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1-39長寧與她 (24)

,臣的家事臣心中自有分寸,”裴郁寧明白陳昑是好意,但事關他的私事,別人的好意只需要點到為止即可,不需要插手他和她之間的事,“臣謝過陛下心意,但婚事上,還請陛下讓臣自行操心。”

“看你的意思,這是還不打算成親?”陳昑拍了下禦案,聲音不小。

裴郁寧沒直說,但态度顯然是默認。

“我算是看不明白了,你們兩個拖這麽多年是為了什麽?”陳昑此刻是真的好奇了,論才華論容貌論功績,裴郁寧都是萬中無一的優秀,雖說顏家小姐自己也頗有本事,但拖到現在兩人還不成親,該不會是有問題吧?

縱然她現在生意做得再大,日後還是要成親嫁人生子,這般拖下來,外面風言風語只會妄加揣測,這傷的是他們兩個人,以她的心性,應當不會不知道這般做的後果。

尤其她是女子,所承受的壓力與流言只會比裴郁寧更甚,他怎麽都不明白這兩人尤其是她的打算。

“陛下,成親之事臣心中自有定論。”裴郁寧不喜歡和人談論與她之間的事,尤其這個人是陳昑時,他心中抗拒更甚。

見人還是從前那副油鹽不進的脾氣,陳昑也沒了深談的興趣,他算是看明白了,其他事都好說,涉及到親事,裴郁寧就跟個蚌殼似的,越翹越緊。

所以,他很是大度的一揮手,放過了這個好友,“算了,這件事我也懶得替你操心了,你心裏有主意就好,可別拖到年紀太大不行了,要不然虧得厲害。”

裴郁寧眉心抽.搐了一下,沒理會帝王那句葷話,幾年不見,不止他變了,陳昑也比以往更“任性”了,讓人難以招架。

“好了,說完私事,我們來談談正事。”陳昑正襟危坐,瞬間擺出一副談公事的嚴肅表情,“這次叫你回來,一是把爵位給你,二來,也是和你談談西北邊事。”

“你這些年做得很不錯,無論是我還是太後都很滿意,”陳昑并未避諱秦太後,說得直接,“當然,顏家小姐在西北也出力頗多,太後言談之間很是欣賞,西北如今安定繁華,你們兩個功勞不小。”

“你的功勞,我需要暫且壓着,不過顏家小姐的封賞,太後給得倒是很大方,等你見了人,可以好好和她談談,”說起正事的陳昑神情沉穩睿智,看起來很是可靠,“爵位本就該是你的,算不上封賞,等你做完我交代的事,到時候再大肆封賞不遲。”

于封賞一事上,陳昑說得直接,他同其他人談這些并不會如此直言,但裴郁寧不一樣,他們是少年好友,深知彼此秉性,且他此時剛登基,确實不宜大肆封賞。

陳昑翻開禦案上早已準備好的羊皮地圖,朝裴郁寧招了招手,“過來看看。”

裴郁寧依言上前,殿中內侍宮女在帝王示意下盡數退出,安靜氣氛中,他看完了禦案上被精心繪制的大雍邊防圖。

看着被摩挲過不少次的地圖,裴郁寧心中明了,陳昑的志向他很早就清楚,少年時正是因為心懷同樣志向,他們才走到了一起,如今,陳昑手中掌握了他渴望的權柄,确實是時候為他的野心宏圖籌謀了。

帝王指尖在西北三州邊防上慢慢拂過,每掠過一個城關,那指下的力道就重上一分,等西北邊界徹底連成一條線時,他終于開了口,“西北這些年的情況不錯,是時候做大事了。”

這話一出,他看向身旁好友,眼神中是鄭重與肅穆,也是詢問與期待,“容之,你覺得呢?”

