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0)
有多重要啊!就……”
“好了。”陸澹白止住阿其的話,他表情依舊平靜,但微抿的薄唇透出他內心一二,短暫的沉默後他徑直下令:“馬上派人查!”
※
商圈那邊,烤肉店內,莊清研與謝摯終于結束了這頓晚餐。
莊清研準備跟謝摯告別,不想謝摯提議:“還早,才七點鐘,回去也無聊,不如我帶你去個有意思的地方?”
莊清研不大願意,但還是禮貌地問:“什麽地方?”
“影院,就在餐廳樓上。”擔心莊清研不答應,謝摯勸道:“不是普通的影院,我帶你去看我們自己的片子!我在影院裏有熟人,可以讓他給我開個單獨VIP小影館,你想啊,咱的片子,還沒上映,全國觀衆還沒看到呢,我們先去影院嘗嘗鮮,去看看自己作品投影在大屏幕的感覺……就當提前審核了。”
莊清研內心掙紮起來,擔心危險不願去,但又想在大屏幕上預覽自家公司的項目,這畢竟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個作品,在掃了掃身後魁梧的一排保镖後,再加上影院就在樓上,幾步路就到的距離,她終于點頭,“好,那看一會就走。”
兩分鐘後到了樓上影院,謝摯果然找人弄了個小影廳,開始放映了。
這包間應該是專供給頂級VIP的,座位只有十來個,裝修分外豪華,椅子是真皮靠椅,既能立起來坐著看電影,也能放下去變成床躺著看,可謂舒服至極。椅子中間還置放了一張長桌,模樣類似西式餐桌,一束光靜靜投下來,映出長桌上精致的果盤糕點與鮮花,賞心悅目。
兩人一面喝著果飲一邊看片,大概看了一個小時,莊清研看了看表後對謝摯說:“今天謝謝你啦謝導,時間不早了,我有些累,先回去了,咱改天再聚。”
這麽順理成章的事,莊清研以為謝摯會答應,紳士點就送自己回去,沒想到謝摯伸手攔住了她,說:“如果真謝謝我,能不能聽我講個故事。”
“啊?突然間講什麽故事啊?”
謝摯一笑,“咱的影片不就是愛情故事嗎?那我也應景地講個愛情故事,作為今晚完美的HAPPYEND……幾分鐘就好,講完就送你回家。”
莊清研不好拒絕,道:“講吧!”
謝摯開始講了,“有個男生,從小什麽都很普通,普通的成績、普通的家庭出身,總之就是一**絲男的最好寫照……他沒有目的地活著,覺得人生大概就像他爸一樣,以後随便考個專科,畢業後找份養家糊口的差事,再娶個湊合的女人生個娃,這輩子就這麽過了……那什麽夢想啊信仰啊,在從沒想過……就在他渾渾噩噩時,命運卻在十六歲那年,将一個人送到了他面前,從此改變了他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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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清研露出興味,“誰啊?”
謝摯笑了笑,繼續講,“那一年,男孩的家人生了重病,男孩家裏無力承受天價醫療費,全家到處借錢,男孩的母親甚至到學校哀求,校長發動了全校捐款,全校師生自發捐了不少。男孩家裏很欣慰,但很快他們高興不起來了,因為這錢離手術費用還差幾萬,那時男孩家裏親戚朋友鄰居,該借的都借了,再湊不出這錢了……而醫院那邊來電話,說手術必須快點進行,不然病人情況危急。男孩家一籌莫展下只能計劃賣房,他們四世同堂,擠在一個80平米的房子裏,原本就拮據,如今再賣了房子,一家十口對即将流落街頭的事都感到絕望……可就在這時,一個女生出現了,就是那個改變了男孩一生的人。”
謝摯慢慢講述著,而莊清研的臉色随著他的話微微生變。
“那個女孩,是男孩妹妹的同學,那夜她跟他爸爸一起,送來了這救命的六萬塊錢。全家都狂喜著,他爸爸接錢的手甚至都在抖,而他爺爺奶奶更是拉著他下跪,說,這是你妹妹的恩人,大恩大德謝謝人家!他覺得窘迫,作為被救助的一方,他很感激,但是要自己這個十六歲的男人下跪,還是對比自己小幾歲的小姑娘,他更是尴尬……就在此時,一只手扶住他的手臂,就是來送錢的女孩,她笑著說,“沒聽過那句話嗎?大恩不言謝,都不用說謝,還跪幹嘛!”就這樣一句輕松玩笑話,女孩免了雙方沉重的恩義之情,也保留了他的自尊……”
坐著的莊清研越來越不自在,謝摯卻執著地繼續講,“女孩送完錢走了,男孩妹妹的手術也很順利……日子又回到了從前,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只有男孩知道,有什麽不一樣了,因為那個女孩的笑留在了他心裏。是的,他喜歡上她了!”
