句,莊清研眼圈莫名一熱。
她看著座位上因為護她而淋得渾身濕透的他,明明有胃病也要為了等她不吃不喝的他,忍著胃疼也要将全部食物給她的他,之前關于ag的所有猜測忽然都消散了。
她是不是應該相信他,他不是特工,他對她,也許是真心的。
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砸在車天窗上,發出霹啪的聲響。莊清研緩緩移目陸澹白。這一秒,在內心劇烈的糾葛中,她做出了一個決定。
“陸澹白,你昨晚的話是認真的?”
陸澹白仍是捂著胃,“嗯。”
“那我們就交往看看。”
陸澹白微怔,似是沒想到莊清研這般痛快地答應。
莊清研瞧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坦白得近乎勇敢,“我想信你一次,如果你是我的愛情,我不想錯過。”
※
回到陸宅後,莊清研第一件事就是給陸澹白吃胃藥,然後放熱水,讓他洗澡,把感冒的寒氣逼一逼。
趁陸澹白洗澡的時候,她去露臺給謝摯打了個電話。
得知謝摯一切平安後她松了口氣,她還真怕陸澹白昨天一怒之下做什麽出格的事。
問完正要挂電話,謝摯卻喊住了她,“清研,你……”
他欲言又止,莊清研懂他的意思,“嗯,我們和好了……對不起,希望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其實莊清研打這個電話,一是想要确認他的平安,二也是想徹底做個了斷,她不喜歡謝摯,早點斷了他的念想對雙方都好。
挂了電話,莊清研轉頭,就見沐浴後的陸澹白站在自己身後,壓壓下巴說:“自覺就好。”
……
兩人都換了一身幹衣服,去了樓下餐廳,張嫂已經做好了夜宵。
陸澹白雖然服了胃藥,但疼痛并未完全消退,加上感冒,就只讓張嫂做了清淡的粥與小菜。
兩人吃著粥,陸澹白瞅了莊清研一眼,問:“真想通了?”
莊清研手中勺子微頓,“嗯。”
其實她也知道,她逃不脫自己的心,她喜歡眼前的這個男人,就像昨夜,倘若不是陸澹白,照她剛烈的性子,一定會反抗到底。
但偏偏就是陸澹白,這個她愛慕的男人,在他強迫她之時,最初她詫異驚恐、掙紮、反抗,但最後,他的親吻他的氣息他的擁抱,那些曾于她幻想中可望不可及的親昵,全如潮水向她包攏而來,甚至比她想象中的更多,她根本無法招架。
既然喜歡上了,她就不矯情。
陸澹白颔首,“那好,晚上把東西搬到我房間來。”
30.Chapter30 共眠
半小時後, 莊清研躺在陸澹白的床上。
心裏其實是忐忑的,理智在說,不可以不可以不可,即便正兒八經的交往, 但這一日千裏發展太快了。
但她就是抱著被子來了,也許她就是想逼自己一把,要自己相信, 他不是ag。
換了睡衣的陸澹白很快上了床來, 莊清研以為自己做好了準備, 指尖卻不由自主将床單攥得緊緊的。
陸澹白看了她一眼,似是覺得好笑, “放心, 就我這胃痛頭痛渾身關節痛的狀态,對你做不了什麽。”
話落手一伸将一個大抱熊丢了過來,“你的。”
莊清研一愣。這是她自己的抱熊,之前每晚睡覺她都得抱著, 如今陸澹白把熊拿過來是什麽意思?
陸澹白說:“給你抱著睡覺啊, 或者做楚河漢界攔著我也行。”
莊清研:“……”
陸澹白和衣躺了下去, 聲音穩定而清晰:“以後沒你允許, 我不會碰你的。”
莊清研捏著熊耳朵滴咕, “那你還要我跟你睡一張床!”
