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危機再臨
我和雲繁走回鏡湖小屋時,清澤已經回來了,身旁還坐着一個年紀尚幼的小男孩。
小男孩見到雲繁,很有禮貌地行禮道:“見過雲繁君。”
清澤笑道:“這是鏡靈婆婆的孫子赤小豆,我回來的時候正巧遇上了。”
雲繁亦笑道:“赤小豆,怎麽就你一個人?婆婆呢?”
赤小豆眨巴着一雙不大的眼睛:“婆婆去蓬萊島和朽古爺爺談情說愛去了!”
我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雲繁咳了聲,又問道:“婆婆有沒有說何時回來?”
“婆婆走了三天了,估計還要七八天才能回來!”
雲繁道:“那我們就不打擾了,等鏡靈婆婆回來,我們再登門造訪。”
雲繁和清澤站起身,我也趕緊放下茶杯站了起來,各自和赤小豆道了別,離開了鏡靈湖。
回去的路上,清澤問起之前地動山搖的事,雲繁便将我們遇到石頭巨怪的經過詳細說了。清澤驚訝之餘滿是緊張與擔憂,雲繁笑說她不夠冷靜,清澤輕咬下唇:“若換作是我遇到了危險,你能冷靜下來?”
雲繁微怔,略帶歉意地垂眸道:“對不起,不過我會照顧好自己。清澤,你不用總是這麽擔心我。”
兩人各懷心事,走到水月洞天,竟是一路無話。
晚上,萍兒又拿了一盤芙蓉酥送到我屋裏,只因上次我随口說了句味道不錯,清澤便又令廚子替我做了一份,我頗為感慨清澤的蘭心惠質,想起白天的事情,忍不住向萍兒打聽。
萍兒托腮想了許久,道:“從前有一次,我忘了是因為什麽,雲繁君去了百獸谷,好幾天沒回來,天帝派了天兵天将前去尋找,小姐也偷偷跟了去,後來遇到了猛獸,雲繁君為了一個天兵受了極重的傷,在床上躺了足足七天七夜才醒過來。小姐衣不解帶天天守着,終于雲繁君沒事了,她卻累得病倒在床前。為了這件事,小姐和雲繁君還大吵了一架呢!”
“吵架?為什麽?”
“為什麽?因為雲繁君經常讓自己深陷險境,有時是為了救人,有時是為了除妖,小姐就說他不懂照顧自己,總讓她擔驚受怕。為此小姐不知責怪了雲繁君多少次,雲繁君就不高興了,兩人便争執起來,所以這次小姐才會對石頭人這麽敏感,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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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雲繁君時九重天的上神,天帝的孫兒,除妖和救人本就是他的責任。”
萍兒誇張地“哎呀”一聲,笑道:“我們當然會這麽想,可小姐是雲繁君未過門的妻子,自然擔心更多,煩惱更多。要是你也愛慕雲繁君,你就不會說剛才那種話了。”
我認真道:“我若也愛慕雲繁君,自然會與清澤上仙一樣擔憂,卻不會為此責怪他。”
萍兒捂着嘴笑:“瞧你這麽認真!我可告訴你呀,你千萬別打雲繁君的主意,打了也沒用,雲繁君心裏只會有我們小姐一個。”
這時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我趕緊去開門,門外站着一個驚惶未定的侍女,見了萍兒便拽着她往外走:“姐姐出大事了!你快跟我去看看!”
我們跟着她來到東院附近,那兒已被裏三圈外三圈地圍了起來。我們擠進去,看到地上整齊地并排躺着四個侍女裝扮的姑娘和一個鐵甲侍衛,他們臉色蒼白如紙,脖子上還有一排淺淺的青色牙印。
萍兒掩面一聲哀呼,再移開手時已是淚流滿面。清澤攬過她的肩軟語寬慰,臉上亦是難以掩飾的痛苦。我走到雲繁身邊,嗓音沙啞:“他們,死了嗎?”
雲繁輕聲道:“被吸走了大半的精氣,只留下一點茍延殘喘,和死也沒什麽區別。”
他一面吩咐将五人好好安置,一面轉頭問近旁一個看起來有些吓傻了的小侍女:“蘇央夫人可安好?”
