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路上(5)
第37章 路上(5)
意大利佛羅倫薩-羅馬
關于Mini, 在中國, 一個不為大衆所知的常識是,這部車的潛力遠遠超越其城市用車的定位, Mini Cooper與大衆高爾夫一樣, 最初都是作為賽車進行設計,這部車犧牲了乘坐舒适性,換來的卻是出衆的加速性能,推到地板油的瞬間, 那動力十足的咆哮感着實讓人上瘾。經過恰當的改裝, 它甚至能跑上180車身也不會發飄——當然, 除了深夜街頭飚車、專用賽道之外, 在一般的交通路段, 180并不是能随便跑出來的速度,除了交通法律以外,你還得考慮道路上的其餘車輛。這可不是拍電影, 現實生活中的公路大飚車可是分分鐘能鬧出人命的。
不過,如果走的是鄉村公路, 那情況就又不一樣了。生活在歐洲和美國有一點好——除了城市,在鄉村你基本見不到人。除非是五漁村那樣的觀光自駕勝地,在一般鄉間,一整個上午就通過不到100輛車也很常見。尤其是佛羅倫薩到羅馬,有封閉式高速公路,一般人更不會去走鄉間小路,傅展一蹿出下口就把油門踩到底, Mini幾乎是咆哮着往前蹿去,他一邊開一邊說,“把槍拿出來,後座的槍——你有沒有在開車的時候和人換過座位?”
他的方向感比李竺好多了,李竺現在壓根就不知道他們在往哪兒開,她的心跳得飛快,和槍戰不同,高速駕駛喚醒的是一種非常理智的恐懼,她從來沒坐在這麽快的車上,這又是一條只有相向兩車道的窄公路。開這麽快,方向稍微偏一點可能就要沖到路邊原野裏去了——她倒是不怕死,這段時間她多次考慮過這問題,但她絕不想這樣死去。
“快點!”傅展叫起來,她深吸口氣,熟練地排除雜念,又進入了那冷靜精确的狀态裏。解掉安全帶,探到後座,從拎包裏拿出一把沉甸甸的步槍:一樣是安傑羅提供的補給,和盜火者結交是有好處的,現在他們的行李裏裝滿了歐元、子彈和槍械,兩本真護照,還有若幹可以拿來蒙騙警察的假護照……如果現在被警察抓獲的話,說他們不是犯罪分子恐怕都不會有人信的。
“假體太礙事了。”她焦慮地說,費勁把槍拿過來,放到前臉上,開始脫衣服,傅展沒阻止她,他自己也解開安全帶,無視刺耳的警報,一邊往前開一邊脫衣秀,猛地又按響喇叭,直接別過一輛小轎車,沖到了它前頭,把後車逼得差點失控,猛踩剎車後整個車側滑到另一個車道,最後橫在了馬路中央。
李竺也差點被甩出去,她握着扶手穩住自己,回頭看了一眼,“太狠了吧?”
“這能幫我們争取點時間。”傅展說,“幫我扶着方向盤——”
說着手就松了,直接把假體衣從頭頂脫了下來,李竺撲過去把住方向盤,他還不以為然,“別怕,Mini這個速度方向也還是很穩的。你先脫褲子。”
“我艹,我們是什麽,饑渴的色鬼嗎,一邊飚車一邊要在車裏來一發?”李竺一直在看後方來車,她已經隐隐能看到車影了,不過,追兵的确在那輛失控小車那裏被阻擋住了,她一把将褲子撸掉——這是在最短時間內脫掉所有假體的方法,否則,即使脫掉了假體,寬大的衣服也照樣會阻礙行動。
傅展應該也是如此考慮,他現在光着上身,但沒法脫褲子,還好路上沒有其餘來車,Mini的速度依然維持在180,甚至還越來越快。飛機起飛瞬間的時速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過來,坐在我腿上。”他把椅子拉到最後,幾乎是半躺着,“握住方向盤。”
“我艹,我艹,我艹我艹我艹。”李竺的手都快抖了,她從副駕駛座翻過來,坐到傅展腿上,“能不能別玩這麽大啊哥!”
