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1-39長寧與她 (23)
上一遍也是可以的。”
林玉丹聽完,目瞪口呆,顏書語笑笑,直接出了門,林玉麟站在外面,見她出來,神色有些複雜,但最後還是躬身行了大禮。
顏書語應下,下樓回家。
雅間內林玉丹震驚神色慢慢褪去之後,取而代之的是躍躍欲試的興奮與激動,見弟弟進來,她嘿嘿笑了兩聲,神情奸詐得厲害。
林玉麟嘆息一聲,看着自己唯恐天下不亂只打算鬧個天翻地覆的姐姐,低聲叮囑,“鬧也要有個分寸,別氣到父親。”
作為雙生子,他對自家姐姐的心情最清楚,所以這次他才沒攔着她,無論是她應下顏家姑娘的邀約還是打算退婚。
不過,就算要鬧,也得有分寸,否則林家的家法也不是吃素的。
“我覺得她給我出的主意特別好。”林玉丹笑得就像偷腥的狐貍,心事盡去之後,她又恢複了往日裏的精神。
作為比姐姐要聰明上許多的弟弟,林玉麟看得清楚,“她看透了父親的脾氣,教給你的手段自然能打蛇七寸。”
原本最清楚自家父親性子的該是他們自己,但他們兩個卻一直為婚事苦惱,完全沒想到這些,只怕也是身在局中亂了心神.的關系。
“不過,她果然跟傳言中一樣,讓人捉摸不透。”林玉麟自問看人有一手,幾次交鋒,卻看不透這位顏家姑娘的脾氣與手段,總歸,她做事常常出人意表。
荊州,慶州,望京以及西北三州,作為走得近關系密切的人家,他們知道不少內情,只能說,她實在不是個簡單人物。
“她把咱們家拉攏過來,把朱家推到霍家那邊,怎麽都不吃虧。”林玉丹喝了一大口涼茶,心情甚好,“縱然咱們覺得自己沒吃虧,但等日後看透她的手段,這心裏總歸是要憋屈自己遲鈍的。”
他們家老爺子就是,之前西北三州的南糧北戰他本十分不看好,誰知道望京那位義安太後會出手相扶,只能說,天時地利人和,她一個不少全占了。
“這天底下,就是有運氣這麽好的人啊。”她啧啧感嘆。
“運氣有,但更多的還是人心謀算。”林玉麟敲了自家姐姐額頭一記,忍不住教育。
林玉丹翻個白眼,一拐子捅了弟弟肺管子,然後哼着小曲兒在弟弟哀號呻.吟中晃悠着出了雅間,臭小子,敢對她動手,也不看看自己那點本事,這麽快就忘了被她揍得爬不起來的日子了。
如意樓外,北風呼嘯,落葉紛飛,這忙碌的一年又快到頭了。
***
顏書語最終還是沒見朱家人,雖然外面流言紛紛,說顏家不顧情誼,但終歸只能是暗地裏被人說道的流言,但凡慶州消息靈通點的人家,私下裏只會笑朱家識人不清,丢了西瓜揀芝麻,卻不會去觸顏家的黴頭。
如今的慶州城,顏家是最硬的山頭,一般人沒兩分底氣,別說去碰,想都不要想,只因這商市裏水深得很,一不小心就會着了別人的道,畢竟,顏家手眼通天,合作者甚多,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人賣了在顏家面前做好。
所以,穩妥起見,選擇合作總比敵對要強,而且顏家做生意比從前的朱陳趙劉手縫要寬許多,對方既然不為難人,生意人和氣生財,他們自然也願意少觸黴頭。
顏書語在慶州忙碌,昌州那裏年前送了幾次東西過來,連帶着還有裴郁寧的兩封信,第一封全是空白,她看了許久,第二封,他只寫了一句話,問她什麽時候回去。
那天外面下了小雪,紛紛揚揚的雪花中,顏書語落筆寫下了明年春天四個字,将信封好又讓人送了回去。
慶州這邊的事情得半年才能安排好,半年後,西北那邊她得去看看,不管見不見他,她都得去。
這以後的每一年,或許都是這樣的,站在窗前,冰涼的雪花拂到臉上時,她如此想。
這個家裏,關于她的婚事,她只和父親深談過,畢竟,如果她拖着許多年不嫁人,最應該知道一切的,就是父親。
他是一家之主,是她的生身父親,在婚事上的決定,必須得到他的認同與諒解。