“我是希望你快點适應我。”
他口吻淡淡地, 話意卻分外坦白, 莊清研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看陸澹白遠遠地靠在床那邊, 果然沒有要碰她的意思,心下松了一口氣,阖眼準備睡去。
臨睡前她環視了一圈房間,發現一處不對勁,除了自己的東西滿滿當當塞進來,房裏也有某些東西少了——譬如,從前貼著書房的那幅畫。許潤的那幅。
是陸澹白無意收起來,還是刻意收的?還有,許潤是誰?畫工如此精湛卻從未聽過業界有這個人,太怪了。
心下雖然納悶,但她并沒有問,也許這是陸澹白的**也說不定,于是她靠著大抱熊,慢慢真睡去了。
※
這一覺,果然就是天亮,陸澹白真沒對她做什麽,她閉眼時陸澹白躺在哪,睜眼時陸澹白還躺在哪,仿佛整夜都規規矩矩一動不動,便連蓋在身上的薄毯,都沒多少褶皺。而大抱熊,老老實實躺在兩人中間,一寸都沒挪過。
見她睜眼醒了,陸澹白側過身子看她,莊清研頓覺羞赧,拿抱熊擋住了臉——女人都愛美,愛美的女人永遠希望自己無時無刻都是美的,作為愛美大軍的一員,莊清研無法忍受大清早衣衫不整蓬頭垢面,出現在喜歡的男人眼裏。
于是她将臉埋在抱熊裏轉移話題,“你胃疼好些了嗎?”
“嗯。”
“那感冒呢?”
“好了。”
陸澹白瞧她一直不肯擡頭,看穿了她的尴尬,道:“八點了,我記得今早某人有會要開。”
莊清研嗖一聲爬起了床。
※
收拾好自己,莊清研正要出門,卻見路虎已然安靜地停在了院門口。
莊清研微愕,陸澹白站在她身旁道:“走吧,送你去公司,不然你來不及。”
想想他是自己男朋友,被他接送理所應當,于是她上了車。
坐到後車廂她發現,後車座靜靜放了一杯牛奶跟一塊三明治,她一怔,駕駛座上的陸澹白淡淡開口道:“張嫂給你準備的。”
莊清研拿起三明治,擡頭看看前方,夜雨初晴,空氣清新,清晨的陽光照過來,映出駕駛座上陸澹白的側臉,清隽如暖玉。
早餐應該是他準備的吧,只是他不說。
心情無端竟明亮起來,像這雨過天晴的天氣,莊清研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
※
夜裏也是陸澹白接她回家的,兩人一起在家用的晚餐,張嫂煲了莊清研喜歡的菌子雞湯,味道異常鮮美。莊清研美美地喝了一小碗,掌竈在旁笑著說:“陸先生說莊小姐喜歡這個,我就做了些,果然莊小姐喜歡。”
莊清研聞言看了陸澹白一眼,陸澹白端坐在座椅上,臉上并無甚表情,只淡淡道:“喜歡就多喝點。”
莊清研抿抿唇,拿勺子又盛了一些。
……
夜裏,依舊是在陸澹白卧房睡的。抱熊放中間,兩人楚河漢界一人一邊。
陸澹白很規矩,大概怕她抵觸,長手長腳的他在床另一側,躺得筆直服帖,沒多久就聽到他的呼吸聲,一聲接一聲,均勻而綿長。
黑暗的夜裏,莊清研靜靜睜著眼看著天花板,懷裏抱著抱熊,耳邊是陸澹白的呼吸聲,而窗外清輝皎皎,月上柳梢頭。
随後的日子就這般風平浪靜的往前走,每天陸澹白接送莊清研上下班,風雨無阻,夜裏兩人就躺在一張床上,并肩而卧。
其實最開始莊清研是睡不著的,雖然一再跟自己說,陸澹白跟a.g沒關系,但人潛意識對危險的抵觸會讓她不自覺保持戒備,比如淺眠易醒,但凡陸澹白一點點動靜,哪怕是翻個身,她都要睜一下眼,再比如,她偶爾會假寐,在黑暗平心靜氣觀察陸澹白的反應,但結果表示,陸澹白要是睡就是真睡,安安靜靜,沒有任何異常。
他的狀态讓她心安,時間久了,莊清研便漸漸從起初的不适到習慣,偶爾她半夜醒來,撥開抱熊,看到陸澹白的睡顏,都會怔然良久。
她想,他不是a.g,如果真是,同床共枕這麽多天,他要是真想下手,早就得逞許多回了。
至于a.g,她還是從其他途徑尋找吧。
……
初夏姍姍來到,在一面查找ag的事項中,莊清研的電影也要上映了,由于事先跟各影院打了招呼,這次上映過程非常順利,加上劇本題材、演員、及幕後制作皆是良心之作,所以票房比想象中要好,首映就來了個開門紅,照這種趨勢下去,莊清研輕松落一筆盈餘指日可待。
為了犒勞公司上下,莊清研開了個慶功宴。
所謂的慶功宴,就是一個露天派對。公司員工集體參加,還有部分參演的演員,當然,陸澹白也是來了的,作為東道主的未婚夫,跟莊清研一道招待全場。
謝摯作為該劇導演亦是來了——即便莊清研不邀請,監制副導演等人都會請。躲不過去,莊清研便大大方方見了面,擺著出品人的微笑,像從前在片場一樣禮貌寒暄。而陸澹白則站在她身邊,向謝摯淡淡颔首致意,那平靜,仿佛數天前男人之間的一場沖突從未發生過。
而謝摯,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溫和得體地看著莊清研,只有手中香槟飲下去的瞬間,他溫文的笑意背後,有被強行掩飾的苦澀。
同謝摯客套完畢,讓莊清研意想不到的是,沉碧如與楊立竟也不請自來了,楊立春風滿面跟莊清研喝了幾杯,說是祝莊氏影視公司蒸蒸日上,莊清研笑盈盈應了。而沉碧如則更親熱地拉住莊清研,一會說是為莊清研高興,一會又自責道:“唉,上回你受傷住院,我急得厲害,想去醫院看看,可那段時間我重感冒,怕傳染給你反而更糟糕,就沒好去……你可別怪如姨啊!”
