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清江赴宴
第二天中午,我和小眉扮作侍女,跟着望遙和風卓一起出發。
清江上君不住在清江裏,而是住在清江福地幾百座大山的某一處。因為風卓搞錯了方向,是以我們兜了好大一圈才找對地方。清江上君的家是數十個連成一片的山洞,洞裏原本光線昏暗,但洞頂點綴着大小不一的發出柔和光亮的珍珠,将山洞照得溫和明亮。
我們到的時候,各路神仙已來了很多,甚為熱鬧。喜氣洋洋的清江上君一見到風卓和望遙便立馬迎上前,在接過風卓遞上的賀禮時更是笑得嘴角抽搐。小眉在他們交談甚歡之際把我拉到一旁,一邊對着桌子上五花八門的水果糕點品頭論足,一邊忙着偷瞄那些不認識的神仙。我趁小眉的視線被一個寬大的水袖上鑲着蝴蝶水晶的女仙吸引時,悄悄走了開。
我四處走動,來參加喜宴的竟都是些陌生的面孔,正這麽想着,就看到水神思涯和一個綠得發亮的身影談笑風生。稍稍走近些,才看清那是個上了年紀的老神仙,不僅穿着綠油油的衣袍,頭上還戴着一頂同樣顏色的草帽。一只螃蟹從草帽裏鑽出來爬到老神仙的臉上,他淡定地抓起螃蟹扔回帽子裏,繼續和思涯大談特談王屋山的吊睛白額虎如何如何欣賞他的這身裝扮,還動員全山的虎仙都穿成從頭到腳一身綠,以便更好地與大自然融為一體。
我從他們身邊走過,思涯瞥了我一眼,又接着聽老神仙誇誇其談。想當年和思涯相熟時我還只是個四百多歲的丫頭,轉眼間就成了一千六百二十五歲的大姑娘,他也已經完全認不出我了,不免有些傷感。
走着走着,不知不覺走到一個僻靜的山洞裏,我見有仙婢從洞裏出來,便好奇地走了進去。走到山洞盡頭,眼前豁然開朗,竟又是個極大極高的山洞,洞內怪石嶙峋,有一片缤紛的花圃,還坐落着幾個造型獨特的四方涼亭,離洞口最近的一個亭子裏,坐着兩個年紀相當的年輕女子,旁邊侍立着三個小仙娥。
我想應是碰見了清江上仙的家眷,剛想退出去,耳邊響起其中一個女子清脆的笑聲:“清澤姐姐可真是有耐心,這香囊看着簡單,自己繡起來還挺難。”
我心裏咯噔一跳,終于找着了。
蹑手蹑腳地走到一塊大石頭後面,我默念:看一眼就走,不算偷窺,不算偷窺。
清澤正面對我而坐,微笑着擺弄手裏的針線。辛蘿說清澤之美勝她十分,依我看,她們卻是平分秋色。引用阿承的一句話,初識辛蘿,猶見傲雪紅梅,那我初識清澤,便是猶見空谷幽蘭。
“誰在那兒?”
我見坐在清澤旁的女子發現了我,第一反應是撒腿就跑,但轉念一想,跑了豈不是“做賊心虛”?索性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
“你是誰啊?”那女子揚着下巴打量我一番,“不是我家的婢女吧?好像沒見過你。”
“我是望遙君的侍女阿菱,一不小心走到這裏打擾了兩位上仙。”
女子秀眉一挑:“望遙什麽時候出門還帶着個侍女了?”
我低下頭,估計清澤覺得我有點委屈,便對女子說道:“飛盈,望遙不是在這裏嗎?有什麽事你就直接問他,他還不都得一五一十地告訴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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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抿嘴一笑,甚是得意:“那倒是。”又吩咐我,“你退下吧。”
我還沒轉身,就聽清澤“哎呀”一聲,飛盈趕緊湊過去:“怎麽了?”
“沒關系,不小心紮了下手。”清澤舉起香囊看了看,嘆口氣,“這幾片花瓣我繡了好久,怎麽繡怎麽看着別扭,真傷神。”
我脫口道:“要不讓我試試吧。”
清澤高興地看着我:“你會嗎?”見我點頭,便招手讓我過去。
我走到她身邊,她又讓我坐下,飛盈斜眼看我:“你會?”
我不情願地再次點點頭,接過清澤的香囊。
“好難繡啊,清澤姐,這片葉子你幫我繡了吧。”
清澤接過飛盈遞來的香囊,一邊穿針引線一邊搭着她的話。
“清澤姐,你怎麽就喜歡上了這種凡間的玩意兒?”
“以前總見憐月夫人繡這些,見得多了,自己便也漸漸喜歡上了。”
“哎,憐月夫人的事我略有耳聞,真是個可憐人!”
