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運動會舉行了三天,圓滿落幕。

之後便是國慶小長假。

放假期間,陳冰帶着姐妹倆一起回了S市,在鄉下爺爺奶奶家住了一個禮拜。

走之前,去了一趟陸一林的墓地。

陳冰擔心在兩個女兒面前奔潰,沒敢多待,替陸一林清了清墓碑上的灰塵,便一個人躲到墓地外的車裏流淚。

陸南難以克制悲傷,看着陸一林的照片眼淚噼裏啪啦不停地往下掉,陸北在她肩上拍了拍,咽了咽嗓子說,“別哭了,爸肯定不希望看到你哭。”

她安慰完陸南,絮絮叨叨跟陸一林說了一些她在H市發生的一些有趣的事兒。

最後,閉了閉眼睛,睜開,笑了一下。

她答應他,過段時間再來看他。

假期過後,大家都開始調整狀态,把心思重新放回學習上。

陸南每晚也開始給陸北補習,陸北學得頭大,揪着頭發說,“你自己的學習要緊,還是別管我了吧。”

“不要緊。”陸南拿着筆還在認真給她講題,“你今年初三了,得抓點兒緊。”

陳冰看着燈下認真學習的兩個女兒,心裏很欣慰,每晚都給她們做好豐盛的宵夜遞進去,還不忘囑咐一句,“身體要緊,也別太累了。”

陸北有用心在聽,可是她就是聽不懂。

陸南講了三遍之後,拿筆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石頭做的嗎?”

陸北耍賴地抱住她,“我就是聽不懂嘛,求你了,放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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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南搖搖頭,燈光下托着腮問她,“如果升不了學,以後打算做什麽?”

“可多了。”她一點兒也不擔心的樣子,“我最新的想法是當一名廚師,做出最美味的食物,或者回到鄉下,和爺爺奶奶一起開個農場,也可以攢點兒錢,開一間小店鋪,賣什麽還沒想好。反正工作那麽多,總能找到适合我的。人嘛,日求三餐,夜求一宿的,想太多累啊。”

陸南默了一會兒,“你以前不是說要上體校嗎?”微微抿了一下唇,她說,“小北,爸的事兒你別自責,誰都不想這樣的。如果爸還在,他肯定希望你去,你別鑽牛角尖,忘了爸對你真正的期望是什麽。”

“我沒忘。”

陸北低着頭,半晌透過窗戶看外面的夜色,“我知道他肯定是希望我可以努力,然後得到最好的一切,我因為爸的事兒後悔過,但是現在我放棄了,不是因為後悔,是我自己做不到。”

她閉了一下眼睛,睫毛都在微微顫動,“每當我跑起來的時候,我總是能想起在S市他陪伴我的點點滴滴,他騎着車跟在我身邊,有時候在前面,有時候在身後,有時候就在我旁邊,我轉身就可以看見他。可現在,我卻永遠也不可能再見到他。”

她聲音越說越輕,“以前跑步讓我覺得快樂,現在我只覺得疼。”

疼了,就害怕回憶。

——

陸北想了一夜,然後做了一個決定。

吃早餐的時候,她對陳冰說,“媽,畢業後我想念體校,學跳遠。”

“行啊。”陳冰摸了一下她的腦袋,“媽抽時間給你打聽打聽。”

早上姐倆兒一起出門,陸南笑着看她,“其實跳遠也好,你運動有天賦,跳遠也肯定能跳出名堂。”

陸北嘿嘿笑,“這倒不一定,練着看吧,其實我的水平也就一般。”

章繁運動會之後,就被拉去集訓,一直沒來上課。

課間,江一舟一陣風似得從外面跑進來,站到講臺上拍了拍手掌說,“號外號外,B中男籃這幫孫子上次被我們削得太慘,這一次趁章繁不在向我們學校男籃發出挑戰,這個周末在市體育中心籃球館比賽,是A中的這個周末一定要去觀賽助威。”

他說的激昂,臺下應和他的人寥寥無幾,有人道,“今年就要中考了,不是還有高中部,交給他們去應付啊。”

“嗳...”江一舟掐着腰,望着說話的同學,“我說你還有沒有榮譽感,男籃咱初中部是主力好嗎,中考算個屁,他們還忙着高考呢!”

那句‘中考算個屁’剛出口,班主任從前門進來了,江一舟抱着頭逃回座位上,陸北歪着嘴角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班主任站在臺上清清嗓子說,“上一次的月考成績大家心裏都有數了,周五下午每個班都要召開家長會,請大家回去通知一下父母。”

這是個驚天噩耗,江一舟抱住腦袋揪頭發,“怎麽辦,我還捂着成績單呢,我爸知道非得打死我不可。”

“沒事兒。”陸北拍拍他的肩,安慰說,“你爸到時候和我媽坐一起,看到我的成績,肯定覺得你還不錯。”

——

陸北嘴上說得輕松,但以前開家長會都是陸一林替她去,陳冰替陸南去。

當慣了學霸的家長,突然給學渣開家長會,陸北擔心她媽媽會承受不住。

想到這裏,她惆悵了一下。

靈光一閃,她想要不讓陸南來給她開家長會?

