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山雨來
古來兩國開戰之前都會有一個理由。不管這個理由合不合适亦或是真的假的，就算是沒幾個人相信，事實上都沒有任何影響。只因為，出師需有名罷了。
金國來使向宋國定陽城要人，宋國這邊暫未答複。而可笑的是，金國來使竟然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就自己發現了金國士兵死在了宋國境內。這未免也太過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吧！
說來，這幾個士兵的死只是個契機，一個讓金國起兵的由頭罷了。金國這一出，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對于金國來說，他們的士兵死在了別國，這難道不需要一個交代嗎？而對宋國來說，這是一口從天而降的黑鍋，不是我做的，而我又憑什麽要認呢？
當此時，這一場宋金兩國之間的戰争幾乎已經是不可避免了。
金國大營，帥帳之中。
完顏鴻雖然穿着一件普通士兵的軍服，可身上的氣勢卻依舊不容小觑。而此刻，完顏鴻只坐在帳內的一側，而主座上的正是金軍的主帥慕容方。
金國當下領兵在外，或者說是遙看宋國的元帥正是金國除了蕭太後的蕭家之外的第二大世家慕容家。慕容方是慕容家的家主，一個鶴發黑衣的老者。
慕容方雖然上了些年歲了，可他卻依舊能坐穩一軍主帥的位置。并非是金國人才缺乏，如今已無人可用，而是慕容方自有其過人之處，暫時無人能替而已。
都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何以慕容方堂堂一個慕容家的家主卻要領兵在外呢？
金國慕容家世代以皆有聲名顯赫的戰将而出名，軍權就像是長在了慕容家的手裏一樣。慕容家這一代最有威名的便是家主慕容方。慕容方自幼學習兵法謀略，又習得一身絕佳的武藝。這麽多年來，他替金國征戰四方，立下大小戰功無數，而且鮮少有敗績。
一直以來，蕭家和慕容家就象征着金國文臣武将之間的平衡，而現在這個平衡因為蕭太後意圖獨攬大權而搖搖欲墜。完顏鴻要做的就是打破這兩家的平衡，借此得到他身外一國帝王該有的權勢。
慕容方少有的幾次敗績就是因為玉老侯爺玉遠鶴，這也成了慕容方光輝一生的不光彩的地方。完顏鴻打着主意要借此機會殺了玉老侯爺，這将會是個一箭雙雕的妙計。
完顏鴻說動慕容方挑起金國宋國之間的戰火，那幾個士兵就是這回的先手棋子了。
雖然一直以來，金國都妄圖南下，擴張版圖，可是連年的征戰，金國民衆心中早就有怨言，他們也想過安寧的生活。不管戰争是贏是輸，倒黴的總是最普通的士兵和平民百姓。
宋金兩國之間，上一次戰争以金國皇帝被斬于馬下而告終。可玉老侯爺先發制人，細數金國先皇數十條罪并昭告天下。宋國占據天時地利人和，金國只能落敗而走，就連為先皇報仇雪恨也做不到。為什麽？因為金國先皇逆天而行，失道而喪民心，宋國不過是撥亂反正，替天行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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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先皇報仇這個理由不能用，那怎麽辦？只能挑起另一種仇恨了，仇恨的火焰最能點燃戰場的烽煙了，不是嗎？
人都是喜歡安逸的，金國士兵也不例外了，他們不想打仗了，為了皇帝陛下的野心死的人還不夠多嗎？
完顏鴻派人私下在那些看上去不夠堅定的士兵中傳播即将開戰的虛假信息，制造些輿論，再讓人撺掇那些士兵逃跑。
果然，有幾個士兵抵不住誘惑想逃跑了，他們只想回家罷了。家裏年邁體弱的老父老母，妻子還有嗷嗷待哺的兒子閨女，他們不走很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畢竟，他們這些人在營中已經很多年了。
有人逃跑了，這個計劃也就成功了一半。那些想回去的人完全不會想到，有人正在把他們往黃泉路上領。
皇帝死了還會有下一個，畢竟那些人都離普通人太遠了。可是，你身邊一起的兄弟死了呢？你會不會想要替兄弟報仇呢？你會不會猜想到下一個就是自己了呢？