作為最清楚西北邊防與西戎情況的人,裴郁寧給出了肯定的回應,“聽憑陛下吩咐。”

陳昑微微一笑,眼神發亮,“朕的将軍,果然沒讓我失望。”

“容之,是時候兌現我們從前的諾言了。”

最後,陳昑以這句話收場,定下了裴郁寧此次望京之行的結局。

***

裴郁寧在望京同陳昑深談時,顏書語正站在林家船塢前,欣賞着面前堪稱巨大的船只。

林家耗時三年,花費她無數銀錢與諸多人的心血的海船,此刻正靜靜的停泊在她面前。

海船首昂艉高,底尖上闊,足有三層樓高,比之林家的其他商船大小上就不可同日而語,六層船艙,上面兩三層裝載貨物與糧食,下面頂到甲板,容納船員與舵樓,縱然她還沒上船,只聽旁邊造船的老師傅話語描述,也可以想象得到這船航行在海上的英姿。

“真不錯。”日光下,這彙集了無數人心血的龐然大物美麗到讓人目眩神迷,她也不例外。

旁邊林家老爺子爽朗一笑,眼中同樣是沉醉與迷戀,“我林家幾代人的心血,定然是最好的。”

“什麽時候出海?”激動心情平息之後,顏書語笑着詢問林老爺子。

“趁着這股西風,月底出海最好,”林老爺子伸手在空中揮了兩下,似是感受着風向與風力,“夏天出海,再回來,就是冬天了。”

出海西南尋寶的旅程并非一帆風順,縱然有海圖指引,還是吃了不少苦頭,也正因為如此,顏書語才耗費心血向林家定了新的海船。

雖然海船昂貴且耗時,但能帶給她的利潤也不一般,雖說她不缺錢,但其實也不怎麽有錢,她畢竟起勢太晚,縱然看起來家大業大,但真要算起來,家底卻是完全比不上林家霍家這幾代人積攢下的家業的。

不過,她難得的是做事順暢,沒人礙手礙腳,顧慮少,且前世今生見識頗多,知道不少未來事,這正好彌補了她現在的不足。

比起林霍這些人家的根基穩固,她更像是編織了一張鋪天大網,她将這些人引入網中,讓他們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前進,雖說她給了督促與指引,但更多的,這些人還是由着他們自己的心意在前行。

比起生拉硬拽,當然是讓人心甘情願好一些,賺錢得利的事,總要大家一起做才最好。

最後最好的結果,就是大家錢賺了,西北的商道也如願開了,這才是她的目标。

江州之行讓顏書語心滿意足,等她踏上去往栾城的旅途時,臉上還帶着舒心滿意笑容,不過,自古以來福禍相依,她這邊出海之事順心如意,卻沒想到昌州那裏,有個小小的麻煩在等着她。

她和裴郁寧多年婚約,縱然是延昭帝禦旨賜婚,但多年來兩人拖着不成婚,這外面的風言風語已然甚嚣塵上,坊間各種揣測早已出了百八十個版本,甚至還有膽大包天的賭場拿他們的婚約擺盤口,将事情炒得更為熱鬧。

對于昌州乃至栾城人而言,猜測宣威将軍府什麽時候籌備親事或者什麽時候取消婚約,已經成了日常一樂,城中每個人提到這宣威将軍的婚事,都能激動連連的說上一天一夜。

于顏書語而言,她知道這些流言,卻從不在意,她手上總有正事要做,若是有人不識趣想以此嘲笑或戲弄她,不說到她面前,單是她身邊那些人就不會同意。

她現在是顏家生意的主事人,是顏家的門面,龐大的生意網中,涵蓋着無數南北商戶,得罪她,意味着前路不好走生意不好做,縱然她不出手,也有的是人幫她料理那些跳梁小醜。

前幾年顏家換了不少合作者,大小商戶也被身邊人與手下挨個敲打了一遍,是以,她得了幾年安靜,但裴郁寧這邊和她不同,他是官,還是武官,動靜比起她那邊來只大不小。

不過,他比她來得有魄力,一個月修理下來,再沒人敢在他面前說上一句廢話,不過,他管得了軍營,卻管不了老百姓們茶餘飯後的消遣。

栾城之內,這樁拖了許多年的婚事照舊為人津津樂道。

這次他望京歸來,身上又多了神威侯府爵位,宣威将軍府門匾剛換,這城中熱鬧又起。

顏書語入城時,很是聽了不少熱鬧話,她還沒什麽,身邊跟了三年的新丫頭杏雨先沉不住氣了,“姑娘,這些人真是胡說八道!姑爺才不會舍得和姑娘解除婚約呢!”