莊清研終于坐不住了,“謝導,時間不早了,我真要走了。”
“聽我把這個故事講完!”謝摯按住了她的手,态度近乎固執。
“男孩陷入了痛苦之中,他根本配不上這個女孩。她長得漂亮,父母又都是一等一的人物……自己拿什麽配她呢?痛苦後他覺悟了,他靠不了別人,只能靠自己,于是他開始發奮讀書,因為能給他出路的,只有讀書。他原本一般的成績在刻骨的努力下直線上升,最後高考那年居然從班上三十名沖到了年級前三十,還考上了一本大學。”
“大學裏,他比以前更勤奮,別人學五個小時,他就學十個,但這一切他不敢說,雖然每次假期他都會回老家,去女孩家的小區外偷偷看她……每次偷看她時,他都跟自己說,等我拿了獎,有了底氣跟實力,我就跟她表白……他不斷這樣想,不斷努力,除開瘋狂的學業外,他這個導演系的還常去劇組跑龍套幫忙,就是為了能認識多一點圈內的人,早點進入這個圈,早日成長起來,能以更優秀的姿态站在她身邊。”
“終于,他做到了,今年年初的某個國外電影節,他執導的電影拿了最佳影片獎,不僅如此,他還以23歲的年紀成功該獎項的最年輕導演,臺下掌聲一片,而他欣喜若狂,頒獎結束後抱著獎杯就上了回國的飛機,他要飛奔到她面前,大大聲聲地跟她說一句——”謝摯說到這話語中段,他看向了莊清研,提高聲音,語句清晰一字一頓:“莊清研,我喜歡你,整整六年。”
随著這一句話,影院的燈光一霎全亮,方才還陰暗的大廳展現無遺——大廳頂上的燈墜著五顏六色的桃心氣球,牆面兩側畫滿了桃心,每個心正中都以漂亮的花式字體寫下了“莊清研”三個字。
謝摯表白完畢,滿臉期待地看著莊清研。
而莊清研沒有半點驚喜,反而瞪大了眼,一臉震驚。
她不是被謝摯卒不及防的表白吓到,而是——
大廳四周,全擺滿粉色玫瑰,一簇簇一束束,轟轟烈烈不下幾萬朵。
莊清研的腦子也跟著轟然炸響。
那一瞬腦子裏只有一句話——“玫瑰!A.G!”
而那時謝摯轉過身,似乎去掏什麽東西。燈光中有銳利金屬色一閃而過,晃過莊清研的眼!
再沒有片刻猶豫,莊清研退後一步掏出兜裏防身器材,同時沖外大喊:“阿龍阿智!”
刷地一排保镖沖進放映廳,快如旋風,不到眨眼的瞬間,謝摯已被摁到了地上!其中一個保镖還一腳踢飛謝摯掏出的金屬物,唯恐是武器傷人。
東西摔在地上,發出“哐當”輕響,仍是在燈光下閃著金屬微光,全場卻在定睛瞧清後尴尬起來。
壓根不是什麽武器,而是——一尊獎杯。
一個小金人,跟奧斯卡的獎杯頗為神似。
莊清研蒙住,敢情是她誤會了?
地上的謝摯顯然還沒從變故中回過神,他看著被踹飛的獎杯問:“怎麽了,我就是想拿個獎杯給你,你們怎麽這麽大反應?”
莊清研忙散開保安,趕緊扶謝摯,“對不起啊有點誤會,你好端端給我獎杯幹嘛?”
謝摯起身将獎杯捧了回來,塞到莊清研懷裏,“因為這個獎杯是為你得的,我這些年的努力,都是為了你。”
緩了緩又道:“從前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告白,只能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努力,這次在柏林得了獎,我終于有底氣,站在你面前,堂堂正正說,我有資格跟你在一起。”
莊清研将獎杯推了回去,“謝謝你對我的喜歡,但我沒法接受你。”
謝摯毫不氣餒,“我不會逼你,或者你喜歡什麽樣的伴侶,你可以跟我說,我會努力朝著你要的方向去發展。”
“不是的。”莊清研搖頭,無奈下只能将真實情況說了一絲半點,“其實是這樣的,剛才你也看到了,我目前是個沒有安全感的狀态,我面臨的情況跟一般人不一樣,我周圍有不少敵人,我跟你在一起,只會害了你……”
謝摯反問,“那你為什麽不怕害陸澹白?”
