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生變故

第七日，金軍又一次來叫陣，這一次林蓁沒有選擇視而不見。衆将都在前一天的晚上商議好了今天出戰的細節，今天也算是定北軍和金軍這幾日來的第一次正面交鋒。

潛龍關的城門打開了，領頭的一人白衣銀铠，墨發飄揚，手持一把秋水長劍，騎在一匹渾身墨色唯四蹄雪白的駿馬上，身後跟着将軍常升和定北軍的精銳。若不是這人身材嬌小，金軍怕是會以為這人是玉明昭。這一馬當先的人正是林蓁。

今日金軍領兵的人不是慕容方，而是完顏鴻，他身騎白馬，神情之中盡是志在必得。他見來人是林蓁，更是皺起了眉頭，當下揮手示意部下發起進攻，只是他對着身旁的心腹道：“這女子莫要傷了她，盡量活捉。”

兩軍對戰傷亡在所難免，完顏鴻的要求着實有些麻煩，但手下的人還是傳了令下去。是以，開戰之後，金軍但凡對上林蓁時總有些束手束腳的。可林蓁不管這些，兩軍對陣，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她還想留着性命回去見郎君呢。

林蓁先是一劍将面前的人從馬上砍了下來，再反手一劍刺中從身旁正欲偷襲的人。前前後後，四面八方都是金軍的人馬，林蓁一匹墨馬一把寶劍游走在其中也算是游刃有餘，她還分出了些心神想着：今天晚上，郎君便能醒來了，所有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林蓁白衣銀铠在人群中是那麽的顯眼，完顏鴻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被吸引了過去，這一次，她還會是她的。

卻原來，那日偷襲定北軍營帳想要玉明昭性命的黑衣人竟然就是完顏鴻。完顏鴻對于玉明昭這個人是恨得牙癢，只想親自動手了結了他。是以，那日還有很多人心腹精英随行，但還是完顏鴻一人進了營帳，剩下的人都在暗中等着接應。

結果，因為林蓁的緣故，完顏鴻不留神受了傷。林蓁那般力氣，完顏鴻受了內傷，當時回去就吐了血。萬萬不曾想到的是，午夜夢回，完顏鴻竟然回憶起了前世的記憶。

對于成功吞并了宋國，建立了全新金國的完顏鴻來說，皇位至高無上，權利榮華，他都有了，卻唯獨沒有真心人了。而為了完顏鴻放棄一切真心相付的林蓁，就成了帝王心中一抹難以磨滅的白月光。

再次醒來，完顏鴻有了前世的記憶和今生的經歷，似乎一切難題都不在話下了。而他更加想要得到的，就是林蓁了。

雖然被金軍圍困，但是林蓁憑借自己天生的神力倒是把那點花拳繡腿發揮的淋漓盡致，等閑金軍是拿林蓁一點辦法都沒有的。完顏鴻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裏，雖然這個林蓁和他記憶裏的那個好像并不是那麽的相似，但是她，他一定要得到。

完顏鴻不再幹看着，他示意身邊的心腹先一步攔住一直跟在林蓁身邊的常升，他自己則沖着被包圍的林蓁過去了。

完顏鴻先是在外圍看了幾眼，方才進去圈中，一劍刺向林蓁。兩劍相交，火花四濺，林蓁的眼裏冷漠疏離仿佛從不曾和完顏鴻有了一點瓜葛，完顏鴻也因為林蓁這一眼心神一瞬有些恍惚。可他随即回過神來，和林蓁再次交上了手。

林蓁那點子花拳繡腿，對付一般的士兵還是綽綽有餘的，可是一旦對上完顏鴻這樣武藝不凡的對手就顯得有些吃力了。常升見林蓁身邊的狀況，忙想抽身過去支援，可他卻被人團團圍住，已然自顧不暇。

林蓁正勉力抵抗完顏鴻的攻擊，卻不防完顏鴻突然湊上前來了，說了一句話，只這一句話就讓林蓁心神失守。因此，讓完顏鴻鑽了空子，林蓁被他抓住了。

完顏鴻見活捉了林蓁，便下令撤軍了。他今日的目的本就是一個林蓁罷了，攻城是遲早的事，反正玉明昭也活不了多久了。

今日定北軍和金軍本是勢均力敵，不分上下，定北軍的将士正酣戰時，金軍卻突然撤退了。定北軍衆人正摸不着頭腦呢，突然有消息傳來，玉夫人被完顏鴻抓了去了。定北軍的氣氛突然一下子低迷了下來，尤其是常升此刻更是自責又心焦。

常升本就和玉明昭兄弟相稱，他也知道玉明昭對林蓁是怎麽樣的。眼看着玉明昭就要醒了，可他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把他大哥的愛妻給弄丢了。常升正不知該怎麽辦呢？突然有人附耳說了句話，常升當即變了臉色，匆匆往定北軍大營趕過去。

