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五年前在武英殿中的數個日夜, 他因傷勢嚴重,又數次淋雨受涼,多次昏沉。

每每恍惚中醒來,都見一粒微光,和昏暗光暈中,在他床畔做針線的女人。

久遠的回憶和眼前的景象重疊。

自知道夢中那人是誰後, 他便不曾再做過那個夢。

許是源于她已經出現在他生活的點點滴滴中。

許是源于近來許久未曾發作的頭痛。

可另一種酸酸澀澀微微痛楚的滋味溢滿胸腔。讓他倍覺陌生,又無法抑制

安錦南本是個十分克制隐忍的人。

十年鳏居,無數紅顏綠鬓願薦枕席,從不曾染指。少時也曾愛慕過芳華少艾, 那懵懂情愫不過略略激起一點漣漪, 與此刻,迫切地想要擁什麽人入懷的心情, 不可同日而語。

越發看清自己的內心,越覺惶恐無助。

在外他是高高在上堅不可摧的嘉毅侯, 可唯他自己清楚, 于感情一事, 他自來遲鈍愚笨

生就這孤冷脾性, 就連至親,也不曾親近。幼年接連故去的家人, 背負在身近三十載的孤煞之名,這些年早已看盡的陰謀算計, 令他從不敢奢望, 能有什麽人, 在他身旁永存。

見窗前黑影掠過,安錦南止住滿心亂七八糟的念頭,他披衣下床,悄無聲息地出了屋子。

院中銀光滿地,一派薄霜,雪落在屋前的樹上,披挂了點點星星的白色淩花。

崔寧持禮上前,低聲道“侯爺,那刺客嘴巴極緊,應是有家人親眷在人手上,寧死不肯吐露幕後之人。”

侯府司刑官趙躍手上,幾乎不曾接過審不出的罪犯,安錦南亦有許多年不曾聽人回報,說有什麽事是嘉毅侯府精銳查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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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目冷凝,立在階上,居高臨下睨望崔寧。

威壓深重,崔寧不敢擡頭,只覺頭頂似有千斤般的重鼎傾覆而下。

他喉結滾動了下,沉吟道“屬下有所猜測,只是尚未查出證據,不敢妄言。”

能叫崔寧如此猶豫,可見他即将要說的人或事,會令安錦南不快

“說。”

安錦南淡淡吐出一字,後背傷處抽痛不已,他伸手撐住立柱,垂眼掩住痛色。

“豐家豐家派了人,一路跟随侯爺的馬車屬下原以為是放心不下豐姑娘,這才未曾回報侯爺,由着他們”

“崔寧。”低沉的聲線,言語冰冰冷冷,安錦南甚至面無表情,也能将濃濃的不滿和失望傳遞給崔寧。

“你在本侯身邊,十數年了吧”

崔寧頭上見汗,咚地一聲跪了下去。

“侯爺,屬下自十四歲随侯爺上戰場,至今已然十三個年頭。”他叩首下去,“屬下辦事不力,願受責罰”

心中并無不甘,只是沉沉哀痛。

侯爺好容易有了個合眼緣的女人,她的家人這般,不處置敲打,只怕縱壞了他們,變成第二個冷家。若是處置了,豐姑娘情何以堪

便如出言從侯爺手底下救下那趙清水一命般,他也曾想,只要将此事替他們遮掩過,侯爺又正對豐姑娘在興頭上,怕不會怪罪。

是他忘了,嘉毅侯從不會婦人之仁。

縱由冷家,是為大計考量。如今便是對豐姑娘有什麽,也未必便容得她親族放肆,畢竟,盛城不比京城,這是侯爺自己的地界,根本無需假作昏庸,掩人耳目

侯爺和豐姑娘之間只怕

崔寧暗中嘆息,聽頭頂安錦南的聲音傳來,“自去司刑官處領罰,護衛不力,領導無方,笞五十鞭。從今起,降為三等侍衛,守外院,不得近前。”