我雖不知憐月夫人是何人,但見清澤的眼裏已有一絲淡淡的哀傷,飛盈應該也察覺到了,便不再繼續往下說。
“好了。”我将花瓣繡好後拿給清澤看,“好久沒繡,可能有些生疏了。”
清澤喜驚喜不已:“繡得可真好!阿菱,你是怎麽學會這些的?”
“我從小在凡間長大,所以刺繡對我來說不算什麽難事。”
“那太好了,我家裏有一幅‘錦繡山河圖’,一幅‘百鳥朝鳳圖’,繡了兩年都沒繡好,你要是願意的話,就暫時住在我家,教教我吧。”
我愣了一瞬,去你家?去你家圍觀你和雲繁秀恩愛嗎?心裏雖這麽想,話到嘴邊卻成了:“可是我……”
“可是什麽呀?”飛盈不耐煩地打斷我,“清澤姐讓你教她是看得起你,你一個小小婢女還敢說‘可是’?”
清澤尴尬地笑笑,我壓住火氣,恭敬地回了聲“是”,對清澤道:“那我先和望遙君說一聲。”
飛盈手一擺:“不必了,望遙那邊我替你說就行了。”
這時,一個小仙娥匆匆走到亭子前:“清澤上仙,飛盈小姐,喜宴馬上就開始了,上君請二位過去。”
清澤和飛盈立刻收拾好手裏的針線香囊,随那小仙娥離開了。我故意放慢了腳步落在後面,因為我對這個山洞的興趣比那對新郎新娘要多得多。
除了來時那個入口,山洞裏還有幾個其他洞口,各通往不同的方向。我随便進了一個山洞,不久就走到了盡頭,情不自禁地驚嘆出聲。
這是一個鮮豔明亮的小山洞,洞裏幾乎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植物花卉,連洞壁都是七彩的。靠近洞口處有三株含苞待放的牡丹,兩株白色的,還有一株藍色的。我還從未見過藍色的牡丹,回想從前在昆侖花海游玩時,好像也不曾見過,這株藍牡丹可算的上是花中極品了。
再往裏走,竟多的是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其中一根藤蔓,纏繞在洞壁上的一盞琉璃燈上,蔓和葉是粉紅色的,花卻是翠綠色的,還散發出一種類似于桂花的香味,清新而芬芳……
轉悠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我便又沿着原路返回,進了第二個山洞。我滿心期待能再看到什麽奇珍異寶,誰知剛走近道路盡頭的另一個洞口,裏面就傳來一個女子的嬌嗔聲和一個男子的調笑聲。
我吓了一跳,有些尴尬,本來秉着非禮勿聽,非禮勿視的原則,我應該掉頭就走,但我的腳卻不聽使喚地又走近了幾步,只因為那個女子的聲音好像飛盈,而男子,望遙無疑。
“……誰讓你這麽久都不去看我,若非今日表哥成親,你還不知道何時才會想起我!”
“我不是因為有正事要忙嗎?飛盈,你真該體諒體諒我。”
“哼,你所謂的正事就是去招蜂引蝶?”
望遙默了會兒,輕笑一聲:“這次是因為什麽事?”
“沒什麽,就是你今天帶來的那個侍女乖巧可愛,我替你高興啊。”
“你說阿菱?”
飛盈沒答話,望遙便又笑道:“她就算是蜂,嘴巴也不及你甜,就算是蝶,模樣也不及你美,一個毫無風情可言的小姑娘,真難為你還把她放在心上。”
我呵呵呵呵……
“我嘴巴再甜,也比不過你。”飛盈的語調明顯輕快了許多,“算了,不與你計較了,她那個樣兒,也只配做個奴婢,你要是喜歡,就留着她端茶倒水吧。不過,你沒覺得她長得有點像……”
“像”字之後就突然沒聲了,我直覺不該再待下去,便快速往回走。
有正事要忙……有正事要忙還有空閑聽翩兒彈琴?因為我對翩兒的好感遠勝于飛盈,不覺就為前者鳴不平。翩兒她一定沒想到,我以前也沒看出來,望遙竟是這樣一個,咳咳,花花公子……以後定要将今天的事告訴翩兒,但是告訴翩兒豈不是惹她傷心?也許她本就心知肚明?還是告訴她吧,萬一她被望遙騙得團團轉就糟糕了,長痛不如短痛……
我糾結了半天,待終于決心告訴翩兒真相時,才猛然意識到,人家根本就不認識我……唔,好吧,此事容後再議。
我又進了其他幾個山洞,大概都是清江上君及家眷的房間,沒什麽新奇的東西,便回到擺宴席的地方,正巧趕上大吃一頓。
因為我答應教清澤刺繡,便讓小眉先回赤梁。小眉老大不情願,說暮穹肯定會責怪她把我這個問題學生獨自留在外面,我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但為了安撫她,只好寫了封信讓她捎給暮穹。望遙說要先去一趟其他地方,所以最後變成了小眉一個人回去。我和他們告了別,便動身随清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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