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流金歲月
南瓜在一邊興奮不已,在短暫的空白之後,我心裏也漸漸湧現出劫後餘生的喜悅。可我還沒能好好感受這份重生的喜悅,一個旋風般的身影便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邊跑邊焦急地高喊:“不好了小姐,出大事了!”一見到我立刻剎住腳,警惕地問道:“你是什麽人?在這裏做什麽?”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他,月錦就抱着飛兒從屋裏走出來,看見我亦是一愣,有點驚訝,也有點歡喜:“阿菱?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我有些尴尬,撒了個謊道:“我路過茂城,順路過來看看你們。”
那個旋風小子不滿地斜睨着我:“是熟人也不能不敲門就進來啊。”
月錦忙笑道:“不礙事的,阿菱是自家人。”
我心裏一暖,對着月錦笑了笑,又捏了捏飛兒的小臉,飛兒不怕生地咯咯笑着。月錦将飛兒讓給我抱,問那旋風小子道:“你慌慌張張的怎麽了?”
“不是我,是姑爺他受了重傷,昏迷不醒,你和小少爺快跟我去不周山看看吧。”
月錦就像遭了當頭一棒,傻傻地立在當場。我雖也心中着急,但好歹還能正常思考,我輕輕推了月錦一把,道:“月錦,你快收拾收拾,我們即刻去不周山。”
月錦木讷的點點頭,轉身進了屋。我幫着簡單地收拾了下行李,我們便動身向不周山飛去。
此時的不周山上空烏雲密布,密密麻麻的魔族軍團幾乎将不周山團團圍住。我們小心翼翼地穿越層層結界,落到柔軟的草地上。不周山裏亦是戒備森嚴,我們一落地,立刻有天兵天将圍住我們。待确定我們的身份和來意後,才将我們放行。
我和月錦跟着旋風小子走到木霄所住的西苑MX閣,走到門口時,我有些猶豫,最後還是決定進去看看。
木霄身上纏着厚厚的繃帶,還在昏迷之中,但他面色如常,氣息均勻,想來是沒有什麽生命危險的。
月錦大大松了口氣,用手指戳了下旋風小子的腦袋,責怪道:“你這小子,姑爺這不好好的嗎?你想吓死我啊。”
旋風小子吐了吐舌頭:“還不是姑爺昏迷時總喊着小姐你的名字,小姐你又不肯來不周山,我為了一解姑爺的相思之苦,才出此下策的嗎?再說了,姑爺确實受了重傷啊。”
月錦低眉輕嘆:“我何嘗不想跟着來不周山?若不是木霄堅持要我待在離山等他,我早就帶着飛兒來不周山與他團聚了。”
飛兒爬到木霄身上,伸出小手去抓木霄的臉,喊道:“爹爹快醒醒!爹爹快醒醒!”月錦輕輕拉着飛兒的衣服以免他掉下床,柔聲哄道:“飛兒乖,爹爹很快就醒了,醒了就陪飛兒玩啊。”飛兒聽話地點點頭,爬到木霄身側躺下,咯咯笑道:“我和爹爹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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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風小子拉了拉我的衣角,我會意,默默地退出了房間。
我們來不周山後,木霄又在床上躺了三天,方才醒了,因為腿部傷勢未愈,他只能暫時坐在輪椅上。
這一日,我端着給木霄熬好的藥送到他房裏,卻不見他的身影。我出門找了一圈,才發現月錦推着木霄的輪椅來了西苑的花園。木霄逗着飛兒,一會兒将他高高托起,一會兒又故作松手将他扔下。
飛兒笑得小臉通紅,胡亂揮着他的小拳頭,踢着他的小短腿,不小心踢到了木霄,月錦就會一拍他的背,嗔怪道:“爹爹傷才剛好,不要亂踢。”結果飛兒又踢了一腳,然後,父子倆就會笑作一團。
我的眼眶不禁有些濕潤,既為這足以驅散滿天烏雲的暖暖笑聲,也為我年少時一去不複返的夢。一場獨角戲,曲終人散,夢裏夢外,各安天涯。
我沿着長廊慢慢往回走,突然擡起頭,卻看見長廊另一頭,目光深邃的望遙。
我幾乎是小跑着來到他面前,高興地叫他的名字,死而複生再見到那些曾經并肩往前的朋友,心底的喜悅是如此難以言喻,可我卻忘了,這場生死之戲,由始至終,他們都不曾參與。
望遙望着我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冰冷,還帶着絲絲嘲弄,他道:“你就這麽關心木霄?關心到都不管不顧我二哥的死活了?”