完顏鴻把人心利用了個徹底，真的可以說是算無遺策了。果然，金國軍營之中沸騰了起來，所有的士兵都想要一個公道。
那麽，公道從哪裏來呢？呵，只有打贏的人才能讨回公道啊！這一次，金國的士兵是為了他們自己而戰的。
慕容方看着坐在自己下首的完顏鴻，眼裏閃過一絲贊賞。這個國家新的帝王，有勇有謀，心機謀略樣樣不缺，能屈能伸，當能成大事。慕容方這個時候開始仔細考慮起家族中的想法了，慕容家的女兒做個金國的皇後還是可以的，未必不會成為是第二個蕭太後！
完顏鴻和慕容方相視而笑，雖說各有各的謀算，但此刻未必不能一起走。
天已經黑了，可是玉明昭還在營中沒有回來，林蓁看着低垂的夜幕，心下微沉。
林蓁已經不記得前世完顏鴻是不是用過這個計謀，又是不是達成了什麽目的了。她只記得過不久完顏鴻會偷偷來見她，只說是想念她了，然後就會被侯府的守衛抓住。而林蓁為了将完顏鴻救出來，會選擇聽從完顏鴻的主意，然後老侯爺也會因為她而舊傷複發。
林蓁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怕自己在想下去會忍不住直接砍了完顏鴻。難道，權勢就這麽迷人心竅，令人折腰嗎？
天又暗了暗，玉明昭才帶着一身夜色下的涼意回了侯府。那時，林蓁還不曾入睡，見到玉明昭回來也不顧身邊侍候的人還看着，一頭紮進了玉明昭的懷裏。
玉明昭見林蓁向他撲過來，随即伸開雙臂将她接住，略微有些疲憊的臉上露出一抹寵溺的淺笑，柔聲調笑：“蓁兒，可是想為夫了？這般熱情啊！”
“是啊，我想郎君了，很想很想呢！”林蓁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一見到自家郎君，就會變得嬌氣起來，這會兒也是委屈的緊，撒嬌道。
玉明昭眼裏的光更亮了些，此刻就算是天上最耀眼的星子也抵不過他這雙眼來的璀璨深邃。玉明昭擡手輕撫了林蓁的脊背，溫柔的安撫着懷裏的小人兒。雖然他已經很累了，可只要他的蓁兒需要他，他總是會在的。
一番洗漱之後，玉明昭簡單用了些吃食，便斜卧在榻上小憩。他眉頭微皺，顯然還有些事要考慮。
林蓁見了心知不該去打擾他，可還是忍不住把自己強行塞進了他的懷裏。玉明昭無奈一笑，只能擡手擁住林蓁，繼續想事情了。林蓁也不出聲，只趴在他懷裏，輕輕扯着他的墨發一根根細數着。
燈火昏黃，一室溫馨安寧。繁雜的事情總是很多，像這樣的時刻也越來越少，他們眷戀着彼此的懷抱。
忽然，趴在玉明昭懷裏的林蓁用自己的下巴墊在他的胸膛上，潋滟的眸子注視着玉明昭，醞釀了一會兒，方才開口道：“郎君有什麽煩心的事，可以說給蓁兒聽聽。也許多一個人聽聽，郎君也能早些想出主意來呢！”
林蓁專注的看着玉明昭，她不知道他會不會願意把那些重要的事告訴她。畢竟曾經的林蓁是那麽的不靠譜，郎君不信她也是應該的啊！換做是她自己，她不敢信啊。
玉明昭用他那深邃的眼回看林蓁，陡然展顏一笑，就像天邊最皎潔的明月柔和的灑下銀輝，他告訴了她。
玉明昭擡手摸了摸林蓁的發尾，将這些天發生的事仔細的說給了林蓁聽。玉明昭柔和的嗓音雲淡風輕的說着，可林蓁卻知道事情不會那麽簡單。
郎君一向謀算于人前，事事都能盡在掌握。如今他眉頭微皺，到了這麽晚才回府，鬼才信他那副永遠波瀾不驚的臉呢！
林蓁一猜這種陰謀詭計也就只有完顏鴻那厮能想出來了，倒也不是林蓁有多聰明，只是曾經林蓁被害的太慘了而已。
這種情況下，金國已經占了先手，郎君就算現在搶着下手也是落了下風的。倒不如，敵不動我不動，以守為攻。伺機而動，一擊即中。
林蓁雙眸放光，對着玉明昭顯擺道，面上就差寫着求誇獎了。
玉明昭倒也是順着林蓁的心思，好好誇獎了她一下。只是，林蓁是不會不好意思，她只會順杆爬，這會兒笑得更開心了。
整個人在玉明昭的懷裏滾來滾去，一點都不安分。殊不知，玉明昭眼神暗了暗，眸藏星火，他一把按住了亂動的林蓁。
他聲音低緩，撩撥着林蓁的心弦，“蓁兒總是這般熱情，可讓為夫怎麽是好呢？且也熱情回應我家蓁兒才是啊！”
有道是：素紗帳中鴛鴦舞，枕畔青絲話缱绻。
如此深夜，定陽城外的官道上，一人一騎飛馳着。看着方向像是往宋國京城而去，月光下那人腰間一道黑色的令牌上蟠龍而卧。
路旁枯枝敗葉，一株早已被雷電斷成兩截的雜木上，幾只寒鴉撲騰着翅膀飛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搞事進行時嗷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