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巴黎(7)

第26章 巴黎(7)

法國巴黎第四區

除了是浪漫之城以外, 巴黎是小偷之城嗎?

李竺伏在二樓陽臺上往下看,小心地藏在陰影裏,這是她第一次見識到偷車現場, 情不自禁地也感到一陣刺激:第四區的建築說不上多老舊,但街面上攝像頭卻并不多,離開那兩條熱鬧的主幹道,晚上十點多,支路上的人已經少了很多, 幾個小賊毫不掩飾地就圍在街邊停車位的一輛汽車邊上,其中一個還拿着撬棍,正起勁地撬動着老式汽車的門鎖, 汽車鳴響了一下,但很快又不做聲了, 看起來報警器線路已經被他們先破壞掉。

如果傅展在的話,也許會告訴她在巴黎住, 不管哪個區, 總是得在販毒、入室盜竊、當街搶劫和偷車四個選項中選一個,在巴黎失去交通工具是常見的事,經驗豐富的偷車賊甚至專偷第八區的豪車, 此外摩托車和自行車當然也不會被人放過,摩托車被竊案甚至連報案率都不高,有報道顯示,70%以上的失主一般直接選擇再買一輛。不過,現在沒功夫通知傅展了,李竺從陽臺上貓着腰閃過去,主要是為了不讓自己的影子落入街角——大部分住戶到了晚上都會拉上遮光窗簾,甚至是給陽臺這面的玻璃門裝上百葉窗或是夾板牢牢鎖死,只有像他們這樣心懷叵測的人才會把窗戶打開,特意選個低樓層,也方便随時逃跑。

但沒時間通知傅展了,她輕手輕腳地跳到隔鄰的陽臺上,這裏的盜竊案頻發也是因為陽臺之間靠得很近,上下樓還會錯開,有點身手的人都很容易攀上來。李竺以前可能會害怕(畢竟是三樓),但現在她發現這種程度的冒險根本無法讓她的心多跳一拍。幾分鐘內她就跑到街角一處無人的陽臺,伸頭看了看,确定沒行人也沒攝像頭,便抓住陽臺欄杆,從側面翻下去,幾下縱跳,無聲地落到地面上,偷偷摸到了這幫偷車賊自己開來的那輛破車邊上。

可能是為了脫身方便,這輛雷諾風景并沒有鎖,後備箱的門也沒關——撬棍什麽的可都是從那拿出來的。她觀察了一下後備箱:和想得差不多,雷諾風景的後備箱空間還是蠻大的,裏面淩亂地堆着偷車工具,還有蓋它們的一塊大黑布,這裏有充足的空間可以藏一個人——如果是菲亞特500那種小車,她就只能賭他們會有兩個人坐到偷到的新車裏去了。

街角一盞路燈壞了,這一帶照明很差,她打開手機,借着光很快給自己倒騰出一塊地方,縮進去用黑布一蓋,人就算是安頓好了。這才掏出手機給傅展發了個消息,‘去散個步,希望能帶點夜宵回來’。

傅展怎麽回的她就不怎麽關心了,手機一關,李竺瞪着後備箱頂篷就有點出神:她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麽了,從發現偷車賊到決定行動,都沒超過十秒鐘。她甚至都沒想問一下傅展的意見。

是因為他說的那些話?其實那并不是她發火的真正原因,這暴躁可能來自于他們對未來的不同認知。他覺得他們還是能一起回去……但她卻感到他們回家的希望已經越來越小了。

也許已經永遠不可能了,那個長得像哈米德的法國人又出現在她眼前,還有沒聽完的新聞,‘星韻的高層李竺也在這場政變中宣告失蹤’——她閉上眼,使勁按住額頭,傅展的話完全就是為了挑事,她不想聽下去是為什麽她自己很清楚,她該怎麽面對從前的生活?聽得越多就更明白自己已經回不去了,就算她完完整整地到了國內,把過去這段全都抹掉,她也已經不是從前的李竺了。傅展可能覺得這是好事,但她卻更喜歡從前那個慫慫的李竺,讨厭他卻也有點忌憚,不敢正面杠。那個李竺想的都是柴米油鹽的事情,她不需要為了生存打爆別人的頭。

