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世少賽十七歲以下才能參加,周飛飛的年紀已經過了參賽标準。
兩年前牙買加一戰失利後,她苦練,在去年六月舉行的巴黎世青賽上拿到了五千米銀牌,是亞洲女子長跑隊伍裏名次最好的人。
是以,她在隊裏着實揚眉吐氣了一把。
這一次,不能跟小夥伴一起出征烏克蘭,她有些小小的遺憾。
想到明年的世青賽,她又因為超齡不能跟她們一起參賽,嘆了口氣說,“不知道這是命運對我的恩賜,還是玩弄。”
她在那邊無比惆悵的樣子,陸北和田雨自顧自收拾行李,等收拾好,陸北才歪着嘴角笑瞥她一眼,“八月就能一起參加比賽了,用不着遺憾。”
“那我們豈不是要相愛相殺?”她看似痛苦。
田雨被她逗笑,“又不是沒殺過,我估計咱們得一直相殺到退役。”
說到退役,周飛飛有些傷感,“今年奧運結束後,薇姐就要退役了,還有小愛姐,她也有退役的打算。”
運動員吃的是青春飯,她們的年紀都已經不小,而且近年參加比賽都難有突破,退役是最好的選擇。
朝夕相處了幾年,周飛飛有些不舍。
田雨安慰她,“每個運動員都要面對這一天的,就算舍不得,總是要有新的開始。”
“也是哦。”周飛飛淡淡笑了一下,“能趕在奧運會畫下句號,也挺好的。”
即便不夠圓滿,可遺憾畢竟是大多數人生的常态。
她振作了一下情緒,揮了揮手,“不說這個了。這一次比賽你們一定要努力努力再努力,憑你們現在的成績,拿到獎牌不是問題。那些肯尼亞、埃塞的選手雖然很厲害,但是咱也不差,再說天賦和勤奮咱都有,完全不用怕!”
她說的豪情萬丈,兩人很配合地點點頭,“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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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葉羚領隊,飛往烏克蘭。
王璐作為頭號迷妹,特意請假趕到機場,同行的還有杜錦然。
兩人你推我搡擠到陸北面前,杜錦然力氣大,先站到她面前,“北北,你要加油,雖然我不能陪你一起去,但是我會在家裏默默支持——”
話沒說完,他被王璐拉開,換她站到陸北面前,“北哥——”
剛叫了個名字,她又被杜錦然拉開。
兩人打了起來。
陸北摁了一下額角,把他們分開,“讓我加油是吧,我知道了,馬上要高考了,你們趕快回去上課吧,我會好好比賽的。”
一幫同行的隊員在一旁笑,兩人推搡着離開後,張躍飛雙臂環在胸前,皺着眉回憶了一下,“她是三年前給你做翻譯的小姑娘吧?”他提醒她,“友誼賽那次。”
陸北點點頭。
“是個有心的。”張躍飛誇贊了一句。
那邊,杜錦然和王璐出了機場,用胳膊撞了她一下,豎着眉毛問,“你是不是喜歡北北?我總覺得你對她感情不正常!”
“滾蛋!”王璐用力推了他一把,“你才不正常,你全家不正常!”
杜錦然生氣了,揚了揚拳頭,“別以為你是女孩子我就不敢打你啊,你再惹我試試?”
王璐又推了他一把。
他拳頭沖她揮上去。
王璐蹲在地上哭了。
他愣了愣,看了一眼舉在半空中的拳頭,蹲下去,“我只是吓吓你,沒有打你啊,你哭什麽?”
她歪了一下.身子躲開他,只蹲在那兒哭。
來來往往很多人看過來,他挪了挪,繼續蹲在她面前,“別哭了,你再哭我走了啊。”
她顯然不在意,蹲在那裏自顧自哭得傷心。
“你哭什麽啊?”他問她。
她悶着聲哭,也不回答他,杜錦然默默蹲在那裏陪了她半晌。
哭了半天,她的情緒微微釋放,抹了一把眼淚問他,“你怎麽不走啊?”
“我樂意。”
“...”她站起來往前走。
杜錦然跟上來,見她悶悶的樣子,難得沒有鬧她。
走了一會兒,到公交站臺,靠在站牌上,王璐望了望馬路上疾馳而過的車輛,問他,“你真的覺得我對北哥的感情不正常嗎?”
“我開玩笑的。”他難得認真了一下,“我知道你喜歡的是男孩子。”
她斜了他一眼,“你怎麽知道我喜歡男孩子?”
他很坦白,“我偷看了你寫給隔壁班那個學委的情書。”
“...”她踢了他一腳,頓了頓,才低着頭說,“我喜歡北哥...只是覺得她和我哥哥很像...我哥哥是一名軍人,最優秀的偵察兵...聽他的戰友說,他們以前和別的國家士兵一起執行維和任務的時候,被美國大兵挑釁,我哥哥在四百米障礙賽上狠涮了他們一把,後來他還拿了國際偵察兵大賽的冠軍...”