莊清研無言以對。
謝摯語句堅定,“你既然都不害怕連累他,就更不應該害怕連累我。你有危險,我就該在你身邊。”
見莊清研沉默,謝摯又說:“難道你是顧慮陸澹白?清研,只要你沒結婚,我就可以跟任何喜歡你的男人公平競争……這是我的權利,你不能剝奪。”
瞧出莊清研的無奈,謝摯語氣放緩下來,“那好,我不逼你,那你能不能等過了眼下的情況,認真想想我的話。”
“請你相信我的真心,我會努力讓你開心。”謝摯眼神誠摯,“不瞞你說,這些年我到處收集你的資料,關于你的一切我都想了解……我希望有一天我能配得上你的時候,我們是最合适的一對,我可以陪你看你最喜歡的電影,做你最喜歡吃的菜,過上你認為最舒适的生活……”
“清研,我懂你要什麽,你父母不在了,你孤身一人,你時常覺得無助,我能體會你的感受……你跟陸澹白的事我不了解,但他既然沒有珍惜你,那麽,能不能換我來珍惜?如果你覺得太過草率,你可以約定一個試用期,我們試著交往幾個月看看……幾個月後你要是覺得我不好,我不會再糾纏你……”
謝摯說到這緩緩蹲下了身,仰起頭看著莊清研,“清研,給我一個機會,我會對你好,你所缺的愛、你想要的溫暖,我都會給你……”
明亮的燈光中,他半蹲在地,拉住了她的手,鄭重其事如求婚,他擡頭凝視著她,語氣那樣認真,他的瞳仁在透明鏡片後,幽黑明亮而一往無前,滿滿都是對她的堅定。
莊清研蠕動了一下唇,緩緩開口。
※
喧嘩的商圈內光影變幻,影院的男人還在等待心愛女人的回答,而城市另一側,高檔住宅區的某棟樓裏,氣壓低到幾乎凝結。
“陸哥,都查清楚了。這幾天莊小姐的情況如下,昨天一早她離開的陸宅,搬到了萬景小區305。昨天下午她出門見了公司裏的幾個人。而今天,她沒見其他人,就跟謝摯出去了,現在還沒回。”
“陸哥,我懷疑這兩人早有一腿了!估摸著是莊小姐在你這吃了閉門羹,心裏空虛寂寞冷,剛好劇組裏有個謝摯,可以填補她的空虛,兩人眉來眼去的就好上了!而且兩人一個影視公司老板,一個知名導演,搭在一起,對雙方的事業也是強援啊!”
說到這阿其焦急起來:“陸哥,咱不能這樣下去了,危險啊,要是這兩人真好了,她把畫的秘密告訴謝摯了怎麽辦?你快點把她找回來,就算不喜歡她,你也得為這畫想想是不是!”
陸澹白坐在沙發上,表情不怎麽好,但還是維持著理智,“她跟謝摯的事,沒有足夠證據不要妄下定論!”
“我沒證據?陸哥,我能騙你嗎?我都跟了你多少年了?”一貫好脾氣的阿其像受了莫大委屈,将一踏通話記錄往茶幾上一放,“吶,這是莊清研最近的通訊記錄,你看看她跟謝摯的通話數量!這麽多!正常嗎?”
“吶,還有,今晚兩人單獨出去了,還是謝摯親自接的,一起吃飯,逛街,現在在看電影!這意思還不夠明顯?深夜幽會啊!”
“我還打聽了,謝摯今夜在萬達某高級VIP包場,據說他提前許多天就開始準備,準備了上萬朵玫瑰花!如果只是普通關系,他幹嘛這麽費心思這麽燒錢?”
“更關鍵的!剛才我想辦法查了萬景小區的監控記錄,謝摯頻繁出入,甚至房裏裝修都親自出面,堂堂大導演為了別人的房子忙前忙後,正常嗎!這兩人根本就是共築愛巢!同居了!”