十七歲的小姑娘氣得兩頰鼓鼓,臉蛋跟紅蘋果一樣,顏書語笑着捏了一把,懶得理會,“由他們說去。”

杏雨看着自家姑娘毫不在意的模樣,氣哼哼開口,“姑娘心總是這麽寬,要是春月姐姐她們知道了,肯定氣得要命。”

“她現在有身子,你少和她說這些。”顏書語點了下小姑娘額頭。

秋玲嫁人之後就回了烏安縣,春月由李媽媽看着,在裴家送來的人裏選了個合心意的家将嫁了,不得不說,前世今生,她嫁的都是同一個人。

那個笑起來有些憨厚腼腆的漢子,一如既往的得春月心意,如今她有了第二個孩子,自然要在慶州待産。

菱香被她撥到李媽媽跟前服侍,她自然用的是她們新調.教好的小丫頭,杏雨做事認真細心,有幾分聰明,就是有時性子急了些,不過,這點兒急性在顏書語跟前看着也有趣,比她的沉穩與沉悶好多了。

但讓人心煩的是,裴郁寧身邊又有人看中的她的小丫頭,裴五紅着臉求到跟前,縱然她覺得他年紀大,心中不快,也沒給直接拒了。

前世今生,她養丫頭總像是在給裴家人養媳婦兒,這點讓她格外心煩,好好的花骨朵一般的小姑娘,最後總要嫁去別人家做媳婦子。

等杏雨嫁了人,她就又要帶新丫頭過來了,想起這些,顏書語偏頭看向窗外,喧嚣熱鬧的景象多少驅逐了一些不快,她眼中映着早已模樣大變的栾城風貌,神情惬意,西北到底是比南地來得松快些,就是來得不是時候,正好是最熱的夏天。

不過,這種燥熱比起南地的濕熱讓人暢快,她早已習慣,反而不影響她做事,若是在南地,只怕她是提不起多少精神.的。

車隊到達宣威将軍府門口時,早有人熱情來迎,顏書語看着門匾上新鮮出爐的神威侯府四個黑底金字,眼神微動,裴郁寧這次去望京,看來收獲不小。

作者有話要說: 越來越有完結feel了=。=

在碼第二更,咳,七夕啥的,能二更的作者大家都懂哈【捂臉

今天安息日追完了,好失落……果然不等完結就宰太失落了……

我要重新去看魔王╭(╯^╰)╮

☆、3-40意外頻頻

她人剛入侯府, 軍師就滿頭大汗的從外面進來見禮,“主母安好。”

早幾年她還不樂意他們這麽叫,但裴郁寧意志之下, 衆人不改,她撐了一年後來也就随他們去了。

顏書語抿了口涼茶, 身上火氣降了些,讓人坐下說話,“說吧,有什麽事。”

看軍師笑得那副模樣,就知道有事相求, 她太明白了。

軍師清了清嗓子,笑容更加誠摯了些,拱手行禮,“主母,最近咱們又得了一批新東西, 您看是不是?”

顏書語笑了下,招來外面此次一起來的大管事,“有新東西,你們看着處理下。”

那賣.身入顏家的大管事領命之後,就朝軍師笑笑, 請人去外面談了。

所謂新東西,就是他們在西戎人那兒搶來的戰利品,這幾年都是顏書語手下人和商行代為處理的。

其實也不怪軍師求到她跟前,主要是這戰利品太雜, 金銀寶石也就罷了,牲畜、武器、皮甲、糧草等等,雜七雜八不一而足,數量少還好說,總能找到渠道出手換些東西和銀錢,但昌州邊軍這幾年出去跑得勤快,和西戎人之間“來往”頻繁,這數量一多,就成了麻煩。

自從顏書語無奈之下代為處理了一次麻煩之後,現在就徹底變成了她的事,縱然軍師在她面前笑得再誠懇再感激,也改變不了他打定主意麻煩她的事實。

用軍師的話來說,“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顏書語失笑,若非她示意底下人給了好價格,他們去哪兒都是被人宰的命。

商人見利忘義,可不只是說說就算的。

***

燥熱日光中,裴郁寧站在樹下,安撫着有些焦躁的馬匹。

眺目遠望,附近的山巒早已黃沙遍地,荒蕪的山頭上除了天上白雲,就是熱騰騰夏風。

視線可及之處,除了蒼涼與荒蕪之意,再沒有其他。

西戎人靠游牧而生,逐水草而居,但近些年來,草原幾次遭逢災荒,草場退化,綠洲減少,賴以為生的根基受損,他們就會選擇成群結隊南下,大小部落聯合起來進犯大雍西北邊境。

這幾年,大雍同西戎大大小小戰役打了不下百次,雙方互有損傷,比起他們以逸待勞,明顯西戎人損失更重些,但同樣,由于西北邊軍的振奮,原本內部紛争激烈的西戎人逐漸凝成了一股繩,開始一致對外。

