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因緣起
是夜，林蓁一夜好夢。第二天一早，便早早的在林老爺私用的演武場裏操練了起來。
林蓁自小喜歡，便跟林父學些武藝，只是林父又不能教女兒戰場殺敵的功夫，故而林蓁只學些花拳繡腿。但是，即便林蓁只學了個花拳繡腿，只是因着某些原因，她若是使出來，威力也是驚人的很。
這不，林蓁拿了條蟒蛇皮纏制的鞭子，只那麽輕輕一揮便将練武場一旁的大石給生生抽斷了。微風吹起，還帶了些大石斷裂的塵灰。林蓁鳳眸微眯，頓覺心情舒暢了不少，吐出一口濁氣。
林蓁轉身回了演武場一旁的屋裏，開始洗漱更衣。原本，黑發高高束起，一身暗紅色金紋交領黑色下裳的林蓁端得是英姿飒爽。而現在，林蓁換了身月白色海棠暗紋對襟，水綠色花枝抹胸，月白色流雲水紋銀蝶裙，梳了個家常的發髻，又是一副弱不禁風，清新脫俗的樣子。
林蓁會些花拳繡腿，乃是阖府皆知的事。雖不知衆人心中作何感想，但瞧見林蓁的模樣，心中都覺得林蓁被林老爺寵得太過了。
林蓁回了自己的院子，剛剛用完早膳，便聽自己的侍女來報，說是鎮北侯到府裏來了，正與老爺商議玉林兩家的婚事呢！
林蓁則是表現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只說是要去花園裏散個步，消消食。
而林萱聽了這個消息，很是激動，不顧母親何氏的阻攔，偷偷帶着侍女香芝到了林老爺會客的偏廳。
“世侄啊，上回我同你父親提議的事，你今日過來，是否是有了決定了？”林老爺同玉老侯爺感情不一般，雖說玉明昭如今已經接替了老侯爺的位置，私下裏林老爺還是會叫一聲世侄，而非玉侯。
林老爺之前的提議也是為了玉明昭好，他原以為玉明昭會同意，畢竟那日玉老侯爺的态度亦無半點不願。只是，玉明昭出口的話，卻出乎了林老爺的意料。
“世叔提議雖好，但明昭以為，還是請大小姐履行婚約最好。”玉明昭端坐着，平靜沉穩的模樣比之當年的玉老侯爺有過之無不及。
不過，玉明昭雖然言語懇切，卻有不願更改的意味在其中。
林老爺自認為，考慮到了方方面面玉家不應該拒絕才是，如今玉明昭的态度，倒是讓林老爺想起了自家不按規矩來的長女。思及林蓁，林老爺試探道：“世侄可是見過了蓁兒？”
“明昭确與大小姐有過一面之緣。”玉明昭簡單一句話，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成功的讓林老爺以為這兩人之間是否發生過什麽事，既然玉明昭和林蓁看對了眼，林老爺還有什麽反對的呢？
這廂，玉明昭和自家泰山大人談妥了，那邊卻有人不願意了。這人，正是林萱。
林萱滿心期待，原以為板上釘釘的事，突然一下子告訴她，這事不成了。林萱備受打擊，可她自認為自己不必林蓁差，她覺得她只是差一面罷了。只要玉侯見過她林萱，自然知道該怎麽選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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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林萱便遣了人在玉明昭離開的路上攔住了他，邀他一見。林萱從不認為玉明昭會拒絕，而事實上玉明昭也的确來了，只是是為了誰來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林萱今日特意畫了個精致的妝容，一身紅裙，映得她人比花嬌，三月枝頭最動人的桃花也不過如此。
林萱滿心歡喜的等來了玉明昭，只是人等來了，想要的卻永遠不可能等來。因為玉明昭直截了當的拒絕了林萱，沒有留半點餘地。
玉明昭今日穿的是件素色的銀線繡流雲紋的衣裳，他一貫喜歡的顏色，配上飄渺的流雲，今日的他注定是林萱無法觸摸的飄忽不定的流雲。
“二小姐，有何事相詢？”玉明昭還是那副清冷的模樣，多一句話都不願意說，看着眼前精心打扮的林萱，眼神竟無半點波動。
林萱一心沉迷于見到了玉明昭的激動之中，渾然沒有注意到玉明昭的眼神，一臉嬌羞，猶豫了一會兒才小聲問道：“玉侯，可知我們兩家的婚事？那你……”她糾結了，這該如何開口啊！
林萱這輩子最大的沖動，可能就用在了這上面了吧。但是，卻沒有得到想要的結局。
“确實如此，玉某不日将會定下同大小姐的佳期。”玉明昭似乎不曾明白林萱的心事，眼神往一側看了一眼，平淡的說了一句。
林萱原本緋紅的臉色一下子白了，甚至有些站不穩。此刻，周圍沒有旁人，有的只是搖曳在風中的花木。林萱再不敢看玉明昭一眼，她慌張的轉身離開。
