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會改
霍浔洲睡着的時候, 少了一絲平時的陰戾。
南晚不喜歡他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他的性格實在太捉摸不定了。
她看着輸液瓶中的水慢慢滴落, 又想起剛才霍浔洲的話。
她真的不明白霍浔洲對她到底是什麽感情。
明天是周末,雖然這一晚都沒睡, 現在南晚依然睡意全無。
她坐在沙發上, 離床遠遠的, 目光落在霍浔洲身上,卻又像沒有看他。
半晌後,南晚輕輕站起身,拉開房間門出去。
而她剛出去,霍浔洲便睜開了眼睛。
他眼中一片冷寂, 沒什麽情緒。
南晚是下樓喝水去了。
又帶了一杯水上來,以免霍浔洲醒來要喝水。
剛把門推開,便對上霍浔洲如有形的視線。
很灼熱,讓她覺得有些不自在。
“你看我幹什麽?”
霍浔洲仍然盯着她,良久後才回答:“我以為你走了。”
南晚抿了抿唇。
Advertisement
她知道這次是自己做錯了, 既然做錯了就要道歉。
“對不起, 霍浔洲,我不應該傷你的。”
霍浔洲一愣, 反問道:“現在心裏舒服了嗎?”
南晚認真地看着他, 沒有回答他的話, 繼續說:“你現在知道我會對你不利的。”
“然後?”
她說:“你把我趕出去,把我趕出霍家。”
霍浔洲目光很冷地看着她,而南晚絲毫不為所動。
良久後, 霍浔洲彎了彎唇:“我怎麽舍得趕你出去。”
他又說:“我說了命給你,你沒舍得下手。”
南晚低咒了一聲,“自戀狂。”
“您的命這麽金貴,我哪要得起。”她不是舍不得,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
畢竟殺了人,要坐牢賠命的。
她很珍惜自己的生命。
“晚晚。”霍浔洲忽然叫住她名字。
南晚不明所以,輕輕嗯了一聲。
“你為什麽這麽讨厭我?”他笑,“你從不告訴我,也不肯給我一個機會。”
南晚心想,他自己做的事自己還不清楚嗎?
“你總是騙我,不講信用,自大狂妄,性格陰晴不定,還要打人。我不喜歡你這樣的人。”她很認真地,一樣一樣指責。
明明是自己提出的,但霍浔洲卻越聽越惱:“那你喜歡怎樣的,梁清河那樣的?”
梁清河基本算得上是南晚心中的一道傷口了,雖然霍浔洲說自己沒有傷害梁清河。
但這畢竟困擾了她好久好久,前世讓她耿耿于懷了一輩子,不是一時半會可以痊愈的。
“你看,你總是這樣,一邊要我說為什麽不喜歡你,一邊又生氣,還威脅我!”她皺眉指責,很惱怒的樣子。
霍浔洲壓下心中的不悅,他又不是聖人,聽自己喜歡的人說不喜歡他,怎麽可能心情會好。
但這個坑是他自己挖的,也只有一老一實填。
他試着找出她話中的漏洞,但不能否認,她說的大部分都是真實的。
他本質上就是一個自私霸道的人,而這些缺點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我沒有打人。”他自問,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從沒打過南晚。
現在想來都很不可思議。
南晚前世剛跟着他那會,他也談不上多喜歡她。
她那時對他也不好,每次他一生氣,她就瑟縮着身子,像只膽小的老鼠似的。
但背地裏膽子奇大,偷偷罵了他好多次。
他也聽到過,只覺得她可愛好笑,反倒更喜歡逗弄她。
但如果是其他人,他應該就是另一種相反的态度了。
其實早在很早之前,就注定了南晚對他而言,是不同的存在。
即使那時候,他自己根本沒察覺。
南晚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霍浔洲究竟是忘性大還是睜着眼睛說胡話。
“在車展上,在我家小區下,你還說沒打過人?”
霍浔洲彎了彎唇:“那些社會的渣滓,不算人。”
南晚不知道,霍浔洲居然還有這種說歪理的時候。
“我最讨厭你總是拿我親人朋友來威脅我。”
霍浔洲沉默,這是他無法辯駁的。
“還讨厭你監視我,把我關在家裏。”她一點一點指出,越說越覺得霍浔洲真是個壞人。
霍浔洲慘淡一笑:“晚晚,我也沒有辦法,除了這些手段,還有什麽可以留住你?”
南晚眨了眨眼睛,覺得此時的霍浔洲好像是可以溝通的。
“所以,你最好的處理方式是放了我。”
“你明知道我做不到。”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自己做不到?”她鼓勵着霍浔洲,“萬事開頭難,你努力一點,就可以做到了。”
霍浔洲快氣笑了。
“我試過了,做不到。”
“你沒有!”她的記憶,他沒有放過她的時候。
霍浔洲:“前世,你車禍之後,我試過了,真的做不到。”
南晚也沉默了,她不知道霍浔洲是從什麽時候重生回來的。
也是他死亡之後嗎?