于其他人而言,這是需要擔憂的大問題,但對裴郁寧而言,這正是他所期待的局面。

小打小鬧終歸不上臺面,只有徹底将西戎人擊潰,讓他們元氣大傷,将人驅趕到更北的異國地帶,大雍西北邊境才能徹底安寧。

她的西北商道,才能真正成為黃金商路。

無論是為陳昑和他少年時的雄心,還是為了她的商路,抑或者為了西北邊民,他都要做好準備,贏得最重要的那場勝利。

西戎人的力量已經逐漸聚攏到一起,開始蠢.蠢.欲.動,他要做的,就是拿回勝利,以血鑄就西北安寧和無上功勳。

湛藍天空下,漫天黃沙再度飛舞起來,遮天蔽日般掩蓋了一切。

***

顏書語休整一番解了旅途疲勞之後,就開始帶着她的大管事處理栾城諸事,剛和人讨論過窯場那邊的後續運作方案,杏雨就神色疑惑的遞上一張名帖。

“翟夫人?”顏書語看了下名帖,同樣不解,她在昌州這邊打交道的人家沒一個是姓翟的,尤其還稱夫人,她想不起是哪家官宦女眷。

杏雨進來前碰到了軍師,多問了兩句,是以知道些內情,“姑娘,是姑爺手下一個姓翟的千戶。”

顏書語挑眉,“既然是千戶夫人,那遞帖子到我這裏是做什麽?”

她和裴郁寧始終未成親,這種交際自然不需要她出面,不提她想不想,就是裴郁寧那邊也沒這麽多事麻煩她。

每次她來昌州,他巴不得她事情少一些能呆在府裏,自然不會願意給她找事做,要知道單為生意她已經很忙,能擠出來給他的時間早已很少,以裴郁寧的性子,能老老實實忍下這麽多年已經讓她大開眼界,遑論讓其他事情擠占屬于他的時間?

若非這次他臨時出門去康州辦事,她現在也不會如此清淨。

“奴婢問了軍師大人,他也不清楚。”杏雨皺眉,看着名帖的眼神不善。

一個千戶夫人将名帖遞到她們家姑娘跟前,怎麽都不合規矩,雖說西北這邊民風是開放散漫一些,但也不該如此失了體統,姑娘住侯府那是姑爺的意思,但姑爺這個主人不在,就貿貿然将帖子遞進來,到底是沖得神威侯府還是她們家姑娘的身份?

顏書語看着帖子,指尖點了點手背,沒直接拒絕,“應下吧,到時候我抽空見一見,看看是什麽事。”

說實話,她也好奇這位翟夫人的目的。

于是,兩日後的早上,那位翟夫人登門拜訪時,顏書語在待客的花廳裏見了人。

那位翟夫人年紀三十出頭,臉龐豐腴,皮膚白中透紅,嘴角一顆小小的黑痣,笑起來帶着幾分喜氣與善意,不過眼神中精明外露,看起來并不像個好相與的。

顏書語這幾年打交道的多是商戶女眷,行.事做派同從前官宦女眷不大相同,因此初見這位翟夫人時頗有些不習慣。

不知道出于什麽心思,這位翟夫人行.事做派很有些“端”着,處處透露出官宦人家女眷的清高與孤傲,顏書語只看了一會兒就有些意興闌珊。

見這位翟夫人還在慢條斯理的稱贊府中花木與花廳裝飾以及杯中新茶,顏書語直接開門見山,“翟夫人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不妨直說。”

要知道,她時間寶貴得很,不拿來應付這種人,去眯一覺也是好的,休養身體的時間,她向來不嫌多。

翟氏從進門開始,雖說一直在東拉西扯,但眼角餘光确确實實将眼前這位顏家小姐上上下下打量個了遍。

不得不說,她從前雖說聽過裴将軍的未婚妻有副好容貌,但也只當人長得漂亮了些,畢竟,就是看在将軍的顏面上,這對她的稱贊也只會多不會少,言過其實這種事她見得多了。

來之前她本還信心十足,但真見到人之後,才發現自己想得太樂觀了些,這位顏姑娘的容貌可不只是出色二字能形容的,但她那身氣質與做派,整個昌州都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或許是常年做生意的關系,她人往那裏一坐,就算什麽都不說,身上都有種懾人的威儀,配上豔光四射的容貌,确實有讓男人念念不忘的本錢。

