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受過高等教育的徐西陸從未就不信面相命數一說,但他還是随手拿了些碎銀子,丢入那人手裏的破碗中,“多謝。”

“公子請留步。”男子追上徐西陸,神神叨叨道:“公子這三朵桃花,都乃世間少有,正所謂一山不能容二虎,公子還是應當早日擇其中一朵采摘,棄餘下兩朵,否則,後患無窮啊。“

徐西陸哂笑:“知道了。”

一旁的九冬煞有介事道:“少爺你看,我娘沒說錯罷!您還是得多吃點,回到以前的模樣,日子才好過!”

“……”要不是清楚九冬的智商,徐西陸簡直要懷疑這乞丐是他找來的托了。徐西陸懶得理二人,只是嘆了口氣,走進胭脂鋪。

胭脂鋪的老板娘看上去不過三十,臉上的妝容是京城時下最流行的遠山黛,眉色如遠山,看着十分秀雅。她本在桌案後打算盤,見到有客人進來,立刻迎了上去,笑顏如花,“喲,這是哪家的小郎君,竟生得如此俊俏。敢問小郎君,想要些什麽?我們這除了尋常的妝粉,胭脂,石黛,也有女子常用的各類首飾。”

徐西陸随意掃了一眼四周,“我瞧瞧。”

這胭脂鋪能開在清輝樓旁,自也是京中數一數二的,不少權貴豪門家的公子小姐都來光顧過,老板娘自付見多識廣,可見這位客人時,還是沒忍住小小的驚豔了一番。“公子這般風流倜傥,定是給哪位佳人買吧?”

“算是吧。”徐西陸漫不經心道,“你把現下賣得最好的妝粉,胭脂,石黛各裝一些,打包成兩份給我。”

見客人如此痛快,老板娘也是心花怒放,“好的,公子稍等,奴家這就去。”

徐西陸百無聊賴地等着,忽而聞到一股子淡淡的藥香,不由地精神一震。他環顧四周,只見桌案上有一銀簍子,簍子裏放着幾個菱形的天青色香囊,上頭繡着鴛鴦戲水圖,生動鮮活,栩栩如生。

老板娘見徐西陸對香囊有興趣,忙推銷道:“現下正是毒月,佩戴香囊,可驅邪避毒,防範時疫入侵。公子,可要帶幾個?”

徐西陸拿起香囊,放在鼻尖聞了聞,問:“這裏頭有什麽?”

“白芷、艾葉、菖蒲、麝香……咱們鋪子的香囊配方是祖上傳下來的秘方,和別家的可不一樣。每年我們總共才能做出幾百個,現在只剩下這些。”

四月底徐府也分發了一些香囊,徐西陸不太喜歡那種味道,反而是這家鋪子的香囊正合他意。他道:“給我拿兩個罷。”

清輝樓三樓,宋衍卿臨窗而坐,他毫不掩飾地皺着眉頭,以表達自己對同桌人的不滿。

在他對面,坐着一個身穿寶藍色錦衣的年輕公子,乃是沈國公幺子,沈子閑。他看上去不過二十歲,臉色蒼白,發際線稍稍有些高,全然是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有兩個佳人伴在他身側,一個替他斟酒,另一個則靠在他身上,含笑搖着團扇。

“哈——好酒!”沈子閑閉着眼睛,似在回味酒香餘韻,“表兄,你別只看着我喝啊!采薇,去給小王爺滿上。”

名叫采薇的女子正欲起身,就聽到宋衍卿冷道:“不必了。”

采薇求助地望向沈子閑,後者巴巴地笑着,“表兄,在如此佳人面前,你就賞個臉呗。”

宋衍卿嗤笑一聲,“有什麽屁趕緊放,本王沒時間在這裏和你耗着。”宋衍卿對沈子閑這樣的纨绔一向沒什麽好感,可沈國公畢竟是他親舅舅,如今也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沈子閑身為沈國公的嫡幺子,就算是皇帝也要給他幾分臉面,更何況是他。

沈子閑兩眼斜溜一轉,坐到宋衍卿旁邊,笑嘻嘻道:“表兄,弟弟我想要個人。”

宋衍卿早就知道此人不會有什麽好事,“聽說,你房裏的侍妾沒有二十個也有十五個了罷?你還想要誰?”