她笑了一下,“所以啊...我看到北哥,總是忍不住想起我哥哥,他們都是值得我驕傲的人。”
“你哥哥呢?”
她指了指天上。
正好車子來了,她率先上車,問他,“北哥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對嗎?”
“嗯。”他輕應了一聲。
這是陸北第一場國際比賽,全家人都跟去了現場。
陸南今年大一,高中畢業後進了國內知名的傳媒大學,學的外語播音,此次加入了随行翻譯團實習,所以她和陸北待在一起。
到了指定的下榻酒店,陸北跑到她房間,“媽媽和大衛都來了,那小寶怎麽辦?”
“姥姥姥爺看着。”
陸北點點頭,往她的床上一躺,“要是沒有小寶,媽媽和姥姥姥爺可能也不會和好。”
陸南對這事兒不感冒,态度顯得有些冷淡。
陸北知道她心裏想什麽,她對姥姥姥爺其實也沒什麽感情,畢竟長到了十幾歲也沒見過幾面,望了一會兒天花板,她問陸南,“咱以後要回S市嗎?媽媽已經有了新生活,我覺得那裏才是咱們的家。”
向東陽對她們很好,可永遠也無法取代陸一林在她們心目中的位置,而且他和陳冰的新生活才剛開始,她們留下來未必好。
陸南也考慮過這個問題,“我有想過,只是擔心媽媽會傷心。”
“倒也是。”陸北抓了抓頭發,“算了,再說吧。”
“嗯。”陸南笑,“你現在安心比賽,什麽都不要想。”
“那我回房了。”她從床上起來,走了幾步,腳步又頓住,回頭看她,“對了,莫庭問我周奕揚給你寫的信你有沒有收到?”
“什麽信?”
看來是沒收到,陸北歪了一下嘴角,“你說他瞎折騰啥,電子郵件那麽方便,他寄啥手寫信啊,你跟他聯系一下吧,巴巴等着你的回信呢。”
陸南看起來沒有要跟他聯系的意思,陸北不禁有些同情起周奕揚來,忍不住為他說好話,“他都為你去部隊了,嬌生慣養的跑去吃這份苦,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啊?”
她開口,“我知道了。”
陸北搖搖頭,回自己的房間。
她跟田雨住一間,到了房間,田雨正在整理東西,瞥了她床頭櫃上的手機一眼,“你電話剛剛響了。”
她走過去,拿起手機看了看,跟田雨說了一聲,走到陽臺回了個電話。
莫庭收到回電,正在櫃臺辦理登機手續,陸北靠着陽臺的扶欄看月亮,問他,“你怎麽還沒睡覺啊?”
“你呢?”他把手機舉在耳邊輕笑,看得櫃臺小姐姐一陣晃神,“你那邊不是更晚,怎麽還沒睡?”
“剛到沒多久,睡不着。”她問他,“你能看到月亮嗎?”
“暫時…看不見。”他實話實說。
“今晚的月亮很圓很美。”她隔空描繪了一下,給他形容着,“要記得看啊。”
囑咐完,才想起來問他,“找我啥事兒啊?”
“有事兒才能找你?”語氣微微不悅。
在一起快三年,他脾氣是越來越大了,陸北歪了一下嘴角,“那請問莫庭同學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呢?”
莫庭收回證件,拿了登機牌,對着櫃臺小姐點頭致謝了一下,才轉身接着開口問她,“你比賽我去不了,會不會生我氣?”
“生啥氣?”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他看不見都能想象的出來,心塞了一下,正好開始過安檢,他說,“那就這樣吧,我還有事兒,先挂了。”
他先收了線。
陸北聽着忙音撇了撇嘴,又看了一眼月亮,轉身回房。
田雨端着一杯泡面正吃着,旁邊還給她泡了一杯,陸北聞到香味,嗅了嗅鼻子走過去,往她邊上一坐,拿起筷子吃起來。
吃了兩大口,滿足地問,“帶的還是買的?”
“飛飛放的,應該是。”拿過紙巾擦了一下嘴角,田雨說,“不出意外,你箱子裏應該也有。”
像周飛飛幹的事兒,陸北吃得開心,忍不住輕笑說,“好人一生平安。”
吃完泡面,田雨收拾了一下,把面杯扔進垃圾桶,才又折回來,對着她認真說,“我每次追着你都用了我的極限,但我不知道你的極限在哪兒,也不知道你有沒有故意讓着我,給我希望,這次比賽,你不用想太多,全力以赴地跑就可以,國內我們是對手,國外我們是戰友,你贏了,我為你驕傲。”
陸北歪了一下嘴角,用食指磨了磨桌面,“沒你想的那麽厲害,每次我都是認真跑的。”
田雨撐起胳膊,托着腮問她,“那教練為什麽說你現在的成績還沒達到你最好的狀态,這說明你以前有過更好的成績啊。”
“也許吧。”她笑着聳了一下肩,瞥了一眼窗外的夜色,“跑不出來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