不過,女人容貌再好,本事再大,終歸最重要的還是嫁人生子,服侍夫君,她拖了裴将軍這麽多年還不成家,顯見作為賢惠的女子來說是不合格的。

有個這麽不賢惠的未婚妻,也難怪裴将軍一年比一年更冷了。

見那位翟夫人又用那種高傲的眼神打量自己,顏書語徹底沒了耐心,“翟夫人。”

她語氣不過重了一分,翟氏就從心中美好妄念中醒過來,打了個機靈,“顏小姐。”

她端着賢惠笑容,語調親切,“我對顏小姐神交已久,今日能見上一面,心中着實高興了些,還望顏小姐原諒剛才的失禮之處。”

顏書語點了下頭,沒說什麽,但眼神很清楚的表達了讓她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翟氏僵硬一瞬,壓下心底的不虞,帶着笑意繼續道,“其實,我今日來府裏見顏小姐,是為了将軍,不對,是侯爺的事情。”

将軍府匾額一換,比起宣威将軍,顯見是神威侯府門第更高,因此稱侯爺更合适一些。

聽到這裏,顏書語來了兩分興趣,雖說她已經猜到可能是什麽事情,但這并不妨礙她聽人說出口,畢竟,這于她而言,也算難得的趣事了。

要知道,這麽多年,還沒人敢在她跟前談這些事情,也就是現在裴郁寧不在,等他知道了消息,恐怕有麻煩的人不會是她。

“翟夫人但說無妨。”顏書語笑意溫和,眼神中甚至多了分善意與鼓勵,她是真想聽聽這位翟夫人的“大論。”

翟氏見她神态如常,不覺有異,這話匣子也慢慢打開,“其實,咱們栾城人和侯爺麾下的軍士們都知道顏小姐的大名,您在西北做的是大生意,雖說咱們婦道人家不懂,但既然是大生意,顯見您是很有本事的。”

顏書語聽着這人的吹捧,但笑不語,翟氏捧完人,終于切入正題,“不過,顏小姐,您雖說生意做得好,但是和侯爺的婚事到現在也沒個着落,說句失禮的話,這為侯爺婚事着急的人,可多得很呢!”

“我們家老爺跟着侯爺有幾年了,這回家裏就老念叨,我聽得久了,這心裏不免也挂念一兩分,畢竟,侯爺如今年紀大了,這家裏身邊确實得有個人服侍不是?”翟氏小心翼翼的觑着顏書語的臉色,見她神色未動,笑意依然,試探着開口道,“咱們就等着喝您和侯爺的喜酒呢,也不知道您什麽時候能落腳栾城和咱們做伴兒?”

顏書語順着翟氏的心意給了她一個臺階,“估計還得幾年吧,我過陣子就得回慶州,畢竟生意上的事情多,忙起來沒個準數。”

翟氏瞬間心花怒放,眉眼間的喜意遮都遮不住,“哎呀,這,您看,這再拖下去,對您和侯爺都很不好的呀!”

聽着那假惺惺的虛僞聲音,顏書語微微一笑,“做生意是這樣的。”

“顏小姐,雖說我佩服您的本事,但是,女人終歸是要嫁人的,這成家立業,延續香火,都是頂頂重要的事情啊,”翟氏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同她談心,卻不妨心情有些急切,話語上沒了分寸,“您這拖着不嫁過來,這侯爺一個人可熬得厲害呢!”

“侯爺在這邊這麽多年,身邊連個能近身服侍的丫頭都沒有,這也太委屈了些。”

“我身邊的丫頭要服侍我,人是不會給他的,翟夫人這是有合适的人選?”或許是顏書語的笑容太平和太縱容,翟氏一下子露了底,眉眼間笑意都快溢出來,眼睛亮得吓人,“您要是不想把自己的人給侯爺,我這裏正巧有個合适的人選,人是清白人家的姑娘,算是我家的遠房表親,是個老實憨厚的好姑娘,若是能近身服侍侯爺,也算是她的福分了。”

顏書語挑眉,笑意更深,“翟夫人,您說的,這是做通房,還是做妾?”