我一怔:“雲繁他怎麽了?”
望遙一字一頓:“怎麽了?他死了。”
哐當一聲,我手裏的藥碗打碎在地,一瞬間,我只覺天旋地轉,連站都站不穩了。我勉強支撐住自己不倒下,呆呆地問:“怎麽可能?雲繁怎麽會死呢?”
望遙見我如此,突然變了臉色,扶住我的手臂,道:“阿菱,你沒事吧?你別吓我!”
我看着他擔憂的臉,頭腦一下子清醒過來,沒忍住狠狠踹了他一腳,喜怒交加:“你是不是閑的?萬一我真被你吓傻了,你就後悔內疚自責一輩子吧!”
望遙一副遭了雷擊的模樣:“你何止是不溫柔?你簡直就是殘暴。”
我也有點尴尬,忙道歉道:“對不起啊,我保證下次再也不這麽沖動了,沒踢傷你吧?”
望遙無奈地拍了拍衣擺上的塵土,道:“阿菱,你回不周山也好幾天了,你就沒想過去見見二哥嗎?上次你下山巡視,忽然失蹤,二哥不眠不休地找了你好久。如今戰況不樂觀,他一邊要對付魔軍,一邊又要找你,都快心力交瘁了。還好小眉回來說你無恙,我們才放心,又莫名其妙說你去游山玩水了,我們這剛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小眉也在不周山?我怎麽沒看見她?”
“她回了不周山一趟,又去了別的仙地,說是去找阿承他們了。”
“那,雲繁現在在哪?”
望遙嘆了口氣,道:“跟我來。”
我随他到了西院玉蘭閣,還是上一次雲繁住的地方。到了門口,我站住沒動,望遙也站住不動,看着我不說話。我敲了敲門,半天沒動靜,我只好推開門,直接走進去。
屋子裏異常安靜,就在我懷疑雲繁是不是真的在的時候,卻看到他躺在床榻上的側影。我蹑手蹑腳地走過去,雲繁正安靜地熟睡着,他的面容安詳,臉卻瘦了一圈,而且帶着一絲病容。我心裏一酸,可更多的卻是重逢的喜悅。
我回頭,無聲地對望遙說:“雲繁睡着了,我們先走吧。”
望遙不做聲,我又無聲地說道:“我們晚點再過來。”
望遙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問道:“你到底在說什麽?”在安靜的屋子裏,他的聲音顯得特別大。我趕緊豎起一根手指,壓低聲音道:“你小點聲,雲繁睡着呢。”
望遙啞然失笑,他苦澀地望着雲繁,似乎在壓抑痛苦:“二哥已經昏迷七天了。當時為了救木霄,二哥受了比木霄更重的傷,若不是滄羽仙尊及時趕到,二哥怕是再也醒不過來了。”他将手搭在我肩膀上,接着說道,“阿菱,二哥不僅僅是為了救木霄,更是為了你,他怕木霄出了事,你會痛不欲生。現在,木霄已經沒事了,就當是感謝也好,你好好陪着他吧。”
望遙的話,像一把重錘,一下一下敲擊在我心上,帶來陣陣鈍痛。我用手撫過雲繁漆黑的眉毛,高挺的鼻梁,略微發白的雙唇,然後将頭輕靠在他胸口,感受着他鮮活的心跳。
窗外的玉蘭開得正盛,就像那一年我剛來不周山時一樣。我從來沒有一刻,想像現在這般靜靜地守着一個人,就像守着流金歲月,一世長安。我握住雲繁冰涼的手,與他十指相交,漸漸沉入夢境。在那另一方天地裏,沒有分離,也沒有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