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銀霜皺眉看着秦珂，沒有說話。

秦珂見她一副疑惑又抵觸的樣子, 不禁笑了笑, 只是這笑沒有到達眼底, “不要喜歡上她, 這是我給你的忠告。”

銀霜眉頭更皺, “為什麽？”

秦珂仔細看了看銀霜的神情，确定她沒有喜歡上傅芒, 不過就她現在這個樣子，看來也是早晚的事, 秦珂耐着性子解釋：“因為我們是一類人, 是跟你有天壤之別的人。”

銀霜似懂非懂，“你是說天性嗎？可是, 傅芒不會傷害我的，我也不會傷害她。”

秦珂覺得好玩，“怎麽, 你還真想喜歡她啊，喜歡一個人類不是不行, 你可以教她修煉, 如果實在修煉不好，你也可以等她死了以後, 跟她一塊搬到地府去。可是……你娘會同意嗎？”

天帝沒有那麽迂腐，哪怕銀霜喜歡上一只蝸牛她也不會說什麽，所以銀霜在面對父母态度這方面完全沒有壓力，她嘟囔了一句, “我就是說說而已，再說了，我娘才不會管這些呢，我主人也不會管的。”

秦珂似笑非笑，有句話她沒有說出來。她也知道天帝天後很開明，但，如果傅芒身上真的有能把冤孽鏡完全變紅的能力，那她們是絕對不可能允許銀霜跟她在一起的。

冤孽鏡全紅，那是什麽概念？深思之後，連羅剎女都覺得膽寒。

從秦珂的住所離開，銀霜直接打車去了公司，一上午她都安靜的坐着，不看書不上網，面色是少有的嚴肅。

銀霜心無城府，有什麽情緒全都寫在臉上，別人一看就知道了。傅芒觀察了一整天，最後終于隐隐約約的發現，她好像不是在為自己的身體擔憂，而是遇上了別的更加棘手的事。

傅芒旁敲側擊的問了問，銀霜的嘴巴卻跟緊閉的蚌殼一樣，死活都敲不開，不過這倒是側面印證了，金小魚真的有事瞞着她，而且不願意告訴她。

傅芒不太高興，但她也知道要保護女朋友隐私，于是，雖然不高興，但她還是什麽都沒說，就這麽帶着女朋友回家了。

除了前兩天是這樣，後面銀霜就沒有那麽情緒外露了，看起來還是和平時一樣，會幫辦公室的其他人跑腿，也會跟她們說說笑笑，所有人都以為銀霜心情不錯，只有傅芒帶着一副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金小魚還是有心事。

又忍了三天，傅芒已經到了極限。

回到家裏，她拽着銀霜的手腕，把她帶上樓，而且是帶進了自己的卧室。

不算偷劍那回，這是銀霜頭一回從正門走進去，她還覺得挺新奇，下一秒卻見傅芒一臉嚴肅的欺身過來，把她堵在了牆壁之間。

傅芒嚴肅開口，“金小魚……”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見銀霜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壁咚诶，要親親嗎？”

傅芒：“……”

如果是往常，傅芒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可今天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捏住銀霜的下巴，讓她仰頭看着自己，“還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啊，”銀霜回答得很自然，“傅芒，傅總經理，傅大美人。”

傅芒耳尖發紅，她佯裝怒意道：“不準油嘴滑舌。我是你的女朋友，如果你遇到困難，你應該第一時間告訴我，然後，拉着我的手讓我跟你一起共同面對，而不是每天跟個悶葫蘆一樣，就會憋在心裏，什麽都不往外說。”

“為什麽？”

傅芒愣了愣，“什麽？”

銀霜問的很誠懇，“可是為什麽啊，有些事情不是你能解決的，如果我告訴了你，不就是多了一個人跟我一起心煩嗎？”

傅芒：“…………”

很久沒有人敢這麽直接的質疑她能力不行了。

傅芒臉上的表情變了好幾次，一會兒黑一會兒綠，過了十幾秒，最後才定格在一個十分憋屈的表情上，她憋了半天，語氣不爽道：“我不管！就算我解決不了，我也要跟你一起心煩！”

銀霜愣了半天，最後沒忍住，“噗。”

傅芒：“……”感覺更憋屈了呢。

她突然覺得傅芒好可愛，銀霜笑着湊過去，親了親傅芒的臉頰，這個親吻不帶任何情/欲的色彩，但卻比多少熱烈的吻更讓傅芒心潮澎湃。她抿唇看着銀霜，後者的手臂從她腰間穿過，她把下巴放在傅芒的肩窩裏，聲音比平時軟了幾分，“不是什麽大事，而且跟我無關，所以你就不要擔心啦。”

