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作死成瘾

王老太正同王芳在屋子裏控訴衛老太有多麽多麽狠心呢,孫二英就進來了,她手中端着一小盤瓜子和落花生,放到炕桌上,故意拿話臊王老太,“喲,這不是小英嗎?你怎麽突然想到還有這麽一個二姐了?我只當你覺得大姐二姐都死了呢!”

王老太喉嚨一哽,眼裏的淚說落就落,“二姐,不是我不想來,是我男人管得緊,我來不了啊!我如果來看你和大姐,我男人回去就拿我撒氣,他打我不要緊,可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兩個孩子都跟着我遭罪啊!”

孫二英才不會信王老太的鬼話,她眉頭一挑,“你男人不讓?你男人都死去多少年了,你來看看你親大姐親二姐,你男人半夜托夢回去折騰你?”

王老太嘴張了張,無話可說,捂着臉繼續哭。

孫二英被王老太哭得心煩意亂,她把放瓜子的盤子往王老太與王芳面前一推,皺着眉滿臉嫌棄,“大正月的,你想哭回家去哭,別在我家裏號喪,多晦氣啊!芳芳,你這是嫁到咱頭道溝來以後,第一次登二姨家的門吧,本來二姨給你和你男人準備了見面錢,可你不來,那錢就沒了,自己抓點兒瓜子嗑吧。”

王芳應了一聲,抓起四五粒幹炒的瓜子來,吃到嘴裏挺香,她卻覺得嗓子眼裏被苦水灌滿了。

大清早的時候,王老太被王芳說了一通,趴在自家炕頭上哭了半個鐘頭,中午吃過飯後,她又蹲在頭道溝的村口哭了半個鐘頭,之前同王芳她婆婆訴苦的時候,她也哭了一陣子,現在到了孫二英跟前,她心裏委屈倒是想哭,可眼淚早就流幹了,一張嘴,嗓子裏火燒火燎的,眼淚想擠都擠不出來。

“得了吧,你省着點兒,在我這兒裝什麽裝?當年大姐夫沒走之前,你來得可勤快了,那時候芳芳和大山還小,哪次不是去大姐家吃了東西還要拎着走?你男人那時候怎麽不管着你?後來大姐夫沒了,大姐的日子過得那麽苦,你男人覺得沾不上光、撈不到油水了,便讓你同我和大姐家斷了來往,孫小英,你當我和大姐都是傻子,這麽明了的事兒,我們倆就看不出來?”

“一家人都是只能吃人喝人糟蹋人的白眼狼,你還有臉在我門上哭?”

孫二英的嘴雖然沒有衛老太的毒,但也不是善茬,寥寥幾句話就将王老太說的無地自容,可她到底沒有衛老太心狠,見王老太嗓子都快啞了,還是咬着牙給端了一碗兌了涼白開的熱水來,說,“喝點兒水,等你能說話了再同我說,你今兒來我家到底是幹啥的?別說是找我來哭的,我不想看。”

王老太鼻子一抽一抽的,她捧着水灌了幾口,嗓子總算不那麽難受了,便趕緊同孫二英解釋,“二姐,之前是我做的不地道,可我這日子過得苦啊……你們家好歹還能吃上點兒精細糧,我家就快揭不開鍋了,你們家過年能擺上一盤瓜子和落花生,我家什麽都沒有,你是不知道,每次大山和他家鐵蛋兒看着別人家吃這吃那,回家只能吃苞米面馍馍和啃紅薯,我心裏難受啊!”

眼看着王老太哭得捶胸頓足,不似作假,孫二英疑惑了,她問王芳,“你.媽說的都是真的?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你那弟弟可也是二十好幾的人了,比我們家葉子都要大兩歲呢,就算那孩子小,啥事都不能做,你那弟弟和弟媳婦肯定能做吧,你.媽手上的老繭那麽厚,肯定也是農活不離手,三個人掙四個人的口糧,你們家就餓得揭不開鍋?乖乖,你家誰那麽大肚?”

王芳臉上又羞又臊,“我弟和弟媳婦都不幹農活兒,全家都指着我媽一個人下地掙工分喚口糧,能揭得開鍋才怪。”

孫二英當場就氣炸了,她指着王老太的鼻子罵,“你家揭不開鍋,你還好意思同我說?活該!二十好幾的後生,若是能耐點兒,一個人下地就能讓自家老母和婆娘孩子管飽了,你家大山卻不下地,你還有臉在我這兒哭?怎麽,你耗盡自己身上一把老骨頭的油,把你兒子伺候的和大爺一樣,現在伺候不了了,同我說說,讓我替你伺候?做你的春秋大夢呢!”