翟氏見人面無異色,心中大定,這底氣也足了些,“顏小姐,您別怪我多事,我也是想着侯爺這些年在栾城熬得辛苦,心裏感念他護着咱們的恩德,因此鬥膽上門和您提起這些事,若是您早些嫁過來,我也不敢動這個心思,這不是您還惦記着外面的生意……”

随着翟氏越壓越低的聲音,顏書語笑了,這麽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見拿她做筏子辦事的,尤其還是這種事,不笑一場都對不起她今日見翟氏浪費的時間。

“翟夫人,你這位清白的遠方表親,和侯爺,有些因緣吧。”顏書語多問了一句,以裴郁寧的出色,沒人觊觎那是說笑話,但能讓這位翟夫人積極到上門來尋她,那位老實憨厚的姑娘想必出了不少力,不然以眼前翟氏的精明,也不會輕易犯險,就是不知道那位姑娘給她畫了什麽大餅了。

翟氏咳了咳,掩着嘴壓低嗓音道,“顏小姐,不瞞您說,我家那位表親,确實和侯爺有些緣分。”

“英雄救美?”顏書語笑着猜了個最俗套的話本套路。

翟氏愣了下,似是沒想到她一言中的,随後這笑容更大了些,“顏小姐聰明,确實是這麽個因緣。”

“那還挺不錯的。”顏書語點頭,飲了口半涼的茶水,夏天天氣熱,她還和人廢話了這麽久,這耐心也是足。

“翟夫人,”顏書語看向那等她開口的婦人,微微一笑,“你此行的好意我明白了,不過,”她話音一轉,見成功吊起人的胃口之後,眼中笑意盈盈,“我和侯爺只是定親,還未成親,這事情你和我說卻是不合适的。”

見人臉色變了些有幾分尴尬之意,她繼續笑着道,“給侯爺添女人送女人這種事情,以我現在的身份來做不合适,若是您真心體貼他勞累,不妨對他直言,想必這好意他會接納的,或者等我們解除婚約之後,您給侯爺介紹些好人家的姑娘也未嘗不可。”

“解、解除婚約?”聽了這麽多,翟氏最在意這句話。

顏書語點點頭,笑意燦然,仿佛春日枝頭綻放的繁花,明媚又豔.麗,“跟您說句實話,我和侯爺的婚約拖這麽多年,顯見兩家是結不成親的,要不然怎麽會拖到現在?難得您今日上門,和我掏心掏肺的說了這麽些實話,我怎麽也得給您一句實話不是?”

“顏小姐實在太客氣了。”翟氏已經被眼前晃悠的大餅晃花了眼,她沒想到今日不過是來探探路,居然得了這麽大個好消息,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是不是意味着這将軍夫人、神威侯夫人要換人做了?

一想到那明晃晃觸手可及的好處,翟氏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如果那女人說的是真的,那他們家一旦和侯府成了親家,這日後老爺和孩子們的前程……

顏書語幾句話勾起人心底的欲念之後,就看着這位翟夫人神思不屬滿臉喜色的離了侯府,想來,在她心裏,這今日也不算白跑一趟了。

一顆包裹着砒.霜的蜜糖,只要她能吃得下,盡管吃沒問題。

不得不說,有許多年,顏書語沒嘗過這種被人冒犯的感覺了,這位翟夫人想給裴郁寧送女人可以,不論是身家清白還是英雄救美,她都無所謂,但千不該萬不該,她不該自作主張的送到她面前,打着為裴郁寧好的名義拿她做筏子,不給這種人一個教訓,她也愧為顏家的主事人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縱然心軟心善,但也分對誰,骨子裏,她的秉性其實并沒那麽好,只不過少有需要露出的時候。

縱觀她前世今生兩輩子,讓她吃了虧的,她前前後後都讨了回來,只除了那些冤家。

她長于暢園,成于望京,從來都困在一個情字上,丈夫,兒女,這是理不清的一筆情債,她在他們身上跌了跟頭那是沒辦法,但是其他人,就沒那麽容易讓她屈服認輸了。

“杏雨,去通知顏管事,我們收拾收拾離開。”顏書語出門吩咐站在外面的小丫頭,見人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聽命照做之後,她緩緩一笑,撣了撣衣袖。

雖說沒見到人,但她照舊履行了承諾,每年回來一次,裴郁寧不能怪她不守信。

“姑娘。”顏大管事先來複命。

看着眼前跟了她幾年的人,她微微一笑,“這幾年帶着你,就是為了讓你看清楚咱們窯場的生意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現如今,看清楚了嗎?”

