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陸南還在外地參加競賽,陳冰似是打定主意不要生下孩子。

她好像真的不想生,已經約了醫生做手術,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

陸北陪着她去醫院。

只是她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

出了家門,剛進電梯,她又問陳冰,“媽,你真的不要生下來嗎?”她很擔心她将來有一天會後悔,“就是生下來,咱也養得起,這…畢竟是條小生命,而且…做手術對身體不好啊…”她抓着頭發,比陳冰還糾結的樣子。

陳冰拍了拍她的手,電梯鏡面倒映出她平靜的臉,“媽媽已經想好了,這個孩子不适合生下來,我已經沒有精力再照顧他,媽媽有你和你姐就夠了。”

她做事很決斷,陸北歪歪嘴,只擔心她的身體。電梯門開,她摟着她出去。

樓下,向東陽靠着車門等在那裏,母女二人俱是一怔,陳冰瞥她,陸北暗暗搖頭。

瞧見她們出來,向東陽掐了手上的煙,微挑了一下濃眉,問她們,“去哪兒?”這麽巧,顯然有備而來。

“有事嗎?”陳冰淡淡問。

“有啊。”他點點頭,從車門邊直起身子,朝她走過來,話卻是對着陸北說,“你好,我是你媽媽的男朋友。”

這是陸北第一次和他正式照面,瞥了一眼他伸出來的手,她猶豫地握了一下,立馬收回,不鹹不淡地說了聲,“你好。”歪了一下嘴角又說,“我媽媽沒跟我說她有男朋友。”

向東陽不甚在意,手抄進兜裏,開門見山問,“如果我想跟你媽媽結婚,你會反對嗎?”

“向東陽。”陳冰打斷他,揉了揉額角,“我不會跟你結婚的,你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他不理她,望着陸北,陸北無奈開口,“我媽媽說她不想嫁給你。”言下之意,她不反對,是陳冰自己不願意。

他這才看陳冰,“聽到了,孩子都沒意見,你還較什麽勁,你身體的情況你不清楚啊,那手術能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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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氣很擔憂的樣子,陸北立馬問,“我媽媽身體什麽情況?”

向東陽臉上的表情換了又換,“雖然你媽媽在我心裏是很年輕的,但她實際年齡你也清楚,這麽多年她一直拼命工作,身體本就不太好,醫生都不建議她做手術,說是傷害太大,她偏不聽,這事兒要不是我朋友告訴我,她今天去把手術做了,後果我真是不敢想。”他一副後怕的樣子。

“是真的嗎?”陸北問陳冰,“醫生真這麽說嗎?”

陳冰臉一陣青一陣白,向東陽還在說,“你要不信我可以帶你去見醫生。”

陸北信了,頓了頓,他又無比真誠說,”我是真心愛你媽媽的,以後也會對你和你姐姐好,跟你說實話,我十三歲的時候就暗戀你媽媽,後來出國了,才被你爸捷足先登,我今年三十二了,你媽媽仍然是我唯一想要結婚的女人,所以,你可以放心地把她嫁給我。”

“啥?你們以前就認識?”

他點點頭,“我們小時候是鄰居,我回國以後才知道她嫁到S市了,本來已經放棄了,我也沒料到還能重逢…”

陸北霎時心緒萬千。

聽說醫生不建議做手術,她怎麽都不同意陳冰去做手術了,她把陳冰帶回家,向東陽堂而皇之地登門入室。

安頓好陳冰休息後,她到客廳裏跟他進行了一場嚴肅地交談。

“我媽媽很愛我爸爸你知道吧?”

他點點頭。

“那你不介意?”

他搖搖頭。

她一臉不信的樣子,向東陽懶懶靠在沙發上微聳了一下肩,“你爸爸是她的過去,我是她的未來,我不要求她忘掉過去,也一并愛着她的曾經,你媽媽是個好女人,我有信心,有一天我的愛能夠得到回應。”

他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陸北問,“如果沒有呢,你會絕望傷心,從而離開她嗎?”

“如果她對我有感情,我不會傷害她,如果她對我沒感情,我傷害不了她。”他這麽回答她,頓了頓,“前面一句是我的承諾,後面一句是我的無奈。”

陸北,“你的承諾靠譜嗎?”

他瞥了她一眼,挑着眉尾輕笑,“聽說你也談戀愛了吧,你對未來有答案嗎?”他扭回頭,自顧自說,“沒人有答案,不過,我跟你不同的是,我已經三十多歲,該經歷的都已經經歷,我現在做的每一個決定都不是探索與嘗試,而是深思熟慮的結果,所以我此時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我的承諾是認真的。”

“那你有過幾段感情經歷?”

“我…能不能不回答這個問題。”他回避了一下。

“可以。”她不強人所難,又問,“你家裏人不會反對嗎?”

