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亂花迷
玉老侯爺喪事辦的并不隆重，就像玉老侯爺之前說過的一樣，他如果死了，安安靜靜的就最好了。雖然，現在這場喪事是假的，可玉明昭還是聽了玉老侯爺的意見。
下葬那一日，整個定陽城的百姓都來了，他們來送他們的英雄來了。
玉遠鶴，少年時就從了軍，一柄龍泉寶劍時刻守護着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們。這幾十年的風風雨雨，定陽城的百姓跟着玉老侯爺一起走過的。
玉老侯爺替朝廷背了多少黑鍋，又給皇帝攢了多少名聲。百姓們識字少，不懂什麽大道理，可他們也不傻。定陽城這樣的地界時什麽情況，再看那些個魚米之鄉又是什麽情況，南來北往的走商的跑江湖的，大家心裏都是門兒清。
玉明昭披麻戴孝，整個人還是那樣的冷清，仿佛就要立時羽化登仙了一般。只有林蓁站在他身旁的時候，他才會顯得有人氣一些。
送葬的隊伍穿過了定陽城的城門時，天上開始下起了細微的雨雪，這是定陽城今年的第一場雪。百姓們跟着送葬的隊伍一路跟出了定陽城，老侯爺的埋骨之處就是定陽城外的一座小青山。
有些年長的老人家看到那處地方，一下子就紅了眼，擡起蒼老的手抹了一把眼淚。
還記得當年，那時玉老侯爺就如現在的玉侯差不多大的時候，金國南下的大軍一下子沖破了潛龍關的重重屏障，正要大舉入侵之時是玉老侯爺站了出來。他帶領着定北軍的将士們抛頭顱灑熱血，就是眼前的這座小青山，他說：“将士們，為了定陽城的百姓，為了我們的親人，為了我們的家園，我們沒有退路了。這座小青山，就是我們最後的戰鬥了。”
十天十夜的浴血奮戰，小青山上的花木全都是被定北軍和金軍的鮮血浸染過的。小青山之戰，定北軍贏了。那一戰，玉遠鶴封了侯。從此，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就由鎮北侯府開始守護了。
玉明昭站在墓地前，親眼看着“玉老侯爺”的屍身下葬。眼前的青松翠柏，恍惚如同前世一樣。
雨小了些，雪開始有些紛揚的落了下來。玉明昭如墨一般的發染上了白色的雪，他只靜靜的站在那裏。每當這時，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林蓁總會覺得她的郎君離她有些遠。
雖然，玉明昭對林蓁真的很好了，可林蓁做錯了事，她心裏總是有些擔心的。別看平時她理直氣壯的，其實她還是怕的。她怕，有一日，郎君也會離開。那樣，她就什麽都沒有了。
回府的路上，玉明昭把林蓁冰涼的小手放在心口處暖着的時候，林蓁才恍然間發現她早已離不開他了。而她的郎君，一直都在。
玉明昭一只手就将林蓁的兩只小手握住了，他用另一只手溫熱的掌心觸碰着林蓁同樣有些涼的臉蛋，關切又有些責怪道：“蓁兒，今日天冷，你看看你的手這般涼，讓你多穿些衣服，怎的不聽呢？“
玉明昭又握了握林蓁的手，感覺稍微熱乎點了，就先松開了她的手。他解開了身上的大氅，将林蓁整個人圍了個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
林蓁有些懵的看着自家郎君把她裹了起來，心下甜蜜，糯糯道：“郎君，我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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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說法的林蓁很是得了玉明昭一記白眼，他無奈，只好如此說：“蓁兒不冷。郎君看着蓁兒冷，怎麽辦呢？只好啊，委屈蓁兒多穿些了，可好？”
林蓁一副很是為難的樣子，還是勉強答應了，“好吧，為了郎君不覺得蓁兒冷，那我明日就多穿些吧！”
說完，林蓁卻翹起了嘴角，撲進了玉明昭的懷裏。在自家郎君懷裏蹭了蹭的林蓁，心下很是開心呢！
回府後，玉明昭将林蓁送回了屋，便徑自去了書房。林蓁知道自家郎君有很多事要忙，打了個呵欠，就乖乖的進屋休息了。冬天到了，就是容易犯困啊！
玉明昭在書房裏見了一個人，這人就是這一次皇帝派來的接管定北軍的虎威将軍常升。
書房裏，玉明昭和常升對面坐着，常升到不像是平日裏那般粗犷，他親自烹起了茶。常升烹茶時的樣子，全然沒了尋常時候急躁的模樣，不疾不徐慢條斯理的一步步做着烹茶的步驟。
