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好脾氣

玉明昭醒來了，林蓁總算是能安心的睡覺了，不用擔心她睡得太沉了，她的郎君有什麽情況她不知道了。至于玉明昭，雖然他已經睡了很久了，可是再一次能夠清晰的觸碰到自己的愛人，而不再是那種無能為力，這對他來說，他甚至有些不敢閉眼。不過，也許是林蓁睡得太香了，讓他也忍不住的被她所感染，玉明昭抱着林蓁也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的陽光透光窗戶灑在了兩人的臉上，像是在叫他們起床，可是這兩人偏偏無所知，依舊睡得香。吱呀一聲門響，玉明昭尚未睜眼，不過耳朵一動，顯然有所是察覺了。

這時，一個稚嫩的聲音小聲嘀咕着：“娘親今日怎麽也跟爹爹一樣睡得這般沉了，都到用早膳的時間了，是想讓我來叫他們起床嗎？”

“嗯，一定是的。”玉嘉致的自問自答聽在玉明昭的耳朵裏，讓他不禁翹起了嘴角，這孩子越發像他娘親了，玉明昭這般想着。

玉嘉致小小的身影蹑手蹑腳的往玉明昭和林蓁的床邊走着，陽光下他的影子映照在了地上，林蓁在玉明昭的懷裏翻了個身，絲毫沒有要醒的意思。玉嘉致擡眼望去，正巧對上了玉明昭含笑的眼眸，他立時甜甜的叫道：“爹爹，爹爹。”

林蓁被自己兒子的叫聲喚醒了，睜着依舊迷蒙的雙眼，看了眼兒子又看了眼郎君，十分的淡定的接着睡了。玉明昭玉嘉致父子倆，對視了一眼，眼裏似乎藏着相似的笑意。果不其然，下一刻，父子倆就看見林蓁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然後，瞬間清醒的林蓁一把把玉明昭按回了床山，勒令道：“躺下休息。”又沖着站在地上的玉嘉致不贊同的道：“小葉，回去吃早飯啦！”

父子倆對這樣的林蓁，沒有任何的反抗，自是她讓做什麽就做什麽，還齊齊的回答道：“遵命夫人（娘親）。”這倒是讓故作嚴肅的林蓁一下子破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見林蓁笑了，玉明昭父子倆也是笑開了。

清晨陽光撒滿了屋子，微風吹拂，一家子的歡樂也跟着飄出了屋子。笑聲被府中的下人們聽見了，一個傳一個，每個人也都在跟着開心。

今天的早膳又是一家三口圍在桌邊一起用的，玉嘉致吃着碗裏的粥，一會兒瞧瞧林蓁，一會兒瞧瞧玉明昭，小臉上洋溢着幸福。見到兒子這副樣子，夫妻倆相視一笑，心裏都暗道：這孩子平日裏看起來乖巧又懂事，跟個小大人一樣，這時看來到底還是個孩子呢。

一家人用完了早飯，玉嘉致就迫不及待的拉着爹娘的手說是要帶他們看禮物去。小手牽着大手，夫妻倆跟着兒子的腳步到了他們為兒子單獨準備的小書房裏，玉嘉致把爹娘帶到書桌前，書桌上碧玉鎮紙底下壓着的就是他給自家爹娘準備的禮物。

雪白的宣紙上寫着他們一家三口的名字，是玉嘉致仿照玉明昭之前給他寫的字帖上的字跡寫的。這字體與玉明昭本人寫的像了個八分，還有兩分的不像，也只是因為玉嘉致還太小，筆力不夠罷了。不過，這幾個字就足以看出這孩子這段時間的用心來了，在林蓁看來她這麽大的時候是絕對做不到自家兒子這樣的。

林蓁和玉明昭都還沒開口說話，就聽得自家兒子說：“這幅字就是兒寫給爹爹娘親的禮物，代表我們一家人永遠都不會分離。”

林蓁聽得這話，忽然覺得眼眶一熱，心裏酸軟酸軟的：這孩子大約是因為這段時間的變故太過多，害怕了。他這般小的年紀如何會懂得分離呢？還是他們做父母的沒有及時的關懷他啊！

“嘉致長大了，你說的對。我們一家子永遠都不會分離。”玉明昭堅定的話語更是讓林蓁心裏軟的不像話。

不過，玉明昭又道：“不過，嘉致啊，你這幅字上還少了一個人的名字。”

“少了誰啊？”玉嘉致本來得了父親的誇獎即使他比同齡的孩子沉穩些，可還是忍不住的歡欣雀躍。可爹爹卻突然說少了一個人，玉嘉致怔住了，愣是沒想出來到底還少誰的名字。

玉明昭的大手拉着玉嘉致的小手，父子倆的手一起輕柔的放在了林蓁的鼓起的小腹上。玉明昭伸出手撫摸着兒子的發頂，慈愛的說：“嘉致，你娘親的肚子裏有了你的弟弟妹妹。這紙上，當然還缺一個啊。”

