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黑靈古劍
酉時三刻,我和辛蘿如約來到花園。本來衛琮約的是我,但辛蘿不放心,便陪着我一起。結果我們等了不止一盞茶的時間,衛琮還沒來。
我有點惱火:“臭小子不會耍我吧?”
正考慮要不要回去,那個瘋老頭卻從一處花架的陰影裏走出來,陰森森地望着我和辛蘿,冷冰冰道:“他還在裏面。”邊說邊用手指了指自己身後。
那裏漆黑一片,一絲光亮也無,若非老頭從裏面出來,我根本不會在意那兒還有路。
辛蘿警惕地拉着我後退了一步,問道:“你說誰在裏面?”
老頭兇巴巴地瞪着我們,似乎在用眼神抗議辛蘿剛才那句話是對他的冒犯。他一言不發地走到另一處花架下,這裏扯扯,那裏碰碰,當做我們渾然不存在。
我和辛蘿決定進去看看。
辛蘿施了個法,将裏面照得通亮。這是一條紫藤蘿花架搭建的小路,我們走了很長一段路,但這條路似乎沒有盡頭。
我心中起疑,道:“花園根本沒有這麽大,不要往裏走了,我們回去吧。”
“小點聲!”辛蘿看了看周圍,又看向前方幽深的小徑,“你仔細聽,好像有什麽聲音。”
我側耳聆聽,在一片寂靜之中捕捉到了從遠處傳來的輕微的呼吸聲,均勻沉穩,不似人發出的聲音,但這呼吸聲平和而有力,卻帶來一種難以言明的溫暖。
我在辛蘿掌心寫下幾個字:進去看看?
辛蘿點點頭,我們便繼續輕手輕腳地往前走。
不知又走了多遠,光突然一滅,我們陷入一片黑暗中。我腳下一空,天旋地轉地往下墜去……
“撲通”——我一頭栽進水裏,口裏鼻腔裏瞬間灌滿了水,嗆得難受。待沉勢漸緩,我兩只手不斷撥水上升,很快冒出了水面,緊接着,辛蘿也從水裏浮上來。
這是一間挺小的暗室,空空如也,灰塵滿地,方才我們掉入的,便是暗室中央一個方形水池,水池不大,水卻極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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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那條奇怪的紫藤蘿小路下竟有這樣的地方,細聽之下,之前那輕微的呼吸聲反倒消失了。
我們查看了整個暗室,除了東南角一個用鎖鏈鎖住的小門外,再沒有其他出口。
我用手輕碰了下已經鏽跡斑斑的門鎖,鎖鏈向下一滑,發出一陣嘩啦聲,在黑漆漆的暗室裏格外響亮。我驚了一下,趕緊在确保鎖鏈不會再滑的情況下慢慢将手移開,聽到辛蘿用小到不能再小的聲音道:“這門能打開嗎?”
我示意她往旁邊站:“我試一試。”
本來我是做好了“屢敗屢戰”的準備,竟想不到的是我的第一次嘗試就成功地打開了門,如此如此輕而易舉,倒教我有些不安。
進得門內,竟又是一間密室,但比外面的那間大了不少,四個角落裏各亮着一盞五光十色的琉璃燈,将整個空間照得通亮。
北面牆上是一副很大的彩繪,色彩紛亂複雜,鋪陳肆意渲染,除了幾朵牡丹花外,也看不出究竟畫的什麽。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靠北牆而放的一柄古劍。古劍被數根鐵鏈牢牢拴住,周圍環繞着時有時無的火焰。
我不禁走上去,想去觸摸那柄寶劍。就在我離劍三步之遙時,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嗓音:“別碰!”
那種在紫藤蘿花道裏體會到的溫暖感覺瞬間又充盈心田,我回過頭,正對上一雙綠如翡翠的大眼睛。
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過火龍,它們有着最尖銳的利爪,最堅硬的翅膀和最明亮的眼睛。它們披着燦若黃金的外衣,翺翔在無垠的天空,口中噴出的火焰能讓綿延的巴巫森林燃燒千年而熊熊不滅。現有的火龍極為罕有,人們已經數萬年不曾見到它們。而現在,我竟然親眼看到了。
火龍從天花板上落下,盤踞在我們面前,碩大的身體幾乎占據了暗室三分之一的空間,而剛才我們進門時竟未曾發現。
“你們是誰?”它的聲音溫和沉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老老實實回道:“我們是長留山的客人,在上面花園散步時不小心走進了一條紫藤蘿花搭成的小道,走到半路失足掉下來,才誤闖了進來。”
辛蘿道:“我們真的不是故意闖進來的,也沒有什麽企圖,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們。“
火龍一動不動地看着我們:“我問你們一句,你們卻啰啰嗦嗦說一大堆。我當然知道你們不是對黑靈劍有所企圖,不然剛才你們就已經死了。”
辛蘿問道:“為什麽?”