匆匆的腳步閃過來,一根撬棍被扔進來,後備箱被一把蓋上,他們甚至沒伸頭來看,李竺猜得沒錯,大部分人都坐在新車裏。舊車就兩個興奮的小毛賊,他們一路喧嚣,時不時嘎嘎大笑,興奮地用法語跟着收音機唱歌。

以絕對距離來算,車開得并不遠,二十幾分鐘就停了下來,從環境聲判斷,這應該是進了修車廠,偷車賊們下了車,和老板攀談起來,周圍還有滋滋響的噴槍聲。——有偷車賊就一定有黑車廠,他們活躍的時間都在晚上,為了掩人耳目,做活的時候一般把廠房門關起來。

上回在特洛伊偷車的時候,傅展順嘴和她說過該怎麽從後備箱解鎖出去——其實大部分車商為了防止這種事,都會在後備箱設置開鎖開關,把扳手拉開來扯一下就好了。她把頂蓬推進去,伸頭看了一眼,很好,和她想得差不多,現在才十一點,對這些小賊來說,夜才剛開始,他們還要再出去,所以幹脆直接把車停到卷簾門邊上,卷簾門也沒關,只是拉到半人高的位置,方便一會他們再倒車開出去。

這裏是所有人的視線死角,最妙的是車屁股沒有頂死卷簾門,給它留了點開門的空間。李竺把後備箱打開一點,順手操起撬棍和老虎鉗,矮身鑽出卷簾門,貼着門口打量了一下街道:黑車廠當然會選在一個沒監控的社區,不然豈不是在自尋死路?門口停着很多二手車,老板當然‘兼做’二手車生意。

這裏的二手車車牌仔細看都很新,牌身經過做舊,但螺絲卻銀光閃爍,這裏的二手車都自帶牌照——這應該是附加服務的一種,否則,這裏的車肯定都上不了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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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車,正是他們急需的,四周漆黑一片,李竺正想上去挑選一輛。但還沒上前,一部銀灰色雷諾就迅速開了過來,她趕緊貓腰躲到車列中,躲過她的車燈。

這輛雷諾來得聲勢喧嚣,壓過積水。轉彎時來了個漂亮的甩尾,這才在門口一個急剎,車主是個彪形大漢,一邊哼歌一邊打開車門,回頭親了副駕上的女孩一口,大剌剌地推上卷簾門,走進了修車廠,屋內頓時傳來一陣笑聲,幾個小弟殷勤地迎上來,順手把被他快推進天花板的卷簾門拉到地面。李竺猜他是車廠老板,這輛車絕對經過改裝。

她轉轉眼珠,從停車場裏鑽出來,繞到雷諾尾巴上看了看:一樣,贓車,車牌螺絲太明顯了。

車門沒鎖,半開的車窗裏傳出強勁的音樂,副座的女孩濃妝豔抹、打扮成熟,不過絕對年齡應該不大,她有所有年輕人的毛病——玩手機太專心了,李竺拉開車門坐進來時她甚至連頭都沒擡,只是含糊不清地哼一聲,算作招呼。

這就讓一切都方便很多了,李竺很感謝她的盛情。她還是第一次試着捏大動脈致暈,對方的配合是成功的關鍵。

打開副駕駛座門,把人推出去,她系好安全帶,調節好座椅——越是急就越要注意細節,一踏油門就感覺到那不同凡響的強勁動力,那間黑車廠生意應該做很大,不但做贓車,可能還給地下賽車界做改裝。車窗開着,深秋的風吹着,她把風帽翻過來帶上,先不查地圖,在心底挑戰自己記路的本領,很多間諜可以在被綁着的情況下記住自己轉了幾個彎,開了多久,李竺可沒被綁,還能時不時從縫隙裏看兩眼街名。

她用了十五分鐘開回旅館,短暫地迷過路,忘了該左轉還是右轉,但好在這一帶她們晚上剛來過。李竺把車停在馬路對面,給傅展發個短信,過一分鐘,又揿一下喇叭。

傅展伸頭出來,隔着車窗看着她,他的嘴張大了,很罕見地露出癡傻相來,用口型問了句:‘How?’