“等弟弟妹妹出生了，嘉致再親手把他們的名字加上去，可好？”玉明昭溫柔的笑着說。

玉嘉致看着父親的笑容重重的點了點頭，他一定會是個好哥哥的。

父子倆的互動林蓁全都看在眼裏，見兒子不再像之前那樣悶悶不樂的了，她就放心了。林蓁一直都知道的，玉明昭這個父親在兒子心目中的地位是多麽的重要。

成功送出禮物的玉嘉致得到了父母的誇獎，心裏甜滋滋的。不一會兒，青槿從書房外進來，玉嘉致就跟着一起出去了。

戰事未起之前，玉明昭自手下的人裏邊兒給自家兒子選了個師傅教授功夫。玉嘉致一直都很崇拜玉明昭，很早就給林蓁說了，他想像父親一樣做個文武雙全的人。孩子好學，做父母的哪裏有不同意的道理呢？

兒子出去了，玉明昭牽着林蓁的手往回走，邊走他還邊道：“蓁兒，今日陽光正好，陪我去花園裏曬曬太陽吧！”

林蓁哪裏會不願意，她沒有出聲，就這麽由着他牽着她往府裏的花園裏走去。

花園的小亭子裏，玉明昭早就命人布置好了。小桌子上擺滿了林蓁喜歡的點心小食，更是有一壺茶香四溢的熱茶放在旁邊。兩張搖椅上放了一張皮毛制成的薄毯，椅子隔着桌子放開。玉明昭舊傷未愈，林蓁又懷着孩子，都不是适合久坐的人，能這樣躺着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玉明昭讓林蓁先躺進椅子裏，他替她蓋好薄毯，方才自己去躺下。陽光明媚，耳邊暖風和煦，鳥鳴細細，空氣中似乎還有着花木草葉的清香。

林蓁有些昏昏欲睡，卻聽得玉明昭道：“蓁兒，你這些日子做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幫我做了一個我一直猶豫不決的決定。”

林蓁并沒有開口，她知道她的郎君在解釋給她聽她想要知道的。

玉明昭又道：“你知道，其實我并不是一個迂腐拘泥之人。這繁華盛世下藏着的黑暗，那些讓人無力的事，我都看在眼裏。我也想過去改變，可是父親他只懂得防備，只懂得付出。他不會同意我做一些事，而我也不敢去做這些事。只害怕，也許會因為我的做法，讓一切變得更加糟糕。”

林蓁對于玉明昭的這番話撇了撇嘴，郎君真是個大傻瓜，之前他什麽都沒做，不一樣變得更糟糕了。

你永遠不要小看一個人，忍耐和退讓，只會讓人覺得你軟弱可欺。有的時候，想要改變，手裏就必須握有力量，這樣才能夠達成你想要的目的。

玉明昭雖然沒有看向旁邊的林蓁，但他依舊可以知道她心裏想的是些什麽。

“後來，我才知道，有時候即使不去做什麽，你的存在依舊會讓人欲除之後快。這一次和金軍的戰争，也是我為了父親，為了百姓做的最後一次妥協。”

“蓁兒你做的很好，我們現在只需要等待一個合适的時機，便可以做出一個改變，為國家和人民迎來一個新生了。”

林蓁這時才覺得她的郎君，并不像她記憶或者說是印象中那樣的好欺負，他也是有脾氣的，雖然她從沒見過。

“你這兩天是不是收到消息，現在金國朝政是各方勢力你争我奪的？”玉明昭突然問出了這麽一個問題。

林蓁當即心領神會，她眼神一動：“郎君，你做了些什麽？”

玉明昭既然會問出這個問題，自然就代表着金國現在一團亂的局面就有他的手筆在。

“沒有永久的盟友，只有永久不變的利益。只要知道他們心裏想要些什麽，敵人也可以成為暫時的盟友。”

玉明昭沒有具體的回答做了些什麽，卻說了這樣一句話。林蓁卻看得清楚，郎君是分化了完顏鴻和慕容方的聯盟，又讓完顏鴻和蕭太後對立上了，再讓蕭太後和完顏鹄結盟。這樣子看起來是完顏鹄最終得利，但是這些人的心裏都是藏着心思。盟友随時會因為利益叛變，也随時會因為利益而聯合。

玉明昭在這其中扮演的角色就是能夠牽動他們利益的那一部分，利益的變化就是盟友聯合敵對的變化。這樣，只要玉明昭想，金國一時半會兒，就根本不會有閑情逸致對宋國下手，因為他們已然自顧不暇。

“郎君，我錯了。你不是脾氣好，是太好了，我喜歡。”林蓁一雙眼眯成了一道彎月，看到壞人倒黴，能不開心嗎？

玉明昭先是一怔，随即面上浮現了溫柔的笑意，搖了搖頭。蓁兒她，每次都是這般出乎他的意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