玉明昭站在原地，看着林萱倉皇失措的背影，眼神有些渺遠。不論從前還是過去，他心裏只有一個人的位置。縱使丢了性命，他也還是放不下。
玉明昭轉身離開，風吹起他的衣袖，流雲易散。一直躲在一旁的林蓁，凝視着那似乎就要乘風而去的身影，心裏似喜又悲。郎君，蓁兒給過你機會的。既然你不要，那麽這輩子你便不得離開了。
定陽城，一處宅子中。
完顏鴻一直以來氣定神閑的樣子終于被打破了，“你說什麽？皇後派人來定陽城了？完顏鹄在城裏？”
“殿下，據可靠消息，小皇子确實在城中。屬下正在派人尋找。”
“快去，一定要搶在皇後的人之前找到完顏鹄。”完顏鴻有些氣悶，就知道蕭皇後不會那麽輕易松口幫他登上帝位，這會兒功夫連替代品都找好了，真是夠快的啊！
“林府和鎮北侯府有什麽動靜？”完顏鴻眼中的急切愈加多了，時間不多了。
“玉侯上門拜訪林老爺，說是即将定下林大小姐與玉侯的婚事。”完顏鴻在定陽城的暗探多數時間都密切關注着這兩處的消息。
完顏鴻這會兒倒是冷靜了下來，只說了句：“抓緊部署，離初一沒幾天了，必須确保萬無一失。”便讓暗探退下了，那袍袖下的手卻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
完顏鴻是喜歡林蓁的。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雖說是完顏鴻故意制造的英雄救美，可他還是因着那驚鴻一瞥，在心裏放下了一個名叫林蓁的女子。只是，對林蓁的喜愛完全抵不過完顏鴻想要登上皇位的迫切心情，不僅僅是那至高無上的權利和地位。
書房的門被輕輕敲響了，完顏鴻又是一副柔情似水所求不得的模樣，門外不出所料，正是之華。完顏鴻上前一陣噓寒問暖，便将之華帶離了書房。
林蓁的奶娘蘇氏親自下廚給林蓁做了一碟蓮花酥和一盅碧玉羹，送進了林蓁的院子中，便回自家去了。
奶娘蘇氏因着是先夫人的心腹，加上撫育大小姐有功，因此在林府外不遠處的小巷子裏有一處房屋。這處房屋原是先夫人置辦後送與奶娘的，蘇氏一家便住在那裏。
“娘，你回來啦！快些做飯吧，我都餓了。”說話的是芒種，蘇氏的兒子，他今日下值早便早早歸了家。到家才知道，自家老娘去府裏瞧大小姐了。
“你急啥，我都給你們做好了，一會兒熱熱就能吃了。偏屋那個孩子醒了嗎？”蘇氏擡手拍了自家兒子一巴掌，然後聲音漸漸小了下來。
芒種剛回家，他哪裏知道？這時，谷雨的聲音傳了出來，“娘，先進屋吧，我有話說。”
“哎，來了。”相比芒種，谷雨這個兒子更加聰明伶俐，蘇氏也更看重他一些。
一家吃完飯，蘇氏跟谷雨念叨了兩句，谷雨心裏便清楚了大小姐的要求，也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
玉明昭回府後，召來了玉家在定陽城的暗探，暗探提及林蓁救了一個孩子安置在了奶娘家裏。玉明昭便清楚了那個孩子的身份，因而道：“替她掃清尾巴，最少三月之內，不能讓任何人發現那孩子的行蹤。看好他。”
暗探離去，玉明昭映着燭光，看着手裏的書，思緒卻不由飄遠了：蓁兒，你的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叫為夫如何是好啊！
林蓁頗有意趣的在房中逗着一只羽毛光滑的小鳥，花茵好奇的看着，問：“小姐，這小鳥兒真好看，是哪裏來的呀？怎麽我從前都沒見過啊？”
林蓁臉色的笑意越發深了，眸光流轉似乎同燭光一樣明滅不定，不經意開口：“你沒見過的，多着呢！這鳥兒是你家小姐我撿來的。”
花茵一頭霧水，她家小姐怎麽越來越看不懂了呢？
林萱晚上不曾用晚膳，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屋子裏。何氏讓人攔下了消息，在林老爺去了書房後，便悄悄去了林萱的院子。
“萱兒啊，你是怎麽了？就算是不高興，可也不能不吃飯呀。若是弄壞了身子，可怎生是好啊？”何氏坐在林萱床前，一臉的擔憂，她來之前已經收到了消息，她這個傻女兒啊！
林萱原本是背對着何氏的，何氏拉着林萱，一轉臉竟然看到了雙眸紅腫的女兒，何氏心疼的緊啊！
林萱本就好強，如今這樣，她自己是怎麽也咽不下去這口氣的。林萱趴在何氏懷裏，也不出聲，眼裏淚光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麽。
一念之差，足以造就人生百味。到底，該怎麽選呢？
作者有話要說：
因緣不是姻緣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