她的語速很慢，傅芒聽了，微微偏過頭，嘴唇碰到她的頭發，她伸手把銀霜頭上散亂的頭發攏了攏，然後輕輕親了一下她的額角，“真的？不騙我？”

“嗯，不騙你。”銀霜換了個姿勢，這回把整張臉都埋她懷裏了，也不知道為什麽，銀霜就是特別喜歡這個鴕鳥一般的動作，好像這樣做，她就會很有安全感一樣。

……

銀霜的狀态一直持續到引星人下一次投影，以往銀霜都是不等她的，她到處逛，祝沛兒趕上哪裏就算哪裏，今天，祝沛兒剛過來，就見銀霜倏地竄到自己面前，一臉緊張的看着自己。

祝沛兒：“……”從來沒被銀霜等過，她還有點受寵若驚。

“你查到她的身份了嗎？”

聽到這個問題，祝沛兒愣了愣，然後模糊的說道：“嗯，這個麽……你等會兒，我坐下跟你說。”

這裏就是銀霜的房間，她今天一天都沒怎麽出去過，傅芒來看她好幾回，确定人沒事才會離開。

祝沛兒坐到銀霜的床上，摸了摸純棉床單的手感，她清了清嗓子，然後看向銀霜的眼睛，“查出來了，在一千多年前，她是個禍國妖妃，蠱惑君王殺了很多人，在她死以後，那些人命都算在她頭上，為了贖清她身上的罪孽，她轉生過很多次，每一次的命格都不太好。”

祝沛兒邊說邊觀察銀霜的神色，只見銀霜眉頭微皺，“禍國妖妃？”

“嗯嗯，”祝沛兒連連點頭，為了增加可信度，她還舉了幾個例子，“她不止蠱惑君王殺人，自己也殺，她發明了好幾種特別可怕的酷刑，只要有人對她提出不滿，她就會把人丢到一口大盆裏，裏面全都是恐怖的毒蟲，然後讓那些蟲子活活的咬死他們。”

銀霜瞪大眼睛，“太狠了吧？”

祝沛兒繪聲繪色的說道：“這算什麽，她還親自挖出了一個大臣的心呢，就因為那個大臣看出了她的真面目，那大臣可是清官，就這麽死了，唉，用心何其毒也！”

嗯？？

怎麽聽着有點耳熟。

銀霜眨了眨眼睛，狐疑道：“你說的，怎麽這麽像妲己啊。”

祝沛兒：“……”

她神色不變，“禍國妖妃都是一個德行，妲己最有名，後來的人們都只是模仿她，傅芒的前世，就是一位模仿的比較成功的。”

銀霜還真沒想過原因是這個，她怔愣的想了一會兒，還是覺得不對，“一個禍國妖妃而已，能殺這麽多人麽，還把鏡子全染紅了？”

祝沛兒笑了兩聲，“回去以後我把鏡子送去檢查了，結果發現冤孽鏡還真壞了，而且時好時壞。傅芒身上确實有血煞之氣，但遠沒有那麽多，不過是虛驚一場，咱們都可以放心了。”

銀霜還想再問，聽到這，她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也就是說，我可以留下了？”

祝沛兒爽快的點頭，“可以可以，都沒危險了，這個任務當然還是要你來完成。”

銀霜一顆心落回了實處，放松下來以後，她就有心思去想別的了。低頭琢磨一會兒，她酸溜溜地說道：“禍國妖妃啊……哼，知人知面不知心。”

祝沛兒聽着她那打翻醋壇的語氣，真想問一句，劍靈大人，您是因為傅芒曾經禍國而不高興，還是因為她曾經是妖妃而不高興啊？

鑒于問出這句話以後，她很有可能被銀霜砍一巴掌，她還是識相的閉上了嘴。

自己酸了一會兒，銀霜又看向祝沛兒，“你跟羅剎女說的一樣，我上回去找她，她也說傅芒這樣很可能是來贖罪的，那也就是說，她這輩子确實會過的很悲慘？”

祝沛兒點點頭，“這是肯定的。現在看起來好像還沒有苗頭，應該是在未來吧。”

銀霜又把眉頭皺起來了，不過她沒再說什麽，而是提起了羅剎女，“我覺得不公平，羅剎女比禍國妖妃厲害多了，為什麽她沒有去贖罪，而妖妃就得一世一世的輪回呢。”