“不能,大貨肯定是想在對向車道攔截,下一個分岔口就在五公裏外,我速度越快,他們合圍的時間就越長。”傅展語速飛快地說,但李竺卻覺得很不對,她的頭頂着敞篷頂,只穿內衣的身子左右扭動找個好位置落座,這樣好伸腳踩住油門。身後是個半裸男子,而且——“我去!哥,說話就說話,一言不合就硬了這是怎麽回事,我說怎麽這麽硌!你能不能找個好時間,可別在——我艹!”
轉過彎道,對向開來一輛迷你小貨車,李竺吓得差點把方向盤甩過頭,還好傅展一把穩住,“瞎想什麽!男人在緊張的時候也會勃起的,沒看過足球比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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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但這幅場景也夠香豔的了,李竺喊,“希望對面的車沒看清,別想歪啊!”
兩個人疊在一起開車,女人只穿着內衣……可能是看不清臉,但如果看清這姿勢的話,搞不好對面會以為是什麽新型的Drive Sex之類的。李竺想到自己如果以這樣的形态死掉,被報道出來的話會有多麽丢臉就感到不寒而栗,她也很崩潰,“為什麽別的特工追車戲都潇灑得要命,就我們這麽搞笑啊?!”
“現在是吐槽的時候嗎?”她的腳尖終于踮住了油門,傅展開始往外抽,李竺用力踩着,直到踩實為止,她趴在方向盤上,讓傅展從後方爬出去——他的身手倒是不錯,很快就爬到了後座,又從後座爬回副駕駛,還為她重新調好座椅,“如果你會用步槍的話又何必這樣換?”
“重點不是換啊,是我們倆現在光得和變态一樣。”傅展現在也只穿着內褲,他們的褲子和假體是粘在一起的,現在顯然沒時間剝離了,傅展把這堆礙事的東西通通丢到後座去。“有沒有人是只穿着內衣來演特工片的,有沒有?變态高速公路大逃亡嗎?這還怎麽搞槍戰哦?!”
“有什麽關系?你以為穿着衣服被打到不會受傷啊?”傅展雖然也比平時激動,但卻沒她這麽崩潰,而是冷靜地吐槽道。“而且誰告訴你高速公路槍戰就可以随便打中的?雙方都是高速,就是拿機槍掃都未必掃得中。”
“掃不中嗎?”李竺先吓一跳,後來才發覺自己問得不對,“等等,是會拿自動機槍出來嗎?已經到這地步了嗎?——這可是意大利!”
“這裏可是沒有任何監控的鄉下野地!”傅展說,“你猜他們會不會拿機槍出來?”
“真的會拿?”李竺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其實我也是猜的。”
“……滾!”
這麽高的速度,她開得手抖,甚至很懷疑追兵能不能跟上來,如果沒經過改裝,恐怕貨車是真開不了這麽快,不過後視鏡一直有模糊的影子,速度也沒法慢下來,如果權限夠高的話,頭頂至少是一直有衛星可以盯着他們的。
“別慢,被包抄就很難脫身了。”傅展還一直在催,“他們可能搞到了警用發動機。”
“真有這東西?”
“發動機性能潛力是都差不多,但是警用車會專門針對高速追逐做改進,他們也會接受專門的課程培訓怎麽逼停車輛,防禦性駕駛相對的概念,侵入式駕駛。”傅展說,現在輪到他來看後方,“一對三或者一對四,大多情況下我們沒勝算的。”
這麽說,高速追逐基本無法槍戰,後頭有三輛車緊追不舍,頭頂是無處不在的衛星,他們随時可以調派人手從附近出發,迎面過來封鎖,如果更野一點,還能想象一下直接買通警方在公路下口臨檢的情況。車子現在是開得很快,但李竺也有種無路可逃的感覺,絕望感不是被人強加,而是自己滋生的。這些美國佬就像是九頭蛇,每一次斬首都讓它更加強大。
“是已經暴露了嗎?”她問,“要不要給安傑羅打電話?”