玉明昭也不出聲，只看着他的動作，在常升遞了一杯茶過來的時候，細嗅茶香，方才開口道：“阿升的茶藝倒是進步了不少啊！”
常升看着玉明昭的動作，有些腼腆的笑着撓了撓頭，語氣略有些受寵若驚：“明昭大哥，能得到你的誇獎可是不容易呢！”
“是嗎？”玉明昭還是一般無二的語氣，他放下了手裏的茶杯，一揮袖，還是說不出來的風流寫意。
常升也不好再繼續調侃玉明昭了，說到最後，他還是說不過他的，不如就好就收了。
“定北軍的情況如何了？”玉明昭看似不經意的随口一問。
常升本就喜歡這些，一聽玉明昭提到了定北軍，當下就更有精神了，滿口誇贊：“定北軍真不愧是玉叔一手帶出來的雄師啊，在我大宋國境內，再沒有比得上的軍隊了。”
常升這話雖是誇贊，可也确确實實是實話。常升當年自他父親離世之後，迫于形勢，只得離開定陽城去到了其他的軍中。皇帝有所關注的他，自然是受到軍中的高層的重視的，其他的幾只隊伍，常升都是有過了解的。
所以，常升才會說出這樣的話。雖然朝廷不待見玉老侯爺，但是定北軍卻是朝廷相當看重的，想要握在手裏的一支有力的武器。在驿站那晚，李太師來找常升為的就是考驗常升的忠心，再就是讓常升在玉明昭重新回到定北軍之前，掌握住軍中的一股力量。
這一切，都是皇帝為了方便日後沒了玉家照樣可以将定北軍牢牢握在手裏。只是，皇帝和太師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的是常升和玉家之間的仇恨是假的，全是用來迷惑有心之人的。
玉老侯爺其實在很早之前就察覺到皇帝對于定北軍的想法，可是宋國境內其他的軍隊的樣子在那裏，定北軍交了回去就不再是定北軍了。為了這個國家，定北軍的歸屬只能在玉家或者是有能力的手裏，玉老侯爺很明白這一點。
故而，當初常升父親的死其實就是皇帝給他下了命令，讓他取了玉老侯爺的命抑或是他死在老侯爺的手裏。一段殺父之仇在，不管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就這麽忽略過去的。所以，當初的家仇就是一次将計就計的謀算罷了。
玉明昭輕瞥了常升一眼，常升的聲音就漸漸小了下去，“怎麽？在外多年，隔牆有耳這四個字就這麽忘了？嗯？”
玉明昭說的雲淡風輕的，常升卻起了一身的冷汗，他太過激動，又是在鎮北侯府裏，才忘了這麽回事。常升說起話來就停不下來，玉明昭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都了解的清清楚楚了。
常升對着玉明昭十分爽快的認了錯，又問道：“大哥，下面我該怎麽做呢？”
“李太師如何說的，你便如何做就是了。我也想看看，這定北軍裏是不是也混進了別處的小魚小蝦。”玉明昭把玩着手裏的茶杯，他手指纖長，茶杯裏還有一絲熱氣飄散在空中，十分簡單的交代了一句。
常升卻不知怎麽的從玉明昭冷淡随意的話裏聽出了一股殺意，一個激靈，忙不疊的答應了玉明昭，“大哥說的是。”
玉明昭親自替常升斟了杯茶放在了他的面前，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梁侍郎那裏怕是要等不及了，也是時候見上一見了。”
常升當即心領神會。梁侍郎便是宋哀帝之前派來定陽城的監軍之一，李雲華死了，可梁侍郎還是縮在這定陽城裏，若說沒什麽，諒誰也不會相信的。
常升這裏得了玉明昭的提示，茶也不及喝了，便匆忙告辭離開了。玉明昭看着常升匆匆離去的身影，不禁搖了搖頭。
“你去跟着常升，我看他得意起來，怕是會顧不周全。”玉明昭放下茶杯，起身抖了抖衣袖。
書房裏袅袅檀香的煙氣忽然晃動了幾下，方才緩緩而上。
玉明昭出了書房，有些擔心林蓁，吩咐人去廚房取了她愛吃的點心湯羹，他一道提着回去了。
回了屋，玉明昭卻發現林蓁正睡得香甜，半點兒也沒有醒來的意思。玉明昭将手裏的食盒放在了桌上，坐在床邊，靜靜的端詳起林蓁甜美的睡顏來。
蓁兒這幾日着實有些嗜睡，胃口也是不佳。玉明昭怕她生病了，是以白天才百般叮囑她天冷多穿些，可林蓁偏偏不聽話，真是把他氣壞了。
玉明昭輕嘆了一口氣，将林蓁滑落的被角又輕又小心的掖了回去，見林蓁還是沒醒。玉明昭眉頭皺了起來，還是明日請白大夫過府給蓁兒瞧瞧吧！他到底是不放心。
可是，此刻的玉明昭完全忘記了他也是精通藥理的，把個脈是完全沒有問題的。果然，一碰上林蓁，玉明昭總會變得有些慌亂。
作者有話要說：
真真假假，啧啧啧！大年初一在這一章的評論下抽幾個小天使，發幾個小紅包，愛你們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