至于繼母與弟弟,他們從來只以她的意願為先,不會多想。
她猶豫過,要選擇什麽理由說服父親,但等她打算深談一場時,他已經嘆着氣揉揉她的頭,神情釋然,“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不管是好是壞,我都在旁邊守着你的。”
他神情疲乏得厲害,似是老了許多,說完就離開了,顏書語不解,後來還是姜叔解了疑惑,只說西北那邊悄悄給老爺送了一封信,老爺看過信之後,在書房裏一個人坐了一晚上,之後就決定不貿然插手她的婚事了。
西北來的信,除了裴郁寧不作二想,但她并不知道那封信裏寫了什麽,父親也不打算給她看。
不過,既然他替她解決了問題,那她就能省些心思去做正事。
他那封信來的時間,正是她收到第二封信之前,顏書語躺在床.上,翻了個身,冬日裏她總是有些怕冷,一個人睡夜裏總是要醒。
從前以為是身體不好的關系,現在身體沒問題,才知道是習慣和心病,每到冬季,西北滴水成冰,邊關總是安寧的,那時候他能回家,所以冬天裏他總能在家,習慣了他在身邊,再突然消失就會不自在。
之前幾年還不覺得,但一旦找回那個習慣,骨子裏的依賴感就再難壓下去,這麽看來,她其實還是戀舊的。
舊人與舊物,總是難舍。
作者有話要說: 單章爆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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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8夢中之夢
龐然大物的成長都是無聲無息的, 至少被意識到時,它已經極為龐大,顏家就是如此。
顏書語的日子忙碌又充實, 每日裏按部就班,不過, 偶爾也會有些意外。
冬日大寒那天,天降大雪,漫天雪花中,一家人坐在暖閣裏賞花喝茶吃點心,偶爾聽學有所成的弟弟背些文章, 順便興致勃勃的拿出自己新近琢磨的畫作給家裏人欣賞。
顏書語正看得有趣,卻不妨外面傳話進來,說是林家小姐突然上門尋她做客。
和她有交情的林家小姐,除了林玉丹不做他想,顏書語和家裏人打過招呼之後, 就在待客的花廳裏見到了來人。
一身黑色大麾,即便站在暖和些的室內,那人也沒解下兜帽,等聽到她的腳步聲轉過身來時,顏書語看到了黑與白之間清晰可見的紅腫。
遣退身邊跟着的人, 她走上前摘下了小姑娘頭上的兜帽,被遮掩的帽檐下,林玉丹半邊臉紅腫得厲害,上面的指印清晰可見。
注意到她凝眉肅目, 林玉丹勉強笑了下,“也就看起來嚴重些,其實也不是特別疼。”
顏書語指尖拂過紅腫的地方,小姑娘立刻下意識的避了下,她将人拉到一旁坐下,沉聲問她,“婚約解除了?”
提起這個,林玉丹眼睛裏多了幾分解脫笑意,“差不多,不過老頭子現在看不得我在家裏,這不,沒地方去,就只能來投奔你了。”
“你父親用力不小。”顏書語又看了眼那傷痕,起身開門同外面的春月說了兩句,不一會兒,消腫化瘀的藥膏就被送來,她無視小姑娘龇牙咧嘴的忍痛表情,仔仔細細塗抹完藥膏之後,這才收手坐下,“你既然來了,就好好在我這裏住着,想住多久住多久。”
林玉丹臉上腫痛舒緩許多之後,這原本沉悶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許多,其實,她不是沒地方可去,家裏那麽多産業,那麽多親戚,她肯定能找到地方安置自己,但為着退婚這件事,她不想被人追問被人指責也不願出言解釋,自然下意識的找了最清淨的地方。
反正本來就要呆在慶州的,住進顏府也不差什麽,不過,有件事她得再确認下,“之前,你說要和我合作的事還算數吧?”