王老太被罵的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縮着脖子坐在炕上,活脫脫一副受氣鹌鹑模樣。

孫二英看着王老太這副德行,越發生氣了,她一巴掌拍在炕桌上,“說吧,你來找我什麽事兒?說完就趕緊走,省得在我這兒,大正月裏害得我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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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太吞了吞口水,咕哝着說,“我家大山和鐵蛋兒想吃肉,聽說咱大姐家肉多,可我覺得我一個人去的話,以咱大姐那性子,絕對會将我轟出來,二姐,你能不能幫我說說情,往後咱們三家恢複走動,行不?你家和咱大姐家處的和一家人一樣,那麽親,就把我撂下,我心裏難受啊……”

“做你的白日大夢呢!孫小英,你究竟存的什麽禍害心思?你怕咱大姐,我就不怕了?讓我替你說情,你這是把我往火坑裏拉呢!怎麽什麽好事兒你都想往自己身上攬?”

“早些年大姐家困難的時候,你像躲瘟神一樣躲得飛快,現在看着大姐家日子過得松快了,有盼頭了,你又和狗皮膏藥一樣粘了上來,臉怎麽這麽大呢?要找大姐自己找,我不給你說這情!我怕替你說兩句話,大姐往後連我也不認了!”

王老太口幹舌燥,一臉生無可戀,哭得全身顫.抖,那滿頭幹蓬的白發就仿佛是要開出花兒來一樣,她也不辯解了,就是坐在孫二英家的炕頭上哭。

孫二英看着王老太那副模樣,心中直嘆氣。

她雖然嘴上說得狠,但對于這個妹妹,心裏更多的還是疼,甚至于孫二英還知道,衛老太同她一樣,氣孫小英不拿兩個姐姐當親戚看,可看到孫小英的日子過程這樣,心裏肯定不是個滋味,斷然不會有幸災樂禍的心思。

換句話說,王芳那擅長和稀泥的婆婆有句話說的挺對,都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戚,誰能真的狠下心來盼誰日子越過越差?

見王老太就快哭得背過氣去了,孫二英咬着後槽牙答應說,“你少哭兩聲,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怎麽欺負你了呢!你不是想同大姐讨點兒肉回去給你兒子孫子吃麽?我帶你去見大姐,但大姐給不給你肉,這我可就管不了了。你自己想好該怎麽同大姐說,我只能答應你,如果大姐要揍你的時候,我能幫你攔着點兒,确保你這柴火一樣的身子骨不被大姐給揍散架了!”

孫二英可是知道衛老太用拳頭揍死一頭黃羊的,她還真挺擔心衛老太氣得不行,一拳頭将王老太捶成個半身不遂的偏癱子。

王老太喜出望外,一疊聲說了好幾個謝謝,目光又落在孫二英放在炕桌上的那盤瓜子上。

孫二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小英,你看我家瓜子幹啥?你不是讓我去帶你找大姐嗎?走吧!”

王老太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二姐,你能不能讓我拿點兒瓜子回去?我家有好幾年沒嘗過瓜子和落花生了,我想帶回去讓大山和鐵蛋兒嘗嘗。”

見孫二英的臉‘唰’地一下拉了老長,王老太趕緊描補,“二姐,你放心,我不拿太多,就你這盤子裏裝的就行!行不?”

孫二英氣得肺都快炸了,可是看着自家親妹為了點兒瓜子這樣眼巴巴地瞅着她,她只能滿臉無奈地別過頭去,同王老太說,“拿吧拿吧,用不用我給你找個口袋裝?”

“不用不用,我布兜裏能揣下!謝謝二姐啊!”

王老太咧開嘴,笑得像是一朵秋日裏盛放的老菊花,她手腳麻利地将瓜子裝進布兜,怎料她的布兜破了一個洞,瓜子剛裝進去,就開始稀裏嘩啦地往外掉……孫二英覺得自家這個妹妹就是來給她長見識的。

遙想當年,她這妹妹總是打扮得幹幹淨淨,沖誰都帶着笑臉,看着就喜氣,可現在呢?

孫二英想,時間是把殺豬刀,把她那俏得和一朵鮮花一樣的妹妹蹉跎成了枯枝敗葉。

只有旁人想不到的,沒有王老太做不到的。

王老太見布兜破了個洞,趕緊用手捏住,一邊招呼王芳從地上撿瓜子和落花生,一邊問孫二英,“二姐,你能不能借你家針線給我使使?我這衣服布兜下面的線開了,我得縫兩針!”

孫二英:“……”

末了,還是孫二英飛快地給王老太縫好布兜,又給王老太的另外一個口袋裏也揣了不少瓜子和落花生,還拿來熱水讓王老太洗了洗臉,這才帶着王老太出了門,直奔衛老太家而去。

有孫二英作伴,王老太心中的忐忑減緩了不少,她一邊趕路一邊同孫二英打聽衛老太家最近幾年發生的事情,聽孫二英說,衛老太家有多少多少孫子,兒子兒媳婦有多麽多麽能幹的時候,王老太一時沒忍住,嘟囔了一句,“大姐啥都好,就是做事情太過霸道了,你說她硬生生逼着兒媳婦同娘家斷了關系,這是人做的事情麽?”

孫二英腳步一滞,她後悔了,總覺得這趟去衛老太家,王老太是去找死,她則是被拉去墊背兒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早更新一下下。

衛老太:又是沒有戲份的一天,我得憋個大招。

衛添喜:我愛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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