李竺忽然不那麽生氣了,盡管這怒火也未必是因為他,她對他做個手勢:先下來再說。

傅展的頭縮回去,過了一會,他拿着兩個包出來,李竺也下車,先把輕的包接住,傅展自己背着重包,和她一樣從陽臺上往下翻,他的動作比她還利落,背了個大包還能跑酷,從陽臺上翻下來總用時不超過十秒。

“你怎麽——你知不知道——”下來他先想發火的,但又似乎記起他們倆剛才算是吵過架,搞得不知道該怎麽說話,不過動作是一點不慢,大包丢到後備箱裏,很自然就鑽進駕駛室,鑰匙一擰就說,“好車,改裝過吧?”

話題這就扯開了,李竺簡單說了下過程,“我就不信他敢報警,這車不但爆改過,而且肯定是套牌贓車,作為證物落入警方手裏,解釋來路都夠他喝一壺的了。”

“可以啊你,”傅展都不禁擊節贊賞,“貼臉游走,氣定神閑——我是信了你真有天賦了,能力也就算了,這個心理素質真沒話說啊。”

一般人可能不是沒能力,但就是缺少這種大心髒,李竺不否認自己可能在這方面意外地有天賦,她現在有點懂得做傅展是怎樣的感覺了,有些事不去試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行。

“現在是不是又多點回去的信心了?”李竺開玩笑地說,傅展也呵呵笑。“差不多。”

但這句話說得不怎麽好,又勾起了她的心事,興奮勁兒過了以後,車裏安靜下來,傅展一邊頭頂長眼睛似的在小巷裏亂轉,一邊瞟了她一眼。

“其實,你也沒必要想太多。”他有點小心地講,“你知道這邊的主流媒體是怎麽報道我們的類似事件?”

“嗯?”

“砍殺事件,他們就是這樣說的,社會矛盾引起的砍殺事件。”傅展看了看路,把車開上了出城快速道,“你想,接收到這些報道的法國人會怎麽看待我們的類似事件?”

李竺沒說話,傅展看她一眼,“我這麽說并不是要讓你把整個國家都敵意看待,只是想說,事實上每個人都只關心自己的生活,對于那些萬裏之外的事情,他們從來都不關心真相,只會被動地接受媒體的講述,汲取和自己有關的信息。巴黎恐襲,國人看到想的是去旅游要小心了,烏幹達內戰,一年死了多少人你關心嗎?從根本來說,我們不會關心族群外的死亡事件,這是人性的自私也是自保——如果你什麽都關心,該怎麽活下去?一個人的心承擔不了全球的重量。你不需要往自己肩上放太多東西。”

所以他并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情。李竺微微一怔——其實,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理智上她當然明白,為每一起謀殺負責的人只應該是兇手,如果沒理由地背上負罪感,受其驅使而行動,只會被敵人利用,但……

這微妙的心情确實說不清,她只知道自己想要離開巴黎,至少是離開唐人街。她扯開話頭,“你說,他們什麽時候能追到老劉那裏?”