顏書語看人一眼,聲音平靜,“我一向說話算話。”
“那就好,”林玉丹點頭,眼含笑意,“總算我沒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過,我家老頭子還在城裏,要是他來找你麻煩,我可不想出面,你得替我圓場。”
“若非在城裏,你這耳光也不會如此新鮮,”顏書語将兜帽重新戴好,牽着小姑娘的手去自己院子,“你只管安心住下,你父親那邊,我會處理,總歸,他打了你這個耳光,就是讓了一步,日後你行.事便利得很。”
“嘿嘿,你倒是很了解我家老頭子。”林玉丹遮着半邊臉頰,笑意不減。
“你們家老爺子的脾性簡單直接,很好懂。”顏書語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姑娘,笑了下,“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打了你就是給對方一個交代,你模樣這麽慘,想必那位未婚夫也看到了?”
林玉丹直點頭,“聰明,老頭子當着他的面打的,差點沒把我打死,要是這樣他還死纏着不放,那就是逼着我去死了。”
“我看他還是沒有善罷甘休,不然,你也沒必要躲到我這裏來了。”顏書語一句話堵了小姑娘心口,林玉丹噎了下,有些氣餒,“好吧,你說的都是對的,他确實心有不甘。”
“既然給了臺階還不下,這就不是你家的錯了,之後的事情你父親會處理好,我看你這陣子都呆在我這裏,什麽時候事情徹底解決,什麽時候再回去吧。”
聽了顏書語的話,林玉丹伸手勾了她肩膀,嘴角一點潇灑笑意,“我今年不打算回家了,就在這裏跟着你過年。”
對小姑娘的決定,顏書語毫不意外,退親之後小姑娘的處境是有些尴尬,在她這裏也好,于是她點頭認可,“跟着我也好,正好抓緊時間熟悉下慶州這邊的生意,你們家在這裏也有不少生意,雖然算不上大,但對你而言,拿來練手正合适,我會好好看着你的。”
林玉丹本還開心難得多了個閨中密友,誰知道一轉眼這密友就拿出了從前家裏嚴厲夫子的做派,“看着”那兩個字說得頗讓人牙酸。
她從小性情跳脫受不得拘束,最怕家裏那些一板一眼的嚴厲夫子,沒想到如今難得交個好友,居然是她最怕的做派,一時間,她心裏差點有些後悔自己的魯莽。
不過,後悔是不成的,她破釜沉舟做出了選擇,就是日後得哭着走下去,她也得自己受着。
将人安置好後,林玉丹安心在顏家住了下來,她臉上傷好了之後,終于舍得出門見人,整日裏跟在顏書語身邊晃來轉去,沒個清閑。
白天也就罷了,晚上到了該休息的時間,她也笑意盈盈的上門,說是要和人“秉燭夜談。”
顏書語無奈,最終還是分了一半床鋪給這個固執的小姑娘,若非她性子裏有幾分執拗,也不會被她看中。
外面大雪紛飛,屋內暖意盎然,寂靜的夜裏,林玉丹靠在顏書語身邊,壓低聲音開口,“雖說你年紀比我小,但跟你在一起,我總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年紀小的,這感覺不奇怪吧。”
顏書語閉着眼,輕聲回了一句,“不奇怪。”
她現在說是馬上十九歲,但真論實際年齡的話,足以做林玉丹的母親,在她面前自然穩重成熟得像個長輩。
林玉丹笑了聲,聲音在寂靜夜裏分外清晰,“說來也奇怪,我和很多人都合不來,偏偏和你沒見過幾次,卻跟你有眼緣,要知道,長這麽大,我還是第一次和一個姑娘睡一張床呢。”
小姑娘果然是小姑娘,聽着林玉丹語氣中的興奮,顏書語笑了下,輕聲開口,“我也沒和你這麽大的姑娘一起睡過。”
前世今生兩輩子,除了女兒和秋怡,她也從未和青春活潑的小姑娘在一起睡過,感覺有些怪,也有些新鮮,不過不讨厭。
“那咱們倆還是挺有緣分的,”林玉丹感嘆一句,“你跟我在一起,就不會談什麽胭脂水粉和金銀首飾,也不會羞答答的問我喜歡哪家公子,提起親事就臉紅,反正,比起我家裏那些姐妹,跟你在一起比較舒服。”