吃醋的人都不講道理，戀愛的人更不講道理，現在銀霜是不講道理double，所以她還是別在意了。

……

在心裏這麽安慰了一番自己，祝沛兒耐心說道：“這沒有可比性好不好，羅剎女殺的人少……咳，多多了，而且，她和別人不一樣，天道對她更加憐憫一些。”

銀霜還以為她會搬出羅剎女是神而傅芒不是的理論，聽到這個，銀霜發現有八卦可挖，眼睛立刻就亮了，“為什麽？天道為什麽更憐憫她，說呀！”

祝沛兒不放心的看了看她，“跟你說可以，但你千萬別去跟羅剎女提，雖然她現在也被禁了術法，但揍你一頓不成問題。”

銀霜：“……你覺得我有那個膽嗎？”

九天境上的大羅金仙無數，每一個都名聲震天，但銀霜最怕的就是名不見經傳的羅剎女。別說去觸她的眉頭，只要羅剎女有一點點不高興的意思，銀霜就能吓成一只竄天猴了。

想到這一層，祝沛兒也安心了一些，“羅剎女是個可憐人，她不是生而為羅剎的。”

“這個我知道，她說她是從地府爬出來的，既然都死了，那肯定還有生前呗，她生前是什麽？”

祝沛兒回答：“是紫靈。”

紫靈不是人，只是一種靈物，是帝王之氣的化身，紫氣東來裏的紫氣，就是帝王之氣。紫靈誕生的地方，一般都是千年古都，或者風水極好的龍脈。人間也知道紫靈的傳說，傳說裏，如果抓到一只紫靈，就可以保王朝幾百年屹立不倒。

但那都是假的，紫靈其實保不了王朝不倒，更沒有讓皇帝坐穩龍椅的功效，她能做的就是保護一方百姓，讓他們過上比較太平的生活。

只有明君身上才會有帝王之氣，紫靈是帝王之氣的化身，自然心系百姓，能做的也都跟百姓有關。

帝王之氣也是祥瑞之氣的一種，銀霜對它不陌生，但她現在已經驚呆了，“紫靈？！我滴乖乖，紫靈怎麽會變成羅剎？！”

祝沛兒嘆了口氣，“所以說羅剎女是可憐人。她剛誕生的時候還懵懵懂懂，化了人形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就随意找了一個地方住下，平平淡淡的過日子。看見別人有難幫一把，每天晚上吸收日月精華，積攢夠了就釋放出去，用來守護那片土地上的百姓。”

“有一天，羅剎女認識了一個女子，那女子談吐不凡，容貌昳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她總是出現在羅剎女身邊，對她關懷異常，羅剎女什麽都不懂啊，也沒經歷過這些，一來二去的，就跟那女子私定終身了。”

銀霜愣了愣，“可她是人啊。”

祝沛兒聳肩，“羅剎女也知道，所以她都計劃好了，讓那女子跟自己一起修煉，或者，等那女子死了以後，她就搬到地府去，跟她做一對鬼夫妻。”

跟秦珂之前對她說的一樣……

銀霜皺了皺眉，繼續聽下去。

“但萬萬沒想到，那個女子她不是什麽好人，她從一開始接近羅剎女，就是因為知道了她是紫靈，她打的主意是把羅剎女獻給皇帝，因為那時候她特別需要皇帝的寵信，她把羅剎女帶到一個陌生的山洞裏，讓她待在那，不要動，過幾天她就回來了。”

｛勿勿棋糾意氣三易散｝

滋、原、一、樣

請、勿、重、複、加、群

｛壩兒私務二羚羚氿｝

說到這，祝沛兒沒忍住，她冷笑一聲，“過了幾天，她确實回來了。身後還帶着皇帝，以及一堆侍衛，這時候羅剎女發現自己跑不了了，因為這個山洞是一個大陣，就是為了抓她用的大陣。一支箭射出去，羅剎女身上流下的血裏暗含紫光，皇帝發現她真的是紫靈，很滿意，當場給那女子升了官，然後就命令剩下的人，開啓殺陣。”

“三天三夜，羅剎女身上的血才流盡了，她身上的傷口也不會再愈合。人類認為淩遲就是最痛苦的刑罰，可那個殺陣，相當于給羅剎女做了無數次淩遲，”祝沛兒的聲音帶着寒意，她看向銀霜，“你知道最可氣的是什麽嗎？全過程，那個女子都在旁觀圍觀着，面無表情，一眨不眨。”

“從那以後，羅剎女就變成了羅剎，因為變化的過程太慘烈，所以在她修煉的日子裏，天道總是對她比較偏向，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銀霜張了張口，半天才問出聲，“那個女人叫什麽名字？”

祝沛兒長嘆一聲，“貞娘，戚貞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