随著他的話不斷落下,陸澹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空氣都似乎凝滞住。
“你要不信我,咱就去小區外守著,你看他們看完電影,過完浪漫的周末夜,會不會甜甜蜜蜜一起手牽手回家?”
砰一聲響,陸澹白手中茶杯磕下,再沒有多餘的話,他大步出了門。
※
夜裏十點,莊清研到了小區。
謝摯與她一起,左右手還拎著大包小包的,都是些鼓囊囊的生活用品。走到住宅樓下,莊清研對謝摯笑了笑,說:“今天謝謝你了。”
其實這句話就是委婉的一句,別送了,你回去吧。
謝摯讀出言下之意,面上有不舍。
——方才在影院,面對他的心,莊清研最終拒絕。
她不是不感動,但目前她面臨的情況太過複雜,強敵在側,她壓根不敢輕易談感情,不然也不會對陸澹白的心意拖了這麽久才說。當然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對感情分得清楚,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感動不能湊合感情。她清楚知道自己心之所系,即便陸澹白不喜歡她,她也不會将就謝摯。
謝摯那會的失落難以言表。
可她也無力安慰什麽,感情與人心是這世上最難掌控的事,或許痛苦便是人生的閱歷,就像當初被陸澹白拒絕,所有的失落與難受,也是她自己獨自消化的。這種事,無人可依、無人可幫。
她慢慢走出了影院,街頭霓虹還在變幻,看著商店的各種廣告,她想起陸澹白,他在做什麽呢,跟女朋友約會嗎?她不禁苦笑了幾聲。
不料身後剎車聲一響,謝摯竟追了出來,說送她回家。見莊清研搖頭拒絕,謝摯說:“雖然你拒絕了我,但我既然把你接出來,就得有始有終的把你送回去。別拒絕我,這是男人的風度。”
莊清研就這樣被謝摯送回了家,半道路過某賣場他還下了一次車,她以為他是去給他自己買東西,就在車上等,不料他抱了一卷浴室墊出來,說她的公寓他忘鋪墊子了,怕她滑倒……莊清研看到都忍不住難過,換做是她暗戀一個男生六年,一開口就被拒絕,這種心酸根本無法估量。可他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下,仍還心心念念為她著想。
不願再這樣糾葛,樓道下面她揮手向他道別,“快回去吧謝導。”
謝摯将東西塞給她,口裏說要走,卻久久凝視著莊清研,低聲說:“清研,我感覺,我以後再也不會喜歡其她人了。”
“怎麽會。”她擠出笑安慰他,身子卻向前一傾,謝摯将她摟到了懷裏。
她要拒絕,可兩手上都拎著沉甸甸的袋子,根本沒法推開他。耳邊聽得謝摯說:“就這一次,清研,就當是一個朋友的擁抱。即便你拒絕了我,但我仍然感謝你。謝謝你那一年救了我妹妹的命,謝謝你出現在我的命運,讓平庸的我,變成這麽好的自己……”
莊清研心下複雜萬千,她從沒想過,自己曾無意的一個善舉,能讓一個人的未來從此翻天覆地。
心下微嘆,正欲結束這個擁抱時,猛地一股勁道傳來,她的肩膀被人往後一拽,摔進了另一個懷抱。
她扭頭,就見身後那張熟悉的臉龐,往常清淡如冷玉,這一刻卻薄唇緊抿。
而她面前,幾個三大五粗的大漢齊刷刷架住謝摯,不住将謝摯往後拖,謝摯吼道:“你們做什麽!”
“做什麽?”陸澹白本就比謝摯高一些,颀長的身姿在燈光下拉出陰影,滿滿居高臨下的睥睨感,他輕蔑一笑,手猛地扣住莊清研後腦往前一帶。
那一霎,光影微暗,所有人的詫異中,兩唇相觸。
被箍在陸澹白懷裏的莊清研猛地瞪大了眼,呆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即便是一個吻,都一如陸澹白的為人,清疏又強硬。
三秒鐘後陸澹白放開莊清研,施施然去看那側謝摯,口吻似宣告主權般,“這個女人的所有權,看清楚了。”
謝摯面色一暗。
莊清研也反應過來了,捂著唇半羞怒半詫異,看著一群人還反扭著謝摯,怒道:“你們放開他!”得不到回應她大聲喊,“大龍阿智!”