“人各有志。”顏書語輕聲道,她年少的時候,心思也不放在那些事情方面,專注的都是如何讓自己現在與以後過得更好,因為沒人能依靠,所以她早就習慣不斷讓自己變得強大。
正因為要依靠自己,所以縱然沒興趣不喜歡,該學的她還是全部認真學了,這種秉性多年來也沒變過,因而,有了現在的自己。
“現在的你不錯,可以試着走走看看。”想到曾經的自己,她到底出言鼓勵了小姑娘一句,林玉丹的想法很多人不會理解,但她覺得還好,既然有這個志氣,那就朝前努力走上一程,畢竟,不真正走一遭,誰知道未來是什麽模樣呢。
“你說的話我喜歡聽,”林玉丹頭在她肩膀上蹭了蹭,聲音裏全是笑,“反正你怎麽說話都合我心意,這點兒難得。”
要知道,就算是和她心意相通的雙生弟弟,很多時候也理解不了她的想法,難得有人理解她認同她,不抓緊時間高興一次真是虧了。
“我希望你以後做事,也能不辜負我的期待。”顏書語這話說得格外實際,惹得林玉丹笑個不停。
“哎,你怎麽不問問我,到底為什麽不願意嫁給他啊?”笑完之後,她擦擦眼淚,湊上來低聲問,要知道從她不願意出嫁開始,每年問她這個問題的人多到數不清,尤其是家裏和親戚家的那些姐妹們,人人看她的眼神裏都充斥着恨鐵不成鋼的意味,若非婚約所限,只怕人人都想代嫁。
顏書語本沒有興趣,但聽出小姑娘希望她追問的意味,于是順水推舟的多問了一句,“那你為什麽不願意嫁給他?”
之前在如意樓見面時,她透露過說是不喜歡,但聽林玉丹的意思,很顯然,這背後還有其他理由。
她現在既然想說,顏書語也不會拒絕傾聽,畢竟,難得小姑娘想說心事,她勉強也可以充當一回聽衆。
原本還有些笑意的林玉丹,少見的嘆了口氣,聲音裏有疑惑有不解還有厭惡,“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心裏多少是喜歡過他的,不過,後來覺得他不值得我喜歡。”
“你知道嗎,”她看向顏書語的方向,神情厭惡,“從我十五歲開始,他就口口聲聲說着喜歡我,非我不娶,結果他們家給他安排服侍丫頭的時候,他沒拒絕,就這麽把人收了房,到現在,恐怕已經有好多了吧。”
“我那時候還小,想不明白為什麽他說着喜歡我,還要跟別的女孩子在一起,于是我就去問他,結果,你猜他說什麽?”林玉丹想起陳年舊事,神情冷淡,“他說,他心裏我最重要,是以後要和他一起拜祠堂的嫡妻,其他的女人,不過是玩意兒。”
“大概,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真正的長大了,”她笑了笑,聲音裏有解脫也有痛快,“從他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生活的世界到底是個什麽樣子,從前還只是模糊的覺得格格不入,但由這件事開始,我确定我不想過那樣的日子。”
“自然,對他所謂的喜歡也就消失了,我長成了大姑娘,也開始有自己的主意,老頭子雖說總數落我,但總歸是給了我機會的,我能和玉麟一起跑船出海,除了我自己的努力,老頭子也出了不少力的。”
“婚事後來一年拖過一年,若非老頭子從中周旋,我也拖不到現在,不過,他們家逼得緊,若非沒辦法,老頭子恐怕也想不出以死相逼的蠢主意。”
聽到這裏,顏書語覺得她得好心點撥一下這此刻還沒看明白的小姑娘,“你們家老爺子煞費苦心,給了你指點,結果你到現在都還沒領會他的意思,我覺得他心裏肯定憋屈得很。”
“什麽意思?”林玉丹半擡起身,神情訝異。
顏書語點了下小姑娘的額頭,笑她的遲鈍,“以死相逼這出戲,他專門演給你看的,結果你完全沒明白,不過還好,雖然遲鈍,但總歸将我的話記在了心裏,否則,也不知道你會拖到什麽時候。”
“還有,你以為你父親為什麽帶着他這時候來了慶州,”顏書語繼續點撥,“戲臺都給你搭好了,這出戲你要是還唱不好,我估計我和你家老爺子都懶得理你了。”
林玉丹再一次目瞪口呆,這次尤甚,聲音也有些結結巴巴,“你、你是說,老頭子以死相逼是給我的指點,讓我學着他的手段去悔婚?”