吃飯的時候,陸北向她提議,“周五的家長會要不你來替我開吧?”

陸南用筷子敲她一頭,“你怎麽比周奕揚還過分,他好歹還讓他小舅給他開家長會,你讓你姐去合适嗎?”

陸北歪了一下嘴,“那看來他也是個渣。”

“說誰渣呢?”周奕揚端着盤子過來,剛好聽到她們對話,往陸南身邊一坐,“渣和學渣一字之差,但含義可是天壤之別,你可以叫我學渣,但不能說我是個渣。”

說罷,推了陸南一下,“快告訴她,我不是渣。”

陸北陸南兩人同時低頭吃飯,集體無視他,周奕揚很不高興,“上次和莫庭吃飯就很和諧,到我這兒憑什麽差別對待啊?”

“誰說的?”陸北白了他一眼,“他得跟我保持一百米的距離,我讓你坐位子上已經很客氣了。”

傾倒H市無數少女芳心的男神被人要求保持距離,周奕揚樂了一下,“他沒得罪你吧,幹嘛要跟他保持距離?”

陸北,“我這是為了他好。”

周奕揚沒興趣管他們的事兒,擰開一瓶果汁遞到陸南面前,讨好地笑說,“周末我在市體育中心籃球館有比賽,你來看呗,你一來,我就有動力了。”

陸南,“周末我要去圖書館。”

她無情地拒絕他。

周奕揚毫不氣餒,“你都已經是學霸了,又不差這一天半天,來嘛來嘛。”

陸北起了一陣雞皮,拍了一下桌子,不悅地擰了一下眉,“別煩她,你怎麽跟我保證的!”

“得,您是護花使者。”周奕揚垮下肩膀,低頭胡亂塞了兩口飯,想着等以後成了一家人再好好教訓陸北。卻不知道人後來成了他小舅媽,只有他被教訓的份兒。

——

陸北再遇上莫庭,已經是周五的事情。

很邪門兒的,她又撞到了他。

還見血了。

十字路口,當時莫庭正拿着單反拍照,一條狗刷地從他面前飛奔而過,他剛轉身往前走了一步,一個人影已經撞上來,整張臉不偏不倚地磕在他的單反上。

頓時鼻血四濺。

陸北捂着鼻子,鼻血沾了她一手,整個腦袋都暈乎乎,莫庭吓壞了,把人抱起來就飛奔到了校醫室。

這件事兒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校園網。

陸南趕過來的時候,陸北躺在床上鼻血還沒止住。鼻孔了堵了兩條棉花條兒,校醫正拿着濕毛巾給她擦臉上的血。

“有沒有事?”陸南跑過去,在床邊俯身看她。

陸北伸手指了指莫庭,“你讓他走。”

莫庭摸了一下鼻尖,對着陸南說,“抱歉,她是撞到我才這樣的。”

校醫在一旁笑着插話說,“沒事兒,我檢查過了,沒有大礙,等血止住了就好了。”

陸南松了口氣,又忍不住笑了一下,“怎麽你倆一碰到就出狀況啊,這是什麽原理?”

當事人也不得其解。

等血止住,陸北鼻子都腫了起來,紅紅的,她捂着鼻子白了莫庭一眼,“這事兒發生在初中部,怪你!”

莫庭笑了一下,沒跟她辯駁,走過來想看一下她的傷,被陸北躲開,他用略無奈的口吻說,“嗯,怪我。”

他這麽好說話,倒叫陸北覺得自己有點兒過分了,分明是她撞到的他,擺擺手說,“算了,不怪你,是我自己撞上去的。”又對他鞠了一躬,“莫庭同學,對不起了,我又撞到你了。”

“唔...”莫庭忍着笑,低頭看着她問,“陸北同學,你說還會有下一次嗎?”

陸北,“......”

她認真想了想,若有所思地問了一句,“你生日幾號,要不咱們去測一次八字吧,真的好邪門兒,我以前都沒撞過別人。”

莫庭摸了一下鼻尖笑說,“行啊,我也沒被人撞過。”

陸北,“那就這個周末,我知道大學路有一個算命先生,聽說很厲害。”

“好。”他說。

陸南詫異地看了莫庭一眼。

那邊陸北和莫庭還在商量着,“那就周末...你看你哪個時間比較方便?”

莫庭,“早上十點行嗎?”

陸北點點頭,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對着兩人說,“你們回教室吧,我也回去上課了。”走了兩步,又轉身對着陸南說,“下午媽媽來給我開家長會,你放學後等我們一下。”

陸南沖她點頭。

回教室的路上,莫庭突然問她,“陸北為什麽那麽喜歡吃排骨飯?”

如果他沒看錯,那只狗的嘴裏叼着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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