安錦南轉身,推門回到裏間。

暖意夾裹着清清淡淡的香氣撲鼻而來,整個人沁在那抹冷香之中,安錦南擰緊的眉頭不自覺柔和下來。

他腳步輕慢,移至裏間桌前,豐钰側頭伏在案上,殘燭微光映得她面頰緋紅。

安錦南立在桌前,久久凝視她的臉。

喉結頻繁滾動,雙手要強加克制,才能稍緩體內越來越無處躲藏的渴望。

他獨身太久,一經撩撥,便如洪水沖堤,無從攔阻

安錦南俯下高大的身軀,連背上難忍的傷痛似乎都覺不出了。

手那雙染過無數鮮血,奪過無數人命,常年練劍騎馬,寬厚有力的大手用驚人的輕柔的力度,微顫地拂過她頰側的亂發,然後

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他失血發白的嘴唇,貼上她的面頰,一寸一寸,細細的親吻。

最終落在她微啓的唇間

豐钰醒着。

從安錦南披衣下床,她就醒了。

多年奴婢生涯,時時刻刻都要注意着主子的需求,便是寒冬臘月的夜裏,她亦從不曾安睡。

安錦南從外回來,她不知該如何與他搭話,為免尴尬,只得假裝熟睡着,怎料他

她睫毛輕顫,不敢動,怕讓彼此更難堪。

可她又怎能任由他

下唇被溫柔地噙住,他索要的越來越多

豐钰猛地直起身子,雙手朝他推去。

安錦南似早有預感,順勢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捉住她的右手腕,身子傾過去,将她禁锢在他的懷抱和椅背中間。

他猶如醉酒之人,眸色朦胧暗淡,幽幽微光照在他半邊臉上,神色冷硬得可怕,霸道地朝她傾來。

豐钰急速閃躲,避開他的嘴唇,口中窘迫地喚道“侯爺”

安錦南将她右手放置在自己腰間,另一手也朝她抱去,她被他箍住身子,抱離了椅背。豐钰急促地又喝了一聲“侯爺”

她偏過頭去,惶急地避讓。安錦南的嘴唇落在她頰側,然後順着下巴,一路延伸去她頸中。

微刺的胡茬,剮蹭在她柔軟的肌膚上,引起戰栗的細細微粒。

她聲音聽來似惱似恨,“侯爺安錦南你”

下巴被強行扭轉過來,雙唇被覆住,幽怨不甘的控訴無奈堵回喉中,他強勢的舌尖探了過來。

豐钰雙手在他背上肩頭狠狠拍打。安錦南是鐵了心要安撫自己難捱的渴望。

他身下與她緊密貼合,可怖的壯碩硌得她小腹生痛。

豐钰在宮中十年,不是不懂那代表着什麽。

她連呼吸都被奪走,理智被羞憤和恐懼占據。

唯有把心一橫,狠狠地一掌抓在他傷重的背上。

“”

安錦南悶哼一聲,不由自主挺直了脊背。豐钰抓住時機,曲腿一頂,重擊在他腹下最要命的部分。然後快速避開鉗制。

安錦南霎時臉色慘白,前後皆傷。他沒有去按揉痛處,雙手撐在大腿上,微微彎腰,舉目恨恨地朝她看去。

豐钰抹了把水光淋漓的唇角,她一語不發,轉身就走。

安錦南忍痛追上一步,拽住她的手腕。

豐钰眸色冰冷,高高仰起頭,“侯爺是在與我索要替我擋刀的補償”

願從驅使,可不代表,她用貞潔相報

安錦南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眉間凝成死結。

這樣不易馴服的女人

她憑什麽這樣傲

視線下移,落在她纖細的頸上。那裏,留有一道可疑的紅痕。

再向下,她因惱恨,胸口劇烈起伏

他喉結滾了滾,不由失神,不知那是怎樣的柔軟銷魂

他聲音低啞,緊緊攥住豐钰的手腕,“本侯什麽都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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