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7.6

成了，魔古道成了。

他是什麽時候開始得病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一出生就有了，還是在他很小很小，小得還沒有記憶的時候就有了？他真的沒有記憶了，也沒有人知道。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像是他自己獨自來到了這個世界。父親呢？不過是兩個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而已。

小時候村子裏就傳，說他是惡鬼的兒子，面色慘白，身形削瘦，渾身血脈突出，因為前世做了不見得人的壞事，才要承受這樣的懲罰。前世？他前世做錯了什麽？他也是不記得了。

但是他記得，村裏的所有孩子都欺負他，村裏的所有人都看不起他。那些孩子才是惡鬼轉世！他們把他堵到牆邊毆打他，把燒紅的香爐灰撒他身上，用小刀刺破他脹起的血管……他們比他高出許多，健壯許多，他們把他團團圍住，他覺得那時候自己就像置身陰暗的阿鼻地獄，周圍都是惡鬼。

有時候會有一些所謂的好心大人來解救自己，驅散那些欺負自己的小孩。呵，他們不過是害怕那些小孩被自己傳染了罷了。都是在裝模作樣，那些大人背地裏說的話，比那些小孩還要惡毒千百倍！

父親呢？小時候父親一看到自己就會失心瘋發作，從來不把自己當作兒子看待。父親責怪自己害他失去妻子，被村裏人嘲笑譏諷。父親從來不會給受傷的他上藥，安慰他。病情發作得沒有那麽厲害的時候，回家便是鋪天蓋地的辱罵，嚴重的時候，家裏對于他來說不過又是另外一個煉獄。

可他偏偏就像街巷垃圾堆裏的蟑螂，惡臭坑渠裏的水草，命賤死不了。他就像是一株植物，內心播下了仇恨的種子，一天一天長大。

終于有一天，他忘了那天的天氣了，大概是陰雨密布，風雨欲來吧。他終于長大，夠高拿到放在高處的菜刀。父親睡得真香啊，要是他能夠一直這樣沉睡，他就不會打罵自己了。

父親真的睡得太沉了，連心髒被插了一刀都沒有吱聲。

後來他就逃離這個村子，逃到哪裏去了？不知道，大概是天津城某個不見天日的角落吧。雖然沒有陽光，但是仇恨的種子依然在他的心裏瘋狂生長，不斷長出的根系像繩索一樣把他團團圍住。

有一天天津城發了大水，死傷慘重，但是上天還是留了他一命。他知道了啓明村裏的村民，和自己一樣患上了怪病，他就知道這顆種子開花結果的機會來了。

那些村民都是蠢貨，自己和小神仙只需要三言兩語就可以讓他們俯首稱臣，成立魔古道。他讓教徒瘋狂抓來天津城幸存的孩子，逼迫孩子們喝下病血，尋找聖童。的确，只要找到聖童，他的血液便可以救魔古道所有患病之人。但是對于他而言，更開心的是看到那些原本健康的孩子喝血染病，血脈突起痛苦猙獰的表情，仿佛這些孩子就是當年欺負他的那群惡魔。

怎麽樣，這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他就這樣帶着憤怒仇恨，步步為營，為魔古道鋪設更宏遠的未來。

成了，魔古道成了。天津衛裏再也沒有人敢瞧不起我，敢打罵我了。所有人都要聽從我了。

成了，魔古道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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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一切都安靜了。

連化青的所有算計都是來自心裏那顆由憤怒與仇恨所灌溉的種子，正是因為自己的恨，所以他才會成立魔古道，對所有阻礙魔古道的發展的人都痛下殺手。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也正是因為這遮眼的恨，這占領了自己整個心智的恨，讓他在最後的關頭竟然犯了低級又致命的錯誤。要是當時他哪怕只留下一個喪屍看守母蟲，郭得友四人如今早已命喪黃泉。

命運不可測，卻又冥冥中注定了結局。

肖父放下手裏的槍，看了看眉心正中子彈，面帶詭異笑容的連化青，又看了看擋在郭得友面前的郭淳，二十年前圍剿魔古道，他其實最忌憚的就是郭淳。郭淳說自己只是一個江湖閑人，如果只是一個普通的閑人，又如何能在滿是牛鬼蛇神的天津衛裏獨得百姓愛戴！？如今肖父雖心有不甘，但也不敢當着一衆士兵和郭淳撕破臉皮，惹人閑話，只能下令：

“收兵，護送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