沒人回答,影院內反應急迅的保镖此刻遲遲沒有影,也不知是不是被陸澹白的人攔住了。接著莊清研腳步一離地,陸澹白将她麻袋般塞進了後面的路虎。
※※
莊清研從沒見過這樣的陸澹白。
車開到陸宅,他拽著她往裏進,哦不,應該說是往裏拖,因為她死活不肯,一路拼命掙紮,“放開我!放開!”
他不回話,拽著她上樓梯的手鐵鉗一般,她根本掙不開,而他的臉色如此可怕,樓下保姆沒一個人敢上前,就連阿其想跟來,也被他一個眼風止步樓梯口。
他将她拖到了他的卧室,反手一甩,關門的聲音震天響。
她拼盡全力終于掙脫了他,怒不可遏:“你帶我回來幹嘛!你把謝摯怎樣了?!”
陸澹白冷冷看著她,“能怎樣?亂棍打死呗。”
“你……”莊清研像不認識陸澹白般盯著他,有那麽一刻她覺得,那些清隽的外表清冷的氣質統統都是假的,他披著商人高雅的外衣,骨子裏就是個流氓地痞黑社會!
怒到極點,莊清研罵了一聲:“你這個瘋子!”
她轉身朝外走,推門時身後傳來陸澹白的聲音,“去哪?”
她頭也不回,“找謝摯!不然還要跟你這種瘋子在一起嗎?”
陸澹白卻笑了,墨色瞳仁深處滿是冷意,周圍空氣似也一并冷了下來,“莊清研,是我對你太仁慈太耐心,所以你就可以玩弄我是嗎?”
“誰玩弄誰啊?你都有女朋友了還招惹我!我告訴你,你這樣的人我不稀罕!你……”話未落,莊清研身子驟然一飄,一股力道将她扯了回去,還未反應過來,人已跌落在身後床上。
莊清研以為罵惱了他,正想逃跑,卻被他按住了肩,他居高臨下将她看著,手裏拿著一樣東西,慢慢地抖開放在她面前,眼底一絲嘲諷,冷冷吐出四個字,“口是心非。”
莊清研目光落在他手中小畫上——正是那幅遺落在機場的畫,她曾心心念念想要送出去的禮物,畫中每一筆都是她認真勾勒,傾心所繪,為了它她甚至不惜以身犯險。
莊清研尴尬又羞惱,“是我畫的又怎樣,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我早就放下了,我喜歡誰也不會喜歡你這種怪人,脾氣古怪,陰晴不定……唔……”
她的話“唔”一聲被堵了回去,因為喋喋不休的唇被他掌心覆蓋,旋即眼前黑影一晃,陸澹白按住她的肩,覆身而上!
接下來的事态便如剎不住的車,完全不受控制了。
衣服被扯開的一瞬,莊清研拼命捶打身上的男人,“陸澹白,你放開!你憑什麽!混蛋!”
陸澹白的動作反而越發放肆,輾轉她雪白的脖頸間又親又咬,往常清冷的聲音奇異地透出蠱惑,“那天醉了都要撲到我身上來,今天倒想撇幹淨了……”
莊清研腦子嗡地大了,卻完全想不出來那夜醉後的事。
他又一聲笑,“你不是想跟我好嗎?我成全你。”
她蒙在那,而他的動作已然更激烈,伴随著他略微粗粝的掌心,溫熱又強勁的,在她肌膚上遍地游走,而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混合著古龍水味,随著他的呼吸撲倒她的鼻翼,她根本招架不住,理智大亂,心髒狂跳,想去推他,渾身卻一片軟綿。
是的,她嘴硬,她根本抵抗不了,眼前這個男人,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喜歡上的人,喜歡到被拒絕了還放不下。
她的**跟理智天人交戰,用手推他,“不行……你有女朋友了,不能這樣……”
他将頭埋到她胸前,在那柔軟中繼續輾轉,所到之處像燃起了火,燒的莊清研後頭的話都不清楚了,迷糊中死守著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你把謝摯放了……”
他驀地擡起頭,燈光下他薄唇緊抿,卻是一聲寒笑,“再提這兩字我就拉他去喂狗!”
莊清研喉中一窒,她相信陸澹白做得到。
而陸澹白在話落後身子往下一壓,莊清研似聽到一聲模糊的聲響,像是薄薄的窗紙被硬物撕裂貫穿,她的意識空白了一下,旋即便被劇烈的疼痛拉回了神,“疼!”