“怎麽會。”莊清研将杯中香槟一口飲進,左手摸了摸鬓發發,将一縷垂下的劉海挂到耳後。
其實她摸的不是劉海,而是後腦,那在機場遇襲受的傷,傷口雖好,疤痕卻終身難消。
這是沉碧如楊立幾人給的傷疤,她露出禮貌微笑,新仇舊恨,記在心裏。
也不知道姑媽查得怎樣了,希望好消息早日到來,一旦被自己查出了經濟問題,那麽日後要扳倒這幾位,就容易了。
莊清研不動聲色笑了笑,同沉碧如喝了幾杯後去陪其他來賓,眼見公司下屬們正在玩游戲拼酒,她也在旁笑嘻嘻觀戰,于是幾個小年輕就将她扯了進去,喊著:“莊總一起來玩!人多才熱鬧……”
大好的日子,莊清研也不推脫,反正進入這一行,日後酒局應酬難免的,想要八面玲珑長袖善舞,那她就得有點酒場功夫防身,就當是給自己練練酒量了。
那邊她愉快的加入了員工們的游戲。
而這邊,沉碧如跟楊立已經踏上了歸途,走出派對門口,沉碧如上了車。司機發動車子的那一刻,沉碧如向後看了一眼。
夜幕深深,夜空下的派對衣香鬓影燈火輝煌,青春少艾的莊清研一襲裸粉色小禮服挽著陸澹白在賓客間語笑嫣然。
看了足足有十秒鐘,沉碧如扭過頭,露出一笑。
倒是身邊楊立質疑道:“這陸澹白說是要套畫的秘密,究竟套沒套啊?他是不是想獨吞?!”
沉碧如撥弄著腕上的翡翠镯子,瑩瑩翠色映出她的眉眼,“獨吞?你肯我肯,老張肯?”
說著又眯眼笑了笑,轉了個話題,“老楊,你記不記得我上次跟你說,陸澹白像一個人?”
楊立不以為意,“你還記得這事啊,都說了是你多心。”
沉碧如高深一笑,“沒多心,就在莊氏老宅,我發現了一張照片。”
她轉身去,果然從包裏掏出一張照片,發黃的照片起碼有二十來年的歷史,是一排年輕人的照片,四五個大學生,都拿著畫筆,似乎是在外寫生的留念。左一正是大學時代的莊未年,而他身邊,一個高個子男生正抱著畫夾,眉目竟跟方才宴席上的陸澹白有些神似。
“這是……”楊立緊盯著照片,終是想了起來,“許潤!”