跟着姑娘走南闖北幾年,原本身上還有兩分傲氣的顏大管事,雖說如今仍舊驕傲,但已全都斂進了骨子裏,做人做事越發靜心踏實,“回姑娘,看得一清二楚。”

“那窯場這邊,能交給你嗎?”顏書語注視着眼前人,神色平靜。

窯場是她手裏現在最賺錢的生意,牽扯到天南地北許多關系與人情,若非重要至此,她也不必每年專門過來打理,如今精心培養的人終于能用上,她也不吝啬機會。

“必不負姑娘所托。”顏大管事凝眉肅目,沉聲回答。

這次跟着姑娘來的時候,他心裏就已有了預感,但沒想到會比預期中快上許多,只怕有事發生,姑娘才提前做出安排。

“既然有信心,那就好好做。”顏書語點點頭,微微一笑,眼含嘉許。

很快,剛入栾城才四天的顏書語,在軍師和侯府衆人着急無奈眼神中,帶着人啓程離開。

被主母身邊護衛擋着沒能近身的諸人,連個消息口風都沒得,就被迫看着人走遠,等裴郁寧從康州回來時,面對的就是空蕩蕩的侯府和神色難看的衆人。

“人呢?”他抓緊時間連夜趕路回來,一路風塵還未消,心心念念想見的人卻不在。

軍師作為衆人中間口齒最伶俐的那個,這時候頂着自家将軍的銳利陰沉眼神,只能硬着頭皮回話,“主母回去了。”

“什麽意思?”裴郁寧神色更冷,聲音都有些含冰帶雪,凍得大家打了個冷顫。

若說從前還覺得那可能會被遷怒的翟千戶可憐,等直面了自家将軍的怒氣,軍師瞬間抛掉了之前的想法,只覺得那人罪有應得,活該倒黴。

“将軍,事情是這樣的……”軍師盡可能簡明扼要的将事情的來龍去脈敘述了一遍,随着自家将軍神色越來越冷,他忍不住摸了摸身上的雞皮疙瘩,心裏哀嘆自己流年不利。

真是倒黴催的,偏偏他在家的時候遇上這等事。

“英雄救美?身家清白?”裴郁寧此刻雖面無表情,也不如剛才看起來生氣,但軍師最是清楚,自家少将軍恐怕已怒到極致。

在主母的事情上,他一貫小題大做,容不得這些。

“我從不記得自己救了什麽女人。”裴郁寧話說得格外平淡,純粹就事論事。

除了她,他不會花心思去救任何女人。

軍師一臉晦氣,神情無奈,“我後來找人打聽了下,救那姑娘的不是您,是咱們府裏的一個家将,您大概不記得了,去年有次回城時咱們遇到了一群欺負老弱的地痞流氓,您讓人去處理了下,那姑娘想來是看上了您,借着這點兒緣故說動了翟夫人,這才趁着主母在府裏時過來探口風。”

只不過沒想到的是,他們犯蠢探口風,這遭災的是他們這群人。

主母這一走,就算真是有正事,在少将軍這裏也是負氣出走,所有人都得遭殃。

一時間,正堂中安靜得厲害,明明是炎熱的夏天,所有人卻出了身冷汗。

裴郁寧聽完沒說什麽,只回房洗漱換衣,等大家覺得事情還不算太糟的時候,頂着大太陽,他去了練武場。

看着練武場上刀光橫飛滿身煞氣的人影,附近探頭探腦的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我覺得少将軍氣得不輕。”裴六低聲喃喃。

“何止是氣得不輕,”軍師冷笑,“不把心裏這股氣發出去,我看所有人都得死。”

自家少将軍現在的眼神,那就是對着西戎人想築京觀的眼神,不想殺掉那些蠢貨,就只能壓着脾氣,要不然,這城裏瞬間就得出一樁慘案。

裴六嘆口氣,神情低落,“你說,主母為什麽不想嫁給少将軍呢?”

“主子的事情,你少管。”軍師對着小跟班的脊背抽了一記,“不該你操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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