他卻只是笑,大概以為她在騙他,笑意有些輕蔑,“你在謝摯床上,怎麽沒覺得疼呢?”
她揚手一巴掌過去,羞憤中她力氣格外大,他被打得臉頰發紅,卻是冷冷笑了起來。
下一刻他将她的手腕腰身一扣,她徹底動彈不得。而他俯下身去,更肆虐地擄掠。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澹白驀地停下,像看到什麽詫異的事。屋外月光照進來,落在莊清研的軀體上,那雪白中卻滑下兩道水光——莊清研擰著眉閉著眼,不知是羞憤還是痛苦,狠勁扣著他的肩,眼縫中不斷有淚珠往下落,打濕身下的枕巾。
而兩人身下雪白床單,幾滴殷紅落于其上,豔如深冬落梅。
陸澹白臉色微變,一霎頓悟,松開了莊清研。
“你混蛋……”莊清研眼眸睜開,聲音含著哭腔,“疼,真的疼……”
許是這月光太清幽,莊清研竟在黑暗中看到他的臉龐,他額上有細密的汗珠,而他的瞳仁烏黑幽深,剛才的暴戾褪去,竟有歉疚浮起……是她的錯覺嗎?
可他沒有松開,不知是騎虎難下還是另有原因,這件事上他似是破釜沉舟也要完成。他再次低頭吻她脖頸,沙啞著聲音說:“我輕點。”
28.Chapter28 交往
夜半三點, 風停雨歇。
月華迷離, 袅袅青煙中陸澹白倚在露臺上, 指尖的煙一根接一根。
而房內,莊清研躺在床上, 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剛才她流淚喊痛, 陸澹白并沒有終止,但随後動作輕緩了許多, 完事後他起身披了件衣服就出去了,不知道在外做什麽,時不時有煙味順著風飄進屋。
她的大腦一片混亂, 不知如何面對今晚的一切。
亂七八糟想了一個小時,她起身想下床離開, 陽臺上的玻璃門推拉一響,颀長的人影一晃, 陸澹白回來了。
他披著月光而來,褪去上半夜的暴戾與□□, 清冷如初。她看著他, 而他腳步很慢,似乎每一步都要經過千百般的思量,最後他坐到床前,看著她的眼睛說:“莊清研, 我們試試吧。”
莊清研微微睜大了眼。
陸澹白接著說:“我已經把謝摯放了, 另外我沒有女朋友, 你大可放心。”
莊清研沒有回答, 下床出了陸澹白的房間,陸澹白似是想給她時間考慮,沒有追上去。
※
時間點滴而過,窗外月落西沉,東方緩緩露出魚肚白,太陽自東方而出。
當金色陽光盈滿庭院時,陸宅院外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是一早趕來接陸澹白去公司的阿其。往常這個點陸澹白一般都是在一樓餐廳用早餐,而今天餐廳卻空蕩蕩的,只有保姆們候在旁邊。
阿其上前問其中一個保姆,“陸先生呢?”
保姆用眼神瞟瞟二樓,給了一個暗示。
“這麽晚還沒起來?”阿其壓低聲音又問:“昨晚,莊小姐在陸先生房裏過夜的?”
保姆不好說穿,但表情已是默認了。
阿其砸舌自語:“啧啧,為了畫,陸哥還是犧牲了美色!”
※
二樓浴室,袅袅的水霧中,莊清研正泡在浴缸中。
溫暖的水流遍體而過,渾身的不适果然減緩了許多,她仰著頭阖眼,呆呆想著幾個小時前的事,那會陸澹白跟她提出了交往的要求,她看著他許久,卻是寒笑起來,“陸澹白,你就不怕我報警嗎?”
陸澹白波瀾不驚,“那你去,我在這等著。”
莊清研忍了一夜憤怒與痛楚終于爆發,她幾乎用了渾身最大的勁捶打他,末了張口咬在陸澹白手腕上,這一口下了狠勁,牙齒狠抵著陸澹白的皮肉,陸澹白手腕鮮血直流。
而陸澹白似有心讓她撒氣,一直任她捶打,鮮血滴到地攤上眼都不眨。直到她打到筋疲力盡,他将她抱了起來,放到了洗浴間裏的浴缸,将溫水調了下來,說:“你泡一泡,身體會舒服些。”
說完他便走了,而莊清研待在浴缸裏,腦中想著這一系列猝不及防的變故,直到現在。
水霧還在室內蒸騰,水溫涼了她再放熱,如此反複重來,而大抵是她在浴室呆得太久,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似乎是陸澹白。
莊清研只當沒聽到,将自己整個浸入了水裏。溫水沒入口鼻,她屏息潛在水底,水從四面八方湧入,像隔開了一個世界,她閉著眼,想在這被隔開的世界裏,撇開這一切紛擾。
而門外,“砰砰砰”的敲門聲越敲越急。
下一刻她身子一輕,整個人被一股力量扯出了水面。就見陸澹白不知何時破門而入,将她從水裏拎了起來。他眉峰微蹙,“我要你沐浴,不是要你尋死。”
莊清研将浴巾一裹,瞅著他冷笑,“怎麽,怕我自殺?”