“那個《讀者》看多的老男人?”傅展失笑地說,“他那樣的人我們一般統稱為‘讀者病’——不知道,最早明天吧,也可能就斷線了。老劉要是起來得晚,可能會以為我們是一早先走的。”

這麽說,唐人街的危險還沒完全消失:現在住戶們起了警惕,警方也因‘中法關系’不得不委屈地多加小心,搜查內部變得前所未有的難。而他們又有很大可能藏身于此,很難說敵人會不會再策劃幾起——砍殺事件,就在唐人街,這樣名正言順地讓法國警方來挨家挨戶地盤查,收緊他們的生存空間。這也是李竺想要離開巴黎,至少是唐人街的原因,至少在這裏可能更安全,距離援助也更近。這一次算幸運,傅展也想走,雖然動機截然不同,但結果終究是不謀而合。

傅展又借着變道看看她,“不過,他一看就起得很早,所以消息應該很快就會散布出去。”

“你不用安慰我,我已經舒服多了。”李竺倒笑了,這是實話。“做了這些我覺得也仁至義盡了。”

“你已經算是很心軟了。”

“那得看和誰比。”李竺說,“和你比我當然軟弱得一塌糊塗。”

傅展一笑,并不否認,甚至還有點自豪。李竺斜眼看他,在心中暗想他是否從未真正愛上過誰,他對喬韻那種收藏般的欲望不能算。

“你說老劉是不是偷渡出來的?”她終究沒問,這問題目的性太明顯,而且也毫無意義,她已學會在明天不知是否會來臨的時候,珍惜眼前僅有,對許多問題都別太尋根究底。

“應該是,來得那麽早,身份不會很名正言順的。”傅展說,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把帽子拉得很低躲攝像頭,夜風從車窗中吹入,開到郊外空氣就好得多了。“所以讨厭國內,出來也沒混得多好,要是國內真發展起來了,豈不是證明他選錯了?這種人很多的,常見于80年代想方設法黑到國外,寧可轉行開車也不要再做科研的人群,他們現在都不怎麽回國了。”

和傅展聊天其實很愉快,他見聞廣博,對什麽都知道得很多,看人也準,刻薄中又帶了點風趣。李竺也被激起談興,“你看人就沒不準過?”

“這世界上98%以上的人,我都能在第一面判斷出他是什麽人,他會怎麽想,他想要什麽。”傅展用肯定的語氣說。

“那你說說追着我們的那幫人——他們在策劃那些事情的時候都在想什麽。”李竺脫口而出。

“說是舒服了,其實還在想這些事啊。”傅展看看她,握着方向盤,笑了,“想什麽?什麽也沒想吧——我告訴過你,人的本性就是只關心自己的族群,這個族群,有文化上的、心理上的,當然也有地理上的。你來到巴黎,這裏的人就是你的臨時族群,所以你看到身邊的人受傷自然會難過不忍。同樣的案件,假如你遠在天邊,只是在報道中聽說,心裏估計也就毫無波動。”

“做這行的,會把自己關心的範圍圈得很小,他們只關心自己心理上的族群——國家利益。非得這樣不可,否則他們沒法執行任務的。這世界本質上還是人吃人,只是以前科技力量不夠,大家只能在本國內吃,現在是地球村了,整個國家、整個地區來吸另一個國家的血,這種方法更好,更有效率,生活在這國家的大部分人還能假裝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活得非常的善良、富足與幸福。他們甚至還能反過來怒斥政府在另一個國家犯下的血案——但這國家總有人知道真相,總有人要去維護統治,做那些髒活。這些人是國家的護院和打手,如果他們會關心另一個國家的住民,早活不下去了。你知道盧旺達大屠殺嗎?”

“啊?”

“超過80萬平民在兩個月內被殺,最終盧旺達損失了10%以上的人口,人們會永遠記住巴黎恐襲,記住在歌劇院的暴行,斥之為玷污文明,”傅展說,“但沒人會記得幾十萬圖西人死在法國政府的支持下,他們幫忙擴充胡圖人軍隊,讓他們有了屠殺的實力,在大屠殺發生兩個月後以人道主義為旗號入侵盧旺達,據說要保護剩下的圖西人,不過事實是大量屠殺圖西人的胡圖族官員借此逃到了國外。這是在1994年的事,23年以前,現在已經沒多少人記得它了,我想你也不會為在其中死去的人哀痛。你說如果他們和一般人一樣有所謂的良心的話,能承擔得起80萬條生命嗎?他們怎麽還能活下去呢,想到自己是這場屠殺的原因之一,他們難道不該自殺嗎?”

