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夜襲營

定北軍和金國大軍的血戰并沒有持續多久就結束了，因為慕容方突然下令撤軍了。林蓁白衣銀铠，手持一柄秋水寶劍，白色的衣擺，劍身甚至她的臉上都沾染上了血跡。她站在城門上，看着金國大軍撤退，城下堆滿了屍體，天邊殘陽如血。林蓁長嘆了一口氣，終于這一戰，她守住了。

從上午便開始的激戰，到了傍晚方才結束，林蓁已經有些累了，可她的手還緊緊握着玉明昭的佩劍秋水。定北軍的将領們哪個不是身經百戰呢，金軍一撤退，他們便開始清理戰場救治傷員，一切都是那麽的井井有條。看在林蓁的眼裏，她陡生一種自豪感，這樣的定北軍是她的郎君一手訓練出來的。

首戰告捷，林蓁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看看自家郎君，她想知道白大夫他們的進展如何了，她的郎君是不是很快就能醒了。縱使疲憊，林蓁的腳步還是那麽的迅速，她急忙趕回了定北軍的大營。

營帳裏，白大夫正打算帶着軍醫一起從營帳內退出去，正巧碰上回來的林蓁，把他們吓了一大跳。

林蓁也顧不上自己剛剛從戰場上下來未及整理自己，她攔住了白大夫，有些急切的問他：“白大夫，郎君如何了？”

白大夫自是知道林蓁和玉明昭之劍夫妻情深，三言兩語簡潔明了的給她說明了情況：“夫人，君侯的傷口老夫幫他重新處理過了。藥也喝了一次了，晚上再給君侯一次。我現在再和軍醫一起去準備藥浴的藥材去，明天開始每日讓君侯泡一個時辰。七日之後，君侯的毒便解了。還請夫人放寬心。”

“白大夫、軍醫，林蓁在此先謝過了。”林蓁拱手給白大夫和軍醫施了一禮，兩人避開了，只說定會盡力救治玉明昭的。畢竟，這定北軍還得靠着玉明昭撐起來，不是嗎？

白大夫和軍醫匆匆出去了，林蓁走到玉明昭的床前約三尺遠便停住了，并不再往前走了。她只癡癡的用目光描摹着他的容顏，可身子卻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營帳外響起了送水送吃食的士兵的聲音，她才回過神來。

那士兵是奉了軍師的命令過來給林蓁送些沐浴的水來的。軍師褚方今日原本只想着林蓁能站在那裏便好，可林蓁的表現讓他大吃一驚，卻也從心底裏感激。軍師心思缜密，善察人心，他知道林蓁是個女子，見她和玉明昭一樣白衣銀铠，大約也一樣喜好潔淨。為了表示對林蓁的感謝，軍師回來便命人準備好熱水和飯菜，讓人一并給林蓁送了來。

身處軍營之中，林蓁不好太過講究，可也不能不講究。她之所以不靠近玉明昭的床前，不是因為什麽別的，只是因為郎君洗潔，她覺得自己一身血污還是離郎君遠一些好。

林蓁簡單沐浴之後，随意用了些飯菜，便坐到了玉明昭的床邊。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林蓁總覺得玉明昭的臉色比之昨天要好看一些，蒼白之中多了些許血色。林蓁心裏安慰了許多，雖然滿身疲憊卻只覺得充滿了希望和動力。郎君，很快就能好了，她再不用擔心受怕了。

林蓁就着營帳內昏暗的燭光将白日裏染血的秋水劍一點點擦拭幹淨，郎君的佩劍必然要和郎君一樣。就在林蓁重新把劍放回劍鞘裏的時候，言出現在了大營之中。

林蓁把秋水劍放在膝上，并未起身，關切道：“小葉如何了？府中情況怎麽樣？”

言恭聲道：“回夫人，小公子一切安好。老侯爺已然回府，讓夫人不必擔心。”

言一直不明白自家君侯對夫人一片癡情的原因，之前在他眼裏，林蓁不過是個容貌出衆的普通女子，甚至那性子還比不得其他世家小姐。可上一次玉門峽之戰，林蓁星夜兼程只為替玉明昭擋那麽一箭，就已經讓言對她改觀了。而今日之事，更是讓言知道，這世上再沒有任何人比林蓁更加配得上玉明昭的了。因為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言的心中今後只認這一句話了。

林蓁聽了言的話，便不再為自家兒子擔心了。既然公爹回去了，小葉是他的孫子，他再怎麽也不會讓他出事的。林蓁囑咐言回府好好守着自家兒子，言得了命令便悄然隐去了。

玉明昭此刻正躺在營帳之中，林蓁自然是哪兒都不會去的。林蓁放心不下，是以将玉明昭往床裏邊挪了挪，她自己則躺在了玉明昭的身邊，睡在了外邊。玉明昭的秋水劍就放在林蓁的枕頭旁邊，林蓁一手握着劍一手攥着玉明昭的手，方才閉上眼，淺淺睡去。