她走下浴缸,赤足踏在地面,慢慢穿上衣服,回看這個讓自己又愛又惱的男人,“我怎麽會死呢?現在的我,遇到任何事,也絕不尋死。”
她話落推開他,出了屋。
※
莊清研去了公司。
即便離開陸宅,離開陸澹白,莊清研腦裏仍因昨夜的事亂成一片,但想著還有更重要的事,她強行将淩亂的思緒壓下,投入其他事項中。
新片子宣傳發行各種事宜已經完成,就等著上映了,工作上已經沒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操心,她如今要想的,一個是繼續對付楊立沉碧如,另一個就是調查A.G。陸澹白雖然讓她憤惱,但AG的事更關乎性命,她必須先解決。
如果那天情報局的家夥線索是真的,A.G真的來到她身邊,那麽,會是誰?
公司裏會有員工是嗎?她不動聲色拉開電動簾幕,眼光落向外面大廳,下屬們忙碌地工作著,這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一天。
莊清研一面觀察人群一面想著那兩個代號,“玫瑰”、“暗夜”。
玫瑰應該就是指女人,公司裏有誰特別喜歡玫瑰嗎?或者玫瑰色、玫瑰味的香水?
還有,暗夜是什麽意思,聽著像是小說或游戲裏的角色,公司裏有沒有什麽愛打游戲的男員工?
或者,AG不按常理出牌,潛伏的不是一男一女,而是兩男或者兩女?
觀察了半天沒有頭緒,于是她叫來行政,把所有人事資料送到了辦公室。
厚厚的資料她一頁頁仔細搜索,然而看了幾個小時,昏頭漲腦卻仍是毫無頭緒。
她有些疲累地趴到桌上,眯眼小憩。
大概是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下來,剛眯上眼沒一會,大腦放空,無意識浮起昨夜的一幕幕,昨夜裏,那些黑暗中的纏綿與親吻,男人的強硬與熱烈……
莊清研猛地擡起頭,卻發現自己臉頰通紅,用力拍自己的額:“莊清研!這節骨眼上你還分心!”
……
就這樣繼續強撐到了傍晚,直到辦公室外歡快的下班聲音将莊清研喚醒。
揉著發暈的腦袋,莊清研從無數個AG的猜測中擡起頭。此時已是下午六點,窗外斜陽半墜,蒼穹被赤色晚霞映染,如一幀色彩濃烈的油畫。夕陽下不少員工拎著包出了公司的大門,奔向下班回家的歸途,幾個年輕的女孩一邊朝外走一邊叽叽喳喳讨論著某熱播劇的劇情。
說的是曾熱播的諜戰片《麻雀》,幾個人讨論到了其中為愛而死的柳美娜,啧啧道:“哎呀,這柳美娜真是,唐山海明擺著騙她感情呢,她還不知道!”
另一個嘆氣:“唉,誰叫女人就這麽傻呢?懷疑誰也不會懷疑自己的枕邊人!”
這一句話落,莊清研拿筆的手一頓,戳破了桌上的紙張,仿佛有一道雷轟然閃過腦海,枕邊人!枕邊人!
那這A.G裏的其中一個,會不會就是這個她從未懷疑過的陸澹白!
在喝了一大杯水後,她強迫自己鎮靜下來,逐條分析。
一,陸澹白出現的契機很巧,剛巧是在她被追殺時,這點如果不是安排好的,的确令人起疑。
二,陸澹白與自己的關系很奇怪,時親時疏,根本沒有正常的邏輯可言。好的時候那體貼關懷,遠超出了盟友的界限,壞時就跟仇人一般,比如除夕夜。而昨夜……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她完全無法解釋。容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