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山寺行
宋國皇宮，禦書房。
宋哀帝一臉嚴肅，有些無奈的看着李太師，勸道：“太師，玉侯一心為國，你何必這樣呢？”
“陛下，你就當作是臣下多此一舉，現下不過是未雨綢缪罷了。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多防着些總是好的。臣對陛下的一片忠心，陛下難道不知？”李太師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宋哀帝，如此說道。
宋哀帝心中明了，此時這般樣子亦不過是做與旁人看的罷了。他面露難色，似乎十分不忍，難以決斷，最終無奈之下，開口道：“那，不知，太師又何看法？”
“臣聽聞，玉侯不日将娶林家小姐為婦。這林家有二女，陛下不妨将另一女納入宮中。也算是示好玉侯，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李太師的提議似乎有些出乎皇帝的預料，他竟然是如此想法？不過也好，正中皇帝下懷。
皇帝松了口氣，當即松口：“這好辦，朕即刻下旨便是了。”
皇帝與李太師對視了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不消一刻，皇帝的聖旨便快馬加鞭的去往了定陽城。
這邊，林蓁的奶娘蘇氏帶了個小子求見林蓁，說是家裏的遠房親戚，求大小姐賞口飯吃。林蓁心軟，便讓那小子在林府的跟着收拾花園的老李做學徒，打打下手。
如此，完顏鹄化名的阿嚴就此藏在了林府裏，過起輕松逍遙的日子。殊不知，外面整個定陽城都是在找他的人。在林蓁看來，燈下黑亦不過如此罷了。
一眨眼，初一就到了，林蓁期待這個日子也很久了。是時候會一會完顏鴻了，他也該離開這定陽城了。
林蓁早前便同林老爺說了，初一要去梵音寺上香的想法。林老爺何等寵女之人，這等小事又豈有不答應的道理呢？
林老爺原說是讓何氏帶着兩個女兒一起去，卻被何氏以身體不适為由推辭了，林萱說是要照顧母親也留在了家裏。
何氏會推辭，說到底，這原因還是在林萱的身上。
何氏本以為林萱知道能夠出門的消息會很開心，她也希望女兒可以出門散散心，可是卻被林萱拒絕了。她只淡淡看了她母親何氏一眼，平靜道：“自取其辱，一次便夠了。”因為她算準了玉明昭會一起去，那日他的眼神她早已明了了。往日不過是林萱被外物所惑罷了，她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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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被林萱那一眼看得心肝一顫，心下紛雜，又怎麽會不同意呢？她，也只有林萱這一個女兒啊！
按理說，林蓁素來喜歡清新雅致的顏色和裝扮，又是山寺上香之行，更應該樸素低調才是。可偏偏，林蓁今日穿的張揚明媚，渾然不同平日的樣子。
輕緋色小花枝對襟上襦，素色流雲逐月紋抹胸配上一條石榴裙，又梳了個飛仙髻，銀環相扣，淺洚色玉石纏珠宮花更是襯得林蓁面如桃花，神采飛揚。
這幅裝扮同往日林蓁喜好不同，于這山寺之行，似乎也不存在什麽有益之處。出門前，倒是林父又看了林蓁一眼，欲言又止的樣子。
到了府門前，林蓁終于明白自家爹爹剛剛那個樣子是為何了。因為玉明昭也來了。
玉明昭一身蒼藍色衣裳，袖口衣擺上均繡着不同深淺的飄逸的竹葉。他只往那一立，瓊姿玉樹，風度翩然，便能輕易将衆人的目光吸引過去。即使他喜好低調，不願招人眼球，于庸庸碌碌的人群之中還是那麽與衆不同。
玉明昭聽得林蓁的步伐，便轉眼看來，只一眼他就愣住了。因為，一身紅衣的林蓁。
在玉明昭看來，除了某些不能為人訴說的原因之外，紅色太過張揚，他不喜歡。
曾經，有府中侍女穿了件帶紅的衣衫，便被玉明昭調換了個差事。如此任意妄為，似乎與他一貫作風不符，玉老侯爺偶然提起，也不過得了玉明昭一句“紅色太過紮眼罷了”。玉老侯爺深知自己愛子心思，也便随他去了。而後多年，他都不曾在府中瞧見過這般顏色，現如今再見，竟然是在蓁兒的身上。
林蓁一出門看見玉明昭卓然而立的身影，心下便一咯噔：郎君他，不喜紅色。縱然林蓁以為她當初同自家郎君不過同床異夢，她不曾将他放在心上，可她還是清楚的記得自家郎君對紅色的厭惡。