“我們別打,沒有專用衛星,線路是無法保證安全的,等他給我們打。”在這樣的絕境裏,傅展依然維持着相對的冷靜,“還有機會,別慌。”
機會在哪裏?她保持速度,轉過彎道,方向盤有點漂了,Mini最多只可以開到190,再多她的駕駛水平也達不到。
不過,傅展的話依然給她帶來少許安慰,百忙中她還偷閑想到:盜火者會不會主動打這個電話,某程度上也能試探出他們對兩人的動向掌握有多仔細。安傑羅給的手機是否暗藏定位功能,會不會一直偷偷開着錄音,定時發送到他們的服務器?他們似乎也不像想象中那樣無孔不入,起碼這次追逐行動就沒能預先收到消息。
“問題會不會出在護照上?”她說,扭動方向盤超過前車,對向沒有來車,所以她提前變道,前車有了準備并未驚慌,只是按了幾下喇叭作為對速度的抗議,傅展不滿地瞪她一眼,李竺不理他:的确,她是可以早點變回去壓迫前車,但她的技術可沒那麽好,再說,在鄉村公路上側滑也很有可能會出人命的。
“這是盜火者唯一需要去買的道具了,的确,問題可能出在護照上。”在這種情況下當然不适合發火,傅展也很快翻過這篇,他語速很快地說,“深網遍布着FBI的眼線,看起來他們對付我們的規格又升級了。安傑羅已在暴露邊緣,這可能是針對可疑行動的一次普通追擊——不是全臉頭套,再怎麽化妝骨骼也有點像的,也許只是懷疑,并未完全肯定是我們。”
只是懷疑的話,臉部的化妝就還暫時能用,這樣至少還留一線希望——如果能跑掉的話,對方還将疑神疑鬼,不肯定他們是傅展李竺,還是只是一對無辜的,需要護照跑路的悍匪,傅展暫時把槍拿到一邊,開始拆解外套,“如果要死的話,至少不能被人解釋成車震死的。”
“有人會在190的車上車震嗎?那都是停着的好不好。這叫Drive Sex,有個專有名稱的,多上點成人網站你就知道了。”
“聽起來你對這種網站很熟悉啊,從前的男朋友營造出的需求嗎?”傅展的語調怪起來了,李竺咬着唇,這麽嚴肅緊張的局勢她卻有點想笑。“滾!這叫博學!”
她瞥了後視鏡一眼,語調沉了下來,“他們追上來了。”
托斯卡納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野外多數都是農莊,或者幹脆就是什麽也沒種的原野,彎道并不是太多,往前往後都能看到很遠。那幾團模糊的影子一直在視野最邊緣若有若無地粘着,現在也還是很遠,但要比剛才更大、更清楚了一些。
傅展回頭看了一眼,也抿了抿唇,“他們的車子更好,我們最多開到190,200以上的速度不能維持太久,但他們可以一直開到230。”
他披上外套,順便丢給李竺一件,重新拿起槍,但無法瞄準——要打碎敞篷車的後窗好像實在多此一舉,但放下敞篷不但會增加風躁,在如今的時速下也着實無法完成。
“你真能瞄準嗎?”李竺忍不住不可思議地問,作為一個槍支愛好者,傅展現在想做的事她完全無從想象,這在物理定律上是不可能的。
傅展的知識儲備的确是比她厚,不過即使是他,恐怕也沒有過在190的車速下開槍去打200速追車的經驗,尤其是在如此颠簸的路面上,除非車距足夠靠近,否則射出去的子彈恐怕每一發都是對人品值的考驗,不過這又是個悖論,如果車距足夠靠近,對方的火力完全可以壓制他們,就算是拼人品,對面贏面也更大,畢竟,他們有三部車,而且完全可能受過相關訓練。
傅展擺弄了一會,又放下槍,“不行,太渺茫了。”
他還在想,看得出來依然沒放棄希望,即使那一線生機已相當遙遠。即使盜火者現在黑掉系統,他們也依然只能憑一車來與四輛車周旋,對方就算沒了輔助系統,也一樣可以用對講機交流,甚至僅憑默契來逼停。鄉村公路提供的優勢僅僅是把四面包抄的可能降低,畢竟兩車道,現在只能是三面包抄了,不過道路邊的野地也許土質疏松,輪胎會陷在裏面,所以偏離道路依然不是什麽優選。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車輛越來越大,距離在一點點接近,三輛車抱團跟着,誰也不掉隊,顯然已收到指示,穩紮穩打,絕不會被各個擊破。李竺對190的時速已經感到麻木,周圍的風景似乎都已模糊,只有路是清楚的,還有路面每一個颠簸的帶來的撞擊,她問,“你是選擇被抓還是死?”
