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今日宴
午後，室外陽光暖融，室內有情人相依相偎，情意濃濃。林蓁只覺得這樣的時間能夠再長些才好，玉明昭心內亦然，只是等不了了。
定陽城該起風了。這一場狂風過後，也許會有短暫的平靜吧。
玉明昭銀冠束發，穿了件墨色的衣裳，便準備出門了。卻有一雙小手悄悄勾住了他的衣袖，明亮的眸子戀戀不舍的看着他，“郎君，早些回來，我等你。”
“好。”
玉明昭早已換上一副冷淡疏離的面孔，可只要林蓁一撒嬌，他就又變回了那個帶着溫暖柔和的笑意的郎君了。玉明昭輕輕捏了捏林蓁柔軟的小手，便大步離開了。
林蓁還癱在榻上，目光癡癡的注視着玉明昭離去的身影。這一日日的，郎君好似越發好看了。
李太師的隊伍到了定陽城，玉明昭也早早帶着人等在門口迎接他們。不管如何，李太師這樣的人物，總是該給予些重視才好的。
雖然說，玉明昭承襲了父親鎮北侯的爵位，可這李太師是與玉老侯爺一個年紀的，總也要謙讓些才好。
李太師在定陽城外第一次見到了這小玉侯，果然是一表人材，風度翩翩。可是，李太師看玉明昭的時候只會想到他慘死的兒子，玉家欠他們的債總歸是要還的。
“老太師，明昭奉家父之命在此等候，早已在侯府預備下了接風洗塵的宴會，還望老太師賞臉啊！”
這話若是旁人說的，定會給人一種趨炎附勢，溜須拍馬之嫌。可由玉明昭說出口，就是給人一種委婉有禮，不卑不亢的感覺。
也是，玉明昭素常語聲冷淡，那不管何時都是挺直的脊背，氣質之高華，不管何人總是要高看他一眼。
李太師端的是和藹可親，與一般文人的清高無塵不同，他更多的是平易近人。
李太師捋着胡子，笑聲道：“老夫上了年紀，這車架就走的慢了些，有勞玉侯久等了。這位是虎威将軍常升，相比二位也是熟識吧？”
李太師笑着給玉明昭指了指壓後的常升，語氣盡是長輩對于晚輩的愛護和調侃。可玉明昭看的明白，李太師的笑意未到眼底。玉明昭心下了然，李雲華慘死定陽城的那筆賬，李太師定是記在了玉家的頭上。
既然李太師要裝，玉明昭自然也不會直接撕破臉皮。他也就順着李太師的意思，上前同常升打了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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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玉明昭和常升幼時也曾一起玩耍過，只是好景不長罷了。兩人看起來冷冷淡淡，尴尬的打了個照面，李太師似乎很是滿意他見到這一幕。殊不知，這兩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交換了一個眼神。
既然已經接到了人，玉明昭自然也不會讓人再在城門口待着，一行人在玉明昭的帶領下去了鎮北侯府。
這一幕，定陽城的百姓也是看在眼裏的。畢竟，什麽樣的人物能讓玉侯親自相迎呢？想必也是京裏的大人物吧！
待到玉明昭他們進了府之後，整個定陽城的人都知道京裏來了個大人物到了定陽城。當然，這裏面也包括完顏鴻留在定陽城的人。在他們看來，這會是一個好機會。
看着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李太師，一進到侯府就有些無奈的拿出了宋哀帝給他的那道聖旨。就連林蓁都看得分明，這李太師就是想先來一個下馬威，還偏偏做出一副無辜的模樣，真是把人都當傻子呢！
聖旨的內容就更氣人了，說是玉明昭不遵皇命，有違戰機，造成定北軍損失慘重。故而，這一次定北軍的所有損失都由鎮北侯府負全責。鎮北侯玉明昭罰俸一年，暫且将定北軍兵權移交虎威将軍常升，待得和金國和談過後再做打算。
定北軍的損失由侯府全權負責，林蓁簡直不能看了，這皇帝得是有多摳門兒啊！連自家軍隊的戰損都要讓玉家來給，定北軍領的該是朝廷的俸祿才對。不僅罰俸，還要奪兵權，皇帝的胃口可真夠大的。
林蓁內心腹诽，簡直是把皇帝裏裏外外數落了個邊。這時，她倒是忘記了午後同自家郎君說的，他可以多在府裏陪陪她了。她滿心都是氣憤，替玉明昭不值得。
接旨時，玉家一家子都要在場。李太師原想趁着宣旨看看玉家一家子的好臉色，也好出一口氣。誰知道，玉明昭臉色半點兒未變，玉老侯爺也是沉得住氣，唯有林蓁看起來有些臉色不太好的樣子。