“晚晚,我們好好的,行不行?”他的聲音已經有些央求。
南晚沒有說話,良久後輕輕搖了搖頭。
她也不做到就此生活下去。
至此,兩人的談判徹底破裂。
南晚去叫張醫生來看霍浔洲看看。
張醫生看着一向強悍的男人這時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不免也有些唏噓。
“張醫生,他沒事了。”
張醫生說:“霍總身體素質比較好,目前來看,沒什麽大事了。”
南晚把他送出了門。
房門輕掩。
張醫生最後還是開口:“南小姐,我當霍總的家庭醫生也有幾年了。霍總也不容易,您多關心一下他。”
南晚輕抿着唇:“張醫生,其實,霍浔洲讓我離開最好,我們倆都不會這麽不快樂。”
張醫生說不出話,只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快不快樂這件事,除了當事人誰知道呢。
他看霍總,被喜歡的女人插了一刀,也沒什麽不快樂,甚至還想讓她再來一刀。
周末宋媽依然沒回來。
別墅裏面只有南晚和霍浔洲兩個人。
南晚本來打算叫個零時工的,被霍浔洲冷面打斷。
“我不喜歡家裏有太多人。”
她暗暗吐槽,那把她趕出去啊,家裏面只有他一個人多好。
張醫生說他現在最好喝了點,別吃辛辣的東西。
南晚廚藝不好,但還熬粥這樣的事,難不倒她。
直接把米和水放進電飯煲裏就好了。
就這樣,一碗正宗的白粥出爐。
南晚捧着粥給霍浔洲送去。
他擰着眉,說:“我手動不了。”
南晚也不動,兩人就這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最後南晚認輸了。
算了算了,霍浔洲的傷是因為她,她就當做好事了。
她舀了一勺粥,喂給他。
他眉心微微一皺:“有點燙。”
南晚惱了:“燙你就別吃了。”
霍浔洲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但他服軟了:“不燙。”
但南晚還是沒動,她用勺子攪動着粥,做最簡單的物理降溫。
窗外的天空蒼藍,陽光照進房間,空氣中小小的塵飛揚。
她側臉白皙泛着好看的光澤,這一場景,以一幅畫的形式,永遠存在了霍浔洲的記憶中。
“晚晚。”
南晚擡頭看他,輕點了下頭,表示自己聽見了。
“我以後不會再讓人跟着你了。”
“既然做不到,就不要開口。這樣會更讓人讨厭。”她說。
霍浔洲都不知道自己的信用在南晚那裏到底有多低。
大概為負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南晚覺得,此時的霍浔洲還挺有自知之明。
“我會試着改的,你也試着喜歡我一點,行不行?”他問,眼神閃爍,似乎很怕她的拒絕。
南晚沒說話,她不知道該不該信霍浔洲。
但很悲哀,她只能試着去相信。
大概這世界上,霍浔洲這樣的人總擁有更多的權勢。
她的話語權并不重要。
但她也不想騙霍浔洲:“霍浔洲,我不知道未來會是怎樣。但是現在,我做不到。”
即使現在的霍浔洲變得再好,她也做不到喜歡他。
霍浔洲目光漸漸冷下去,他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她反射性地往回一縮。
霍浔洲自嘲一笑:“未來有可能嗎?你現在這麽抗拒我的接近。”
“如果我說沒可能,你現在會放我離開嗎?”她眨着眼睛,很認真的問。
“如果你說有可能,我會。”
她毫不猶豫:“有可能!”又加了一句,“并且可能性很大。”
霍浔洲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他捏了捏她的臉:“為了離開,就騙我嗎?”
“你看,我還是騙不到你。”她演戲水平哪有霍浔洲的高。
霍浔洲心漸漸沉了下去:“沒關系,我會等。”
一碗粥喂完,南晚收拾出去。
等到她自己喝粥的時候,才終于知道了白粥有多難喝。
寡淡無味,又稀又軟。
想起剛才她喂霍浔洲喝白粥的時候,他看上去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更奇怪的事,剛才霍浔洲的問題。
他好像是喜歡她的。
或許不是好像,就是事實。
但南晚覺得很好笑,從沒有一個人是這樣喜歡人的。
對于她來說,喜歡是什麽呢?
大概是成全,是包容,是把對方放在心上。
霍浔洲的喜歡,大概和她的相反。
她覺得被霍浔洲喜歡的人真倒黴,而她就是那個倒黴蛋。
周末兩天很快過去,宋媽在周天晚上又回來了。
一聽到霍浔洲受傷的事情,簡直像天塌下來了。
在南晚告知,是她傷了霍浔洲之後。
宋媽又不說話了。
良久之後,才憋出一句:“小姐,先生很可憐的,你疼一疼他。”
南晚覺得宋媽和張醫生好像對霍浔洲有什麽光環,她不知道霍浔洲哪裏可憐了。
“先生很喜歡你,小姐,我原來在其他家當過保姆,那些男主人對女主人,都沒有先生對你那麽好,先生看你的時候,眼中都有光。”宋媽形容不出來太多。
只知道,平時小姐不在家的時候,先生臉上都沒什麽表情的,很難接近。
但每當小姐回來了,先生的目光便都圍着小姐轉,臉上也不由得會露出笑容。
她見過很多種感情,但覺得,只有先生對小姐這樣,才是真正愛情的模樣。
“但是,我不喜歡他啊。宋媽,感情不能勉強的。我不想待在霍家,他越把我留下,我越讨厭他。”
南晚不想告訴宋媽太多,關于霍浔洲做的壞事。
畢竟如果有一天,她離開了。
宋媽還要在霍家工作,對男主人産生惡感不是一件好事。
宋媽只是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
***
南晚去了學校,到教室的時候,林藍氣沖沖地迎了上來,頭發有些亂。
“發生什麽事了?”南晚驚訝問道。
林藍氣極了:“還不是于馨那個傻.逼,她到處散布謠言,說你被人包.養了,并且還腳踏兩條船,想去勾.引梁清河。老子剛跟她幹了一架!”