“不對,這不能夠吧,”她原本還想懷疑兩句,不過看着對方平靜眼神,這心裏瞬間炸開了鍋,許久後又慢慢平息下來,“好吧,你們都聰明,就我一個人傻!”
“确實挺傻的。”顏書語認同。
林玉丹翻了個白眼,趴在床.上恨恨的錘了兩下,調理着自己有些憋屈的心情。
憋屈之後,她終于想起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要知道,她在心裏擱置許久,只等着見面的時候問一問她,比起其他人,她格外好奇眼前這人的答案。
“哎,我問你,”她推推顏書語的胳膊,聲音壓得更低了些,像是做賊一般,“你那個未婚夫,是不是也和他一樣?要是他和他一樣,你打算怎麽做?”
裴郁寧?顏書語為小姑娘的問題意外了下,見她久不回應,林玉丹催促着又問了一遍。
想起小姑娘固執的性格,顏書語揉了揉眉心,“他們不一樣。”
時間太久,她早就不記得為這些事煩惱的心情了,更何況,以她的性子,也不會将心思浪費在這些事情上。
“不一樣?”林玉丹不滿意,“這個答案也太敷衍了吧,就算是為了開解我,你好歹也認真仔細的想一想再給我回複啊。”
顏書語無奈,只得在寒冬黑夜裏去想這個自尋煩惱的問題。
裴郁寧和其他女人?
她想不出來,從前她最多也就覺得他那個秦家表妹有機會做續弦,畢竟從小一起到大的感情,總有些分量,但被裴郁寧清晰否認之後,也就不再值得費心。
至于他和其他女人,她努力在腦中勾勒出他和其他人在一起的場景,有些難,總覺得很難想象。
不過認真仔細的嘗試去想之後,她眉頭微皺,給了答案,“不太舒服。”
“什麽?”身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低沉中還帶着幾分睡意。
顏書語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做了夢,夢裏是去年冬天同林玉丹一起床帏夜話的情景。
當時她沒能給出答案,因為想了一會兒人就睡過去,這次夢中夢重新思考,她有了答案。
裴郁寧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就像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一樣,都是很難想象的畫面。
不過,雖然難想象,但至少她明白自己面對那種場景的心情。
不舒服。
這就是她的答案。
“怎麽了?”裴郁寧湊過來,手摸上她臉頰,春夜裏,天氣早已暖和起來,他靠得這麽近,不免讓她有些熱,尤其他本來就是個大火爐。
“做了個夢,”她任由裴郁寧擦去額頭的汗水,心情不怎麽舒坦,“想起去年有人問我的問題,如果你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問我怎麽想。”
裴郁寧動作停住,整個人都有些僵硬,聲音裏都透着咬牙切齒,“這什麽蠢問題?哪個蠢貨問的你?”