“因為外面的暗室設下了保護這裏的古老仙法,只有心思單純,對這裏沒有邪念者,才能安然通過。”
我還想再問“什麽仙法”,卻聽辛蘿不可思議地問道:“黑靈劍?”
我覺得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但一時想不起來,便問道:“黑靈劍是什麽?”
我問的是辛蘿,她仍在怔愣,我只好壯着膽子問火龍。
火龍道:“黑靈王的黑靈劍,就在你身後。”
我回身看那被困住的古劍,周圍的火焰似乎燃燒得更旺了。
說到黑靈王,我才忽然有了印象。黑靈王出生在邪惡的巴巫森林,卻成長于仙界聞名的不周山,他曾受到四野八荒億萬子民的愛戴,也曾因保護魔族而被驅逐唾棄。他亦正亦邪,不知為誰而站,手裏的寶劍讓他的敵人膽寒,也令他的朋友心驚。每一本神魔史上,都記載着他的傳奇故事,都以他消失于昆侖山巅,将黑靈劍永遠封印為終結。誰也不知道他去了何方,又将寶劍封印在了何處。
“這……這真是黑靈劍?”我亦怔在原地。
火龍道:“離它遠點,雖然天心玉已被剝離,但難保它不會傷人。”
我趕緊退避三尺。
辛蘿蹙着眉頭,半是驚喜半是懷疑:“天心玉既已被剝離,那這柄劍與廢劍何異?”
火龍道:“天心玉雖與劍分開,但仍殘存了一半的力量在劍身,若不是有這些結界困住,方圓十裏之內,沒有法術護體,都會被劍氣所傷。”
它稍稍挪了下身體,面向我們:“你們是什麽人?為何會到長留山來?又為何在這個時候去花園?”
我理了理下思緒,道:“我們是赤梁仙術學堂的弟子,師傅暮穹與長留山的元徽上仙是同門師兄弟。因近日仙界多有妖怪作亂,長留山又出現了石像鬼之花,師傅便派了我們來長留幫忙,施法消滅石像鬼之花。今天晚上之所以來花園,只是和一個朋友有約,不想走錯了地方。”
我說話的時候火龍一直緊盯我的眼睛,似乎想從中窺探我是否在說謊。聽我說完了,火龍點頭道:“這也算是機緣巧合,整個長留山通往密室的只有花園一條路,而設在紫藤蘿道的結界之門,也只有每月十五才會開放一刻鐘。除了長留的歷代掌門和天帝,沒有人知道黑靈劍被封印在此。”
我愣道:“這麽說,我們只有等到下個月才能出去了?”
“對,而且在你們走之前,我還必須消除你們的這段記憶,很抱歉。”
我無奈地看向辛蘿:“這下完了,出去後肯定會被師傅責罰了。”
辛蘿亦無可奈何道:“這麽遠跑來長留山,卻不能好好出一份力。”
雖是萬般無奈,卻亦無計可施,待在這密室裏,連傳個訊息也沒有辦法。
接下來的每天,我們都只好老實待着,困了就睡在地上,好在室內的溫度挺高,到了夜晚也不會覺得冷。其實過了兩三天之後,我和辛蘿就開始分不清白天黑夜了,但火龍卻能分出來,連哪個時辰都分得一清二楚。
沒有食物和水,尚有靈力支撐,好在我和辛蘿的修為撐個一年半載都不成問題。辛蘿多次向打聽火龍與黑靈劍的故事,可火龍不願意多說,實在無聊了,便會和我們講講它來長留山之前的見聞。辛蘿興致很濃,可我常常聽着聽着就犯困。
第四天晚上,我突然被什麽東西從夢中驚醒,可睜開眼,卻沒發現任何異樣,辛蘿和火龍仍在酣睡,黑靈劍的火焰依然輕輕搖曳。我想或許是自己的錯覺,便重新躺下,一覺睡到了早上。
可到了第七天晚上,我又突然在半夜驚醒,這次的感覺與三天前一樣,醒來後密室裏依然安靜如常。我疑心大起,便在次日與辛蘿和火龍說了此事。他們反應平平,辛蘿說可能是我過于緊張,火龍說任何東西要進密室,只有我們來時那一條路,而且這個月結界之門打開的時期已經過了,不可能再有誰闖進來,于是都叫我放輕松、放寬心,我只好點頭應允。
接下來的兩天兩夜我都強撐着閉眼不睡,可這實在是和睜眼睡覺同等難度的事,無奈每次驚覺自己怎麽會又睡着時,已轉眼到了天亮。
終于在第十天晚上,在我超越自我成功熬過兩個時辰之後,在我胸口處,有什麽東西動了動。這可真是令人恐懼的一種感覺,難不成是我的心肝脾肺跑了出來?
過了一會兒,動靜消失了,我微眯雙眼,正看到一個紫衣少女輕手輕腳地朝黑靈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