定北軍大營，主帥營帳之中，白大夫正因為玉明昭清醒過來而高興，可玉明昭下一句就讓他怔在了當場，不知該如何回答。

“白叔，蓁兒在哪兒？”玉明昭方才清醒，可他的眼神清明了然，像是這幾日發生的事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玉明昭素來就不好騙，白大夫索性就将這幾日的情況和盤托出了。可當他提到今日林蓁替玉明昭出戰時，玉明昭的臉色沉了下來，立時就要起床。白大夫一時無法阻攔，常升卻匆匆掀了簾子進來了。

玉明昭一見常升，眸色更深了，聲音似乎還跟往常一樣，常升一時不察被他發現了端倪。

“阿升，蓁兒被誰抓走了？”

“完顏鴻。”

常升剛說完話，看見白大夫不停的給他使眼色，心裏一咯噔，再看着玉明昭的樣子，自責道：“君侯，都是屬下無能，沒能救回夫人。還請君侯責罰。”

“責罰？責罰就有用了嗎？”玉明昭的語氣平平淡淡的，聽不出來是個什麽情緒。常升卻越發自責內疚，不等他開口，玉明昭又道：“通知天機營，今晚随我去金軍大營走一遭。另外，通知汪贛領一隊人馬，備好火石，今晚火燒金軍糧草。着章隴帶一隊人馬假裝夜襲，晁護率人在外圍接應汪贛。”

玉明昭說完這一句話，看向常升，常升的臉上當即去了憂色，火急火燎的又掀開簾子出去了。常升出去後，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白大夫卻突然開口道：“君侯，你這才剛醒。如此一來，身子怕是要受不住的。”

玉明昭剛剛說完話，就一直沒有動靜，看樣子是在休息，這受傷剛醒，還是有些虛弱的。他看了白大夫一眼，勉強說道：“白叔，今日這時機實在難得，兵貴神速，片刻不能耽擱。更何況，蓁兒她，我也實在是放心不下。還請白叔給我熬一劑聚元凝氣散，藥須多加三分。”

不過是白大夫一番話，玉明昭再一見常升，便将林蓁被抓這事給猜了出來，可見他心思慎密。

而完顏鴻那裏雖然知道玉明昭受傷昏迷不醒，卻不知道他今日就會醒來，玉明昭就是想打他一個措手不及。這樣一來，潛龍關困局可解，還能把林蓁救回來。一箭雙雕的好事，玉明昭短短的時間裏就想出了這樣一個主意，端的是智謀非凡。

白大夫知道玉明昭的性子，但凡做了決定輕易不會改變，他也是擔心才說的這一句。可玉明昭主意已定，他也只好按他說的做了。白大夫答應了，當即就出去了。

聚元凝氣散乃是白大夫獨門特制的一劑藥，對于短時間內恢複體力精神來說是有奇效的。可是，既有奇效，那副作用也是不可避免的。聚元凝氣散的副作用便是半個月之內手無縛雞之力，走兩步便要喘三喘。這是對于一個正常人來說的，像玉明昭這樣的重傷方醒的，副作用只會更嚴重。

可玉明昭此時做出這個選擇，也是萬般無奈之下的決定。

剛醒來時，玉明昭的臉色尚算可以，可這一會兒功夫，他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白大夫一出去，他便捂着嘴重重的咳嗽了幾下，白皙修長的手指間似有嫣紅的液體流動。玉明昭自枕下取了一方絲帕，将手心的血跡擦拭幹淨，複又躺回床上閉目養神。一時間，營帳內一片寂靜。

潛龍關城門那裏，自有定北軍的人收拾打掃戰場。常升将玉明昭醒來的消息告訴了定北軍的衆将領們，原本還略顯低迷的氣氛一下子就變了。常升又把玉明昭的命令告訴了衆人，衆人當即心裏火熱，就期待着晚上的行動。

這時，軍師褚方卻突然問道：“常将軍，你方才見君侯，君侯身體如何？君侯的這個主意堪稱妙計，若是能成功，必然能解當下潛龍關之困，還能大挫金軍。只是，君侯剛醒，這身子能撐得住嗎？”

軍師的話音一落，在場衆人又沉靜了下來。在他們的心中，玉明昭算無遺策，武藝不凡，簡直不是凡人，都快成神成仙了。可是，再厲害的玉明昭到底還是一個凡人吶。

機會難得，但衆人又不可能不顧忌玉明昭的身體狀況。正是兩難抉擇之時，白大夫進來說了一句話，當即解了衆人的難題。

他說：“君侯言他的身體他心裏有數，衆将軍不必多想，只要各司其職便好，成敗就在此一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