顏書語懶得回答,離人遠了些,春天來西北雖然順風順水,舒适安逸,不過夜裏有些麻煩,冬天還好,春天不那麽想和他睡一起。
見她人沒反應,還往旁邊去了一些,裴郁寧心情不佳,“不管誰問的,無稽之談的問題你不必理會。”
這種蓄意挑撥他們夫妻感情的惡意提問,如果被他知道是誰,一定要扒層皮下來,此時,遠在慶州的林玉丹睡夢中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抱緊了被子。
顏書語煩他大半夜的情緒激動,伸腳踹了他一下,“少廢話,睡覺。”
裴郁寧壓住她的腳,努力為自己辯白,“你知道我除了你不會有其他人的。”
本來做了個長長的夢就有些累,白日裏她也不清閑,睡了一覺醒來疲勞未消,還要面對他的糾纏,顏書語心情不免有些差,一句話堵了他的嘴,“你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就跟我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差不多。”
許久不見,他剛把人從梁州城碼頭接到了豐盧城,還沒好好呆上幾天,突然就出了大問題,裴郁寧心情也差得厲害,尤其她那一句話,更是跟心窩上插刀差不多了。
“無論如何,我們之間不會有其他人,我不會,你也別想。”裴郁寧最後還是一言定鼎,重申了他的想法。
顏書語打了個哈欠,伸手把人推開,睡意上湧,“放心,我沒有紅杏出牆的打算。”
不管裴郁寧如何,她自己是接受不了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就算哪一天真的有那麽個人出現,以裴郁寧發瘋的本事,她也沒機會和其他人在一起。
既然一開始就沒有可能,她也就懶得動心思。
“比起男人,當然還是銀子可靠,要知道銀子可不會長腳跑到別的女人懷裏,也不會背叛你另尋新歡。”
這句話,是她後來說給林玉丹聽的,畢竟她一直追問,問得她心煩,所以她直接說了大實話。
果然,那小姑娘之後學做事的态度更加認真了,如此,也不枉她苦思冥想想出來的答案了。
不知道自己坑了一個小姑娘,讓人從此愛金銀勝過美男的顏書語,安心的睡了過去。
裴郁寧得了她的準話,心裏松口氣,卻不太睡得着,只側頭專心看她。
等了半年,他終于接到了人,卻不能直接回家,要在外面這些地方看着她忙正事。
在栾城的那個家裏,有很多時候,他總是看向慶州,就像望妻石一樣,等着她回來。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自己曾經守望望京的模樣,那時候,他看着望京,急着回家去見她,如今,卻是等在這裏,等着她回來。
兜兜轉轉,他們總是在分開,他也總是在等。
等着回家,等她回來,等一切塵埃落定。
“我真不想等。”也就只有這個時候,他能當着她的面說一句不想等。
若是她醒着,只怕會神色平靜的回他一句,“不用等。”
可是不等不行,不等就沒有未來,等的話,他只需要半年就能見到她,不等的話,或許他和她的緣分就徹底斷了。
他舍不下她,就只能認命。
從這一年開始,他習慣了等她回來,就像從前她在家裏等着他回去一樣。
交錯的時空中,彼此的命運纏在一起,難舍難分。
作者有話要說: 收尾ing,感覺沒多少了
開始追安息日,本來想攢完的,但除了桑啾的文,其他都不能讓我心情平靜,所以提前吃了=。=
果然,魔王是最愛,安息日是其次,推薦大家去看,炒雞棒的
☆、3-39雄心壯志
裴郁寧在昌州等到第五年的時候, 望京內發生了大變動,延昭帝退位做太上皇,陳昑登基, 稱永德帝,年號成希。
顏書語在江州聽聞這個消息時, 并不意外,上一世,陳昑就是在這一年登基,她本以為如今事情有了諸多變化,時間上也會提前些, 沒想到宮中秦太後同他如此沉得住氣,硬是拖到了現在。
不過,這幾年雖說延昭帝名義上還是皇帝,但真正主理朝政的還是秦太後同陳昑,她扶持着他多走了幾年, 在自己父皇的眼皮子底下施展手腕勤學奮進,無論是能力還是心智,比之從前都更勝一籌。
雖然時間上沒提前,但論心智與手腕,如今登基的陳昑可謂是老辣熟練得多。
新帝登基, 地方從四品以上官員都要入望京籌備朝賀觐見之事,裴郁寧同樣。
這一年,他二十五歲,她二十三歲, 他們還沒有成親。
裴郁寧已是正四品的宣威将軍,多年鎮守西北,他在邊關威信日重,在昌州與康州邊軍中深受愛戴與信賴,雖然峪州因銀礦的緣故并未多插手,但多次馳援也結下了香火情分,更何況他起勢就在峪州南石府,真要細究起來,都能扯上一二關系。