這世上再沒有誰值得林蓁将玉明昭的性命相托，她一定會保護好郎君的。

今天與金軍對陣，林蓁就清楚的意識到他們是來試探情況的。雖然金軍撤退了，但是慕容方那老賊肯定不會死心的。林蓁擔心今晚會再有刺客出現，她定然會叫那些人有來無回的，郎君正是治傷的關鍵時刻，絕不能走漏一絲風聲。

原本只要睡在玉明昭的身邊，林蓁不管是外面刮多大的風下多大的雨便是電閃雷鳴，她也照樣可以睡得香甜。可此刻，林蓁卻不敢睡熟，時刻警醒着。

前半夜還算是風平浪靜，林蓁一度以為是自己想錯了。可是，就在剛剛過了三更沒多久，營帳外突然沒有了一絲動靜，就連守着營帳喜歡兩個人說說話的士兵說話聲都沒有了。林蓁依舊閉着眼，只是手已經悄無聲息的摸上了劍柄。

越是風平浪靜就越是可能危機重重，林蓁閉着眼，仔細的聽着營帳裏的動靜。她自幼習武，雖說比不上那些武藝高強的人，但是耳力還是很不錯的。

營帳內靜悄悄的，似乎并沒有什麽動靜出現。就在這時，林蓁突然睜開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秋水劍，沖着來人刺去。

來人身材高大，一身黑衣黑紗覆面。他本來正在靠近床邊，見林蓁一劍刺來，他迅速側身閃躲開，拿着手裏的劍就與林蓁對上了。林蓁本就是個花拳繡腿，除了力氣大一點也沒什麽特別厲害之處了。來人武藝明顯高出林蓁一籌，林蓁一心想要來人的性命，一劍劈下去雖被擋住，可還是震得那人手腕一沉。

林蓁招招沖着要害去，劍劍不留手，那一劍劈在地上的力氣足以将地面劈出一道大口子。可來人分明不想對林蓁下死手，只是躲閃，想要趁機對床上的玉明昭下手。林蓁本來還疑惑這人所作所為，可一見他這種情況下還想對她家郎君下手，林蓁就越發生氣了。

林蓁一生氣，這動靜就越發的大了。本來玉明昭的營帳就是定北軍的重地，如今林蓁和黑衣人打鬥弄出了這麽大的動靜來，這還不得把軍營裏其他的人給招來啊。黑衣人眼見無法對玉明昭下手，時機轉瞬即逝，這可怎生是好啊！既然不能得手，那便只有撤退了。

黑衣人想撤退，林蓁哪裏能讓他走。不管這黑衣人是哪邊的人，但凡他活着離開了，那郎君如今昏迷不醒的消息就再也瞞不住了。林蓁下手越發狠厲了，那黑衣人也不欲戀戰，虛晃一劍轉身就要離去。林蓁見狀，心思一動，右手一劍朝着黑衣人後心劈去。正值那人躲閃之際，林蓁左手握拳，運足全力給了那黑衣人一拳。

林蓁力氣本就出奇的大，她又是全力一擊，什麽人能讨着好去。黑衣人硬接了林蓁一拳，一個踉跄差點兒就趴在那裏起不來了。林蓁本想趁機要了他的命，定北軍守夜的士兵将領發現這裏的動靜紛紛趕了過來，她一時分神，竟然讓那黑衣人跑了。

林蓁氣得一劍劈壞了營帳內的小桌子，正好讓帶着士兵趕來支援的常升看見了。常升吞了口口水，心裏暗想着：嫂夫人這般人物，除了我明昭大哥，這什麽人消受得起啊。

常升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林蓁道：“常将軍，那刺客被我所傷跑不了多遠。還請将軍帶着将士們，仔細追查，定不能讓那人活着離開潛龍關。”

常升只來得及瞧了一眼營帳內的一片狼籍的樣子，得了林蓁的話就匆匆帶着營帳外的士兵們迅速追查黑衣人的蹤跡去了。

定北軍的大營裏燈火都亮了起來，全部的人都出動了，只為了找這個黑衣人。可忙了半夜，還是沒有追到那人的蹤跡。

林蓁得了常升的回複，心裏開始做起了最壞的打算。那人是看見郎君躺在床上昏迷的樣子的，萬一這消息被傳了出去。定北軍和城裏的百姓怕是會軍心渙散，人心惶惶。至于，金軍那裏慕容方不趁機再出幺蛾子，他還是慕容方嗎？更何況，還有完顏鴻在。

林蓁心煩意亂的，只是一見安穩的躺在那裏的玉明昭，沉靜的睡顏，心裏忽然就安定了下來。若是郎君在，定不會就這麽亂了陣腳。林蓁，你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