“元宵佳節,我在洵江邊上邂逅戶部侍郎姚敏姚大人嫡女,對其一見傾心。當下就對天發誓,此生非姚小姐不娶。”

宋衍卿俊臉擰了一擰,“那你是要休了芳儀郡主還同她和離?你不怕被舅舅打死麽?”

沈子閑慌亂擺手,“這我可不敢!只是我朝雖是一夫一妻制,那可以多妾嘛……”

宋衍卿恨不得把筷子捅進他眼裏,“姚敏好歹是正二品官員,你要他的嫡女給你做妾?”

沈子閑滿不在乎道:“這有什麽,又不是沒有先例,那謝恒的嫡女不還是上趕着給徐尚書做妾麽?”

“閉嘴。”宋衍卿咬牙切齒道,“這事本王絕對不會幫你,你死了這條心罷!”

“表兄!”沈子閑抓着他的袖擺,苦苦哀求,“表兄你就再幫我一次,我真的很喜歡那姚小姐,沒有她我會死的,表兄!”

沈子閑就像一塊牛皮膏藥,死死地貼着宋衍卿,宋衍卿怎麽掙脫都掙脫不了,玄墨在一旁猶豫,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上去幫忙。

“放開!”宋衍卿被纏得沒有辦法,只能先道:“本王答應你就是了,快放手!”

“真的嗎表兄?”沈子閑聞言幾乎要蹦了起來,“謝謝表兄,我就知道表兄對我最好。”

宋衍卿一臉嫌棄地整理着自己被扯皺的衣服,“你再說一個字,本王就抓着你的頭發把你從這裏丢下去。”

沈子閑見好就收,坐回自己的位置,摟着兩個佳人,用口型道:“倒酒倒酒。”

只可惜,沈子閑安靜了沒多久,不知怎的突然和打了雞血似的,眼睛發亮,脖子伸得老長,宋衍卿不耐煩道:“又怎麽了?”

“表兄你看,”沈子閑指着窗外道,“這是哪家的公子哥,模樣這麽好,我居然不認識?”

宋衍卿側身一望,只見在對面的胭脂鋪門口,老板娘模樣的女人正笑着同一位少年公子說話。那位公子一身月白色,極是俊逸潇灑,就好似話本裏的風流公子。宋衍卿看了片刻,移開目光,輕蔑道:“不過爾爾。”

“等等,表兄,他好像在看你!”

宋衍卿再望去時果然和那位公子的目光撞在了一處,後者甚至對他微微一笑。他不禁一愣,納悶道:“他為什麽看本王?還對本王笑?”

“大概是因為表兄好看吧,”沈子閑奉承道,“畢竟表哥的容色世間少有,誰看了不想多瞧幾眼呢。”

宋衍卿恍然大悟,“那倒也是。”

玄墨看不下去了,上前道:“王爺,那位是徐家二公子。”

“徐家二公子?徐西陸?!”宋衍卿難以置信道,“你确定?”

“正是,王爺您再仔細看看。”

宋衍卿看到了那人身後跟着的小厮,确實是見過幾次的九冬,又把目光移向男子的臉,好像是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瞬間如同雷轟電掣一般,呆住了。

沈子閑喜道:“表兄你認識他?快快請他上來,把他介紹給我!”

自從上次王府一別,徐西陸還沒見過宋衍卿。說起來,當日宋衍卿雖然把他趕出了王府,可到底是幫了他一個大忙,他這陣子忙着減肥,也未曾登門致謝。想到這裏,徐西陸便對九冬道:“走,我們進去向小王爺請個安。”

長興街的拐角處,簾茶默默地看着二人的背影,斟酌了許久,還是沒敢走進店裏。她想着不久前某個丫頭透露的事情,不由地蹙起了眉頭——難道那二少爺,真的知道了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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