小侍女猛地擡起頭看他,怯怯道:“蘇央夫人一個時辰前出去了,說是去南院照顧神君。”
雲繁朝高大院牆後的瓊樓望了望,對清澤道:“我們也去南院看看吧,順便向白狐神君禀報此事。”
我正猶豫着要不要先回去,卻見雲繁朝我點了下頭,我捉摸着他是要我同去,便試探性地跟着他走了幾步,見沒人阻攔,我便放心地跟在後面。正好,我也想去見一見那位蘇央夫人。
剛進南院不遠,我們就迎面碰上了略帶病容卻依舊風度翩翩的白狐神君,他的身側,正依偎着笑靥如花的蘇央。
左手腕上的镯子突然發出刺目的紅光,我忙将袖子往下一拉,在心裏暗暗道:南瓜,淡定。
白狐神君在聽到有妖怪吸□□氣之事後大為震驚,似乎不敢相信會在水月洞天裏出現這種事。蘇央倒是頗為鎮靜,如水般流轉的目光在我們身上逡巡了一圈,漫不經心道:“之前雲繁君不就說過在水月洞天裏遇到了兩個魔族嗎?如今極界不穩,妖怪肆虐,出現這事兒也不足為奇,只要加派守衛、加固結界就可以了,何必如此慌亂?”
白狐神君點頭稱是:“說的不錯,只是我身體尚未康複,加固結界之事還需勞煩雲繁君。”
清澤幽幽道:“我看這作亂的妖怪還在水月洞天,說不定就在你我身邊。”
白狐神君臉一沉:“澤兒,不許亂說話。”
清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當是澤兒多胡說一句,水月洞天的每個角落,不管是哪裏,不管是誰,都務必仔細盤查。”
白狐神君猛地咳嗽起來,蘇央一邊輕拍他的後背,一邊嬌聲道:“既然清澤要查,就讓她好好查,我也不想有什麽不知名的妖怪藏在自己身邊。神君,外面風大,我們還是先回屋吧,免得受了涼。”
白狐神君握住蘇央挽住他胳膊的手,點了點頭,然後看向雲繁,雲繁會意:“神君放心休養,其他事就交給我和清澤。”
出了南院,雲繁便讓清澤先回去,清澤堅定地搖頭:“我和你一起,今晚的事不好好處理,我睡不着。”
雲繁将清澤一縷垂到眼前的秀發撥到耳後,輕笑道:“我只是不想你累着。”
清澤抿嘴一笑,用手推了雲繁一把,兩人便往西院的方向走去。
關于我被完全無視了這件事,我表示可以理解,可仍然很是郁悶。我郁悶地獨自走回碧雲閣,郁悶地吃完了剩下的芙蓉酥,郁悶地爬上床睡覺。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我腦海裏閃過一道光,猛然就清醒了:走之前盤子裏明明還剩三塊芙蓉酥,可為何回來後只有一塊了?
這個想法出現沒多久,困意又席卷而上,我再次沉入了夢鄉。
***
七天後,我和雲繁又來到了鏡靈湖。
本來我可以一個人來的,但清澤怕我又遇到什麽妖怪,便商量着讓雲繁與我同行。自從上次水月洞天又有妖怪出沒後,我原以為雲繁會來找我讨論一番,但事實證明我又想多了,是以這次我一見到他,便問起捉妖一事。
聽到他說出“查無所獲”四字後,不免十分失望,嘆氣道:“我在水月洞天待了不少日子,到處走動時南瓜也沒什麽異常反應,就算真的有妖,那一定是個法力極高,極難對付的妖。”雲繁不置可否,我也不再多言。
可惜的是,這一次我還是沒能如願以償見到鏡靈婆婆,赤小豆說我們來早了一天,婆婆明天才能回來。我和雲繁決定不再來回奔波,而是在鏡靈小屋住上一晚。
夜晚來臨,我靜靜躺在小屋閣樓的藤椅上,頭頂是一片用法術變出來的星海。幾百顆星星在湛藍的天幕裏輕輕浮動,如拴在雲朵間的小小風筝,又如沉入水中的銀色游魚,美輪美奂。
我伸出一根手指慢慢筆畫,那些星星便随之緩慢地移動,最後組合成了一個“雲”字。我收回手,“雲”字又倏地散開,星星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我想起很多年前,我還在不周山求學時,廣生殿的屋頂有時就是這樣一片讓人心馳神往的藍色星海,而我就是在那一片星海下,遇到了雲繁。
那時我還不知道雲繁是天帝的孫兒,只是覺得他深受師傅們的喜愛。滄羽師傅贊揚他的勤奮謙遜,也賞識他的天資聰穎,可我卻對他有種莫名的反感,而且在不周山的歷任掌門裏,我最喜歡西河柳,雲繁卻最喜歡常被拿來和西河柳做比較的巴戟天。我實在不明白,那個手有殘疾的矮個子巴戟天,為何會受到這麽多仙友的喜愛?對我來說,善良而俊美的西河柳,才是我從孩提時就仰慕的英雄。
我和雲繁在相隔一丈多遠的位置上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三年時間,直到第四年春,由于師弟師妹的到來,他才被師傅調坐到我右邊。盡管如此,我們仍未說過半句話,一來沒有不得不說話的機會,二來他從未主動找過我,我也就抱着對他的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反感,默默生活在與他毫無瓜葛的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