李太師心裏的郁悶的緊，就知道這一家子沒幾個簡單的。不過，這玉侯的夫人真是絕色啊，就同玉老夫人一樣。李太師心裏一動，這玉家怕是要走上老路了，老話說溫柔鄉是英雄冢，是一點錯的沒有啊！
這麽一想，李太師心裏倒是好過了一些。李太師宣完旨，就開始同玉老侯爺寒暄起來，說着自己是多無奈，奈何陛下不聽勸解。
一旁的常升倒是一反常态，平日裏脾氣暴躁一刻也安靜不下來的人，這會兒倒是一言不發。李太師瞥了一眼，心下還是滿意的，看樣子常升是将那日他說的話聽了進去的。
玉老侯爺比之玉明昭要圓滑的多，更像是個老狐貍。玉老侯爺跟着李太師兩人虛情假意的打機鋒，玉明昭悄悄給林蓁使了個眼色，讓她先離開。
林蓁不情不願的先離開了，她知道她再待下去總是會讓這些人多瞧出些什麽來的。她知道，她總是不樂意見這些虛假的場面，沒一句真話，一句話能拐八個彎，真是讓人頭疼啊！
晚上，侯府的宴會也是到了很晚，直到每個人看起來都是喝的醉醺醺的才堪堪結束。宴會上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你勸一杯我喝一杯，看起來氣氛是無比的融洽。可他們每個人心裏都各有各的想法，即使恨不得置對方于死地，也能笑容滿面的。
玉明昭一身酒氣的回了院子裏，林蓁又是心疼又是氣惱，當即給他灌了碗醒酒湯就讓玉明昭去沐浴更衣去了。
玉明昭自己也喝得有些不舒服了，倒是聽話的照着林蓁說的去做了。林蓁心裏的氣惱消下去了，心疼卻更多了，心裏不住的編排那什麽李太師。不過，林蓁想到了今天她悄悄做的手腳，勾唇一笑。郎君，蓁兒也算是替你報仇了。
今日宴上，李太師和玉老侯爺一直互相勸酒，一杯一杯的，這幾壇子陳釀都下去了。回去的時候，兩人都是被攙扶着回去的。
三更時分，玉老侯爺在松風院的會客廳見了李太師，兩人均是一點醉酒的模樣都沒有。玉老侯爺縱橫沙場，酒量驚人，別說是幾壇子就是再來個十幾二十壇，他也照樣神色清明。李太師是一介書生，酒量有限，可他今日為了灌醉玉老侯爺，是提前吃了醒酒藥的。
“老侯爺酒量還是這麽好啊！”李太師笑着說。
玉老侯爺倒是沒了白日的好臉色，他眯着眼睛看着李太師，“太師大人，你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老夫可不信，區區一個玉門峽之戰，區區一道聖旨能勞得太師大駕？”
李太師見玉老侯爺都直說了，他也懶得再做些面子功夫了，索性就攤開了說：“陛下的意思，老侯爺能明白的，不是嗎？”
“趙軒已經知道了？”玉老侯爺突然眸光犀利了起來，定定的看着李太師。
李太師聽見了玉老侯爺直呼當今聖上的名諱，卻一點都不吃驚，也沒有說什麽大不敬之類的話。李太師又笑了，他意味深長的看向玉老侯爺，“陛下還不知道，但是，這決定的權利在老侯爺的手裏。玉家的榮耀有些太過耀眼了，老侯爺該懂得取舍，不是嗎？”
玉老侯爺突然笑了，“哈哈哈，我只想知道這世上知道這個秘密的屈指可數，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先皇臨終之言，老侯爺還用我多言嗎？”李太師似乎很滿意玉老侯爺的反應。
玉老侯爺瞳孔一縮，他再是沒有想到會是那個人，他還沒回答李太師的話，就又聽到，“老侯爺應當不會輕易說出去吧，否則，便是老侯爺取舍了，怕是也來不及了。”
“多謝太師了，玉某明白了。太師請回吧！”玉老侯爺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了這麽一句話。
李太師倒是沒有為玉老侯爺這個态度所激怒，畢竟活人總不好同私人計較吧！李太師在桌上放下了一只白瓷小瓶，便帶着笑意出去了。
風中還依稀傳來了李太師的聲音，“西域獨有，無色無味。三日後，許是個良辰吉日呢！”
玉老侯爺目光沉沉的看着桌上的白瓷小瓶，半晌未曾言語，只輕嘆了一口氣，道：“皇家豈有真情實意，從來就是我一人自作多情啊！”
李太師回了院子，看着漫天的星光，微微一笑。子債父償，兒啊，為父替你報仇了。
只是，沒一會兒李太師就開始肚子疼了，許是晚上吃錯了什麽，一趟趟的跑廁所，直到天蒙蒙亮方才歇下來。
玉明昭摟着林蓁躺在床上，看她晚上抑制不住的笑意，他已經知道她做了什麽了。罷了，她開心就随她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李太師搞了一波大事，啧啧啧，報仇還找錯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