沉碧如壓壓下巴,“對,就是他,那個天賦異禀的畫家許潤,跟莊未年是同學,可惜天妒英才,還沒等到成名就死了。這是他生前的照片。”
楊立道:“他是怎麽死的呀,當年跟他不熟,只知道人突然沒了。”
沉碧如垂下眼簾,心狠的她這一刻竟也透出憐憫,“不知道受了什麽打擊,卧軌自殺,被火車活活碾成了肉泥,死狀特別慘……”
“許潤死了……”楊立默了默,一霎頓悟,“你的意思是……陸澹白是許潤的至親?甚至是他的兒子。”
沉碧如點頭,“據說許潤的死跟莊未年有些關系,如果陸澹白真是許潤的兒子,那麽這事就好解釋了,陸澹白對莊清研一方面是為了畫,二更是為了家仇。”
緩了緩,她若有所思道:“難怪他這麽有耐性的接近那丫頭……也是,騙畫騙財算什麽,騙感情才最殘忍。”說到這又一笑,“老楊,就算咱不算計那丫頭,有陸澹白在,他也一定會想法讓她生不如死……”
一側楊立啧啧搖頭,“這恩怨……深了。”
沉碧如沒答話,只将臉看向窗外,夜色朦胧,她表情有些恍惚,像陷入了久遠的回憶,面上笑卻有些快意,“呵,莊未年,你讓我痛苦了大半輩子,可命運是公平的,那些年你是怎麽對我的,老天就怎麽報到你女兒頭上……”
她咯咯笑著,車輛越駛越快,露天派對已經看不見了,幽靜的小道深處只見到一小團光點,遠遠地,微弱如星光。
31.Chapter31 情套
露天派對,狂歡仍在繼續。
莊清研運氣不好, 連輸了幾盤猜拳游戲, 她是言而有信的人, 輸了就喝。
喝到遞五杯香槟時,陸澹白擋到了她面前, 說:“我來替吧。”其實陸澹白早就看不下去了。
衆人起哄大笑, 正要給陸澹白滿上, 莊清研卻将杯裏香槟一口飲進——游戲可以輸, 酒量可以差,但酒品不能差, 因為酒品代表人品,這是從她父親、乃至她爺爺那一輩傳來的原則, 算是家風了。
這一杯喝完,又有人來跟莊清研敬酒, 是合作過的演員, 莊清研瞧著對方誠意舉起的酒杯,因為看好改演員的演技與實力,想将她簽進公司做自己的藝人。于是她強撐著已有的酒意,碰杯。
這杯落下後, 旁邊有員工輕聲道:“呀,莊總不會喝酒的人, 今天喝了這麽多, 只怕是要醉。”
角落裏謝摯雖然未上前, 也是擔憂地瞧著。
而莊清研身旁的陸澹白則無奈搖頭, 似想起了從前的某些片段。
衆人所料未錯,還沒出一個小時,莊清研果然醉了!幾乎是癱軟般趴在了椅子上,幾個女員工著急地圍著她,埋怨其他男員工,“就讓你們別拉莊總喝,現在倒好!”
男員工們打著酒嗝被女員工們訓,而一道颀長的人影撥開人群,徑直将莊清研往肩上一扛,離場了。
所有在場的男女員工們大驚,目送著陸澹白的背影道:“果然不愧是陸董,這男友力MAX!”
……
回到陸宅已是夜裏十點半。
莊清研醉得更加厲害了,先前在車上就開始發酒瘋,若不是陸澹白抓住了雙手又一路抱著,只怕跳車窗的事都幹得出來。回到陸宅後,陸澹白嫌她吐了一身,将她丢進浴缸裏,喊保姆過來給她洗澡換衣。直到被洗得幹幹淨淨,陸澹白才将她帶回了房裏。
這一番折騰後莊清研累了,穿著保姆給她換好的碎花睡裙,躺在在床上安靜睡去,而旁邊,放著她的大抱熊。
陸澹白坐在床邊看了她一會,然後倒了杯水,給她喂了一顆解酒藥。許是清涼的水入了喉,昏睡的莊清研睜開了眼,睜著烏眸看著陸澹白。
陸澹白以為她回複了些神智,正要催她将剩下的水喝完,沒想到莊清研噗嗤一笑,抓著陸澹白的袖子将臉湊到他面前。
她看著他,面色染著酒意的潮紅,問:“陸澹白,今天的我棒不棒?我看到楊立沉碧如,我就想起了爸爸的事,還有機場遇襲的事,我心裏又氣又恨,但我還是笑著喝完了那杯酒,有長進吧!是你教我的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她抓著他的手,口裏含糊不清,還不停嗤笑,顯然是酒意還沒醒。
陸澹白只得敷衍她,“嗯,棒。”
莊清研忽又低頭抿唇一笑,這一笑跟方才截然不同,臉頰飛霞眉梢含情,滿含著少女的嬌羞,似将心裏憋了很久的話吐露出來:“陸澹白,你先前不是說不喜歡我嗎?還笑我是未成年!怎麽後來又要跟我好?”
“我收回那話,你不是未成年行了吧!”陸澹白将水又端到莊清研唇邊,“來,再喝一點。醉酒的人半夜容易渴。”
莊清研将水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