登基大典中,新帝拜祭天地宗廟與社稷之後,接受群臣朝賀,從秦太後手中接過鎮國玉玺的那一刻,陳昑神情肅穆,伏地跪拜。
他這一拜,倒是讓秦太後挑了下眉,但也未避開,新帝有心,她自然願意笑納,只希望他別同他那位父皇一樣,再次辜負了她的期待。
陳昑拜義安太後,并非為了她助他登位,而是謝她半師之宜,謝她匡扶陳家天下,謝她撥亂反正,他此刻是帝王,也是學生,更是日後這天下的掌舵人。
“娘娘之心,必不敢負。”他凝眉肅目,許下承諾。
秦灼儀笑了笑,似乎看到了多年前同他相似的那個人,不過,他的祖父沒做到,現在站在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不知道前路如何。
不過,相信他一次也沒什麽不好,于是,她扶起了新登基的永德帝,神态溫和,“那我就多撐幾年,好好看看。”
陳昑嘴角微彎,朝向殿下群臣,震天呼喊中,衆人伏地叩首,一位新的帝王誕生了。
新帝登基之後,朝中氣象大改,裴郁寧在望京呆了半個月之後,終于等來了宮中的宣召。
登基不是一件小事,從七皇子到永德帝,陳昑有太多事情需要處理,等他忙碌得告一段落時,才終于想起了自己這位鎮守西北多年的好友。
裴郁寧禦書房觐見時,陳昑剛見完朝中大臣,讨論好并州河道修整之事,人側靠在龍椅上閉目養神,或許是身着黑色常服的關系,他看起來比從前多了幾分肅穆高貴的帝王威嚴,很難想象這是從前同他一起出游說笑的七皇子。
人進來時陳昑就已察覺,他依舊歪着身子,指了指下面的座位,“坐吧。”
裴郁寧行禮之後依言落座,很快就內侍送上點心茶水,他喝了口茶,并未主動出聲。
這幾年他話少得很,也就在她面前多一些,如今回京半月,見了不少人,為了諸多瑣碎小事心煩得厲害,只想早些回西北。
她說過去江州辦完事就直接回來的,他得早些回去等她。
夏日的午後,外面有輕微的蟬鳴聲,縱然殿中置了冰盆,還是壓不下午後的燥熱。
當然,這熱并非是純粹的暑熱,而是獨屬于夏日的虛浮與焦躁。
陳昑靜了靜心,托着下巴看着幾年不見的好友,聲音裏透着輕快笑意,“聽說你還沒成親?”
裴郁寧擡頭看了下笑容戲谑的帝王,沉默着點了點頭。
“幾年不見,你性子更怪了些,”陳昑感嘆,“聽人說我還不信,結果今天一看到人,我算是明白了。”
他搖搖頭,笑得格外燦爛,隐隐有幾分幸災樂禍,“你這是憋得狠了吧?”
聽着帝王略帶幾分桃色的調侃,裴郁寧皺了眉頭,“請陛下自重。”
“你這句話說得和那些老頭子一樣沒趣。”陳昑不買賬,但也并未繼續調侃,他一向很會把握分寸,更何況他今日叫人來也不是為了消遣他,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說吧,賜婚這麽多年,怎麽到現在還沒成親?”
“是你不想成親還是她不願意?”陳昑上來先操心好友的婚事,雖說從前信裏說了一些,但天高地遠的,哪有面對面談來得直接,“你不願意的話,我就給你換個人賜婚,省得你蹉跎大好時光。”
裴郁寧放下茶盞,躬身行禮,“臣的家事不勞陛下費心,陛下當以國事為重。”
“看來是她不願意了?”陳昑笑得更歡快,指尖點了點禦案,“既然人家姑娘不願意,那我.幹脆解了你們這樁婚事如何?一別兩寬,各自嫁娶,誰也不耽誤誰。”
“陛下!”裴郁寧語氣加重,他最不喜歡有人拿他和她之間的事開玩笑,縱然是已經登基的陳昑也不行。
這是他的逆鱗,不容別人妄動。
“行了行了,別在我面前擺你這張臭臉,”陳昑得趣之後見好就收,“幾年不見,開個玩笑也不成?”
“我當初就說你這副性子不好追小姑娘的,果然,到現在也沒個好結果,”他一臉語重心長,唉聲嘆氣,“你說你,西北守得倒是不錯,打得西戎人屁滾尿流,在親事上怎麽這麽不長進!”
“你說你今年多大了?二十五歲!”陳昑加重聲音,“不是十五歲,也不是十七歲,而是二十五歲!”
“八年!”陳昑比了下手指,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朕三兒兩女,孩子都有五個了,結果你還沒成親!你不着急,朕都替你着急!”
說到最後,陳昑換了自稱,顯然是情緒激動得厲害,反倒是親事的當事人神色平靜,好似別人嘴裏說的不是他。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