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呂天一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酸痛。他閉着眼睛喊:“小猴兒,你家少爺要喝水!”雖然聲音虛弱,但少爺脾氣仍舊不改。

木槿原本守着藥爐打瞌睡,聽到呂天一的聲音,猛的驚醒,回過頭問他:“你要什麽?”

呂天一神色一怔,忙扶着石床坐了起來:“穆……穆老板!”他低頭看了看,身上只穿了件白袍子,還披着木槿的鬥篷,頓時不好意思起來。

木槿給他倒了水,送到他手裏:“你是不是說要喝水?”

呂天一握了水杯在手,喉結上下滾了滾:“勞你照料,過意不去。”

“我不照料你,難道要将你扔到山洞外面,眼瞅着你自生自滅麽?”木槿走到石桌一旁,拿起桌上的野果,遞給呂天一:“公子你将就将就,待身子好些了,就下山去吧。”

“誰說我要下山?”呂天一蒼白的一張臉上挂着一抹溫柔的笑:“早在我選擇站在你身邊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去哪兒我去哪兒的結局。”

木槿哼笑着:“程木槿從來也不需要人陪伴,呂公子還是自便。”

“我陪的是穆老板,是那個喜歡釀酒,喜歡開酒館的姑娘。”他喝了一口水,又道:“等我好了,咱們找一個有山有水的地方,你釀酒,我種紅薯,可好?”

木槿沒有理他。曾幾何時,她也想過,有一天是不是能過那樣的生活,沒有刀光劍影,沒有争名奪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人走着走着,竟會突然忘了自己最初想要的究竟是什麽。像她這樣的人,還有選擇平淡的資格麽?也許,她的人生早在她出生的那一刻起,早在她成為程行雲女兒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

呂天一咳了兩聲,下了石床,走到木槿身邊,坐了下去:“其實人生的路不一定是注定好的。即便終點相同,也可以選擇不同的路走過去。只要你願意……”

“我已經沒有了選擇的權利!”木槿将藥碗端給呂天一:“山上的草藥,可以醫風寒。”

呂天一挑了挑眉毛,端起藥碗。濃黑的湯汁剛一入口,他恨不能将藥碗摔在地上。

木槿看着呂天一的表情,微低下頭,忍住笑。

為了男人的面子,呂天一閉上雙眼,‘咕嘟咕嘟’喝光了藥碗裏的藥,一滴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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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點了點頭:“好氣魄。”

呂天一勉強扯起嘴角:“總也不能在你面前丢人。”

木槿道:“你就在這山洞裏歇着吧。”她說完,轉身就要走出去。

呂天一忙問:“程老板你去哪兒?你不能就丢下我這個病人啊!”

木槿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我上山。”

“我也去!”呂天一說着就拿起昨晚被澆透的衣服,那件長衫摸上去還有些潮。他也顧不了許多,穿在身上就跟了出去。

木槿有意放慢腳步,道:“我去練劍,你跟着我是要做奸細麽?”

“在你眼裏,我是個無恥之徒?”他吸了吸鼻子:“說真的,那個山洞又濕又潮,很難不生病。你一個姑娘,還是要少待在那種地方。”

木槿瞥了呂天一一眼:“我不是嬌生慣養長大的,這地方你住不得,我卻不見得住不得。”

呂天一也覺得無趣,便不再多話,靜靜跟在木槿身邊。

山頂聚天地之靈氣,大雨過後,連風都夾雜着草木的芳香氣息。

木槿安安靜靜坐在最高的那塊大石頂上,雙眼微阖。

呂天一百無聊賴,他确定,他現在還有些燒,就這樣站在山頂吹冷風,似乎有些找死的意思。他揚起頭看了看木槿,雙足點地,躍身而起,索性坐到她身邊:“我以為你會修習劍術。”

木槿沒有微鎖,沒有理他。

呂天一又道:“你想不想看我家的劍招?我可以練給你看。”

木槿冷冷道:“我也不是個無恥之徒。”

呂天一的臉皮突然厚了起來,他說:“其實咱們兩個就這樣住在這山洞裏也很好。只要沒人找上來,這裏無異于世外桃源。”

木槿睜開雙眼,側過頭看着呂天一,道:“呂天一你有完沒完?”

呂天一輕抿嘴唇,擡起右手,捋了捋木槿被山風吹亂的頭發:“我沒完。我在你面前說的每一句話都很認真。程老板,你想做什麽,我都可以陪你。只要……”

“只要什麽?”木槿冷笑着:“只要我不向你爹下戰書?”

“你已經打敗了四個武林中泰山北鬥級的高手,還不夠麽?”

“不夠!”木槿直言道:“要為我程家劍法正名,只有一條路可走。”

“這條路你該走下去!”白展雙手負在身後,一步一步走上山頂。

木槿躍身而下,凝眉問道:“你怎麽來了?”

白展瞟了跟在木槿身邊的呂天一一眼,道:“我來,是要給你送銀子。”

木槿的一雙眼睛亮了:“查到滅李家滿門的兇手了?”

白展輕輕點了點頭:“書聖說,第一封殘信上那幾個字,出自李寒清之手。”

木槿眉頭微微蹙起。

白展又道:“第二封信上,你爹的名字,卻是呂秋山寫的。”

呂天一道:“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白展目光如炬:“你們不是想知道繡着劍的腰帶是哪門哪派的信物麽?那根本不是信物,不過是個幌子而已。因為那些人,根本就是呂秋山的手下。”

“不可能!”呂天一仿佛聽到了這天底下最大的笑話:“我爹和李叔父一向交好。那些日子,他已派人去李家下了聘禮。”

白展叉起雙臂看着呂天一,哼笑道:“難為呂秋山心思缜密,怎麽生出你這麽個心思單純的兒子來?”

木槿凝眉問道:“白展,你到底又發現了什麽?”

“在你和史一龍比武的時候,我去了一趟史家。”他從懷裏掏出了一封信遞給木槿:“也許,史一龍猜到了自己會死,不甘心讓這真相随着他的死,永遠不見天日。”

木槿捏着那封信的右手微微顫抖。過了好一陣子,她終于下了狠心,從信封中抽出了那封寫好沒多久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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