南晚趕緊替林藍抹了抹胸口,哄道:“沒事沒事,清者自清。”
林藍很鐵不成鋼:“謠言致命啊,你看現在學校把你傳什麽樣子了!你振作一點啊,南晚!”
南晚眨了眨眼:“你別生氣呀,林藍,有什麽事慢慢解決。”
就在這時,于馨和徐夢從門口走進來,身旁圍着一群女生。
于馨一邊哭着一邊擦着眼淚:“林藍簡直莫名其妙,我又沒惹她,她來打我。”
林藍頓時站了起來:“你有本事把話說清楚!你污蔑南晚我還沒找你算賬!”
于馨嚷嚷着:“我有說錯什麽嗎?南晚本來就被人包.養了!她已經好幾個月沒回寝室了,還總從豪車上下來,她家庭什麽條件啊,能開豪車嗎?還去看梁清河的籃球賽,想去勾.引梁清河,簡直不要臉!”
就在這時,輔導員走了進來,面色沉沉:“南晚,跟我出來一趟。”
大學的輔導員幾乎很少在班上出現,這次專門來班上找南晚,并且臉色還不好看,似乎驗證了确實有于馨說的這回事。
南晚跟着輔導員去了辦公室,裏面沒有別的老師。
輔導員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此時臉色很不好看:“南晚,你已經成年了,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也要遵守學校校風校訓。最近有人告訴我,你被人包.養了,你告訴老師,是真的嗎?”
南晚覺得有些委屈:“老師,我沒有。”
輔導員拿出幾張照片放在桌上,赫然是南晚從豪車上下來的場景。
“老師,這只是我男朋友。”
輔導員擺明沒有很信,但也不好多說什麽:“你注意下自己的行為,這樣的事鬧大了,對你個人和學校都不好。”
“老師,我真的沒有。”
輔導員擺了擺手:“你現在成年了,老師也管不到你什麽,只是自己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南晚回教室時,課已經上到一半。
她從後門悄悄回到座位,坐在林藍的身旁,情緒低落。
林藍握緊她的手:“別怕,人在做,天在看,于馨這樣的人會遭天譴的!”
***
下午,霍浔洲來接南晚。
他是下定決心要做出改變,也是真的撤了跟着南晚的人。
自然不了解今天南晚身邊發生的事。
他不清楚南晚在哪個教室上課,只知道他們的課程大部分在文學院的教學樓。
胸膛上的傷口還沒愈合,但他身體素質很好,這樣走路也不受影響。
來的時候,張醫生雖然竭力阻撓,但他只是一個打工的,哪管得了任性的老板呢。
霍浔洲穿着極其簡單的白色襯衣休閑褲,更貼合大學裏面男生的樣子。
但天然的氣場是騙不了人的,他百無聊賴地站在樹下,胸膛處的傷口隐隐犯疼。
下課了,一群女生從教學樓裏面走出來,輕而易舉便看到了霍浔洲的存在。
其中,一個女生看了他好幾眼,最後在同伴的鼓勵下,終于走到他身旁。
“同學,請問你在等人嗎?”
霍浔洲有些不耐煩,但想見到南晚的心情占了上風,便問道:“你知道漢語言三班這節課在哪上嗎?”
女生一聽,笑着說:“我是他們隔壁班的,我帶你去找。”
霍浔洲點了點頭。
女生心情很激動,問道:“請問你找誰呢?”
“南晚。”霍浔洲又補充一句,“我是她男朋友。”
女生一聽,頓時臉色微變,忍了忍,終于還是沒忍住:“同學,我勸你還是趕緊和南晚分手。”
霍浔洲面色冰冷,嗤笑了一聲,沒說話。
女生心中岔岔不平,南晚這樣的人,應該讓所有人知道她的真面目,不過是看上去清純,骨子裏不知道有多放蕩。
包.養南晚的人,肯定是一個停着啤酒肚的老男人。
一定不是眼前這個自稱為南晚男朋友的大帥哥。
她好不容易看上一個男人,居然還是南晚男朋友。
真是太氣人了!
女生噼裏啪啦說道:“南晚被人包.養了,這件事已經在我們學院傳遍你,你應該還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新晚了,抱歉啊,寶寶們。
抱抱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