“這都不是問題。”他擺擺手,“你媽媽現在有了我的孩子,她的身體也不允許她拿掉孩子,你幫我勸勸她,每個家庭都需要一根頂梁柱,我現在是你們家最合适的人選。”

上趕着給人當後爹的她還是頭一次見,不過他的話倒也有道理,她看着他,“戴維德,我可以這麽叫你嗎?”

“…”他靜了一秒,“我覺得大衛更合适。”

她從谏如流,“大衛,我不反對你跟我媽媽結婚,但是得她自己願意才行,我會幫你勸勸她,你自己也要努力。”

國慶之後,陸南回來,得知陳冰懷孕的事,和當時的陸北一樣,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陸北在房間裏給她解釋了前因後果,以及那日向東陽的話。陸南消化了一夜,才接受了這個事實。得知陳冰的身體狀況,她也建議她把孩子生下來。

那日登堂入室之後,向東陽每日如期而至,例行公事般地求婚一次,被拒絕後,不氣不餒地套上圍裙做家務。

陸北陸南都有意留給他們空間,又是一年元旦,兩人一起回S市,把這件事兒告訴了爺爺奶奶。

奶奶聽完,抹了把眼睛笑了一下,當晚給陳冰打了個電話。不知道說了什麽,這之後,陳冰接受了向東陽的求婚。

結婚證還沒領,向東陽卻已經搬進來跟她們一起住,以便照顧陳冰。

家裏突然多了個男人,變得很不方便,尤其是陸北陸南都是大姑娘了,向東陽也覺得不方便,他提議換一棟更大的房子。

陸北和陸南商量了一下,決定住校,陳冰聽到這個決定,頓時哭了出來,當晚就把向東陽攆了出去。

外面天氣寒冷,他跟個雕塑一般坐在樓下抽悶煙,陸北拿着他的羽絨服出來,大衛大衛地喊着他。

向東陽夾着煙對她招了招手,“我在這兒。”

陸北走過去,把羽絨服塞給他,撓了撓頭,“抱歉啊,我們不該提住校的。”

向東陽把煙掐了,“那就聽我的,房子我都看好了,君臨怎麽樣,以後你嫁到莫家,回娘家都很方便,你媽肯定很喜歡。”

年前,兩人領了證,一家人搬進了君臨。就這樣,陸北和莫庭成了鄰居,雖然他不在家。

此外,最高興的便是杜錦然,整個寒假賴在陸北家裏不肯走,差點兒沒跟她一起回S市。

今年春節,陳冰沒有回S市。

奶奶做了好些熏肉特産讓陸北陸南帶回去,“你們媽最愛吃這個,帶回去給她嘗嘗,但是不能讓她多吃,你們跟她說,等孩子出生了,我和你爺去看她。”

等陳冰看到這些熏肉,又忍不住哭了半晌,她懷這一胎,情緒波動特別大,向東陽知道她在想什麽,摸了摸她的腦袋,無奈說,“我不要求你忘了他也不行嗎?”

“對不起啊…”她哭着,不知道在跟誰說。

陸北靠在牆上,聽着屋內的動靜,心也悶悶似壓了塊石頭,她望着沉默的陸南,“姐,這是什麽感覺?”

“痛吧。”她聲音淡淡的,“我們出來了,她還沒有。”

“能出來嗎?”

“我不知道。” 她搖搖頭,望着她,“小北,愛情,我不懂。”

六月,陳冰生了一個男孩。

小家夥粉嘟嘟的十分可愛,陸北陸南都愛不釋手地搶着抱他。

爺爺奶奶特意做了只小金鎖帶來送給他,看着白白胖胖的小家夥,笑得合不攏嘴,月子裏的陳冰也不見胖,奶奶開解她說,“閨女,是時候該向前看了。”

她換了個稱呼,陳冰淚盈于眶,隐忍地哭,“媽...我一直不敢回去見一林...請您替我跟他說聲對不起...”

奶奶笑她傻,“從你們離婚那天起,他最大的願望就是你能幸福而已,忘不了就念着,卻不必在陷着,往前走,不要再回頭看。”

更何況,身後已經沒有人在等她。

出了月子,陳冰獨自一人回了趟S市。

靠在陸一林的石碑旁哭了半天,又絮絮叨叨說了半晌,直到天際碎成一片金黃。

伸手觸了觸石碑上陸一林的臉龐,照片裏他溫潤地淺笑,陳冰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對着他彎了彎嘴角,“我要開始新生活了,你開心嗎?”

有風吹過,輕拂她的肩膀。

這一年,陸北多了一個爸,還有一個弟弟。

同年九月,全國青少年田徑錦标賽上,她再次奪冠,且刷新了之前的記錄。

田雨也刷新了之前的記錄,與陸北成績相距不大。

兩人強勢回歸國家隊。

次年五月,最新一屆世界少年田徑錦标賽在烏克蘭頓涅茨克舉行。

陸北趕在十七周歲到來之前,參加了她的第一場世界級比賽。

此外,四年一屆的奧運會,也即将在八月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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