不過，因着她也不喜那些太過豔麗的色彩，故而她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這會兒，林蓁卻開始有些後悔今日的裝扮了。早知郎君會來，林蓁說什麽也不會做如此裝扮的，即使她心有謀算。
只是，事已至此，多想亦無用。林蓁上前同玉明昭見禮，淺淺一笑，端是溫柔婉轉，如同那日雨後院子中于枝頭輕綻的杏花一般。
玉明昭素來清冷，不善言笑，只是見了林蓁他總是不自覺的溫柔起來，生怕自己的冷淡傷着她的心。可不論從前還是現在，他都忘了像林蓁這樣的女子，她的心不曾在他那裏過，又哪裏來的傷心呢？
林蓁坐上了前往梵音寺的馬車，她悄悄撩起了簾子的一角，看着那個坐在馬背上依舊挺拔的背影，林蓁不由抿唇一笑：郎君他，還是跟以前一樣。
這樣想着，林蓁眸色漸深，唇邊的笑意卻變了味。她可以騙他，但是卻不容許他對她有一絲一毫的欺瞞。
就這樣林蓁想了很多，馬車颠簸了很久，終于到了梵音寺。在林蓁踏下馬車的那一刻，她從沒有那麽清醒的意識到她的這個決定是對的，她終于下定了決心。
梵音寺在定陽城的城郊的山上，那座山無名，可梵音寺卻名聲在外。
梵音，來自佛洗滌人心的聲音，梵音寺的高僧德高望重，定陽城乃至更遠地方的人們都願意來到這個地方，聆聽佛音。
但是，要到達梵音寺卻有些麻煩。因為梵音寺在一座山上，還有着又長又陡的階梯。可若是，你真正用心去走在那些石階上，總會有一些不一樣的體會。只是，甚少會有人選擇自己去走，除了那些百姓。
林蓁今日的裝束着實不适合攀爬那麽陡的石階，可她還是玉明昭隐隐不贊同的目光下走了上去。林蓁走在前面，玉明昭則落後她一步走在她身側，他還是擔心她。
林蓁眼裏泛上了笑意，可她還是裝作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很是費力的走在石階上。即使，玉明昭心裏清楚林蓁都是裝的，可他還是心疼了。
走了約莫一小半的路程，玉明昭便快走幾步站在了林蓁身前幾步，溫潤卻不容質疑：“林大小姐，還請恕在下冒昧，那裏有處亭子，不如稍作休息再繼續走，如何？“他指着不遠處露出的檐角，那裏樹木掩映，花草叢生。
林蓁正欲再說點，不防瞥見了身後有些體力不支的花茵青槿，面上不禁帶了些微粉，點頭應了下來。只是，林蓁心下嘀咕了起來，自己是不是演的有些過了。
林蓁坐在亭子中，這視野倒是開闊，因為一旁便是雲霧缭繞的懸崖。沒錯，懸崖。
只是，玉明昭為何會選擇這麽一處地方讓林蓁來休息呢？
林蓁沒有半分心緒不寧的樣子，玉明昭命人送了茶水點心來，自己卻沒有過來。除了林間幾只飛鳥的動靜以外，似乎倒也安靜祥和。
下晌，玉明昭林蓁一行到了梵音寺，主持元德大師接待了他們，玉明昭便帶着人去查探周圍的情況去了。
梵音寺後院的蓮池旁，元德大師口念佛號，一串紫檀木的佛珠纏在手上，他問：“檀越，往事如霧亦如電，一切皆為夢幻泡影。不知，你作何想法？”
林蓁今日穿的嬌俏，可是她的話卻一點也不像她的外貌一樣甜美，“大師，若是一切皆為泡影，我想我也不會走這一遭。”
林蓁的眼睛裏有的只是即将愈演愈烈的火焰，這世上能有什麽可以澆滅複仇的火焰呢？現在的林蓁也許就是地獄裏的那朵烈火紅蓮吧，她企圖燒掉這世上所有的醜惡不堪。
“就算是來日，變得與那些人一般無二，檀越也不願改變你的想法嗎？”元德大師靜靜地看着林蓁，眼裏竟是慈悲憐憫，他斟酌再三，還是問了出來，即使他知道不會改變什麽。
“是。”說出這個是之後，林蓁忽然覺得心中的郁結之氣，一掃而光。
林蓁向來做事決絕，只要認定了便會一條路走到黑，即使這條路的前面是懸崖絕壁，刀山火海，她還是會繼續走下去。
元德大師心知林蓁是勸不動的，可他還是想試試。而在得到林蓁的回答之後，元德大師将先前纏在腕上的佛珠取了下來，放到了林蓁手裏。
“如此，老衲只希望檀越不負初心，憐憫世人。”
元德大師說完便轉身離開了，蓮池裏已有尖尖角兒初初嶄露，幾尾金色的鯉魚在蓮葉間穿梭嬉戲，夕陽下蓮池中竟升起了幻彩的煙霧。
林蓁看着大師遠去的身影，手握着紫檀佛珠，眉眼通透，微微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更搞事，嗯，沒錯，搞事！哈哈哈，期待一下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