“能不能在死前帶走兩個?”傅展笑了一下,他還在不斷地撫摸槍身,檢查彈藥,緊張地舔着唇,李竺幾乎可以聞到大腦燒焦的聲音。
她本想問他,能不能在死之前把她帶走,她絕不想落到那群人手裏,死得漫長又悲慘,但話到口邊又吞了回去,跟傅展混這麽久,多少被耳濡目染,傅展從來不事前投降,從來不放棄希望。
“我們會一起活着回去的。”她轉而說,想給他和自己一點支持,一線靈感,也許心裏穩下來以後真就有主意了。“——我艹!”
傅展本來似乎是想吐槽,但此時Mini狠狠碾過一個小坑,他們都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頭頂和軟頂來了個親密接觸,鄉村公路的路況也就那樣,意大利的高速都坑坑窪窪,更何況這種非主流路段?Mini現在已經非常像是在開搖搖車了,避震本來就不好,一路開來,屁股颠得發痛,兩個人都忍不住罵了髒話,李竺大聲抱怨,“這什麽狗屎公路!——我也佩服他們了,這個路況,190感覺都分分鐘失控,開230會不會翻車啊?”
“應該沒到230,就是200左右,”傅展往回看了一眼,“等什麽啊?難道真怕開到230出車禍——”
他的話忽然斷了一下,整個人愣在那裏,像是剛被開示了什麽宇宙真理,李竺緊張地用視野邊緣掃他,是想到了什麽嗎?是想到了什麽嗎?靠,千萬一定要想到——
“他們一定在等那輛大貨車。”傅展突然說,他絕對是想到了,“他們也怕超車發生事故,真要是亡命悍匪,逼停那一下,前方逼停的車輛也得玩命。他們打橫那一下,車身是側對我們的,那是所有車最脆弱的部分,如果Mini加速,可以把整輛車直接撞碎。他們不會冒這個風險的,大貨迎面過來,要逼停的話就根本不虛,我們就是撞上去它也不疼不癢。他們現在就是粘着我們在等大貨,它一定是抄小道開過來了。”
“所以呢?”
“所以那就是我們的機會——我們只有一槍的機會,99%會死,”傅展說着大笑起來,好像這很好玩,他亢奮得雙眼發亮,“怎麽樣,想不想賭!”
還有什麽別的辦法嗎?李竺罵了聲髒話,一拍方向盤,“賭就賭!我會慫?”
她也開始神經質的大笑,思緒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且犀利,“多活一天都是賺的,大不了就死,怕什麽!”
手機忽然間開始震響——盜火者終于有反應了,一接起來安傑羅就在氣急敗壞地喊,“那輛大貨車正在往你們的對向開來,只剩10公裏了!”
這電話打得有點遲了,說的也都是他們大概都猜出的事實,應該就是護照出的問題,按照現在的速度,他們應該在五分鐘內被四輛車包抄。安傑羅懇求他們把U盤抛到原野裏。“就是現在,丢出去,我們會來回收的,留在外頭你們還有一線生機——”
看起來,他也根本沒想過他們能成功逃生,傅展根本不搭理這個話茬,他倒是把一樣東西丢出去了——安傑羅給的手機。車裏因此獲得短暫的清靜,他們誰也沒說話,都在心裏咀嚼着安傑羅給的時間點——還有五分鐘。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四分鐘,三分鐘,後車開始加速了。
李竺和傅展交換了個眼色,傅展說,“戴墨鏡。”
墨鏡是必須的,否則在風中根本睜不開眼。李竺戴上墨鏡,輕點剎車,Mini慢了下來,傅展猛按開蓬按鈕,感謝上帝,還沒降到140它就開始開蓬了,等它打開足夠的幅度以後,李竺立刻重新開始加速。
他們損失了一段安全距離,後車把握時機,加速追得更近,車頭幾乎吻到了他們的屁股,但車裏人沒有別的動作,他們應該沒打算開槍,只是單純逼停——時速高于100的情況下,探出半個身子開槍最大的可能就是整個人被甩出去,或者槍被風速帶飛,這是合理的選擇,槍的事可以等停車後再說。
對面的大貨車已初見端倪。它也保持相當的車速,這是追車老手——單純橫過來阻攔公路,看似最安全,但Mini可以簡單地開到路邊基帶,繞一下就行了,保持初速度相向而行,在兩車交會時變道,這才是逼停的最佳策略。如果不踩剎車,Mini會鑽進車身下頭,他們也一樣能達成目的。
時間開始倒數,兩人的眼神再次交彙,在這一瞬間,風似乎都被拉長成了靜止,被吹得破碎的低語鑽進耳膜,清晰得就像是他們正坐在伊斯坦布爾機場裏喝咖啡,就連那笑裏藏刀的細節都能準确被還原。
如果這就是生命最後一刻,你想說什麽?