80萬這個數字太大,會讓人有點麻木——對于沒見過血的人來說是這樣,但李竺已經見識過血肉模糊的街頭,她想了一下相應的規模,不禁有些作嘔。傅展看在眼裏,淡淡地說,“所以,你知道該怎麽和這群人打交道了。”

他們已經開出了城,照明開始稀少,他們沉浸在黑暗裏,傅展的側臉是黑暗中的輪廓,雙眼隐隐地發着一點光,李竺看着他,無法移開視線,她聽出傅展語氣中的提點,他這是在教她,要在他們正參與其中的游戲玩到最後,想要一起活着回家,她要做出的不僅是技能點的改變。

但她其實并沒有遲鈍到直到被他點醒,才知道自己在玩什麽樣的游戲,她只是——

李竺幽幽地說,“你聽過一句話嗎?”

“嗯?”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

“……”

“我也想和你一起活着回家,但我覺得……這個目标裏,除了回家以外,活着也很重要,是不是?”

如果再也不是從前的面貌,如果像他們一樣地走回自己的舊家,皮囊縱使相似,但她還能算是活着回來了嗎?

傅展沒回答她,車內靜默下來,李竺在想——她現在已經比從前更了解他了,所以她在想他從前做過的那些事,她在想,以這個标準,傅展真正地活過嗎?

他是否就是深淵呢?

“你知道,你也得活着回去。”她突然說,“你在土耳其沒殺我——猶豫過,但你沒有,你和他們不一樣。”

傅展偏頭打量她幾眼,忽然笑起來,“原來還是那麽慫。”

這是低聲的評價,他又大聲說,“其實挺後悔的。”

“真的?”

“真的,尤其是你唠叨的時候。”

李竺打他一下,傅展作勢被她打得變了個車道,引來後車喇叭抗議,她也覺得這話題不該繼續說下去,太天真了,怎麽可能憑一兩句話就打動傅展?這又不是什麽熱血漫畫,她不姓工藤更不姓安西。“對了,我們要去哪。”

“開了這麽遠才問?”

李竺開始檢查車內的東西,終于燃起興趣,其實問題依然在,但想明白了她反而更無懼與輕松,聞言随口喂個小甜餅。“去哪裏不重要,只要咱們還在一起就行了。”她以前經常這樣哄手下的藝人。

傅展沒回話,握着方向盤的手好像緊了一下,李竺不解地看過去,太黑了,看不清,只看到他喉頭動了幾下,好像是有點緊張:什麽啊,害羞了?老司機還翻車?

反正過了幾秒他開口的時候語氣就很平穩了,“猜猜麽?不是挺會猜的,連我不想呆在巴黎都猜出來了。”

“對了,你到底為什麽想走。”

“你猜呀。”

“……我猜是因為你不想幹等,你哥肯定是叫你等他找人來接啦,不過那不符合你的性格。”可能還有些和傅家兄弟争鋒有關的事情,不過那牽扯到傅展的往事,李竺就沒有說了。

“挺了解我的嘛——他是讓我等,不過,我确實不喜歡等人來幫我,那太被動了。”

當然,他想要的東西什麽時候不是自己争取!“所以你想……”

“我想,我們不如直接去找他。”

“找他?他在哪裏?”

他們開進隧道,隧道口的燈照亮了傅展的臉,他扭過頭對她露出一口白牙,開心地欣賞着她驚訝的表情,這笑意外的單純和孩子氣——李竺早已說過,他雖然氣質親切,長相不是驚豔的帥,但其實也很有魅力。

“羅馬。”

條條大路通羅馬,不管從歐洲的哪個角落出發,只要你不停的走,最終你總是會去到羅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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