但和彼此談論這個話題是沒有意義的,沒人能把遺言傳遞,故事講述,他們要死也就死在這兒,死在一塊。他們之間只能談論生的可能。
“如果能活下來,你想幹什麽?”
“你想幹什麽我就想幹什麽。”
事實是,這是在刀鋒一樣打在臉上的狂風中迸發出的大喊,他們得聲嘶力竭地大叫,才能把聲音傳到對方耳中。李竺的金發在風中飄搖,她懷疑着這假發随時會掉,傅展解開安全帶,拿起槍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我想幹你!”他低頭喊。
李竺擡頭喊回去,“可以!”
兩個人都開始大笑,傅展用肘部穩定自己,肩膀當托,粗略地瞄準一秒,槍支口沖着斜下方,惡狠狠地扣下了扳機。
火星噴濺,安傑羅提供全自動沖鋒槍,一槍可以開出幾十發子彈。
一個常識:在移動的車裏開槍基本射不準。
一個業已反複說明的物理常識:除了直接擊中人體的子彈以外,跳彈與彈片也是很大的傷害源。它們雖然比不上剛出膛時的初速度,但依然能造成極大的破壞。
第三個事實:大貨車有18對輪胎和一個滿滿的油箱,在三秒內,幾十發子彈在地面和車底盤之間完成了無數次濺射。是否會擊穿輪胎與油箱完全視運氣而定。
第四個事實:雖然橡膠是極好的防彈材料,但高速行駛對輪胎的磨損也極大,賽車跑幾圈就要換胎就是這個道理。而這輛大貨車剛用足了吃奶的勁兒,在半小時內跑完一百公裏,即使車身經過改造,輪胎也已經被磨得很薄了。
第五個常識:在速度極高的駕駛,一旦爆胎,車身将會失控,很可能發生側滑甚至是側翻。
第六個運氣因素:——如果他們恰好在此時獲得幸運女神的垂青,有一顆子彈穿過油箱的話,那麽——
就像是在看一場無聲電影,在變道的那一瞬間,貨車就像是人體一樣,忽然猛地一震,然後,車頭部分傳出了砰然的爆響,整輛車開始傾斜,長長的貨櫃失控地沖着前方的四輛來車橫掃過來,就像是一個巨大無匹的巴掌掃過——首當其沖就是開在最前頭的白色Mini。
“就是現在!”傅展大吼,李竺屏住呼吸,輕擡油門,把方向盤溫柔地輕轉——
如果經由衛星視角來看的話,這一幕是一處很短暫的默劇,全天下的車禍大概都是這樣,事發突然,破壞力巨大,又安靜得可怕,沒有音樂烘托氣氛,也沒有千鈞一發、最後一秒的妙招。在視頻裏看這一切是非常簡單的:一輛大貨車忽然失控,側翻着橫掃出去,對向來車有的被卷入車身下,有的被撞得失控打滑,翻下露面,有的直接撞上貨櫃,車頭撞扁。
随後,油箱因碰撞爆炸,大火騰起,卷過對向來車,爆炸聲接二連三,火花騰起,這紅色的火苗在托斯卡納淡藍色的天空與綠色的原野襯托下,甚至可以說是很美。
事故車內無人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